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仪萱一脸忿忿不平,“性别歧视。”
“谁叫你是男人。”吃了一口冰淇淋,从夏就近坐在球迷刚刚散去的喷泉围边,“好甜。”
“呜呜呜,朱从夏,我嫉妒死你了。”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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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明人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的景色——两人冲上前采访一对白人父子,然后从采访变成聊天,爸爸居然还请了从夏冰淇淋。
她今天穿着黑色背心,低腰牛仔裤露出一截小蛮腰,头发绑成马尾,很简单,但是却勾勒出另外一种性感,工作时的她,元气活力。
那个吴仪萱,看起来还是非常讨厌,但朱从夏……不会讲……其实……还是很想管她……矛盾得想打自己。
之前莫佳旋曾经奇怪的问他,“从夏忘记你了,可是就像你那边有她的东西一样,她那边也应该有你的东西,照片,衣服,成套的物品,这些都没办法让她记起一些什么吗?”
“我想那些东西应该不在了吧。”
“怎么会不在?”莫佳旋露出很惊愕的表情,“可是那距离你跟她谈分手不是才几天?她这么快就丢了?”
贺明人沉痛的点点头,“依照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是当晚不睡,连夜收拾,然后马上拿去社区子母垃圾车,发誓这辈子不要再多跟我说一句话。”
他很了解从夏。
从夏爱他爱得要命,把他当大神看——大神觉得她的小腿很性感,所以她的衣柜中满是各式各样的裙子,因为大神会吃醋,所以裙子的长度会维持在膝盖附近,大神不喜欢女孩子画眼线,于是她的脸上永远只有粉底,唇膏,睫毛膏,大神说什么她都听。
但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一旦被大神遗弃,她会抛下所有。
贺明人几乎可以想象那天谈完分手后,从夏回到家立刻把所有跟他有关的东西打包丢掉的样子。
她不会去挽留任何东西,也不会让自己有机会想念——这些都在他臆想之内,只是他没想到,从夏居然会把他忘了,更没想到的是,他对于自己被抹去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到连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地步,所以说……
他最近认认真真的在思考从夏对于他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王巧欣那天讲的话一直不断的在脑海中播放,“人可以有关于未来的想象,但不能让想象蒙蔽了眼睛,而不看手中所拥有的。”
这样算是他放大想象,忽略现实吗?
一直以来,对他示好的人就不曾断过,然而这两个月,当他恢复单身之后,却没有去约任何一个女生,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照顾从夏,担心从夏,然后还是像以前一样,要随时随地找得到从夏。
对于从夏不理会他的禁令,他会觉得愤怒又不甘心——他已经说过讨厌吴仪萱,但她还是跟吴仪萱很好,他不希望她接受许捷邀约,但她还是跑来慕尼黑,昔日的圣旨现在变成耳边风,分手后,她依然自由,不快乐的人是他。
忍住头痛的想法……那两人,会不会笑闹得太过分啦?
贺明人深深觉得现在不是自我审视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分开那接近打情骂俏的两个人。
迈开大步,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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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仪萱很识相的想起了还有东西要帮人买,将喷泉围边的位置留给贺明人。
七点多的慕尼黑,天色惊人的亮,晚风徐徐,人潮不曾淡去。
刚刚吃完冰淇淋的从夏,用湿纸巾擦拭双手,对他微笑,“你真神奇,居然找得到这里。”
这家伙,明明就是她告诉他说今天会在玛历恩广场附近做专题,广场能有多大,多绕几圈总会看得到,别说只是一个广场大小,就算隔两个山头,他都有办法从人群中找出她。
“你这几天都跟吴仪萱在一起?”他真的很介意这个。
“嗯。”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从夏一脸奇怪,“他能对我怎么样?”
吴仪萱把自己当女人看,一个把自己当女人的人,会对一个真正的女人怎么样?吴仪萱最伤她的事情不过就是不小心打破她的香水而已。
“我每次去接你,都看他一副色迷迷的样子。”
因为你是他喜欢的类型啊,哎——只是,吴仪萱当她是朋友才告诉她这个秘密,她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就讲出来,这社会有些人还是保守,她可不认为每个人都可以以平常心看待别人的性向。
“他人很好,你不要老是针对他啦。”从夏完全不把他的不悦当一回事,“对了,我有没有跟你讲过学长名字的由来?”
“没有。”也没兴趣。
“那你一定要好好听。”从夏露出小女孩的梦幻粉红表情,“吴爸爸初恋情人的名字中有个萱字,因为太喜欢对方了,所以才把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取名叫‘仪萱’,代表着对初恋情人的情意。”
“那他老婆不天天吵死他?”
“怎么会,那个萱就是吴妈妈啊,很浪漫吧。”从夏眼睛露出羡慕的神色,“以前我只觉得学长的名字好奇怪,明明是个一百八十公分的男人,为什么取个女生名,知道吴妈妈的名字中有个萱字后,感觉完全不一样了,那个名字不再是个像女生的名字而已,而是代表了一个丈夫对妻子的爱。”
“不切实际。”不管有趣不有趣,他就是不想听到从夏讨论吴仪萱。
“你们男生不懂啦,我真的很羡慕吴妈妈,他们夫妻是青梅竹马,现在虽然老了,吴爸爸讲起老婆还是一副捡到宝的样子。”
“那有什么,我们也是青梅竹马,我不也对你很好吗?”
“好归好,但我又不可能嫁给你。”
中箭。
忍住心中些微的不悦,贺明人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讲得这么笃定,搞不好绕了一大圈之后,你真的会嫁给我。”
“我啊,可能嫁给任何人,但是绝对不会是你。”
“我年轻有为,每个月收入超过台币五十万,哪里不好?”
“大男人主义又自以为是,哪里好?”
落马。
“不讲这个了,我们去吃晚饭吧。”从夏笑咪咪的说,“我后天就要回台北,所以明天要先飞法兰克福,慕尼黑最后一夜,晚上要吃顿好的慰劳一下自己。”
青天霹雳。
他不管许君泽跟沈修仪杀人的眼神,在这么忙碌的时候毅然决然丢下所有的业务落跑,从香港转法兰克幅,再到慕尼黑……然后她告诉他,她后天就要回台湾,所以明天就要先从慕尼黑到法兰克福……
如果只有一个晚餐的时间,那他大老远的从台北飞来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第七章
解析日报的周会上,从夏与吴仪萱正接受总编的表扬。
“不过才几天时间,有专访,有导览,还有一些球迷特集,五天能够做出十页大报,表示他们将时间发挥到极限,希望各位同仁出公差时能努力工作,能像他们看齐,以提升本报的水准,现在大家为这朱从夏跟吴仪萱鼓鼓掌。”
啪啪啪啪。
从夏很想叉腰大笑,不过职场守则一:绝对不可骄傲。
于是她忍住得意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害羞而不好意思,以换取以后的平静生活.
褒扬过勤劳的员工,也小贬了一下表现不太佳的之后,总编照例来了一段精神训话,总之脱不了媒体的责任之类的,在会议开始一个半小时之后,总算有了结束的迹象。
“你留下来。”肥手朝从夏一指,“其余同仁散会。”
各组人员分批走出,不大不小的会议室中,只剩下总编跟从夏,总编把她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摸着下巴,微微颔首,前者笑得莫澜高深,后者被笑得一头雾水。
“这次表现得很不错。”
从夏很快回答,“谢谢总编给我机会。”
职场守则之二,绝对不可居功。
“有没有兴趣外派?”
外派?
“陈国良知道吧,我们在英国的驻外记者,上星期递了辞呈,做到七月底,上头的意思是另外再派人过去,我想推荐你过去,你未婚,没男朋友,英文能力好,也习惯独居,很适合这份工作。”总编对她鼓励一笑,“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考虑一下回答我。”
“不用考虑,请让我去。”
总编显然被她的积极吓了一跳,“不用这么急。”
“我真的不用考虑。”抓住总编的肥手,“我愿意去。”
“好好好,你先不要激动,我会帮你写推荐书。”
“谢谢总编。”
“谢我不如谢许捷吧。那篇专访做得很好,重点是他的球队刚好打入八强决赛,上头对这篇印象很深刻。”总编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外派要签五年约这个你知道吧?”
“知道。”
“那你这几天把申请书先交上来,我会连推荐信一起上呈。”
胖子总编离开后,从夏整个人软倒在椅子上——吓死人了,总编留她下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有什么坏事,没想到是外派。
外派耶。
哈哈,呵呵,嘿嘿嘿。
虽然她是在台湾出生,台湾长到十几岁,但由于父亲外派工作,整个中学时期是在伦敦的华人学校度过,直到大学时期才又回到台湾,平心而论,她喜欢国外甚过这里,倒也不是说崇洋什么的,她只是纯粹习惯那里的步调,大笨钟,海德公园,双层巴士、浓雾,泰晤士河,福尔摩斯,衬裙市场……
离开太久之后,以前特拉法加广场上那堆数量惊人的鸽子因为距离遥远,也变得可爱万分。
以前经过那边总害怕会有鸽屎从天而降,回到台湾才发现,鸽屎其实好像也不坏,只要打个伞就可以避免惨剧,不像现在……
英国其实算是第二故乡,所以,应该算是回家吧。
双手叉腰,从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干笑几声后,小脸又垮下,她到底在强颜欢笑些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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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明人阿呆一样世界转一圈已经变成结婚工坊最新的娱乐——很难想象那样天生的生意人居然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沈修仪跟许君泽不再问他工作上的问题,而是:你到底在干么?
唔,这个嘛……
不是他小气不说,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在前往慕尼黑的飞机上,他想起从夏起床躺下要人帮忙,而那个帮忙的人显然就是吴仪萱时,他觉得快爆炸。
他是真心诚意的讨厌着那个家伙,可恨的是,当从夏与他在市区的小酒馆吃晚餐时,话题还继续绕着吴仪萱打转。
“我希望我的小孩也有这样的浪漫,你觉得‘仪夏’怎么样?”从夏看起来好像很开心,“挺可爱的吧。”
“没创意。”
“喜夏?”
“像丫头。”
“爱夏?”
“太AV。”
“……”
就在他沉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的时候,连续被泼了三盆冷水的从夏突然啊了出来,叉着德国香肠一脸喜孜孜的说:“我知道了,叫做‘心夏”:心仪朱从夏……啊,这名字太棒了,我决定就是它,以后哪个男人愿意把他的第一个小孩叫做心夏,我就嫁给他。”
“喂,这样太随便了吧?”
“哪会随便,你要知道,将爱情昭告天下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啊。”
“有什么困难,我现在就可以说我爱你。”
“这种一点感动都没有的我爱你我也会啊,可是一点意义都没有,前两天在饭店里,许捷就跟我说了超过十次“你真美,我爱你’,可是我当时只想赶快吃完赶快跑,不相爱的我爱你,还是不要比较好,省得麻烦。”
两人就在从夏幻想未来小孩的名字中,吃完晚餐。
结完帐他原本想去酒吧喝点东西,但从夏说她困了,想睡觉,在门口跟他挥了挥手,小女子头也不回的离开,果决的背影让他有点沮丧。
她既然要走,他当然也不可能继续待着,为了怕在法兰克福机场撞上,他选择从苏黎世转机。
飞机上,他不是吃就是睡。
利用吃吃睡睡打发时间,然后看看能不能让自己不要想那么多。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从夏越来越不一样了。
而这芭乐的预感,很不幸的在台湾成真——饱受腰伤之苦的从夏已经可以自己起来了。
更正确的说法是,在慕尼黑的时候,在医疗版工作数年,采访过无数中西医生的吴仪萱教会她一种腰痛但可以自己起床的方法,她试了试,发现还真的可以,然后就自立自强的搬回自己的住处了。
简言之,他跟朱从夏再也没有交集。
打电话给她,讲不到十分钟一定就有插拨,以前是“等一下我再回电话给你”,现在变成“我不跟你说了,拜拜”。
星期假日,有新闻要跑时当然轮不到他,但没新闻时还得看她心情怎么样,因为“不想出去”,“想在家看看书”,或者“同事有聚餐”。
安心的电话,甜蜜的拥抱,以及心灵上的互相依存,都变成过去式,她快乐的继续跑解析日报的娱乐线,他则是郁闷的看着别人成双成对。
奇怪,怎么会变成这样。
从夏撞到头后选择性失忆,所以她对于两人的状况根本没有感觉,痛苦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等等,痛苦?
痛,痛苦?
不会吧?
贺明人摇摇头,试图甩脱那不太好的预感,不意瞥见桌子上的小纸团——昨天的婚礼上,一个性感的伴娘塞给他的,用唇膏写在纸巾上的电话,暗示性十足。
性感的伴娘有双大眼睛,长发,丰满的胸部,纤细的腰,完全符合他对梦中情人的期待。
贺明人拿起电话,按下号码。
很快的,对方接听了,“喂。”
“我姓贺,我们昨天在王小姐的婚礼上见过面。”
对方那个娇媚万千的声音轻笑起来,“我今天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晚上有空吗?我知道一家俱乐部,酒很好,音乐也不错,会员制的,里面不会有闲杂人。”
“九点?”
“我去接你,给我地址。”
女郎念出一串地名,贺明人很快的书写在桌子的便条纸上,“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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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报正确吗?”
“绝对正确。”
“可我们在这边已经蹲了两个小时了,连半个屁也没见到。”从夏抓抓脖子,“该不会那个警卫大叔跟计程车司机联手要总编吧?”
“不可能,总编跟他买过十几次情报了,没一次出错。”自从德国回来后因为表现良好,从生活组员转调娱乐组长的吴仪萱安慰她,“如果十二点还没有人来,我们就走。”
从夏看了看手表,还有两个半小时,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