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开她,电梯即将抵达十楼。
「我不是讨论,这是警告。」
「警告?」她怨忿地瞪他。「你凭什么对我提出警告?!」
项靖宸撇撇嘴。「就凭你身分证上的配偶栏还是我『项靖宸』三个字!」
十楼到了,电梯门开启。
「记住。」
项靖宸步出电梯前还不忘撂下狠话。
电梯外站着准备下楼买早餐的曼秀,她和老板道早,再看看电梯内呆若木鸡的老板娘。「项太太,你不出来吗?」
范幼歆跨出电梯。
「怎么了?」曼秀问。范幼歆气得脸胀红。
「我要离婚。」
「你别傻了,项先生不会同意。」
「我要离婚。」
「不可能啦,项先生不会放人。」
「我要离婚!」对着项靖宸离去的方向,范幼歆愤怒地嘶吼。
曼秀摇头,无奈叹息。「项太大,你撑着点。」
「我不管!说什么我都要——恶!」
正当范幼歆打算发表她的离婚宣言时,一种恶心的感觉由胃部迅速窜起,早上范妈妈精炖南瓜盅的味道似乎逆流冲了上来……
「恶!」惨了……她一手捣着嘴,一手压着胃部,三步并两步地冲向厕所,什么离婚宣言全部抛在脑后。
曼秀望着老板娘狼狈的背影。生气到吐?项太太这把怒火烧得不轻啊!
第七章
中午范姿歆来接妹妹吃饭时,就看到她一张发青的脸,整个人无力地瘫在办公椅里。
「七月过了。」范姿歆打趣地调侃。
「现在是闰七月。」范幼歆冷冷反击。
「现在是发生什么事了?你活像食物中毒的样子。」
「早上吐了一次,本来好一点了,谁知道刚刚曼秀跑来我这边秀她的午餐便当,我又吐得乱七八糟……」
范姿歆摸摸妹妹的额头,一手的冷汗,她皱起眉头。「我载你去看医生。情况看起来不太好。」
「好像是……」范幼歆拍着胸口。
范姿歆突然想到,拉开大背包的拉链。「对了,我这边有一种超级厉害的肠胃良药,你顶着先,免得上车又吐那可就惨了。」
范幼歆按着胃,哀怨地叹气。「妹妹不如车子,呜……」
「哈,妹妹只会让我感觉莫名其妙地悲伤,车子可以载我上山下海,你说我会选谁?」姿歆说笑着,边从大背包内挖出肠胃药。她看着说明书。「轻微症状者,一次两颗;严重者,一次四颗……」
「能不能一次来个八颗啊?」
「不用吧,这种药四颗就很强了……Made in Japan呢。」
范姿心正准备倒出药丸,曼秀像阵风一样冲了进来。「姿歆,手下留药!等一下!」
范姿歆停住了动作。她拍着胸,差点被妹妹的助理给吓死。
曼秀由幼歆办公室的玻璃门看到正在准备药品的双胞胎姊姊,盘旋在她脑袋里的疑问,根本来不及得到解答,她只能选择冲进来阻止幼歆随便服药……
范幼歆抚着胃。被这么一吓,胃部痉挛得更加不舒服。「哦,曼秀,我们会被你吓死……」
曼秀皱着眉,指着姿歆手中的塑胶药瓶。「这个东西还是先缓缓比较好,幼歆要先看医生,再决定能不能吃药。」
「啥?」双胞胎皆露出疑惑的表情。
「什么意思?曼秀。」范幼歆问。
曼秀叹了口气。「我是两个孩子的妈了,有些征兆我会特别敏感咩。」
聪颖的姿歆立刻盯着妹妹的肚子瞧。「幼——你?!」
范幼歆眨眨眼。「我?什么?」
曼秀盯着老板娘吐到发青的脸,揭晓答案。「依我的经验,我猜你八成怀孕了,项太大,所以千万不要乱服用成药。」
范幼歆联想到的是一个月前「开房间」的那一次,她哈哈大笑。「哪有可能?才一个月耶,不可能这么快有反应的啦!」
曼秀无奈地摇头。「你现在是在告诉我们,项先生除了那一次达阵成功之外,就没碰过你了吗?」
「哈……呃……」范幼歆的笑僵在脸上。
范姿歆沈思地抚着下巴。「嗯,关于这个问题,事实上,我一点都不相信妹婿是个柳下惠。」
曼秀再抛出关键问题。「你的好朋友有准时来吗?」
「那、那个本来就不是很准,我有时候压力一大,甚至不会来。而且我们一直都有避孕,除了……」范幼歆嗫嚅说着。
「除了?」曼秀、姿歆提高音量重复。
除了欲火上身,根本来不及避孕。
范幼歆望着百叶帘后的玻璃窗。那一头是他的办公室……
莫非,她真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怀孕了?
「幼?」姿歆关心地问。
范幼歆叹了口气。「也许我应该听从曼秀的建议,去妇产科走一趟。」
此时,电话响起,她接起电话。「喂?」
「总机说你不舒服一个早上了?」
是他……幼歆的手不自觉地放在小腹上。她的肚子里也许孕育着一个像他或像她的孩子……
「没事,也许是昨天的相亲宴吃坏肚子了。」她轻轻地说。
沈默。「你一定要这么气我吗?」他冷冷地说。
她耸肩。「这是实话,何况,以我们目前的关系,你根本不用生气。」
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挂上电话。
「我发现你想存心气死项先生。」曼秀皱眉。
「会吗?」
范幼歆的视线投向窗外的蓝天白云,黑色的眸心阴暗而抑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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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她真的怀孕了。医生说孕期刚进入第三个月,预产期在明年春暖花开的美丽春天。她一直以为这些个月是因为工作忙碌和骤然的婚变,才导致经期不顺,她压根儿没想到原来自己是要当妈妈了。
这是老天的恩赐吗?那么,她希望拥有一个像樱花般粉嫩柔美的女娃娃。
消息传回范家,范家一家人简直要抓狂了。
范妈妈忧心却又忍不住欣喜,大姊薡歆开始将准备采购的宝宝用品列成明细,并仔细比较各家产品;姿歆更开心,她期待有人叫她二阿姨已经很久了。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地充满希望,尽管那日「情妇逼供下堂妻」的戏码也许会在今天再度上演也是一样——
「凯旋经纪」带着旗下的摇钱树——美丽性感兼备的Shelly再度莅临「共立营造」,为双方的合作方式再次讨论。
不过,讨论工作之外,今天Shelly小姐的动作的确比上一回更具侵略性,她同样坐在她的座位,同样性感撩人,但牢牢盯在项靖宸身上的灼热眼神,任谁都感受得到她所散发的渴望。
「项太太需要本助理前去驱赶吗?」
范幼歆耸耸肩。「好像没那个必要吧。」
曼秀细细看着好友脸上的反应。「任由孩子的爹变成别的女人的囊中物?」
孩子的爹?
范幼歆的手掌不自觉覆住自己的小腹,心是痛的,却也不知如何是好。「我……无所谓了。」
她望着自己的「前夫」,那些怨、那些恨,因宝宝的来临而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忧虑,许多问题在她心中不断纠结,设法寻求答案……
「曼秀,你是两个孩子的妈,你能不能教教我,该怎么和宝宝说,在他成长过程中『父亲』的缺席呢?」
曼秀注意到幼歆眼眶中盈着薄薄的泪意,她不舍地扯开笑。「宝宝有许多阿姨和阿妈疼,你别想太多……」
范幼歆看到Shelly几乎整个人偎在项靖宸怀里,还不忘抛给她一个胜利的笑容。项靖宸根本没有避嫌,事实上,她看他似乎很习惯美女在怀的滋味……
完全没关系?只是谈得来的朋友?打死她也不会相信。
诚如曼秀所言,宝宝一定会获得范家娘子军的疼爱,但「父亲」在成长过程中是个相当重要的角色,她自己在幼儿时期就失去了父亲,当然深深明白那份失落。
她该如何做,才能取代父亲?
项靖宸注意到妻子抑郁的神情,他们一个在桌首,一个在桌尾,隔着一张长形的会议桌,彼此看似接近,却不难发现她劾意划分的疏离。
「项,会议结束之后,我们去吃中饭好不好?大安路有一家新开的餐厅,朋友很推荐呢!」Shelly偎在心上人的怀里,呢喃细语。她注意到他的目光停留在前妻身上,展开一个更美丽的笑容,吸引心上人的注意。「项,你认为呢?还是有别的计划?今天说什么你都要抽空陪我哦!」
她清脆的嗓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原本吵杂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无不拉长耳朵,等待项靖宸的回应。
Shelly娇笑,对着众人开口:「你们都不能跟哦,这是我和项的甜蜜午餐约会。」
项靖宸看着妻子漠然疏远的神情,坐在妻子身旁的曼秀更是一脸的指责,他知道他该做些什么,否则,未来他和幼歆的距离将不单单只是一张长桌子!
他推开腻在怀里的女人,然后起身,冷漠地看着错愕的Shelly,淡淡地说:「不了,我想我没有任何义务一定要抽空陪你。」
接着,项靖宸傲然、笔直地朝范幼歆走了过来。如果不是怕失礼,曼秀和其他「共立营造」的同事真想拍手叫好。
他停在妻子身旁,脸上大大的笑容,活像考到一百分的小朋友,急着讨奖品。「一起喝咖啡?」
但是,范幼歆并没有感到一丝欣慰,她淡漠地迎视他。「你都是这样对待你的情人吗?男人的绝情,真是可怕。」
他竖起了眉。「她不是我的情人。你不觉得我撇得很干净吗?」
范幼歆耸肩,讥讽扯着笑。「还真是难为你了。」
要不到奖品,项靖宸因失望而动怒。「我释出善意,你是不是应该有个亲切的回应?」
范幼歆故作震惊地眨眨眼。「只因为你拒绝陪她吃饭一次,就要我原谅你之前和她无数次的共餐?项先生,您的算盘会不会打得太精了些?」
整个会议室完全停止了运作,所有人都仔细看着、听着他们吵架,项靖宸没有把私事公开的嗜好,他拉起范幼歆离开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范幼歆甩开握住自己的大掌。「两次和『凯旋』开会,都是中途离席,这似乎不是很好的待客之道。」
项靖宸像困兽一般,开始在办公室来回踱步。他脸上的神情清楚表现他一肚子的闷气。「如果可以让你开心,不和『凯旋』合作我都愿意!」
范幼歆注意到他办公桌上放着一束红玫瑰,也看到插在花里的卡片上画着一个爱心,爱心内画着一个笑脸,然后是「周年快乐」,署名是Shelly。
「周年快乐?你们是去年夏天认识的,难怪她刚才会说无论如何,你今天一定要陪她吃饭。原来是要庆祝……」
范幼歆失神抚着红玫瑰的花瓣。玫瑰诉说情意,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为了花朵代表的涵义而心伤。
「那只是一束花。」他说。
她扯开笑,心疼这些不受青睐的玫瑰花。「对你而言,这的确只是一束花。」
「对我而言,花没有任何意义。」他强调。
她迎视他漆黑的眼。「对我而言,这让我看到一个女人对你的爱。」
他双手一摆。「我不爱她。」
她怀疑。「却给她爱的错觉?」
「我只爱你。」他说。
她双手刻意在胸前画个十字。「我承受不起。」
「她只是朋友!」他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这几个字。天,他真的只把她当成朋友!
她指着花束中的卡片,好心提醒。「朋友不会因为周年而大费周章。」
「别让你的心被嫉妒给蒙住了。」他拢起眉头。
她冷哼。「原谅我心眼小,气度不够大。」
他瞪着她。「我要你回来。」
她仰高下颚。「不。」
「因为Shelly和这束花?!」他咆哮。
她看着他,发现男人肯定是全世界最简单的单细胞生物。「因为这代表的意义。」
他烦躁不已,又开始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这不代表任何意义!」
「对你也许是无意义,对我却代表背叛。」
项靖宸停止踱步,一个箭步来到妻子面前。「背叛?」他冰冷地重复。
范幼歆无惧地迎视气恼的他。「难道不是?!」
他和Shelly划清界线,知道她在乎的就是这个,也认同夫妻间的独占欲,重点是,他以为自己已经表示得很清楚!
项靖宸双手烦躁地扒过头发。「幼歆,我到底要怎么做、怎么说,你才会试着相信我?」
范幼歆心冷地摇头。「不用了。」
「你不要我了。」他沙哑问 。
她一震,手臂环胸。「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问题是,你倒很大方地把我送给别人。」
她僵着身子,无语。
项靖宸挑起她下颚。「第一、我不同意离婚;第二、你还是我老婆;第三、我爱你。以上,信不信由你。开会。」
他潇洒地握下三项宣言,随即离开办公室。
范幼歆紧绷的神经,在他离开的第一秒后完全松懈,压在心口的泪随即不请自来。
老天,她该怎么做?情人眼里哪容得下一粒砂?
她忘不掉心痛的感觉……
范幼歆捣住脸,失控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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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和过去的这一个月一样,她让家人照顾得好好的,娘亲像养小猪一般每天将她喂饱。孕吐当然持续发威,老妈信誓旦且一定是男孩,才会这么折腾妈妈。关于这点,她不予置评,她还是想要一个像樱花般柔嫩的女娃娃啊!
姿歆因香港服装展,让主办单位以大把钞票请到香港负责整体造型,因此送大肚妹妹上下班的重责大任由大姊薡歆接手。
问题是姿歆的车因空调问题送厂维修,本来两姊妹计划一同搭捷运上班,但在出门上班之际,范家门口来了个不速之客。
对方和薡歆说了几句话后,薡歆随即拉着妹妹搭上不速之客的宾士车。诡异的是,薡歆不是坐在副驾驶座,而和妹妹坐在后座,完全将不速之客当成司机使用,这对一向视礼貌为人生最重要之事的大姊而言是不可思议的事。
「他是谁?」范幼歆附耳轻问。
「学生家长。」范薡歆回答得很制式。
「学生家长会来接你上班?」
「他小孩要请病假。」
范幼歆一头雾水。「请病假?那为什么要来家里接你上班?」
她疑惑着,同时注意到前座的男人透过后视镜,深邃的眼几乎黏在大姊身上。
「他在追你吗?」
范薡歆一口气梗在喉中。「当、当然没有,怎么可能?!他是有家室的人……」
范幼歆拍拍胸口。「大姊,对不起,最近我对婚外情或第三者的事件特别敏感……」
「放心,我不会变成别人的第三者啦……」范薡歆喃喃说着,低垂的眼帘遮掩了她眸心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