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苹的脸当场垮了下来,“你准备的还真周全啊?”
“嗯,因为我怕你会说没叶子就拒绝教我,所以才准备了这么多,你看,还有含羞草的。”
“含羞草的叶子你最好可以吹出声音来!”她气闷的一把抢过叶子,仔细看着哪些适合吹奏。
看着手上的绿叶,罗苹的思绪有些恍惚地飘到那年那日的那个下午。
她偷走了属于“他”牧场的乳牛,其实本来要偷的是大麦町,怎知看到黑白相间的动物,心想大一点的可能比较好,一时不察就将头上长角的带回家了。
结果事后很快就被“他”抓到,为了陪罪,她顺手摘了片苹果树的叶子送给他,告诉“他”这是乐器,可以演奏出动人的音乐,本来抱着戏弄“他”的心态,怎知“他”竟当场用叶子吹奏起来。
爱上他的理由,究竟是乐声太过悠扬还是黄昏下他的笑太过温柔,我已经记不得了,我只知道,我爱上了那个男人。
“都没有适合的吗?”亚森看见她望着叶子不语,还以为自己挑错了。
被这一问罗苹才回过神来,“还是有啦。”
她挑了一片适合的叶片放到嘴边,徐徐吹出一首歌曲,沙哑的乐声由叶子发出,带着一点点哀伤。
“咦,这首不是敲响天堂之门吗?”他记得在哪部电影中听过这首歌,“这不是一首反战歌曲吗?”
罗苹边吹奏着边点头,直到乐章吹完之后她才说出正确答案,“是Bob Dylan在70年代做的一首歌。”
“耶,我以为你的个性应该会挑比较愉快的歌。”反战歌曲总是掺杂着浓浓悲伤,并不适合眼前活泼的女孩。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大概是我比较喜欢里面的一段歌词吧,也没什么意义,就只是单纯一段无意义的歌词而已。”
Knock,knock,knocking on heaven's door——敲着、敲着,敲响天国之门。也许,对我来说,我想敲响的是……他心中那道对我上了锁的门……
“嗯……”亚森看着她的侧脸回想刚刚的歌,许久才豁然开朗的笑开,“我知道了,也许你是天使,所以才想敲响天国之门,你笑起来的时候确实像天使般纯洁。”
“是吗?”握着叶子的罗苹心中想着某人,并没把这番话听进去。
“嗯,一定是这样的,啊,到了,你还要再坐吗?”
“跟你这凯子坐了一下午,我这五百年之内都不会再想要坐摩天轮了啦!”一想起刚刚这家伙被骗她就一肚子火。
“哈哈,五百年后搞不好就没有摩天轮了。对了,这次还是没有学到,下次再教我吹叶子吧。”
“再说。”下了摩天轮的罗苹,眼睛一直在找那个戴帽子的家伙。“喂,你先到那边等我,我去洗手间。”她发现目标了。
“哦,好。”不疑有他,亚森先走到前面等候。
过了一会之后,罗苹兴高采烈的走回来,—扫刚刚绷着脸的晚娘表情。
“走吧。”她笑得灿烂,简直就像捡到钱。
“你怎么翻脸像翻书似的,刚还那么生气,现在又那么开心?”
“要你管哦!”她脚步轻快,“回去吧,等等我请你吃饭。”
“耶?这么好?”这几天吃喝玩乐全是赖在他身上,难得她会说要出钱。“你怎么会有钱呢,你不是说出门身上都不带钱?”
“怎么,不要吗?”她白了他一眼。现在她心情好,不想跟他计较。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喽。”
“被我请你要感到荣幸耶,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刚好带钱在身上的。”
她自诩盗贼中的模范生,怪盗艾波出门是不会带钱的,就算恢复成罗苹的身分也改不了这个习惯。
艾波守则——身上绝对不带钱,想要的,偷来就好。
“不过都不带钱出门很麻烦吧?”
“我有我的办法,你不要问那么多,快走就是了。”
“哦。”
临行前,罗苹回首望了一眼刚刚被她撞到的那个家伙。
为了骗个一千块,赔上整个皮包不知道值不值得。
等两人回到亚森的公寓时,已经是夜半三更时分。
“罗苹你住哪啊?我直接开车送你回去吧,都这么晚了。”
回家?
“不、不用了。”盗贼模范生怎么会不知道狡免三窟的道理,连忙摇手拒绝。
艾波守则——绝不能让其他人发现自己的住所。
“说什么也不能让女孩子这么晚一个人回去啊。”亚森很坚持。
“嗯?难道……你担心我?”看着他傻气的坚持,罗苹不禁笑了下。这笨蛋虽笨,有的时候却笨得可爱又窝心。
“不是,这是基本常识,绝对不可以让女孩子单独夜归。”
罗苹扬起的嘴角马上垮下。她要收回刚刚的想法,笨蛋始终是笨蛋,就算笨得可爱,那本质还是笨蛋。
“还是我帮你叫计程车,保护夜归妇女的那种?”
“不、用、了!”
“不行,只有这点我很坚持,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这样一个人回去。”
“我都说不用了,你很卢耶!”去你的基本常识!要是说担心我,我就会破例让你送,结果居然说是基本常识?难道我就这么没魅力啊!
“那……”亚森想了一下,“还是你今晚暂时住我家?”
耶?住你家?罗苹转头盯着那张脸仔细瞧。
嘿嘿,平常装得一副天真样,这时候总算露出真面目来了吧?
“住……你家……啊,”她一扫刚刚的怒气,装出清纯圣女的模样。“人家不知道耶……”被邀的女性微微矜持是最能勾起男人欲火的。
“就住我家吧。”将车停妥之后,亚森由成串的钥匙中取下车钥匙,接着将钥匙交付在她手里。“来,我跟你说,这个是大门的,然后这把是铁门的,”他仔细的告诉她每把钥匙的功用。
“嗄?”
“我家给你睡啊,这么晚了,我实在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
“什么意思?”羽睫眨巴两下,罗苹不确定她刚刚听到的话。“那你呢?”
“因为孤男寡女的不太好共处一室,所以我等等去附近的旅馆睡就可以了。”
她,她、她简直快要昏倒了!“我真想知道你到底是受了什么教育,才会养出这样的个性来!”又一次打击她的女性魅力。
“嗯……胎教吧?”
“……你难道不担心你家被我搬空?”
“如果你会搬,也是表示你需要,既然你比我需要的话,那拿走也没关系,反正家具再买就可以了。”
“够了够了,你跟我一起上来。”不想再听他的好人论调,她直接拖着他下车,一起上楼。
“这样不好吧。”
“我说跟我上来!”就不信这一次没办法成功勾引你!“快走!”
报复的目的暂时摆—边,今夜她可是要睹上女人的尊严,要知道,她,也是有丰富女性魅力的。
第五章
“这……就是你家啊?”
开门后,屋内简单却又不失风格的摆设映入罗苹眼帘,只不过那些来自各国的纪念品堆满了屋子,乍看之下,简直就像联合国的垃圾场。
“对啊,有点乱就是了。”亚森仍站在门边,“冰箱应该还有吃的东西,饿的话可以拿去吃,那我就先出去了。”
“站住。”得罪方丈还想逃?
“什么?”
“我要你……留下来。”秋波微送,她这回可是豁出去了。
“可是,这样不好吧,毕竟……”
“毕竟什么!都说我们是男女朋友了,这样的身分睡在同一屋檐下总可以接受吧?”
“可是一起睡床的话……”他还是面有难色。
“女孩子都不计较了你计较这么多,到底是不是男人啊!还有,你不会睡地板我睡床啊,脑袋一定要这么简单吗?”
“可是……”
“哪来那么多可是啊!”再回嘴真的搬光你家!
“睡地板会很痛耶,”他苦着一张脸,“不能睡沙发吗?”
“还知道要睡沙发。”口气虽然凶了点,但罗苹却被亚森的可怜表情给惹笑,她对他的气一直来得快去得也快。“哼,懒得理你。”她转身,不打算理他,自顾自地在房子内参观联合国福德坑。
“那我先去换件衣服,你在客厅坐一下,等等房间给你睡。”
“请自便。”
这时,罗苹突然想到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万一,亚森对她没感觉不是因为不喜欢她,而是根本不喜欢女人呢?
一想到这,她开始在屋子的四处搜索着。
“嗯?你在找什么吗?”亚森换好轻便的衣服从卧室定了出来,很是不解。
“学校不会教的东西。”她还是低头在可疑的场所中寻找。
“嗄?”
“每个男人家里或多或少都会有吧?黄色书刊或是光碟之类的。”
“耶!你找那些干么?”亚森差点滑倒,哪有人一到别人家里就先翻看有没有那些“学校不会教的东西”。
“那对我来说很重要。”只见她一下翻着柜子、沙发,接着又把目标锁定在壁橱,果不其然,像是翻到宝藏似的她露出得意的笑。“嘿嘿,找到了。”
“啊啊,你不能看这个!”亚森急忙想要把东西抢回来。
两人就这么绕着客厅的沙发追逐起来。
“还好。”罗苹确认过手上的战利品之后才松手让亚森拿回。“喏,还你就还你。”
“那个……你这样的习惯应该要改一下比较好,这么主动会把男人吓跑的。”亚森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满脸通红的赶紧把证据给收在一旁。“还有你刚刚为什么说还好?”
“我只是要确认你的性向而已,看你一副紧张的样子。”
“我的……性向?”
“我怕我的男朋友是个Gay啊,不过,等等,你也有可能是个双性恋!”她又带着质疑的眼光瞟向他。
“我确认自己喜欢的是女人。”起码现在手上藏着的证据上出现的都是女人。
“是吗?”她将身子瘫在沙发椅背上,刻意露出撩人的姿势,“难不成我不是你喜欢的那种类型?”
这几天的相处,他对她总是举止有礼丝毫不逾矩,这让号称可爱无双的她气馁极了。
还是说,跟那个“他”一样,亚森也是忽略她吗?如果他没办法喜欢上她,那整个报复计划不就都是白搭?
“不然你为什么对我没感觉,说啊!”她从沙发上爬下来,像只脱闸的花豹,眼神紧紧盯着猎物不放,一步步朝他逼近。
“我、这个、那个……”亚森被她逼得只能靠墙节节后退。“哎呀~”背后一轻,靠在半掩的卧室房门上,于是他跌了个跟头。
“笨蛋,这样也能跌——咦,这是?”本来要伸手拉起他的罗苹蓦地被卧室内的某样东西给吸引。
“啊,那个是——”
怪盗艾波的巨幅布制海报,也是她唯一一张被拍得最完整的照片。
那年在意大利,物品到手的她跃上屋顶,刚好遇见守候在对面屋顶的艾波迷们,众人纷纷高喊要她拍照,而她也不管警方已经爬上屋顶,便大方的摆了个诱人的姿势入镜。
后来,那张照片却差点泄漏她的身分,所以她就决定再也不接受任何近距离的拍照摄影,只是她没想到,这张照片居然会被制成海报贩售。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女生啊。”罗苹双手环胸盯着墙上的照片看,若无其事的评论,“还弄成这么大的海报,又不是迷偶像。”
“这怎么说呢……”他觉得这比刚刚被发现“证据”还要尴尬,只好抓着后脑勺傻笑。
确实,过去被问到喜欢什么女性的时候,他很自然地一定会联想起屋顶上艾波的微笑,而那艾波式的飞吻更是拨动他的心弦,可是当罗苹出现之后,那仿佛深深烙印在脑海中的微笑,却逐渐被一个不起眼的咬痕给取代。
“喂,这女人是谁?”她明知故问。
“是……是个贼。”
“哦~~”拉长的尾音充满了不屑的口吻,“原来满口大道理,说不可以说谎骗人的圣人喜欢的居然是个贼啊?”
“她不是你想像中那么坏的人。”亚森正色地帮艾波辩解。
“唷~~那是义贼还是淫贼?”
“你怎么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是生气又怎么样!”她将身子背对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可是你刚刚看到我看那些……都不生气,反而是因为房间内的一幅海报生气,这怎么也说不通。”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不知道房间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个性来吗?我不管你在客厅放了什么,但是把这女人的照片放在房间里面,还洗得这么大,不就说明了她对你的重要性?我可是你的女朋友,要放也该放我的照片,你给我牢、牢、记、住!”
“那不是洗的,从网路上买来时就这么大了,还有,你也没给我你的照片……”亚森低声咕哝。
“还在那里碎碎念什么!出去啦,我要睡了!”她动手把他推出去,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等等,还有这个!”她随即开门,将那幅海报给丢了出来;
“啊!”亚森赶紧捡起海报。
“干么!心疼啊?”
“不是……”
“哼!晚安!”门好像跟她有仇似的再度被甩上,“不对!是祝你失眠睡不好、半夜被老鼠咬!”她又开门补充骂道。
“我家没有——”砰的一响,门又在他眼前被大力关上。“老鼠……”
站在门口好一阵子,生怕她又会开门补充个几句,直到确定她不会出来之后,亚森才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
隔着一扇门,一堵墙。
躺在床上的罗苹,其实并不如她表现的那般生气,实际上可开心了。
“原来那笨蛋喜欢的是艾波,那还不简单。”窝在棉被里,她的笑容灿烂得意。“真是的,害我还用罗苹的身分亲自出马。”
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继续报复的计划,但这一次用的是艾波的身分。
可是不知怎地,想着想着心头却有点窒闷,一种说不上来,为什么会不开心的感觉。
一种,很讨厌的感觉……
像是随心脏跳动输送至血液,渐渐蔓延到全身,让刚才得意喜悦的脸上倏地失去光彩。
那天夜里,亚森呼呼大睡,一点也没失眠或被老鼠咬的迹象,反倒是诅咒人的她,彻夜未眠。
翌日清晨——
“罗苹,该起床了。”叩叩两声,屋内人还是没有反应,“再不开门我就要进去了哦。”
他已经在门外叫了十来次,在最后通牒之后只好拿备用钥匙打开喇叭锁。
“咦,人呢?”
他东张西望,甚至连床底下都翻过了,就是没看到她的影子。
“这是……?”突然,他在桌上发现了一张纸条。
我走了,不用找我。
罗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