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飏以眼神向每个人发布警讯,纵使大家心知肚明,也没敢吭声。况且,釆晴难得当主席,再不高明,也得捧捧场嘛!
就在众人噤若寒蝉,作思考状之际,维青和碧嘉走了进来。
釆晴安排她们坐下,又递给了茶水,才一一介绍他们认识。云飏是见过她们的,淡淡的笑容里有着感谢,而釆晴只是快乐的忙碌着,今天她是主人呢!
「我好像在哪见过妳?」小三侧着头,上下打量一身简单朴素,穿着T恤、牛仔裤的维青。
维青也有同感,只是想不起来。她应该不认识他才对。
浩子乾咳一声:「老套!用这种老掉牙的台词搭讪女孩子,你不觉得可耻吗?」
「我是说真的!」小三喊着。冲着浩子那句话,非得想起来不可,他使劲的皱着眉,猛瞧着维青;他们的交谈他一概充耳不闻,一心一意要找出线索。
他的注视让维青不自在的挪挪坐姿,靖茹撞撞小三的手肘,「喂!有点规矩好不好?那很没礼貌耶!想不起来就算了……」
小三突然大叫一声,吓了她一大跳。
「我想起来了,妳就是……」小三闷笑着站起身,做个手提起裙襬的动作,除了涨红脸的维青,没人看得懂他的Body Language。
「用讲的啦!」
「不准说!」维青急忙地制止小三发言,命令式的口气让大夥儿面面相觑。她察觉自己的失态,脸更红了。
「喔!你们有秘密。」釆晴指着小三和维青,挤眉弄眼的说。
「怎么没听妳说过?」碧嘉问她。
「不要问了啦!」维青尴尬地挥舞着双手,怪了,世界如此辽阔,偏偏和他狭路相逢。
她的尴尬在他们眼中叫害羞,暧昧的空气在室内流动,小三试图澄清,但一张开嘴巴,维青就紧张的大叫:「闭嘴!」
「哇!妳吃炸药啦?火气这么大?」碧嘉怀疑地看着她。
「来不及啦!我早就告诉他们了,妳之前又没说不能跟别人讲。」小三一副「妳奈我何」的皮样,挑衅的说。
「谁要你鸡婆!」维青心有未甘的反击:「广播电台。」
「欸!民众有『知』的权利啊!」
「喂!喂!」奕娟连忙喊停,「你们说的是外星话吗?怎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上次不是告诉你们,有人被裙襬绊倒在楼梯间吗?今天主角大驾光临了。」她不让他说,他偏要说。
「妳穿裙子走路会跌倒?」碧嘉不可置信的看着维青,这一问,惹得大夥儿笑得更放肆了。
维青脸上的红潮倏地转为铁青,「妳还好意思笑?」
她的语气充满愤怒,碧嘉的笑容僵住了,其他人也发现苗头不对,紧张地安抚她,她的扑克脸不为所动。
「嘿!不会这么没风度吧?」小三推推她,「Sorry!」实在不该逞口舌之快,伤人家女孩子的自尊,尤其她还是釆晴的「嘉宾」,把气氛搞成这样,让他感到过意不去。
「哈!上当了吧!」维青还给面有愧色的他们一个灿烂的笑容,举手戳戳小三的臂膀,「本人什么没有,风度最够。」
「喝!果然是同门师妹。」浩子双手抱拳,向维青行个侠士礼。
「好说!好说!」她依样画葫芦。
「嗯!我欣赏妳!」小三支着下颚,自以为很帅,很有魅力的看着维青,她八成心如小鹿乱撞了,他得意的想。
大夥儿等着维青「吐槽」,只见她理理头发又整整衣襟,「我出门前一定忘了刷牙洗脸梳头照镜子。」
碧嘉扯扯她的袖子,悄声说:「妳在说什么?」
维青自顾自的询问每一个人:「我的样子会不会很邋遢?」
「不会啊!」
「看起来是不是很变态?」
「也不会啊!」
小三就要高唱凯旋歌了,维青仍不疾不徐,纳闷的说:「这就怪了,既不邋遢也不变态,怎么会被他!这种人欣赏?」她一手指到小三鼻前。
大家会意后,也跟着瞎起鬨\,小三心犹有未甘,却让云飏挡住,「要分胜负不急于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
「可是我快要当兵了,小三没我的辅助,就像脑袋里少了脑浆。老弟呀!你要好自为之啰!」
「笑话,你如果是我的脑浆,我还能在这儿吗?早被送进龙发堂了,走开啦!卖国贼。」
釆晴笑着对维青和碧嘉说:「他们一天不斗嘴就不舒服,我已经被他们训练得可以面不改色了。要是以前,我准以为他们翻脸了;我绞尽脑汁想劝架的时候,他们又和和气气的讨论着职棒、职篮,或者晚餐吃什么……希望妳们别见怪。」
维青和碧嘉相视而笑,在这么一群相异其趣的朋友们的薰陶下,难怪釆晴变得开朗了。
辞去「诡异」的吧枱工作,维青安安分分的寄了几封履历、自传,身分一下子从校园老鸟变成社会新鲜人;心理压力和茫然不只是她的专利,可也够让她烦躁不安的了。
这样徬徨无依的感觉,最怀念的是父母的支持与肯定,那安全的倚靠;她知道自己的软弱,不肯让自己有时间顾影自怜。碧嘉到加拿大探望她姑妈去了,于是她成了釆晴的常客。
十几封应徵信都石沈大海,不然就是再通知,枯等了一天,电话只响了二次,一通是碧嘉的问候,另一通则是电脑语音的民意调查。
相较于浩子等待徵召的无所适从,和维青应徵工作的挫折感,云飏算是最幸运的了。
但他也有他的烦恼!釆晴。
每当一群人聚集聊天时,他总能感受到她灼热的目光追随着他的移动;但当他迎视她,她却逃避的低着头,或者乾脆离开。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时间,她不是心不在焉,就是维青长、维青短的。她脑中奔驰的思绪,他抓不住,她究竟在想什么?维青已经不是他的情敌了,却依然横在他们之间,有如楚河汉界;该是明朗化的恋情却依然扑朔迷离。
这条感情路究竟是单行道或是双向道呢?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条不归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难道他只能静观其变,不能积极争取吗?面对釆晴的忽冷忽热,他实在束手无策。
唉!
叩门声暂时终止了他的烦闷。「谁呀?」
「一起过来吃饭吧!维青带了好多吃的。」靖茹自动开了门,探头对着房里的云飏说。
又是维青!连照顾釆晴吃饭这项甜蜜任务,也被维青剥夺了。他呕气的说:「不饿!」
「我想也是,喝了那么多醋,是该饱了。」她走近他,「干嘛苦着一张脸,不是拨云见日了吗?怎么一点也看不出被爱情滋润的样子?」
满腹苦水霎时得以发泄,一古脑儿全倒给了靖茹。
看他孩子气的和维青争风吃醋,靖茹不禁失笑,爱情让人岂止有点怪?素有雅量,冷静沈着的赵云飏居然说得出这么小气巴拉的话?
「就这样?」她适时的坐卧在弹簧床垫上。
她幸灾乐祸的样子,让他直跳脚,「这样就很惨了,妳还想怎样?」
「会很惨吗?还好吧?」反正事不关己,己不劳心。
「妳……」
他的头顶眼看就要冒烟了,靖茹不得不发挥爱心,替他灭火了。
「给她一点时间嘛!釆晴的领悟力比较……呃……没那么强,况且她才刚解开心结,你要她马上正视你的感情,接受你,谈何容易?至于维青,我可以跟你保证,她绝对!不可能!抢走!你的!江釆晴。」
「是吗?」他一心想战胜的敌军,只是出于他的假想吗?
「追女孩子哪有那么容易!你这种Case算是单纯的了。别急,总有一天她会懂的,至于要等多久,那我就不知道了,谁教你爱上的是釆晴呢!!」
云飏思忖着,自觉是反应过度了些。是呀!谁教他爱上的釆晴,不是其他女孩子!
想到釆晴,她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的嘴角上扬了,閤上眼,沈醉地幻想着未来,他和釆晴的未来。
刚走到门边的釆晴,看到这令人猝不及防的一幕,伸在半空中预备敲门的手,像被点了穴,无法动弹。
云飏和靖茹……躺在床上,他脸上的满足和幸福刺伤了她,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她竟天真的以为,他的温柔是她的专利靖茹比她更适合他,这个念头凝固了她全身的血液,却忘了封锁她的泪腺。
靖茹瞥见门口举止怪异的釆晴,纳闷的坐着起身,正要开口,釆晴匆匆丢下一句:「对不起。」掩面落荒而逃。
云飏听见釆晴的声音,睁开眼,已不见佳人倩影。
「釆晴咧?她干嘛说对不起?」他不明所以的看着靖茹。
「她误会啦!」她好整以暇的说。
「误会什么?」
「你刚才一脸沈醉在的躺在我身边,你想她会误会什么?」
云飏恍然大悟,「可是……」
「嘿!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维青的醋你还不是吃得津津有味?」
「糟了!这下可好,我完了。」他万分沮丧。
「不糟,正好相反,如果我们再怎么亲热,她都无动于衷,那才真是完了。」
「妳是说……」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云飏转动着眼珠,一抹笑意涌上唇畔。
「啧啧啧!提醒我『勿入情网』,容易变笨的。」说完便潇洒的挥挥手离去,他们的问题留给他们去烦恼,她还是过她简单的日子,别太鸡婆哦!
靖茹知道没机会吃维青买的咸酥虾了,离开这个由她引起的「是非之地」,留下兀自傻笑的云飏。
第10章(1)
采晴面色苍白的回到房间,用尽全身的力量把门关上后,便虚脱的沿着门板滑坐下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了?不是去叫他们过来吃东西吗?」维青扶着她坐到床缘。
采晴一迳地摇着头,她还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的体温,乃那么清晰地刻在心版上,而原来她并不拥有他。一思及此,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冲不走心的伤痛,依旧汇入情感的洪流;她放不开、抛不下,已经交付的真心,收不回来。
维青轻拍着她的背,耐心的问明原委,她断断续续的泣诉着,维青却无法理解她的伤悲。
「没弄清楚先别哭呀!他们有什么……比较暧昧的动作吗?」维青问了一个连自己都不信的问题。
「他们躺在床上。」好像这已犯下天条似的。
「他们衣衫不整吗?」
「没有。」她呐呐的说。
「抱在一起吗?」
「没有。」
「很亲热的躺在床上吗?」
她摇摇头。
维青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小姐,妳的眼泪太廉价了吧!他们什么事也没做,妳就哭成这样?」
「可是云飏在笑。」
「笑也犯法啊」维青摇撼着她的肩,「不要庸人自扰,云飏对妳的心意,瞎子都看得出来;何况,妳应该比我更了解他,他不是那种心猿意马的人。」
采晴仍有微词:「可是,我哭着跑回来,他没追出来也就罢了,居然到现在都不闻不问!」她双手扠腰,红唇翘得老高。
「他不找妳,妳不会找他啊?廿世纪了,争取幸福的爱情,女人也可以主动呀!」
云飏的呼唤夹杂着敲门声,适时传入她们耳中,维青调侃的推推她,「这不是来了吗?还不快去?」
「哼!这么慢才来,让他敲断手,喊破喉咙好了。」她不依的撇过脸,倔强的口气带着窃喜。
「真的不开?」维青好笑地看着她,怀疑她的定力。
她用力的摇着头,「不开!」
僵持了一会儿,门外的人放弃了。
「他走了。」
「走就走,谁稀罕。」这倒是真的,她正蕴酿另外的计画,没空惆怅。
「是吗?」维青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好像她头上突然长了两只角,她的神情……她又在想什么了?
山顶的视野辽阔,道路房舍尽收眼底,万家灯火点缀着漆黑夜色,晚风徐徐吹来,夏末的山上,夜,透着些许的凉意。
采晴静谧地伫立在风中的山头,望着脚下一片灯火辉煌,随风飘曳的发丝和裙裾,撩拨着云飏的心弦;他痴迷地望着她的侧影,带着一丝不安。
这几天她对他视若无睹,完全漠视他的存在。
下午在教授家接到她的电话,约他单独碰面。他简直受宠若惊,频频看表,巴不得约定的时间赶快到来。
采晴纯白的身影出现约定地点时,他只觉得地球在那一瞬间,停止运转。
「什么都不要说,」她走近他和他的机车,先声夺人:「走吧!」
他被催了眠似的,发动机车、等她坐稳后奔驰上山。
一路上,她真的不发一言,他试图打开话匣子,她却冷冷地打断他,「你不需要跟我解释。」
解释?他没打算解释什么呀!莫非她还惦记着靖茹的事?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神情彷佛认定了他和靖茹之间必有不寻常的感情。
云飏不禁捏把冷汗,情海无端起风波,怎么情字这条路如此坎坷?唉!
一直到山顶,两人都各怀着心事,不再言语。
这样浪漫的夜晚,适合谈情说爱,但看这情形,倒有点像要谈分手。
他怀着忐忑的心,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已无暇理会男性尊严的问题了,谁教他输不起!
「采晴,妳一定误会了我和靖茹……」
「你不用对我解释,」她缓缓转身向他,「你有选择的权利。」
「可是……」他还想说些什么,她却迳自往另一边走去,停在一块大石头前。
「哈啰,过来这边。」她朝他喊。
待他走近,她又命令的说:「坐下,眼睛闭起来。」
「干嘛?」她该不会想放他鸽子吧?
「不要问啦!我又不会偷溜。」
云飏只好依言行事,乖乖闭上眼睛。
她深深的吸口气,缓缓接近他,心跳失速狂奔。
他嗅得到她发间的香气,感觉她的鼻息拂过他的脸,虽有不安,却也期待……
采晴飞快的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他倏地张开眼,不敢相信前一秒所发生的事,太……太不可思议了。
「维青说……」
他不禁感到泄气,维青,维青,又是维青,她能不能不要开口闭口都是维青?他忿忿的想。
「维青说,情侣要接吻,现在我们是情侣了。」脸蛋因娇羞而酡红,口气却是绝非儿戏的认真。
云飏大乐,先前的疑虑全抛到九霄云外了,他饶富兴味地在她身边打转,「可是……」
「可是什么?」她鼓起勇气,仰脸直视他的眼眸。
「可是刚刚那样轻触了一下,就叫接吻吗?」
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云飏猛然搂住她,俯身攫取她的红唇,舌尖轻轻探入,由轻柔转为狂热。
一股激情流窜全身,每个毛细孔都散发着蜜意的热气,她晕眩得有些站不稳,怯怯的伸手揽住他的颈项。他一手搂着她的腰肢,一手轻抚着她的粉颊,她羞涩地回应他;他将她抱得更紧,贪婪地吸吮着她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