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它无数次了,不许为他跳动,不许为他喜悦,不许有幸福的感觉……可它不听我的,我管不住它!”
眼泪疯狂的在她苍白的脸上流淌,她的眼神狂乱而痛苦。
“我每天都在天堂和地狱之间游走。前一秒我彷佛在天堂里,幸福得能拧出水来,后一秒就会直堕无间地狱,被恶鬼一刀一刀地割身上的肉。”
“我想忘掉姨妈,忘掉道德伦理,忘掉世俗观念,只想记得他的温柔,他对我的好,可是!不行!我经常会梦到姨妈,她穿著白色的衣服,技著一头长发,睁著满布血丝的眼冷冷地看著我!”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林潇,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她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林潇的泪滴到夏青衣的发上,低低的说:“我该怎么帮你呢?青衣,你钻进牛角尖里了。”
之后,她走出房间,进了书房。
“青衣,有事?”欧阳志刚站起身,拉她坐到沙发上。
“恩,没打扰你吧?”
“没事,有甚么事你说吧!”他把她抱到腿上。
她轻咬下唇,小声地说:“我想拿回我父母的遗产。”握住她肩膀的手紧了一下。“好,本来这几天我就想给你,明天,我会安排律师过来。”
“谢谢你!”她的头靠在他的心口,听著他平稳而有力的心跳。
“不想知道你现在有多少财产吗?”
“不想,多少都无所谓。”她想从他的腿上起来。“你忙吧!我先睡了!”轻一用力,她又跌回他怀里。“我们一起睡!”睡梦中,欧阳志刚觉得怀中的夏青衣不停的扭动,嘴里低低的呻吟。
他赶忙打开床头灯,轻拍她眉头紧皱,苍白的脸。“青衣,怎么了?快醒醒!”夏青衣猛然睁开双眼,直勾勾地瞪著天花板,半晌后,才慢慢清醒。“没事,做恶梦了。”她挣扎著起身。
“你想干甚么?”他扶她坐起。
“我口渴,想喝水。”抬手她摸著干涩的喉咙。
“等著,我去拿。”他先给她盖好被,然后走了出去。
又梦见姨妈了件白色的衣服,披散的头发,充满血丝的眼冷冷地看著她。
她低下头,把脸埋在放在腿上的手里。
“青衣,来喝水。”他把她搂在怀里,手里的杯凑近她嘴边,小心地喂她。“小心点,别呛著。”
鼻头一酸,她推开他的手,身子滑进被窝,转身将头埋在枕头里,眼泪悄悄滑落。
关上灯,他轻轻转过她的身子,让她枕著自己的胳膊。热热的泪濡湿他的肩头,他不语,只是轻轻拍著她的背,温柔地哄她入睡,那一夜,她在他的怀中一觉到天亮。
“两位,如果没问题,请在文件上签字。”
夏青衣签好字,递给欧阳志刚,他看了看,签上自己的名字。
律师拿著签好的文件,鞠躬离开。
“这么多钱,想怎么花?”欧阳志刚笑著问她。
“我想给山上的庙里重新翻修一下,再接根电话线,至于剩下的嘛……”她走到窗边。“我想买问房子。”
“房子?别墅不够你住?”
“我想有自己的家。”她的眼光穿过玻璃,落到远处。
“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别忘了你的承诺!”他的声音冷硬。
“我没忘,所以我把身子给你了。”
“你以为我只要你的身子?”他不悦地眯起眼。
“除了身子,我没有甚么可给你的。”
“没有吗?你真的没有甚么可以给我的吗?”他大步走到她面前,眼中风雨欲来。
“没有。”她依然平静如水。
她的涉漠彻底激怒了他。
“为甚么非要离开我呢?”替她盖好被子,他转身出了休息室。
门关上的那一刻,泪水从夏青衣紧闭的眼中流出,她还是选择了地狱,她还是无法与道德伦理抗争,她还是屈服于梦中姨妈冷冷的眼。
在观音阁时他深情的凝视,下山时他体贴的背扶,初夜时他的温柔与怜惜……
像放电影一样在她眼前重现。
“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妓女,一个泄欲工具。你不值得我温柔以待。”残酷的话语不停的在她耳边重复。
她紧咬住下唇,强忍著胄部的痉挛,在心中默默祈祷,让胃再痛一些吧!这样她就感觉不到心中彷佛要将她撕裂般的疼痛。
“青衣。”低沉而痛苦的声音在耳边轻唤。
她缓缓转头,失神的眼在看到他那一刻发生了变化。
他的眼中有著红丝,腮边有著新生的青青的胡茬,眼神是痛苦而内疚的。
她想起了他的疯狂,他的残忍,想起他的巨大撕裂她身体时撕心裂肺的痛。
夏青衣任他握著自己的手,不想看他也不想看白晃晃的墙壁.她闭上了眼。
欧阳志刚轻叹口气,放下她的手,冲吴嫂使个眼色,便退到窗边。
外面下起了小雨,整个天空灰蒙蒙的。
“秀,吃点东西吧!”吴嫂扶起夏青衣,把枕头垫在她腰下。
“吴嫂,我为甚么会在这里?”她有气无力地开口。
“你因为胃痛,在先生的办公室里晕倒了,是先生把你送来的。”她转身去盛粥。“医生说你的胃病又犯了,这几天只能吃流质食品,来,我煮了白粥,放了一点糖,你吃吃看。”
夏青衣侧头,避开吴嫂递到嘴边的勺子。“吴嫂,我要出院。”“不行,医生说你得住院观察几天。”
“不要!我已经好了,我要出院!”说著大眼睛还惊慌的扫扫室内,这一片空洞的白让她害怕。
“秀……”
“帮她收拾一下,我去找医生。”欧阳志刚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吴嫂放下碗,拿过衣服帮她换上。
“秀,有些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吴嫂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夏青衣接著说。
“我来到欧阳家也十几二十年了,先生对人一直是这样冷冰冰的,别说是夫人,就连过世的老爷,老夫人也没得先生几个笑脸。”她拿起梳子帮夏青衣梳理及肩的黑发。“我这是第一次看到先生对人这么好!你失踪的那段时间,先生一回来就到你房间,一呆就是几个小时,为了找你,先生不知跑了多少趟。”
“秀,人要想开点,老抓著过去不放,活著的人难过,死去的人也不得安生。”
夏青衣怔怔地坐在床边。吴嫂摇摇头,忙著去收拾东西。
“走吧!”欧阳志刚大步走进来。
第九章
夏青衣徘徊在姨妈房门口,手几度放到门把手上又放了下来。
她想见姨妈,想告诉她她的心事,想让她知道自己矛盾的心情,她又怕见姨妈,怕见到她像梦中一样冰冷的眼。
一咬牙,她推开了门。
长垂到地的复古式窗帘,华丽的流苏,房间又恢复到姨妈生前的样子。看不到曾被火烧过的痕迹。
姨妈的照片依旧挂在墙上,明媚的笑脸不似梦中的冰冷。
“姨妈,”她抚摩著姨妈温暖的眼睛,声音哽在喉中,曾想过的千言万语,一句也说不出来。
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接著一个小药瓶扔到她的脚边。
“这是甚么?”身后传来欧阳志刚冰冷的声音。
夏青衣低头看著药瓶沉默不语。
“我问你这是甚么?”欧阳志刚伸手捞起药瓶放到她眼皮底下。
“避孕药。”她被动的回答。
“我知道是避孕药,”他的眼中闪著愤怒的火焰。“我问你为甚么要吃它!”他狠狠地瞪著她,蓦然手一扬,将药瓶向窗外扔去。药瓶‘当’的一声撞上关著的窗户,弹回地毯上,滚了圈又重回夏青衣脚边。
“回答我,为甚么要吃它?”
夏青衣直视他喷火的眼睛,悲伤掩藏在无波的眼中。
“我只答应将身子给你,没答应买一送一。”她知道不该激怒他,上次忤逆他的下场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刺伤他,想要剥掉他温柔的外衣,这样她就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她的心就不会大痛。
“买一送一?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女人想要买一送一”冷得像一样的声音是他发怒的前兆。
夏青衣明白如果自己够聪明,就该到此为止,可惜现在的她不够聪明!也不想聪明。
她一咬下唇,用豁出去的语气说:“那你就去找她们去,我不稀罕!”他的眼中冒著血光,胸膛剧烈起伏,他大口大口呼吸,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
“你说甚么,有胆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夏青衣不稀罕你的种!”她一字一顿地说,心好痛,彷佛被千刀万剐一样,眼睛也酸热的难受。
怒火像洪水一样喷发,他一把把她推到床上。“你不稀罕?我偏要你生!”双手用力撕开她的衣服。
“你又想像上次一样强暴我?”夏青衣冷冷地开口。
欧阳志刚看著她冷淡的眼,嘴角勾出一抹邪邪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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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好好谈谈。”他坐在她的旁边。
他沉吟片刻。“就从你最近的所作所为谈起吧!说说看,你为甚么一直在试图激怒我?”
“你想太多了,我没试图激怒你,我一直就是这个样子。”
他抱著胳臂,舒服地靠著沙发背,一副准备长谈的样子。
“那我们换个方式,说说最近是甚么事让你困扰?别跟我说没事,我不信。”她低头,沉默不语。
“不说话?那好,让我来猜猜,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精明的眼没有忽略她突然握紧的手。“我们的关系有甚么让你困扰的?男未娶,女未嫁。”
又是一阵沉默。她终于开口。“你是我的姨丈。”“早就不是了!你姨妈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将有些关系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死亡而消失。”她坚持。
“我明白了,你最近折磨我,折磨你自己都是因为这已经不存在的关系。”“你错了!这个关系始终存在!这个房子中到处都是姨妈的身影,所有认识我们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外甥女。”
“没甚么不一样的!我们都是红尘男女,彼此产生了感情,想要生活在一起,我们只要对得起自己就好,没必要跟别人解释。”他抬起她的脸专注地凝视著她的眼睛。“青衣,我喜欢你!”
“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他小心的问。“所以你觉得对不起你的姨妈,才这样折磨自己,是吗?”
他把她的头按在胸口,让她听自己平稳的心跳。“傻呀!青衣,你这么折磨自己,你姨妈也不会开心的。”
“我答应过姨妈,要离开你!”
“你姨妈要你离开我,是她以为我只是想玩弄你的身体,不是真心对你。”他吻吻她的发,耐心地对她说。“如果她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想和你过一辈子,她在九泉之下也会开心的。”
“真的吗?”她抬头看他,眼中有泪。
他抱她到窗边,指著满天星星。“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姨妈也是,说不定她正在天上看著咱们笑昵!”
她狐疑地看著他。又转头去看天上的点点繁星,亮晶晶的星星顽皮地眨著眼睛,彷佛能看透世间万物一般,这一刻她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他吻吻她的脸。“想不想在星空下荡秋千,我一直记得那一次,因为秋千,你主动吻了我。”
“不是假装,我那时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你受伤。”
他突然笑了。“我想,从那时起我就喜欢上你了!”
“骗人!喜欢我,不想让我受伤,你还那样对待我。”她忘不了上次在办公室中发生的事。
“那次是我不对!你一说要离开,我的冷静就全没了。”
他叹气。“你有把神仙逼疯的本事。”
“不害臊!自诩为神仙。”她羞他。
“别再说离开的话了,好不好?”
她看著亮晶晶的星星,犹豫不决。“让我再想想。”“走吧!”
“去哪儿?”
“荡秋千!”
“现在?”都快十二点了。
他点头,抱著她出了房门。
“等等!我得先回房换件衣服。”她身上穿著他宽大的衬衫,只要他一低头,就能看到她若隐若现的乳沟。
“不用,你这样很迷人。”
“会有人看到的。”她害羞地抗议。
“不会,我让他们都闭上眼睛。”他霸道地说。
欧阳志刚抱著夏青衣坐在秋千上轻轻摇荡。
“答应我一件事,好吗?”他温柔地看著她。“别吃避孕药了,如果你不想要孩子,那避孕措施也该由我来做,我看到你的抽屉里还有一盒保险套,不过,亲爱的,”他促狭地挤挤眼睛。“你不觉得尺寸好像小了点儿?”她的脸顿时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他大笑,在星空下吻上她的唇。
星星在天上闪烁,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咖啡厅里,夏青衣冲刚进门的林潇招手。
“早到了?”林潇边坐下边问。
“刚到。”夏青衣含笑看著一身套装的林潇。“真好!有职业女性的样子。”“我宁可穿牛仔裤,球鞋,也不穿这绑死人的套装。”她又抬起脚。“这劳什子的高跟鞋一定是哪个被老婆狂虐的男人发明的,打不过老婆,就想出这种破烂主意,虐待全天下女人的脚!”
夏青衣‘扑哧’一声笑出来,林潇的想象力向来让人叹服。
“喝甚么?”她问林潇。
“巧克力奶昔。”
“请给我绿茶。”夏青衣对侍者说。
侍者离开后,她看著东张西望的林潇问。“你在看甚么?”“你们家霸王呢?”
夏青衣一怔,然后笑著说。“他有应酬。”
林潇看著她甜蜜的笑容,揶揄地问。“想开了?”夏青衣笑箸说:“可以说想开了也可以说没想开。”“在庙里住那么几天,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和尚说话了!”“不是和尚是尼姑。”
“还不都一样。”林潇翻翻白眼。
“不一样,和尚是男的,尼姑是女的。”她慢吞吞地说。
“夏青衣!跟我抬杠是不?”林潇坐直身子,瞪她。没一会儿,自己倒先笑了起来。“这才是我认识的夏青衣!”
“我前段时间很别扭吧!”夏青衣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别扭?秀,你用词太温和了!那叫自虐好不好!钻进牛角尖里就出不来,恨得我真想把你的头发一根根拔光!也真亏你家霸王能容忍!”她歪头想了一下。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甚么?”夏青衣喝口绿茶。
“你怎么称呼他?叫姨丈肯定不对,叫欧阳志刚太生硬,志刚?刚?”一口水呛到喉咙里,夏青衣忍不住咳嗽起来。刚?太肉麻了!“不会你也不知道吧!”林潇吃惊地睁大眼睛。
“天哪!要是有一天,方便后突然发现卫生纸没有了,你怎么叫他帮你拿?这样吗?”她学她的声音。“哎!那个谁呀!麻烦你把卫生纸拿给我!”说完哈哈大笑。
夏青衣本想生气,可一想象她形容的场景,也忍不住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