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喘息着,尚未自那炽热燎烧的拥吻中清醒过来,任他修长的指尖,滑过她的颊,她的鼻和她的唇。
突然间,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多了些观众,她羞得直往他怀里钻,拼命扯着他的上衣,好遮住她臊热的脸。
他几乎要向全世界宣布他的爱情,一点也不介意这些陌生人分享他的喜悦,但此时此刻,他只想浸淫在两人世界里,这些观众则显得碍眼。于是,拉着采晴跑了起来。
他们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隐身树后,相视而笑。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蛋,目光如炬,低哑的嗓音如梦如歌:「我爱妳!」
「嘿!现在是我追你耶!你怎么可以那么快就说那句话,被追的人不能先说那句话。」她噘着嘴,不依地嚷着。
「妳追到手啦,可以说我爱妳了吧?」他被她逗得发笑,这是谁订的规矩啊?
「哪有人那么容易就被追到的,你也未免太随便了吧!」
「是妳我才自动弃械,无条件投降的,别人要追我,我还不要咧!」他无限爱怜的拥她入怀。
「是吗?那靖茹呢?」她的粉拳零零落落地撒上他的胸膛,醋意十足。
他抬起她酸溜溜的下巴,「我有更好的回答方式。」语毕,俯脸深深地吻住她,吻尽他的深情,更吻得她如痴如醉,不让她的心犹疑、摇摆不定。
夏末的夜,月色点燃两颗悸动的心,夜空繁星见证他们以吻定情。
接下来的日子充满了柔情蜜意,连呼吸都觉得空气是甜的。
采晴的隐忧却苦无机会处理、面对。
浩子没考上预官是意料中的事,他也不怎么在意,反正都是「投笔从戎」嘛!他仍是一脸笑嘻嘻的。
家人不断的催促,他终于退了租约,打包行李准备归巢。把钥匙交还给房东,他眷恋的望着屋里的每个角落。
小三斜倚在门边,颇不以为然的说:「别那么婆婆妈妈的,男子汉大丈夫搞这种飞机!」
「反正采晴的闺房也开放参观了,以后不愁没地方窝。」靖茹状似安慰,实际上是想挑起浩子的「战斗意识」。
果不其然,他立刻气冲冲地反击骂道:「你们这对无情无义的狗男女!」他又指着靖茹的鼻子说:「妳竟然这么快就琵琶别抱了,我都还没入伍,妳就给我闹兵变!」
「这样就叫兵变啦?没关系,也只是二分之一兵变而已嘛!」小三在一旁搧风点火,靖茹掩嘴窃笑。
「你闭嘴,闪到一边去,别妨碍我告别我的童年。」
「哇!你的童年特别长,那一定要『告别』很久啰!」小三咋舌地吐道。
「要你管,我当兵以前的岁月都叫做童年,不行吗?」浩子只把生命分成三阶段,童年、成年、老年;当兵就算成年了,而老年是在含饴弄孙的时候,万一不幸没结得成婚,无子无孙,那至少还有一件值得安慰的!他永远只停留在「成年时期」,与「老」字无缘。
「你们别闹了,帮忙把东西搬下去。」云飏帮浩子打包、装箱,又扛了一箱书放到车上,下楼之前浩子专心缅怀流逝的光阴,他体谅地卷起袖子一手包办,现在浩子又能斗嘴了,还不动手?真搞不清楚到底谁在搬家?
浩子的房间电器、家具一应俱全,所幸吕妈妈早派人载了一车回去,仅剩的衣物、书籍,三辆机车绰绰有余了。
维青扯扯采晴的衣袖,「他家住哪?」看他的样子,好像今日一别,不知再见何年了。
「他家?隔三条街就到啦!」
「嗄?这么近?」维青皱着鼻子,难怪他们叫他宝贝蛋,真是一点不为过。
「搬完家要做什么好咧?」靖茹偏着头说,就那么点东西,让男生表现就好了,还是动动脑,安排节目。「好想吃水饺喔!」
「每次都吃冷冻水饺,吃得腻死了,如果可以自己包,那味道一定特别好。」奕娟想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浩子揹着最后一袋行李下楼,闻言立刻转回来,「我也要去。」
「去啊?去你家包呀?」奕娟没好气的说。
「嗄?去我家哪轮得到我们动手,我那鸡婆老妈一定一手包办,她最爱现了。」吕妈妈是出了名的好客,即使是儿子的同学,她也热忱招待、全程参与。每次有朋友到家里,最后一定只有她在说话,浩子想来便觉无趣。
「去我家好了,我家的厨房样样皆备,只是断炊好久啰!不知道那些瓶瓶罐罐过期了没?」维青自告奋勇地提供场地,高涨了大夥原先的泄气。
「好耶!那我们还等什么!」靖茹欢呼着。
「我赶快把东西搬回家,我们在楼下集合,妳们要等我喔!」浩子快马加鞭地冲下楼,一路喊着,「要等我喔!」前一刻的离情依依早已烟消云散。
「他不是要告别童年吗?怎么跑得比谁都快?」维青打趣地对女孩们说。
「这也算是他的优点吧!」奕娟淡淡的笑容里,有着欣羡与感叹:「人生已经有太多无奈,不钻牛角尖才能快活过日。」
每个人包出来的水饺形状各异,下锅之后,有的皮开肉绽,有的虽然看不出水饺的样子,但至少称得上完整。
谁也不肯承认自己手艺差,可怜那些散开来的饺子皮没人认领,但在嘻笑怒骂中,还是吃得精光。
填饱肚皮,七个人心满意足地挤在沙发里闲扯淡。
「妳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不觉得很凄凉吗?」奕娟问,四房二厅双卫,至少有四、五十坪吧!
维青无奈的苦笑,「怎么不会?我也希望有人陪,可是天不从人愿,一次就接走了我老爸和我妈,丢下我一人,那也没办法呀!这里还像个家吗?一点人气也没有。所以我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视,至少看得到人、听得到声音,起码不那么冷清。」
奕娟无心的一句话,掀起了维青结痂的伤口,她抱歉地搂着维青的肩,安慰辞穷,她最能体会对温馨家庭的渴望。
奕娟灵光乍现,「妳家房间要不要出租?我来当妳房客好不好?」
「真的?」维青抬起头,眼睛为之一亮,虽相识不久,彼此志趣相投、心灵相契,又岂能以时间长短来衡量。她兴奋地抓紧奕娟的手,「妳真的愿意搬来住?」
奕娟感染了她的喜悦,用力点头说:「可是房租不能算太贵喔,房东大人!」
「哎呀,那不是问题啦!住在一起就要像家人一样,互相扶持、彼此照应,不要分得太清楚,还有,千万不能把我当房东,OK?」
「no problem!」
「乾脆我也搬过来好了。」采晴说。
「我也要。」浩子兴冲冲的加入。
「你得去保家卫国!」小三提醒他,才刚搬完家,他又忘了。「爱凑热闹。」
大家的热烈回响令维青感动,许久未曾露脸的幸福感,终于重现她心湖了。
「可惜我得住在家里……」靖茹惋惜的说:「我可以来打游击吗?」
「欢迎之至,We are the world ,我们都是一家人。」维青快乐的说。
「也包括在场的场男士吗?」小三故作漫不经心的问,浩子即将入伍,维青真是个「练抬杠」的好对手。
「of course,why not!」
沉默的云飏终于也有所反应了他推推镜框,「不公平,浩子和采晴都搬走了,那我怎么办?」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采晴,惹来众多「关切」的眼神,大家挤眉弄眼看得采晴浑身发窘,二朵红云飞上粉颊,她娇怒的瞪了云飏一眼,他只是一副无辜的样子。真是的,这样明目张胆的暗示,也不怕伤了靖茹的心。
维青了然的回了一句:「那你说怎么办?」
「现在治安不好,尤其妳们三个都是弱女子,太不安全了,反正还有一间空房,保护佳人的责任,舍我其谁?」他正义凛然。
「谁说我们是弱女子?」奕娟存心跟他唱反调。
他不悦地怒视她,权威的说:「我说的。」
「人家又不是要保护妳,谁不知道妳『恰北北』?」小三闲适地跷起二郎腿,一句话消遣了三个人。
维青适时地插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家的规矩很简单,同意了再谈其他。」这话是说给云飏听的。
「什么规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眼小,恋花方开,他可得小心维护;要是哪天采晴又不小心「爱上维青」,恐怕等不到结果子,花就凋零了。为此,即使维青的家规严苛,他也不能有二话。
「只有一条,就是私人的感情纠纷不能带入群体生活,也就是说,如果你们吵架或分手……」
「乌鸦嘴!」小三咕哝地插嘴。
「这叫防患未然,我是说『如果』,」维青不客气地踢小三一脚,继续说:「不得连带牺牲大夥的友谊。」
「有道理,肥水流入自家田最怕这种情况发生,同时失去二个朋友,那我们多冤啊」浩子附和着,获得一致的认同。
第10章(2)
「这种假设真让我反感,但为了维护你们的权益,我答应;不过,我不会让这个假设有机会成真。」他相信以他的真情和紧迫盯人的追求攻势,定能撤除采晴的种种顾忌和疑虑,打动她的芳心。
「如果他敢欺负妳,妳尽管来找我,我和浩子替妳撑腰,我们开的『最惠国待遇』永远为妳保留着。」拍拍胸脯,小三很义气的对采晴说。
「那就永远保留好了,她用不上的。」云飏笑得爽朗,一把搂住采晴。「我疼她、爱她都来不及,哪舍得欺负她!」说完又当着众人的面,在她额上用力一吻。
大夥儿拍手叫好,响亮的口哨声不绝于耳。
「谢谢、谢谢大家的支持。」他扬扬手,幸福洋溢在脸上,小鸟依人的釆晴羞红了脸,把头埋进他怀里,偷偷地捏了他一把。他非但不觉得痛,反而乐透了。
同样沉醉在爱情里的采晴却隐隐感到罪恶,她是这么自私,迷恋着云飏的温柔,无暇顾及靖茹的感受,但此景又教靖茹情何以堪呢?
笑闹中,她悄悄叹了一口气。
维青崇尚自然,一切以简单方便为原则,双亲过世后,不会打理家务的她,无从讲究住的品质。靖茹仔细参观了每个角落,直呼糟蹋了这房子,维青把家住得像宿舍。
于是,靖茹负责设计,奕娟分派工作,众人通力合作把维青的家里里外外彻底改头换面。门口回天乏术的盆景只好放弃,其他乾涸的给水,东倒西歪的给扶正;茶几下一大叠旧报纸、厨房过期的调味料、矿泉水的空瓶……都给清了出来,蒙尘的锅碗盆瓢也被洗刷得洁白如新。所有的清扫工作完毕,剩下的就是那空空如也的冰箱。
奕娟列出采买单,要男孩子们上街采购,他们出门后,她们也累倒在沙发上了。
「靖茹,我……能不能借一步说话?」采晴嗫嚅的说。该面对的还是躲不掉,不及早解决,她无法安心。
靖茹不解,怎么?难道最近狗头军师当出了名号,一有疑难杂症就找她?可是采晴……如果她有什么问题,找的也该是云飏或维青,哪轮得到她?
见她不语,采晴急切而诚挚的又说:「拜讬,几句话而已。」
「好吧!」她起身随采晴走向厨房,维青和奕娟累歪了,只想好好休息,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
坐在餐桌前,采晴开门见山的说:「很抱歉我害妳陷于水深火热之中,我的自私伤害了妳,但我是真的爱他。妳认识云飏在先,我不该介入,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不是故意要破坏你们,我只是爱他,无法自拔……」
起初靖茹听得一头雾水,水深火热?不会呀!她很逍遥自在的,采晴后来的话让她渐渐明白,现在上演的戏码原来叫「爱情你!我!他」。
「我不希望妳受到伤害,也不愿就此放弃云飏,所以,我们公平竞争吧!」
反了、反了,时代真的变了,公平竞争不再是男生的专用名词,世界真要颠覆了。闷葫芦的采晴也在和她谈公平竞争,她觉得又稀奇又好笑,「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失去他,要我退出我办不到。」
「没人要妳退出,我自动弃权。」
「不行,妳这是在践踏妳的感情。」
「我……」
「我知道妳想成全我,但是,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不要妳牺牲自己;人前强颜欢笑,人后暗自垂泪。」
「我……」
「妳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能让妳这么做,妳会后悔,而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我……」靖茹拼命想找机会解释,采晴却不留任何空隙,振振有辞、咄咄逼人。她一手支额,心里叫苦连天,要如何让采晴明白事情完全不是她所想像那样?
「我知道我没妳漂亮,也没妳的善解人意,我很可能会输掉云飏,但总比我活在愧疚中强;我不会放弃任何机会,妳也不要掉以轻心,从今天开始,我们正式开战。」
采晴坚忍不拔的神态让她啼笑皆非,她和云飏根本是二条平行线,采晴硬要把她扯进来,还不容她置喙。她申吟着烦躁的来回踱步,终于忍不住尖叫以释放郁闷:「啊!」
在客厅打盹的维青和奕娟听到尖叫声,一下子清醒了,慌张地奔向声音来处,「怎么了?」
「救命啊!」见到救兵,靖茹连忙躲到她们身后,惊惶地指着采晴,「她疯了。」
她们不明所以的看看采晴,又转身看着靖茹,采晴正要说明,客厅又传来一阵惊呼,所有的视线都转移了方向。
「哇!我是不是错过什么了?」碧嘉放下手中大包小包的袋子,逛了一圈,不可置信的眨眨眼,「我没走错门吧!」
「是不是让妳耳目一新啊?」维青双手抱胸,满足于碧嘉发亮的眼。「奕娟、采晴和云飏搬来这儿住,我们一起弄的,怎么样?不赖吧?」
碧嘉没来由的感到失落,以后大概没什么机会接到维青半夜急召的电话吧!她可以功成身退了,她怅然的想着,一时无言以对,蓦地想起塞在袋子里的信,随手掏了出来交给维青,「刚才在门口捡到的,妳的信。」。
望着碧嘉怔忡的脸,她不由得纳闷,把信搁下,推推碧嘉,「怎么啦?」
碧嘉勉强扯动嘴角,指指茶几上的袋子,「这是给你们的礼物,我在上面都写了名字,你们自己拆,我……我先走了。」她仓皇地转身欲走,自己是怎么了,维青有人陪伴她应该替她开心才对,怎么却觉得有点难过?
维青眼明手快,一把抓住碧嘉,「喂!妳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