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她若不懂得苦中作乐,恐怕早就被父母三不五时来上一段「结婚经」给逼疯了。
真不知有什么方法可让他们彻底死心?
「妈,我不想结婚,您别费心了。」除了斩钉截铁表明态度外,她还能怎么办呢?「还有,跟您们说过多少次了,拜托您们别再叫我小凡,都快三十岁的老女人了,还叫小凡,能听吗?」
他们夫妻早就不奢望她超越平凡了,都这么令人头疼了,继续叫超凡那还得了,目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她当个小小平凡的女子。「在父母眼中不管年纪多大,永远都只是小孩嘛,况且你也才不过二十八而已……」
天哪!又绕回老问题了,陆超凡实在佩服他们有旺盛的精力,同样的话说上千万遍也不嫌累。她可是忙一整天了,哪有闲工夫陪他们谈论这么无聊的话题,况且不养足精神,哪有体力应付明天的人事呢?「对不起,我今天好累,无回房休息了。」此时不逃待何时?
「哦,对了,忘记要告诉您们,学校我已经申请了,可能不久便会有回音,所以这段时间……老爸,您如果有空就多到公司走走吧!」补充完今晚想说的「主旨」,陆超凡连头也不敢回,一溜烟跑掉了。
「喂,小凡……」还小什么,人早就不见踪影了,害得陆氏夫妇张著嘴巴,满腹高见无处申诉。
现代的人到底懂不懂孝顺啊?!母亲大人话还没说完,竟然敢溜?!真是愈想愈有气,「平畅,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家太民主了,民主到女儿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一个个都起来造反了?」
原本还以为能劝小凡打消出国的念头,没想到她根本全计画好了,虽然这确实颇符合陆超凡作风,但--他们无法乐见其成呀!
「你想怎么管?就像她说的,都快三十岁的人了,难不成你能把她绑在家里,限制她的行动吗?」
「意思就是你赞成她出国?」王晓萍提高声裯,用那可怖的目光扫向陆平畅。
「我可没这么说。」在这恼人的季节,若还敢多事去找老婆吵架,只有自找苦吃。「只是……小凡的个性你又不是不了解,她决定的事,谁劝得动她?既然无力改变,何不认命呢?多想只是徒增白发而已。除非……聪明的老婆,你心中已有腹案,想到了能绊住小凡的高招?若是这样,那当然又另当别论啰!」
真是白痴,她若有好方法早就去执行了,还会在这里听他废话吗?
唉!这一夜陆氏夫妇又要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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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真是该死,陆超凡用力捶著方向盘。
塞!塞!塞!到底还要塞到什么时候呢?
都怪她父母啦,没事提结婚干嘛,害她一直想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方法,可让她父母彻底死心?想著想著便失眠了,害她早上太晚起来,误了时间。
据密报,有个财团的总裁要来台湾寻找合作对象,若能谈成,其营业额将会是现今的一倍以上,真该死,这么重要的大事,她居然睡过头了,实在不可原谅,万一被别人捷足先登可怎么办呢?
说也奇怪,都已经几点了,怎么还会塞车呢?难不成今天大家都和她一样睡过头了?还是老天爷刻意与她过不去?
急死人了,下来用跑的搞不好还较快些,「唉--」除了频频看手表与叹气外,陆超凡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办?真恨自己为什么没长翅膀?若能一路飞向机场,该多好啊!
等她终于赶到机场时,人群已渐散,陆超凡左手拿著写有对方名字的海报,右手拿著一张传真而来的模糊照片,明亮的双眸,急切的左右张望著,试图找出这位重要人物,半晌后,她终于死心了,因为连个较近似的可疑人物也没发现,八成被别人接走了,想到自己因一时疏忽,却会为日后带来劲敌,就无法原谅自己。
想她陆超凡从小到大几时犯过错了?更别提是这么大的错,愈想愈气,一把熊熊怒火炽热旺盛,无处发泄,首当其冲的倒倔鬼便是她手上那两张纸了。
陆超凡用力将手上的纸揉成-团,不但如此,还把那团纸用力往前扔,也不管这是公共场合,更不管会不会伤到无辜的人,只一味地沉溺在对自己的愤恨中。
也难怪啦!像陆超凡这么优秀的人,岂能容她的生命从此被写下一个如此严重的污点,却只因睡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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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天外飞来的横祸,大概就是这样吧!
姜鸿达走著走著,竟被前方飞快而来的不明物体砸到脸,是谁这么缺德,想毁了他的俊脸?
难道是情杀?不!不!不可能。虽然一直有女人倒追他,可是他向来躲得快,从未处处留情,怎可能惹来杀身之祸呢?
不管了,还是先左逮住那个肇事者再说吧!
姜鸿达几个大步便追上了陆超凡,「等一下。」他才刚伸手搭上她的肩,下一秒便已躺在地上哀号了。
哼!竟然有人胆敢将歪脑筋动到她身上,想吃她豆腐?门儿都没有,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他摔到地上吃屎,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歧视女性,不尊重女性?像这种人就是欠教训,碰到她陆超凡算他倒楣。
大概是找到了出气筒,怒火得以发泄,陆超凡意外的发现自己的情绪已平缓多了。
「你这个野蛮人到底有什么目的?」这辈子大概就属今天最狼狈、最衰,刚下飞机就遇到这个疯婆子。
原想看在他让她心情变好的分上,放他一马,既然他不知感恩,那就怨不得她了。
陆超凡缓缓转过头,突然,她意识到自己今天穿裙子,而那个大色狼正躺在地上,这……岂不是……瞬间怒火攻心,她二话不说,立刻伸腿往那个无赖的脸踢去。
嘿!姜鸿达这次反应可快多了,捉住她的脚不放,「怎么?我这张俊脸惹到你了吗?居然让你三番两次想毁了它?」据他所知这张脸可迷死不少女人耶,怎么这个疯婆子一点都不知珍惜呢?
她生平最讨厌这种自命风流的男人了,「放开我,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陆超凡用力挣扎著,结果脚是伸回来了,可是高跟鞋却沦落他乡,「把鞋子还我。」
真气人,若不是今天为了接贵宾,她也不会又穿窄裙、又是高跟鞋,慎重打扮,想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还你?!」姜鸿达终于站了起来,「这怎么可以呢?我还要把它留著当你攻击我的证物呢!」
「你别作贼的人喊捉贼,我没告你性骚扰,已经对你很客气了,别不知足。」
「我骚扰你?!哈!」他又不是没见过美女,况且排队等著投怀送抱的人多得是,「你以为你是天仙下凡呀,我看你不是忘了戴眼镜,就是家里的镜子忘了擦,要不然就是你怕我无聊,想说点笑话给我解闷。」突然,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转而冷冷的嗤笑道:「哦--我明白了,你发现我长得帅,深深吸引了你,想认识我却又苦无方法,所以干脆拿东西丢我,要引起我的注意是不是?」姜鸿达点点头,「确实挺高明的,你果真引起了我的注意,不是吗?」这招从没人用过呢,大概是怕一旦不小心会弄伤他吧!
陆超凡满脸怒容,「少臭美了,你以为你潘安再世啊!我会无聊到去招惹你?你别来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敢说没有?那你为什么拿纸团丢我?」
「我什么时候拿……」看到他手上似曾相识的纸团,才讶异的发现原本手中的纸,不知何时已不翼而飞,难道……天哪!她刚刚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如此失控呢?一张小脸瞬间涨的通红,「我……对不起,我刚刚实在太生气了,才会一时丧失了理智,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如果因而伤害到你,我很抱歉,真的,我不是故意的。」
姜鸿达微微发愣,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在他印象中,不管对或错,女人一向很少认输,更不轻易开口道歉,像她如此是非分明的女子,倒是头一次碰到,令他颇为激赏。
「那你把我摔到地上又是什么意思?」
「噢!」她像做错事的小孩偷偷吐了下小舌头,一张小脸红如关公,生平第一次陆超凡低下头,不敢直视对方,「我……我以为你是色狼嘛,所以……」她愈说声音愈小。
「什么?!色狼?!」姜鸿达真是哭笑不得,以往都是他躲人,想不到还有人躲他,「我只是想叫你,轻轻拍打你一下,你的反应也未免太过火了吧?」
在姜鸿达的欢念里,爱情是神圣的,既然他还无意结婚,就不愿轻易给别人希望,否则只会徒增彼此的负担与伤害,因此,他对女人向来敬而远之,没想到这会儿竟被当成色狼,要是被他的朋友知道,肯定会被当成笑话一则。
「对不起啦,我一时气坏了,根本失去了判断能力,所以……才把气出在你身上,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请原谅我,把鞋子还我好吗?」长到这么大,陆超凡大慨就属今大最低声下气,委曲求全了,不过也难怪啦,谁叫地理亏呢?
瞧她那副小媳妇儿的娇羞样,竟让他兴起了想捉弄她的念头。
「这怎么可以?你也知道内伤有时候是不会立刻发作的,所以鞋子我要留著当证物,到时候找你索赔,你才不会赖帐。」
「哦,当然当然,你的医疗费用我一定会全盘负责。」陆超凡立刻从皮包里拿出-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不会耍赖的。」
姜鸿达接过名片,心想她看起来年纪虽轻,头衔却不小,这倒与她的名字满相符的。
见他尚无动于衷,陆超凡赶忙又拿出钱包,「这样吧,我身上还有一万多的现款先给你,就当作是对你的一点补偿。」
姜鸿达不是个会无理取闹的人,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是不想轻易放过她,好像放了她,这次度假便会黯然失色,毫无乐趣可言。「不必了,你别看低我的人格,我可不是那种会胡乱敲诈的人,我只要留著证物即可,过几个星期后,我如果依然健康没事,自会把鞋子还你,不必担心。」说的好像他很宽宏大量似的。
自认话说完了,姜鸿达转身离开。
这怎么可以呢?光著脚丫不能看,穿一只鞋子同样不能看,况且公共场合进出的人那么多,万一若是遇到熟人或客户……噢!那岂不是形象全没了?!陆超凡愈想愈急,赶紧往前追。
直到此刻她才注意到,那个男的长得很高,哼,没事长那么高干嘛,走起路来那么快,她一拐一拐的怎么追得上呢?看著距离愈拉愈远,她真是急得不得了,不禁也愈走愈快。「喂,等一等……等等我啊……」她又喘又急,说起话倍感费力,无法成句。
「哎哟--」不过这一声可大声了,绝对没有偷工减料。
姜鸿达闻声回头,见她跌倒在地,立刻三两个大步赶到她面前将地扶起,「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呢?」
今天诸事不顺,已经让陆超凡很火人了,他那责难的口吻,无异更是火上加油,「你以为我喜欢在人多的地方作秀是不是?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跌倒?你别想先发制人,本姑娘可不是那么好惹的,放开我啦,不需要你来假惺惺……啊--」又是一声惨叫。
原本姜鸿达顺手扶起她是好意,可是陆超凡因为满肚子气,也没时间细想自己是否站稳了,只是一心想推开他,谁知对方稳如泰山,动也不动,反倒是她自己因反作用力,这一推--竟把自己给推了出去,唉!又摔在地上了。
「你就不能小心点吗?」他心里出现了一丝不舍。
姜鸿达才刚伸出手,「不要碰我。」立刻传来陆超凡的抗议声,她挣扎著要自己站起来。
瞧她一张小脸全扭曲在一起了,姜鸿达知道她八成扭伤了,二话不说,立刻抱起她,出去拦计程车。
陆超凡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沿路嚷嚷个不停,「放开我,叫你放开我听到没?你这个无赖、大色狼,到底要把我带到哪去?我要告诉警察你绑架,谁来救救我啊!快帮我打电话给警察啊……」一只小手还不忘往他胸膛攻击。
无奈别人都当他们是小俩口吵架,所以像在看戏般,只是笑一笑。
姜鸿达不知道自己几时变得这么好心,竟有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雅量?八成是单调枯燥的生活过太久了,才会对这个迥然不同于以往的女孩感到有趣,反正是度假嘛,若不多采多姿,岂不是太浪费了?况且人家有难,伸出援手也是应该的,助人为快乐之本嘛!
念头一转,姜鸿达便不再为自己怪异的行为感到耿耿于怀了。
拦了一辆计程车,姜鸿达完全不顾陆超凡的反抗,迳自将她塞进车里,并简单丢下一句:「到最近的医院。」
可恶,太可恶了,他是谁呀,凭什么擅自决定她的事,她陆超凡岂是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
真讨厌,为什么要受伤嘛?想她从小到大,一向活蹦乱跳,也很少出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受伤呢?害她不能打他出气,既然脚不能动,那就只好动嘴啰!
长这么大,从没见过像他这么厚脸皮的人,她骂得嘴都酸了,他居然没有半点反应?真是气死她了。
陆超凡开始为自己未来的时光感到忧心如焚。
天!她到底惹到一个什么样的人?
第二章
陆超凡的脚踝被打了要用石膏固定,医生宣布要休养两个星期不能乱动,否则若加重病情,后果请自行负责。
陆超凡这辈子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奈,那个与她有深仇大恨的人明明在眼前,她却无计可施,非但如此还得任其摆布,这叫她怎能不呕呢?那张脸实在愈看愈惹人厌,可是失去行动自由的她,既不能踹他几脚出气,更不能转身掉头离去,只能任凭火苗在胸中愈烧愈旺,无法扑灭。
能捱过这段苦难的时光,顺利回到办公室,没有中途火山爆发,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不过这些问题都可留待以后再慢慢思考,眼前的首要之急是下逐客今。「你可以走了。」因为她已不想再考验她那可怜、薄弱,接近崩溃边缘的自制力。
他的存在,无异就像芒刺在背般时时提醒著陆超凡,她曾犯下那么离谱的失误,一切就只因她的疏忽、粗心大意……不!不!她不能继续自怨自艾下去,要赶紧工作,对!工作,忙碌的工作不但有助于弥补过失,更可帮她寻回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