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倪春红再也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你们……不要再吵了!」
霜影差点昏倒:哭什么啊?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拿出母亲的威严好好教训儿子吗?看来就是因为做母亲的太没用,才教出这种嚣张的儿子。
秦寒涛看到母亲落泪,不得不软化下来:「好了,妈,别哭了。我不会跟这种泼妇一般见识的,我们回家吧。」
倪春红泪眼汪汪地看了岳百贤一眼,低声说:「好吧……」
岳百贤母女眼巴巴地看着母子二人离去,霜影气呼呼地对父亲说:「爸,这婚事还是算了吧。他们家有钱了不起吗?我们为什么要受这种气?」不由得开始感谢秦寒涛,给了她反对婚事的正当理由。
然而岳百贤只是笑了笑,轻轻摇头。
「妳放心,春红一定有办法摆平那个小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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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秦家,倪春红仍然不住啜泣,眼泪一刻也没停过。
秦寒涛虽然气她不中用,轻易就上了男人的当,却也不能不收火气,软语安慰。
「妈,我知道我今天让妳很没面子,但妳要体谅我的苦衷啊。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妳被那个姓岳的骗了吧?」
倪春红不住用手帕拭着眼泪,一面说:「你根本就不了解百贤,怎么可以随便说他骗我?就连他家那个凶巴巴的女儿都知道要尊重我,你却……呜呜……」说着又泣不成声。
秦寒涛叹了口气:「妈,妳别忘了,我是男人,男人的想法只有男人最清楚。妳想想,那个岳百贤年纪轻轻丧妻,如果要续弦那时候就该娶了,才好帮他照顾家里。他现在女儿都长大了,他现在正可以逍遥自在的时候,为什么反而想要娶个老婆管他?这不合理啊。」
她反驳,「他只是想要找个老伴陪他度过晚年,这有什么不对?」
秦寒涛却斩钉截铁地下定论,「妈,我说句实话妳别生气。中年男人如果要再婚,一定会找年轻的美女陪他度过第二春,不会娶个有儿子的寡妇,我当然不是说妳不如年轻美女,但是男人的心态就是这样,我见多了。」
医院里那些年高德劭的医生,有的丧妻、有的离婚,不是趁这机会左拥右抱,就是狂追年轻貌美的护士,快乐得不得了,也难怪他会对百贤充满警戒。
倪春红无言以对,只是不断地低头拭泪。
他无奈地在母亲身边坐下,柔声说道:「妈,我知道妳很寂寞,这全都是因为我太忙没空陪妳,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对了,干脆我排出两个星期的假,我们出国去玩吧?妳不是一直很想去加拿大赏雪吗?」
听到这话,倪春红眼泪才稍微停了一下,「真的?你挤得出时间来吗?可别又放我鸽子。」
「妳放心,绝对不会的。」他拍胸脯保证。「我们母子俩也该好好聚聚了。这次就把工作忘记,玩个痛快吧!」
见到母亲破涕为笑,他觉得非常自豪。世界上能照顾妈妈的人只有他,其他男人都闪边去吧!
脑中忽然又想到那个骂他是「撒娇小孩」的女人,血压不由得再度往上飙。
那个胡说八道的女人,最好不要再给他遇到!
秦寒涛只顾着想些血腥暴力的画面,却没注意身边的母亲,脸上正浮现出神秘的笑容。
第二章
这座白色旅馆位于加拿大的深山里,建在一座小小的湖边,和另一座蓝色旅馆遥遥相对。虽然不是很豪华气派,但是风景优美,别有一番雅致的气息。冬天来临的时候,这里的天然滑雪场总会吸引许多游客。
倪春红母子到达这里以后,前两天天气都不太好,母子二人就在旅馆里悠闲地休息,到了第三天,太阳出来了,阳光映得山头的积雪耀眼非凡。倪春红就赶儿子去滑雪。
「我今天打算在饭店里的美容SPA待整天,你一个人一定会很无聊,出去玩玩吧。」
秦寒涛本来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却又不忍扫她的兴,加上看见外头的皑皑白雪,自己也有些手痒,就带齐装备出门去了。
他不喜欢跟人挤,专挑人少的地方滑,一路滑进了森林里。正如他所愿,森林里一片寂静,只有摇动树梢的风声跟他作伴,他觉得惬意极了。
但是滑着滑着,他却发现路上有另一组滑雪的痕迹,而且歪歪扭扭,显然滑雪的人重心很不稳,光看那痕迹就是一副快要摔倒的样子,八成是菜鸟。秦寒涛心想,在这么偏僻的森林里,那菜鸟要是受伤就麻烦了,最好还是去看看情况。
果然,跟着痕迹前进一段路后,他看到一个人坐在一棵树下,滑雪板已经解下,正伸手揉着脚,显然十分疼痛。
秦寒涛叹了口气,感到有些不屑:菜鸟还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真会给人添麻烦!
滑到那人身边停下,开口用英文问:「你还好吧?受伤了吗?我是医生,可以帮你看看。」
那人把护目镜往上一推,抬头回答:「太好了,我好像扭到脚。」清脆的声音加上小巧的脸蛋,原来是个亚裔女孩。
「我检查一下。」秦寒涛也摘下护目镜,这时他才看清那女孩的长相,不禁大吃一惊:「是妳!」
眼前这女子正是当面叫他「撒娇小孩」的岳霜影,那个打他母亲主意的男人的女儿。
霜影看到是他,也同样吃惊。「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度假呀,妳才是,跑来这里做什么?」
「你可以度假我为什么不行?」霜影反唇相讥:「不然来这边要做什么?我爸被你气成那样,总要出来散散心吧?」
秦寒涛蹙起眉头,忽然感到一丝怀疑。「你们住哪间旅馆?」
「蓝色那间啊,怎样?不行吗?」
秦寒涛顿时醒悟,咬牙说:「我被骗了!」
「什么?」霜影听不懂。
「我妈故意把我支开,其实她跟妳爸早就约好了,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约会!」
他真是气炸了,自己母亲居然这样耍他!还有那个岳老头,真是卑鄙透顶!他一定要立刻冲回旅馆,拆穿他们的诡计!
「哪有这种事……」霜影本来不相信,转念一想,这次的渡假计划是父亲临时提出的,而且今天爸爸也是千方万计要把她调出去,莫非……
「可恶!」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偏偏碰到扭伤的脚,痛呼一声又跌坐了下来。
秦寒涛虽然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回旅馆,看到她这副模样也不便离开。哼了一声:「不会滑雪还要耍帅,连幼稚园小孩都比妳灵活!」说着就蹲下来帮她检查伤势。
霜影气呼呼地说:「不用你鸡婆!」
秦寒涛头也不抬地说:「妳要是想要整整一个月都打石膏走路,就尽管逞强好了。」
霜影一时无语,只得恨恨地哼了一声。
秦寒涛扯破自己的领巾做成紧急绷带,帮她把伤口固定。「站起来试试。」
霜影撑着他的手试着站起来,但是脚实在太痛,她很快地放弃。「不行,没办法。」
秦寒涛看着也知道是不行了,嘴里就是忍不住要损她:「妳真是没用!要是发生山难的时候,不就只能坐着等死?」
「现在又不是山难!」霜影翻了个白眼:「我在这里等你,你回旅馆去找人来救我。」
秦寒涛真的很急着离开,但又觉得把一个受伤的女孩独自丢在树林里不太好。「算了,我背妳走吧。」
「不用了,我不会有事的。」
秦寒涛冷冷地说:「妳不要误会,我可不是担心妳。我是看妳这么迟钝,万一又出了什么事,到时妳爸怪在我头上,我麻烦就大了。」
「你……」霜影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却想不出话来回嘴。看到他真的作势要背她,忍不住高声说:「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秦寒涛差点被她气昏过去:「什么时候了还扯这个!」
「不行就是不行!」
他实在很想破口大骂,又不想浪费时间,灵机一动,说:「男女授受不亲应该是指不能碰到身体吧?我们身上都穿着这么厚的衣服跟手套,不算碰到。这样妳可以接受吧?」
「呃……」霜影有些犹豫:「可是书上没说这样到底算不算……」
「书上没说就表示可以,就这么决定了!」他二话不说地背起她:「快没时间了,麻烦妳跟我合作一下,好不好?」
霜影有生以来第一次跟男人靠得这么近,早就已经紧张地快休克了,哪还有力气跟他回嘴?
虽说隔着厚厚的衣服和手套,她还是能感觉到他坚定有力的手臂,和宽广的背,让来她混身不自在,简直不晓得手脚该往哪儿摆。
秦寒涛不耐烦地说:「小姐,麻烦妳的玉手环住我脖子抓好,OK?待会要是摔下去,累的还是我。」
霜影只得俯身贴在他背上,双手环住他颈子。这个姿势让她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钻进地底。
秦寒涛背着她,辛辛苦苦地在雪地里走了一阵,忽然天色阴了下来,风势也瞬间变大。他一抬头,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现在却乌云密布。他心中暗叫不好:山里的天气怎么变得这么快?
「怎么了?」霜影小心地问。
「马上就要发生大风雪了,得找地方避避。」话还没说完,大雪已经伴着狂风无情地打在两人身上。
秦寒涛咬紧牙关,硬撑着在冰天雪地中继续前进。但是四周全是白雪,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根本没办法分辨方向。冰雪打在身上又冷又痛,再厚的滑雪装也抵挡不了。两人都是在心中不断叫苦:莫非要跟这个不对盘的人一起葬身异国?
忽然霜影指向前方:「你看!」
总算天无绝人之路,眼前出现了一栋废弃的小屋,秦寒涛高兴得几乎要欢呼起来。他连忙加紧脚步,带着霜影躲进小屋中。
虽然避开了风雪,但小屋里空无一物,没办法生火取暖,两人身上都是又冷又湿,冷得直打颤。
秦寒涛看到霜影的嘴唇发青,做了个决定。「我们把湿外套脱掉,抱着取暖。」
「什么?」霜影大叫:「这怎么可以?男女……」
他打断她:「男女授受不亲,我知道。但是这种时候要是不设法保持体温,我们两个都会完蛋。到时候警方看到我们孤男寡女挂点在这里,一定会以为我们是来这里殉情的,到时不是更丢人?」
「这……」霜影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要她跟个男子搂搂抱抱,这是她宁死也不愿做的事,但是要是被人说成殉情,这……
「别再拖拖拉拉了,快点!」
霜影被他一催,只得别扭万分地脱去外套,可是要她靠在秦寒涛怀抱里实在是超过她的极限,她像座雕像一样呆坐不动,觉得越来越冷。
秦寒涛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抱进怀中。「喂,妳也要抱着我啊,不然怎么取暖?现在是生死关头,合作一点好吗?我也不愿意这样啊。」
「哦。」霜影僵硬地抬手环绕他的身体。就连跟父亲也不曾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紧张得连心脏都快停了。她紧贴在他胸前,感觉到他的体温和气味覆盖上来,只觉得全身血液都要烧起来。
天哪,虽说是取暖,这也太热了吧?她都眼冒金星了!
幸好这时屋里光线昏暗,他看不到她脸上吓人的红晕。
在黑暗的木屋内,听着窗外怒吼的风声,虽说暂时不用耽心失温,但两人都是默不作声,气氛尴尬无比。
秦寒涛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开口打破沈默:「喂,说点什么吧,这样僵着很奇怪。」
「要说什么?」
「随便,什么都好。」
霜影想了一下,说:「那我来背诗好了。『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等等,等等,请问妳在念什么?」
「李白的『长干行』。」
「小姐,这种时候请不要做会让人睡着的事好吗?」
「这么优美的诗你居然会听到睡着,太没水准了吧?」霜影很不屑。
秦寒涛没好气地说:「现在不是比文化水准的时候!现在重要的是保持清醒,妳念这些像天书一样的东西,只会催眠而已。」
霜影回嘴:「那你来想办法呀。」
他想了一下:「好吧,我来唱歌。」
「你要唱什么歌?可不要唱流行歌哦。」霜影警告他:「告诉你,我最讨厌市面上那些肉麻兮兮的情歌了。」
「谁要唱那种东西?我是要唱军歌。我当兵的时候可是军歌比赛冠军哩。」说着他就扯开喉咙放声唱:「黄沙—荡荡,思绪澎湃如钱塘……」
天哪,有够难听!霜影的听神经开始抗议了。这种声音居然能得冠军,可见他们军营的人个个都是倒嗓歌王。
最惨的是,她的双手必须抱紧他,不能摀住耳朵,只得忍受他的噪音。不过提神效果倒是不差就是了。
她抬头瞄他,虽然光线阴暗,还是可以看到他唱得兴高采烈,当真是浑然忘我,活像在上音乐课的小学生,原本跩兮兮的脸现在也没那么讨厌了。霜影瞧得有趣,不由得忘了尴尬和害羞,「噗哧」笑了出来。
他停下歌声瞪她:「妳笑什么?」
「没事……」
「没事就一起唱啊。来,开始!『勒马长城,勒不住我热血奔腾』……」
霜影勉为其难地跟着哼:「勒马长城……」
「妳是没吃饭啊?这是军歌欸,要雄壮威武才行。」
威武个头啦!霜影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得跟着大声唱。
他们两个足足唱了十几首军歌,唱得喉咙都沙哑了。不过霜影发现,在这种状况下唱军歌倒真是不错的选择。至少她原先的尴尬和别扭全都化解了,而且由于用力唱歌,身体产生了更多热能,将原本的寒冷驱赶得无影无?。
霜影发现自己竟隐隐约约地期望,这段时间能够持续久一点。
等到两个人都唱得筋疲力尽的时候,他们才发现窗外风平浪静,雪早就停了。秦寒涛松了口气,对霜影笑笑:「没事了。」
霜影第一次看到他笑,竟是如此地俊朗悦目,不由得呆住了。只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诡异,又急又乱,让她差点不能呼吸。
她一时搞不清楚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天气太冷,心脏冻出毛病了吗?
秦寒涛很快地放开她,看到霜影的手仍然围着他,轻咳一声:「岳小姐。」
霜影这才从胡思乱想中惊醒:「什么事?」
「可以放手了。」
「咦?哦,好。」她真是惭愧无地,血液再度沸腾。
他站起来,活动活动僵硬的手脚,回头问她:「妳还好吧?冷不冷?」
霜影摇头。冷是不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他怀抱后,忽然觉得好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