她缓缓走向他,眼光落在他的发间,一路上光线太暗,她没注意到,他曾经乌黑浓密的头发里夹杂著几许银丝,眼角也出现了细细的纹路。
伸出手,抚摸他鬓角的白发,眼眶微微泛红。“你这是何苦!”她低喃。
他握住她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地吻著,闪著光的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两人就这么凝视著,空气在静默中流转。
久久,他突然轻笑出声。
她疑惑地挑眉看他。
他抱起她坐到沙发上,把她的头按到自己胸口,用手梳理她及肩的黑发,她柔顺地依偎著他,一切是那么自然。
“在来找你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你会是甚么样子?”拿起扔在沙发上的身分证,他摇头。“这副鬼样子,你怎么弄出来的。”坐在他膝上,看著他手里模糊的照片,她也笑。“如果我还是这副样子,你会不会一见到我调头就走?”
他沉默,用脸磨蹭她光滑的面颊。“不会!你就是你!”
她抬头看他,盈盈水眸有光在闪。“你为甚么要找我?”
他不语,墨黑的眼在她脸上游移,最后停留在她嫣红的唇瓣,眼神逐渐迷离,他俯身含卓艳的红唇。
“告诉我,要怎样才会让我离开?”她在他的唇下开日。
他略一停顿,接著长舌驱入,深深地吻住她。“也许,等我厌倦的那一天,我会让你离开。”
将她抱到床上,他强健的身子慢慢覆上她,火热的眼紧紧地盯著她,她淡然地看著他,眼中平淡无波,久久,一朵极浅的微笑在她嘴边浮起。
捕捉到她的微笑,他眼中火花乍溅,绚烂得像夜空中的焰火,他缓缓地吻上她,温柔的彷佛她是无价珍宝一样。
轻轻解开浴袍的带子,他的手探了进去,抚摩著她凝脂般的肌肤,手下细腻的触觉轻易地挑起了他的欲望……他不再满足光用手去碰触,嘴唇沿著细细的颈项滑至她的丰盈……
她抽了口气,身子弓了起来,他从她的胸口抬起头,满含欲望的眼睛征询地看著她,他的头上有薄薄的汗珠……
她笑了,勾起他的头,主动吻住了他……
宽大的床上两个身影正抵死缠绵,低低娇柔的呻吟,粗重低哑的嘶吼……
风吹起窗边的白纱,在夜色中轻舞,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晶莹剔透,他伸出舌尖,勾住它,接著压向她的红唇。
让彼此口中的甜蜜冲淡那淡淡的苦涩……
清晨,鸟儿欢快地在树梢上歌唱,调皮的阳光穿过随风舞动的白纱,照到室内。
欧阳志刚侧卧在床上,左手支著头,右手食指曲起轻抚她的睡颜。
“你为甚么要找我?”这个问题昨天晚上她问过他两次。
是呀!他为甚么要找她?他的眼神变得迷惑。
快两年了!他每天除了工作就是找她,没有女人,没有花边新闻!她占据了他全部的生活。曾经他设想了千百种方法,要在找到她之后狠狠地折磨她,惩罚她的不告而别,惩罚她的胆大妄为,可见到她那一刻,所有的狠毒都烟消云散,他只想把她拥在怀中好好疼爱。
这是痴迷吗?像他对灰色的痴迷一样吗?他轻轻摇头,不,不一样。
灰色只是他的第一选择,没有灰色,他依然可以接受白色,黑色,甚至红色。
她不同!他只想要她!任何人都替代不了!这是甚么感情?爱吗?一阵软软的,酥酥的,麻麻的热流从心底升起,逐渐充满四肢百骸。
爱!他爱她!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无比,流露出浓浓的柔情,淡淡的喜悦。
原来这就是爱!满含爱意的眼贪婪地看著她的娇颜,厌倦?恐怕永远没有那一天了!夏青衣轻轻呻吟,翻过身趴在床上,紧压著痉挛的胃部。
“怎么了?青衣?”一只大手拂上她的发。
她侧头愣愣地看他两秒后,垂下眼帘,重新趴在枕头上,闷闷地说:“胃痛。”对于昨晚发生的一切,她并不后悔!在看到他鬓边的白发,眼角的皱纹时,她的心很痛,很不舍。
在那一刻,她彷佛看透了他的心,在那一刻,她相信了他的真情,在那一刻,她好像觉得她比他还了解他的心。如果,如果他不是她的姨丈,她不是他的外甥女,他们只是红尘中的一对寻常男女,该多好呀!他坐起身:“胃痛?以前没听你提过有这个毛病。”“离开你之后得的。”她低低呻吟。
甚么东西垂在胸口,她伸手一摸,是那个流星项链,昨晚在她迷迷糊糊时他给姆戴上的。
“活该!”他轻骂。
“包里有药吗?”他下床找她的包。
誓没有。”
“忍著。”她闷声答!她已经这么痛了,他怎么还这么多废话。
他气结地瞪她,拿起衣服穿上,再替她穿上衣服,然后抱起她走向房门。
“去哪儿?”她的声音从他怀中传出。
“医院!”他没好气地回答。
“不要!”她在他怀中挣扎,她腿问黏答答的,身上还都是他的味道,让她这样去见医生,还不如让她痛死的好。
她的挣扎引起了他的怒视。
她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笑著说:“让我先洗个澡好不好?”作势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她皱著小鼻子说:“你也该洗个澡了,身上都是那种味。”他无奈地看著她,叹口气,重新将她放在床上l拿起电话,他飞快地按下一组号码。“阿鲲,找个内科大夫来。”
放下电话,他看著她,脸上故意露出色狼般的笑容。“既然你身体不好!就让我来服侍你沐浴吧。”说完,抱起她就向浴室走去。
她尖细的惊叫声和他爽朗的大笑声在室内久久回荡。
第八章
夏青衣睡梦中觉得有东西拂在脸上!痒痒的,她揉揉脸,接著睡。
“青衣,起床了!”这次换成魔音穿脑。
她睁开一只眼瞄到床头的闹钟,时针刚指上七。
“干嘛!”她不耐烦地问。
“我要上班了!”罪魁祸首愉快地说。
“好,再见!”她把头埋到枕头里!冲他挥挥手。
“陪我去!”
谁理你!把被子蒙到头上她接著睡。昨天经过长途跋涉,晚上十点多才回到别墅!匆匆洗过澡她就在自己房中睡下。谁知道,半夜处理完公事的欧阳志刚硬把她抱到他的卧室,坚持要搂著她睡。
他倒是遵守承诺一晚上规规矩矩,可她自从三岁起就一个人睡,现在被一个男人像八爪鱼一样死搂在怀里,叫她怎么睡!折腾到快天亮,她才勉强睡著。这才几点?他就来闹她!覆在身上的薄被被掀开,细碎的吻落在她光滑细腻的背上!一路留下深深浅浅的吻痕。
“你干甚么!”她睡意全消,抱著被惊叫著坐起。
“陪我上班。”他脸上挂著无赖的笑。
“要上班你一个人去,我要睡觉!”
“不行!从今天开始!我在哪儿,你在哪儿!”他抱起她走向卫生间,“要睡,到公司里睡!”
她瞪著他,牙根痒痒的,真想咬下他一块肉。
“再这样看我,我会认为你在勾引我。”他色眯眯地看著她。“那么我们今天哪儿也不用去了。”
夏青衣缩在沙发里,呆呆地看著埋首在公文中的欧阳志刚。她该怎么做?是留下还是离开?这几天,她刻意不去回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一心一意享受著他的呵护,疼爱,有时候她真想就这么一直过下去。可是不行,很多事不是不想就不存在的,姨妈最近频繁地出现在她的梦中……她烦躁地挠挠头,站起身。
“你去哪儿?”欧阳志刚从成堆的文件中抬头看著企图偷溜出门的夏青衣。
“我要去见林潇。”回来后,她们还没见过面,她有好多话想跟林潇说,可是他缠她缠得要死。坚决不让她一个人出去。
“好!”他痛快地答应。
“真的?”她惊喜地问。
他按下内线电话。“叫小高来。”
“不用小高送,我和林潇约在附近的咖啡厅,我可以走过去。”她正好可以趁机买些东西。
“我不是让小高送你。”他慢条斯理地说。“我是让小高去把林潇接到这里。“接到这里?”她瞪大眼。
“是!我绝不会再让你和她单独在一起!”
夏青衣忍无可忍地大叫:“我不是你的禁横,你无权干涉我的私生活!”这几年跟戒英师太学的忍耐大度,像镜子一样裂成碎片。
欧阳志刚缓缓地走向她,手轻抚上她气嘟嘟的脸。“无论你再怎么说,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
她气结地挥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去哪儿?”他问。
“睡觉!”休息室的门砰一声关上。
欧阳志刚笑了,这小丫头,肉不见长,脾气见长。公事已处理得差不多了,休息时间到了,摸摸鼻子他也跟著进了休息室。
许秘书在门外敲了半天,也没听见欧阳志刚的回应,推开门,他进入室内。
偌大的空间空无一人。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女人的娇吟从休息室传出,接著是男人粗重的喘息。
他惊愣在当场,片刻后红著脸悄悄退出。
“青衣!”林潇像火车头一样冲到欧阳志刚的办公室。
两个女生抱到一起又叫又跳。
欧阳志刚看了她们一眼,又埋头在公文里。
“让我看看。”林潇捧起夏青衣的脸,拧著眉说:“瘦了。”
“你也是。”夏青衣摸摸林潇的脸。
“我那是找工作累的!先不说我,快告诉我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我……”夏青衣瞟了瞟正看公文的欧阳志刚,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你能不能让我们单独聊聊?”
“我说过不会让你再和她单独在一起!”
“不要这样!我们女孩子总有一些悄悄话要说,你在我们很不方便。”她好言好语。“我向你保证我们只是纯聊天,绝没有阴谋。”“你保证不会再跑?”他冷硬的脸有些软化。
“我保证!”她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好吧!我让许秘书给你们安排一间会议室。”“我们想到下面的咖啡厅。”她小心要求。
“别得寸进尺,要,就去找许秘书;不要,就在这里!”天使又变恶魔。
夏青衣轻哼一声,拉起林潇就走。
“哇!你居然躲到寺庙里,真亏你能想出来。”欧阳志刚办公室旁边的会议室里,听完一切的林潇哇哇大叫。
“寺庙里很好的,呆久了,人也变的平和,许多以前想不开的事也想开了。”“你也想开了吗?”
夏青衣深思,然后,缓缓摇头。“我终究不是佛门中人。”
“那你要怎么办?再跑一次?”
“不,逃避不是办法!有些事情做过一次就够了,再说,我现在门都出不去,往哪儿逃?”
门被打开,许秘书端著个大托盘进来。
“香蕉船!”林潇看著眼前的冰激凌轻嚷,粉红色的小舌头可爱地舔著嘴角。
夏青衣呆呆地看了一眼放在眼前的牛奶,又看著林潇面前内容丰富的香蕉船。
“我的呢?”她问许秘书。
“总裁吩咐,夏秀胃不好,不能吃冰激凌。”许秘书一板一眼地回答。
夏青衣拿起手里的牛奶杯。天哪!居然是热的!“许秘书,外面三十多度,你好歹给我杯凉的。“对不起,夏秀,这是总裁吩咐的。”许秘书鞠个躬,转身出去。
“你胃不好?”林潇从香蕉船中抬头。
“恩,当初吃多了辣椒酱把它弄坏了。”
夏青衣拿起牛奶,又皱着眉放下,羡慕地看著林潇大快朵颐。
“要不要给你吃点儿?”林潇舀了勺送到夏青衣嘴边。
“算了吧!要是胃痛起来,又要被他念了。”她咽了口口水接著说:“秦明扬还没有消息吗?”
“嗯。”林潇手中的小勺停了停。
“对不起!”夏青衣真挚地道歉。
“傻话!有甚么对不起的。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对了,”
她放下手里的小勺,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过包。“这个,你打电话要我买的,按照说明书吃就可以了。”
她又狐疑地看看夏青衣的肚子。“你确定现在肚子里没有?”“嗯,我这几天是安全期。”
“还有这个,”林潇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药房的人告诉我,长期服用避孕药对身体不好,最好是让男方采取避孕措施,所以我顺便买了这个,尺寸没问题吧?”
夏青衣看著印有性感男女的小盒上头的xL红了脸。
“你脸红甚么?我才是哭笑不得昵!那个药店的阿姨整整给我上了二十分钟健康教育课,就差没实地演练了!”
“对不起,林潇,我好像总是给你添麻烦。”夏青衣内疚地说。
“甚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们是好朋友!”她沉默片刻然后小心地问。“青衣,你——以后就这样了?”
夏青衣无意识地晃著手里的牛奶杯,白色的液体形成一圈圈涟漪。
“说实话,我压根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在山上时,我以为他早就把我给忘了,毕竟像他那样的人,对女人不会有太多耐心,也许是因为我对他的不屑一顾,才挑起了他的兴趣。只是再大的兴趣,两年了,一切也都应该平淡了,所以我才有回来的打算。”
她轻咬唇。“再说,姨妈已经去世了,他再没有甚么可以逼我就范。若说当初的契约……”她笑。
“那种东西就算白纸黑字,法律上都是不认可的,何况甚么也没有。我本打算回来后,拿回父母的遗产,就去实现我的梦想。”她的眼角有泪光闪动。“可是在山上看到他眼角的皱纹,鬓边的白发,我会觉得心酸。知道两年以来,他没有一天放弃找我,我又会感到开心”
“本来我以为以他的性格,既然找到了我就会狠狠地折磨我,像折磨姨妈,折磨徐冰一样,可是他没有,他的怜惜,他的温柔又让我感动。”看著水中白色的涟漪,她说:“现在我相信他对我是真心的,也许从很早以前他就是真心对我的,所以他才能容忍我的任性,我的威胁。”她抬头看林潇,嘴边带著苦涩的笑。
“我要是有你这样的性格就好了,可惜,我不是你,我无法跨越我们曾经的关系,我也始终忘不了曾答应过姨妈,要离开他。”她的眼光透过林潇落到某一点上。“我很矛盾!这份矛盾压得我喘不过气,彷佛有两种力量在不停的撕扯著我,一面是理智,让我离开他,一面在感情上,我又不停地沉沦,就好像是站在悬崖边上,前面是万丈深渊,后面是饥饿的狼群。”“青衣!”林潇心疼地握住她的手。紧紧握住,聪慧的眼闪著光,她一字一顿地说。“告诉我,你心里真实的感受!”
夏青衣猛然抬起头,血色从脸上褪去,她的身体开始颤抖,不停地抖,无法抑制地抖,然后她用一种颤抖的,不属于她的声音说:“林潇,你太坏了!为甚么你一定要剖开我的胸膛看我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