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喧闹嘈杂,似乎都随着她心境的平稳而绝迹。偶尔飞过窗前的鸟儿,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在静谧的空间里,奏出鲜明的乐章。时间彷彿静止不前的流连在宁静的屋里。她的心灵澄净得如同一泓无痕的泉水,清明、澄透。她的思绪完全沉溺在这份难得的优闲中。
徐风轻轻的吹,鸟鸣声渐渐停歇,张胜男的眼皮也渐渐沉重起来。眼眸合了又开,开了又合,反覆的挣扎,企盼意志能战胜一切,因为她要等尹寒回来。但是睡魔战胜了意志力,她终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胸前规律的起伏,形成一种与自然脉动协调的韵律。艳阳贴心的转弱了阳光,收歛起张狂的光束,转换成柔和的橙黄。
突地,一阵刺耳的门铃声,惊醒酣梦中的张胜男。
走到门边,张胜男伸手打开铁门,只见门外一个蒙面黑衣人手拿着枪,笔直的朝她前进。
“你是谁?想做什么?”张胜男告诉自己要冷静,边说还边想着要如何脱困。
“想请你去作客。”“我不认识你,不想叨扰。”“还是乖乖跟我走,不然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那人冷冷地道。
他一直将她逼到屋内,打开手枪的保险,不疾不徐的将枪对准她的心脏。就在他将要扣下扳机的那一刹那,她退到沙发旁,将身子一低滚进厨房,而他那一枪打中了沙发。
“看你往哪儿逃!”那人对着厨房的门把开了两枪,打开厨房的门搜索。
奇怪!明明看见她躲进厨房,怎么会不见?
窗户吹进徐徐的风,那人探头往下看,这里是十楼,不可能跳下去啊!
张胜男窝在天花板的暗格内,见他伸头往窗户外望,一个完美的翻身,双脚优美的往歹徒的上半身踢去。
正当歹徒想缩回身子,被她这么一踢,整个身子往外飞出去。
在他飞出去的同时,转头看了她一眼,枪枝也在此时走火。张胜男一个侧身,还是被击中了她的左肩。
当尹寒回到住处,压根也没想到会有眼前这副景象,铁门敞开着,客厅的沙发上有弹孔,厨房的门把被枪击碎,张胜男则倒卧在地……
他来不及思索,飞快的抱起张胜男往外冲。
原来自信是那么容易粉碎,现在已被残酷的现实驯服了。
别再强於伪装自己,面对现实吧!否则心爱的女人将会无意义的死去。尹寒这样告诉自己。
他已经尽力在摆脱一切,却仍无法修补昨日的伤痕,但是为了让心爱的人更安全,恶斗是无法避免了。
尹寒冷着脸,一言不发的将手上的佳人放在病床上。
医生还没到,云龙自作主张的先查看伤势。
“你做什么?”尹寒见他撕开张胜男的袖子,喷着火的怒眼直射过去。
他看见云龙碰触张胜男的身体,心里莫名其妙的产生排斥的感觉,这种感觉从未有过,所以一时之间他还不清楚心里的奇怪感觉是什么,可是云龙瞧在眼里可十分清楚,脸上不由得漾开了笑容。
他不知道寒龙爱张胜男已爱得草木皆兵,竟莫名其妙的吃起飞醋!
“你笑什么?”尹寒佔有性的挡在病床前,不准他再越雷池一步。
舞龙堂里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云龙一张嘴爱佔人便宜,只说不做的“恋爱经”重达百公斤,却没有一页是他亲身的经验,女人是他连理都不想理的动物。但是他对张胜男却不同,对她的种种似乎有着极大的兴趣,不但主动查浩浩的身世,而且喜欢浩浩的程度不亚於他,种种迹象显示,他们俩的眼光一致。
天哪!云龙不会爱上他未来的三嫂吧!
“当然是笑你。”“我有什么好笑的?”尹寒低头检视张胜男的伤口,藉以掩饰心中那股无端的醋意。
“笑你成天在女人堆里翻滚,视女人为无物,竟然也会有为女人吃醋的一天。”他嘴巴咧得大大地嘲笑尹寒。
这傢伙在张胜男面前一副温柔样,却专爱摆脸色给兄弟看!他怎么也没想到以冷酷、无情驰名的摧花手,竟然会为了一个男人婆,彻彻底底的改变形象。
很不可思议,五龙中最冷静、最没温度的傢伙居然碰上爱情就成了毫无判断力、观察力的废物。
尹寒僵直背脊,因为此时他发现张胜男肩头的枪伤只是轻微的擦破皮,而被他判断为昏迷不醒的她,以此刻呼吸均匀的情况看来,也只不过是疲累得睡着而已,而且她还嘴角含笑的睡到不知今夕是何夕!
云龙知道他终於发现了张胜男的伤势并无大碍,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声,瞬间又爆发得更响、更亮。
他的笑声惊醒沉睡的张胜男。
“你们在笑什么?”好像很好笑的样子。
尹寒见她转醒,迫不急待的询问:“发生什么事了?”“什么什么事?”一觉醒来,她早忘了发生什么事。
“谁开枪打你?”尹寒激动的抓住她的肩膀,她疼痛的叫出声。
张胜男这才想起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不过你可以去掀开他的面罩看看他是谁。”“你知道那个人在哪里?”尹寒露出诡异的笑容,找得到人就好办了。
“知道啊!在我们家楼下的后院。”从厨房的窗口掉下去,应该在楼下的后院里。
太棒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住几楼?”“他不是大楼的住户。”张胜男不解的望着尹寒,他为什么肯定歹徒是大楼的住户?
云龙听出了一点端倪。老天,张胜男真是个奇葩,普通的女人碰上这种事,醒来后一定会抓着男人的肩膀猛哭泣,她居然会忘了发生什么事,还能鸡同鸭讲的哈拉半天?
难怪寒龙会为她癡狂,她确实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那他到底住在哪里?”尹寒问得快抓狂了。
“我怎么知道他住在哪里?”张胜男看见他脸色不悦,她的心里也有不快。
“你刚刚不是说你知道他在哪里。”他急着替她报仇,她却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是知道,而且也说了!”还是旁观者冷静,云龙重组了一些他们对话的片段后,冷静的问:“你说的是屍体还是人?”张胜男沉思了一下:“除非他命大,否则从十楼摔下去,应该是一具屍体吧!”房中的三个人,有两个人的下巴快掉到地上了。
第7章(1)
她是犯了什么沖,得罪了什么人?不过是小小的擦伤,尹寒居然限制她的行动!想到她形同被软禁的日子,不由得一股怒气往脑门冲。
想当年,尹寒被砍了五、六刀都没这么悽惨!
张胜男苦恼的将头埋在膝盖中,连尹寒何时走进来都没发觉。
尹寒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一手绕过她的纤腰。“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张胜男缓缓的抬起头,眼眶含着泪水。“我不要你把我当女人看。”曾经,她非常乐意在他面前当个百分之百的女人,可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她发现她根本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女人,再怎么改变也无法根除她根深蒂固的男人样。
这次的意外不就吓坏了一夥人?连警察在做笔录时,一个个吃惊的模样,让她苦心经营的女人形象在一瞬间瓦解。
第一次她觉得这么无助。
“不要我把你当女人看?难道要把你当男人?”胜男最近越来越奇怪,前一阵子不是对成为女人的事很热中?“脑袋里又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困扰你?”尹寒一把扶起她。“吃饭吧!”饭桌上摆满尹寒的拿手菜,看得张胜男食欲全无。“想吓我吗?两个人吃这么多?”尹寒诡谲的笑了笑。“当然还有别人啰!”话声甫落,门铃立刻响起——叮咚!
不一会儿一道熟悉的稚嫩嗓音响起:“妈咪!”浩浩冲过来抱住张胜男。
多日未见儿子,张胜男高兴的搂着儿子。
“好了,大家入座,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尹寒招呼沈芊慧与唐克凡入座。
“哇!色香味俱全,光看就教人垂涎三尺。”沈芊慧也是君子远庖厨的一员。
张胜男见他们一脸呆相,一时忘记被软禁之苦,大力的替尹寒炫耀一番。“他是一个奇怪的男人。他每到一个地方用餐,总会记住菜式、材料,然后回来研究一番、加以改良;他将来老了可以改行开餐馆。”听张胜男这么吹捧,想必她已经亲自品尝过。
“唉!你真是命好!”沈芊慧吃着吃着就哀声叹气起来。
“唐克凡,听见没有,明天起开始拜师学艺。”尹寒偷偷暗示。
吃得正起劲的唐克凡听到拜师学艺,差点没噎死!
“算了吧!人啊,做什么事都需要天分;尹寒天生有张‘过口不忘’的嘴巴,适合研究食谱,胜男天生有当男人的骨架和本事……”他的话还没说完,沈芊慧已经一记敲上他的头。“多吃菜、少说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尹寒千交代万叮咛,拜託他们来逗胜男开心,他却像吃错药似的乱开口。
唐克凡无辜地摸着被敲疼的头。“胜男,对不起!”“没关系,你说的都是实话。”张胜男从椅子上站起来,嘴角强硬的牵动一丝“笑意”,对在座的人说:“我吃饱了,想回房休息。”说完,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便快速的冲进房里。
一时之间,餐桌上静默无声,空气顿时凝结停滞。
“都是你啦!”沈芊慧语带责备。
唐克凡不敢吭声,只是心里觉得诧异。张胜男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他人的看法?打从离开她母亲的羽翼,就再也没有人能左右她的想法,到底什么事让她觉得不安?
尹寒也是满腹疑问,胜男变得患得患失是他所不愿见到的情况。
“我送你们回去吧!”也许让她独自冷静一下,有助於她恢复正常。
尹寒回到张胜男住处的楼下,瞥见一辆急速奔驰的宾士离开。他直觉的认为是胜男出事了!
於是他一边打开行动电话想联络云龙,一边追着离去的车子。
“该死!接电话呀!”尹寒放下手机,油门踩到底,飞快的追上宾士车。
他加快速度与宾士平行,凝聚眼力想查看张胜男是否被绑架了,瞬间,宾士车内的人举着枪向他射击,他赶紧放慢速度,让对方失了准头。
突然,他听见车内传出叫声:“尹寒!”是张胜男!她果然被抓了。
尹寒懂了,一切不过是幌子!抓浩浩只是为了引他出现,舞龙堂自然会帮尹国忠找到他。高明!
他不再浪费时间,加速超车到宾士的前面,一段距离后,踩死煞车,打横的停在路中间。这么一来,宾士车只有两条路走,一是停车,再不然就直接撞上来。
依常理判断,驾驶如果有充分的时间可以考虑,为了自身的安全,一定会选择停车。
果然,宾士车在千钧一发的那一刻紧急煞车。
车上的王标押着张胜男下车,以手枪抵在张胜男的太阳穴。“小少爷,听说你最近都和她在一起,看不出来她原来是个女人。”尹寒的脸色铁青。“放开她!”“要救她很容易,拿钥匙来换。”王标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
“我会那么笨,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吗?”尹寒一边说,一边向张胜男使眼色。
张胜男轻轻摇摇头,她要逃开王标的枪口很容易,问题是有四把枪指着尹寒。尹寒若是想救她,势必要先开枪打中王标,才有时间对付其余四人,如此一来他便成了四人的攻击目标,这么不划算的生意,说什么她也不做。
尹寒的头稍稍一偏,目的在告诉张胜男,无论她配不配合,他都势在必行。
张胜男无奈的点头,只好趁王标的注意力放在尹寒身上时,一个蹲身逃离王标的箝制,尹寒则毫不迟疑的开枪。
张胜男在地上几个翻滚,远离歹徒的射程,惊恐的看着场中的变化。
只见尹寒打倒王标后,猛然转身趴在地上,向四名歹徒开枪。
四名歹徒的枪像接力赛似的接连落地,但最后一名歹徒的子弹却击中了尹寒,鲜血从他的肩胛处溅出,他仍然制伏了四名歹徒。
张胜男没有心情佩服他完美无瑕的射击,飞快的赶到他身边检查伤口。
伤得很严重,子弹没有穿膛而出,有可能是卡在肩胛骨内。
张胜男拍着即将昏迷的尹寒,“尹寒,醒醒,我该把你送到哪里去?”依照经验,他绝不可能上医院。
尹寒撑着坐起来,抬眼看着不慌不忙的张胜男。“很好,你够格当我的……”话未说完,他已经呈半昏迷状态。
他原本可以藉机拖延,将她留在王标手中,但却为了不让她受到伤害,而选择一条明知会受伤的路。
“尹寒,说话呀!”她开始害怕他撑不下去。
尹寒没有再说话,软软的倒在她怀里。
没有人能帮她了!她费力的将尹寒拖上车,拿出他的皮夹,以行动电话随便拨了一个号码。
接电话的是一名老妇人,听到尹寒受伤的消息十分震惊,於是给了她一个地址,让她送尹寒去那儿疗伤。
逼不得已,她脱下外套盖住尹寒的伤势,免得路上巡逻的警察临检时发现车上有枪伤的伤患。
一路上,张胜男超速、闯红灯、逆向行驶,只求赶快将尹寒送去治疗。
医生几乎是与她同时到达舞龙堂。
云龙将尹寒抱出车外,瞪着大眼对张胜男说:“你的技术不错,二十分钟的路程居然十二分钟就抵达!”张胜男没有回答,只在心里想道:等罚单出来,就知道我的技术好不好了。
手术在五分钟后开始。张胜男坚持全程参与。在看见尹寒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时,她的眉头连皱都没皱一下,细心的拭去尹寒眉间的每一滴汗。
终於,子弹顺利取出,张胜男紧紧的握住那颗血淋淋的子弹,她要记住,她也欠尹寒一条命。
飞龙冷眼旁观,他终於知道张胜男吸引人的地方在哪里。她不似一般女孩子容易大惊小怪,临危不乱的个性很适合尹寒在堂里的工作。
知道尹寒无恙,飞龙转身走向太皇居,准备向母亲报告。
“你去休息吧!”云龙将她推出病房外。
“不!我要在这里陪他,他会很高兴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人是我。”她坚持。
“寒龙是九命怪猫,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知道尹寒没有生命危险,云龙的死样子又浮现了。
她癡情的目光盯着尹寒。“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这么了解他?难道你就是七年前对他始乱终弃的人?”云龙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