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和媛姨我都担心。」他说的是实话。
「我就知道白逸哥不可能不要我,已经很晚了,我们睡吧!」
「妳先睡。」才一间房,尽管他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情同兄妹,也得防人非议。
「那你呢?」
「我今天还没练功,想到后头的山坡打上几拳,不会有事的。」说完他便径自走出房间、离开客栈。
他的脚步很轻,真的非常轻,正在后头晾晒衣裳的唐萱儿看见他的人影却没听见声响,不禁佩服起他的轻功了得。
只是他要去哪儿呢?将最后一件衣裳晾上竹竿,唐萱儿便偷偷尾随着他,只见他站在山坡上,朝东边那抹从两山间升起的新月望去。
「谁?」白逸一个回身。
「公子,好耳力……应该说好功夫。」她甜笑地走向他,「怎么大半夜不在房里陪小妻子,跑来这儿发呆?」
白逸半瞇起眸,勾起淡笑,「那为何姑娘不睡,却跟着我来这儿?」
一听他这么说,唐萱儿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她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张英挺性格的脸孔,「公子,你说这话就不太好听了,好像我是有企图跟着你似的?」
他眸子一紧,看着她的眼神似乎包含了太多情绪,让唐萱儿一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如果不把话说清楚,或是跟我说声道歉,刚才那话可是很侮辱人的。」
「难道妳不是跟着我过来的?」嘿!他还真跟她卯上了!
「没错,我是跟着你过来的,但你想想我店里的客人突然半夜跑了出来,如果一走了之赖了帐,我们损失多大呀!那我当然得跟来瞧瞧了。」唐萱儿勾媚起一丝笑,朝他伸出手,「倘若公子你能将打尖的银两先奉上,我绝不会管你去哪儿。」
白逸挂在脸上的笑容一敛,随即从衣襟内掏出一锭银子朝她扔去,唐萱儿没料到他会来这一着,差点儿被那锭银子给砸了脑袋,幸好她身手矫捷,及时将它给抓住,没真砸了脑袋。
「姑娘,妳的身手也很不错,看来晚膳的时候是我多事了。」他俊美的双眼闪过一道机警的冷光。
「你在试探我?」唐萱儿脸色忽然一变。
「不敢。」
「你到底是谁?」唐家本是个温性的好男人,除了工作外就是工作。但是她们的娘,也就是二十年前在江湖上叱咤有名的玉手观音刘菲除了教她们武功防身之外,还教过她们如何察颜观色、判辨一个人的善恶。
所以依她所见,这男人虽不算坏人,但是来金梅镇却必然有所企图了,尤其他现下还对她做出试探的行为,该不会……他是来找她们四姊妹的?
「我自我介绍过了。」他淡淡的说。
「很好,既然你什么都不想说,那么我们也不必说了,我以后也会同样以这样的态度回答你。」唐萱儿睨了他一眼后便旋身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他如她意料中的喊住了她的脚步。
「到底有什么事你就快说。」她瞇起一双杏眸,「我可是很忙的,就算要浪费时间,也不想浪费在一个无礼的男人身上。」
「呵,姑娘脾气这么冲,又怎能要求客人礼貌呢?」他在嘴上仍不肯退让。
「好,咱们就不耍嘴皮子了,你就直说吧!你来到金梅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唐萱儿娇美的脸上薄带怒意。
白逸眼底泛起冷肖的幽光,不再拐弯抹角地问道:「妳可听说过『乱分石』这种东西?」
「『乱分石』?!」唐萱儿脸色微变,但随即恢复正常,「那是什么?」
「妳真没听过?」他一脸像是不相信。
「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如果你真缺石头,这座山过去的溪边可是有满坑满谷的石头任你挑,要多少有多少。」她露齿一笑。
「妳!」他深提口气,耐下性子。
「我说错了吗?」唐萱儿这下子笑得更甜了。
他手一挥,不再多说一句话,立即旋身朝客栈走去,将唐萱儿给远远甩在身后。此刻唐萱儿却突发奇想欲试试他的功夫,二话不说便朝他背后猛地出手。
白逸听风辨位,避开了她的攻击,原以为唐萱儿会继续进攻,于是猛个转身回击,竟不慎打中了已收式的唐萱儿胸口。
「呃……」她抚着胸迭退数步。
「妳……我以为……」他错愕地望着她。
「你以为我是个嗜斗的女人?」唐萱儿往地上一呕,在月影下,白逸看见一摊鲜血。
「妳没事吧?」他心口莫名一抽,上前想扶住她。
「别过来。」她脸色苍白,口气轻喘。
「我不是有意的。」还没找到「乱分石」之前,她绝不能有事,即便他来找她的另一个目的是要为媛姨报仇雪恨,但目前他没有伤她的打算。
「不怪你,是我不该先动手。」一口血又淹过了喉,唐萱儿知道自己若不再调息运功,她会伤得更重,因而立即转身往客栈的方向奔去。
白逸瞇起眸,从她颠簸的脚步可看出她伤得不轻,都怪自己刚刚没拿揑好力道,如果她真受了重伤,不就一切前功尽弃了?
而回到房里,唐萱儿赶紧坐在床上盘腿打坐、闭眼调息,将屯积在胸口的瘀血浑气打散,直到呼吸得以平顺后才缓缓张开双眼。
此时她脑海不停想着那个叫白逸的男人,为何他会提及「乱分石」?记得数年前娘曾对她提过,这是娘的师父的传家宝石,据说只要将它戴在身上,任何病症都可不药而愈,而如果娘的师父还在人世,它应该还会在她老人家身边呀!
这男人该不会与娘有什么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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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天方亮,便是「唐巾客栈」开店做生意的时刻。
客栈内的小二、厨子与四金钗全都各就各位,迎接各色上门的客人。
「茜儿,昨晚妳去了这么久,夏府的帐追回来了吗?」在柜枱里,唐萱儿问着一脸不快的三妹。
唐茜儿嘟起小嘴儿,皱着眉说:「那个夏沐简直不是东西,跟痞子混混没两样。」本想一脚踹了他,他却逃得比什么都快!
「需不需要我替妳去一趟?」唐萱儿可不容许妹妹被欺负。
「不用,等我想到办法,我再找他算帐去。」唐茜儿摇摇头,小脸严肃地板起。为了忘记这件讨厌的事,她让自己忙碌着,当她走到角落搬来酒坛时,却一不留神撞上唐萱儿,只见唐萱儿狼狈退倒在墙边,一手抚着胸轻揉着……
「大姊,妳怎么了?」唐茜儿惊讶地问。
「没……妳忙妳的吧!」深吸口气,唐萱儿强压住胸口的疼,对妹妹泛起笑意。
直到疼意渐渐消失,她才站直身子,挂着牵强的笑容走到前头招呼客人。身着轻盈薄纱的她,柔媚地穿梭在龙蛇杂混的男人之间,每个男人看她的眼神只带着轻浮调戏,而这一幕正好让下楼的白逸瞧见。
他瞇起眸,直盯着唐萱儿那张娇笑的表情,一旁的方雨妍则纳闷地拉拉他的衣袖,「白逸哥,你怎么了?」
「没,我们下去吧!」发现自己的失神,他连忙收回视线。
就在这时候,「唐巾客栈」的大门突然被人用力一推,接着更走进来五名彪形大汉,直对着大掌柜唐萱儿而来。
「听说『唐巾客栈』近来改头换面,我倒要看看变成什么模样……原来是姑娘变得更娇俏了。」其中一名男子走向唐萱儿,还不怕死的动手点了下她的下巴。
「这位客倌,我猜你是『上宝楼』派来的吧?不论是敌是客,只要进『唐巾客栈』大门的就是我们的客人,但咱们跟『上宝楼』的姑娘不同,你下回休想再碰我一根寒毛。」唐萱儿拨拨头发,朝他勾唇一笑,跟着朝他刚刚不轨的手筋一抓,疼得那男子的五官都变形了。
「王八蛋!」那人使力抽回手,「有胆子咱们单独出去外面说话去,就妳一个人!」
他聪明的知道唐家四姊妹各个武功不弱,自然只敢单挑了。
「行。」唐萱儿干脆地说。
「大姊!」唐茜儿刚刚就发现大姊好像受了伤,于是不放心地喊道。
「我没事,妳们把店内照顾好就行。」唐萱儿交代后,便跟着那位大汉走出店外。
「就在这边好了。」大汉走到昨天白逸站着的地方,回头望着唐萱儿的脸孔带着抹不怀好意的笑意,「这样吧~~如果妳输了,妳就当本大爷的女人,妳说怎么样?」
「呵呵……」唐萱儿半瞇起眸魅惑一笑,「就怕你吃不下。」
说着,她便掀起纤薄的长裙往腰际一扎,大汉赫然瞪大眼直盯着她的裙底,企图一窥春色,哪知她里头居然穿了件功夫裤,真杀风景!
「妳这个死丫头片子,年纪轻轻,还真会说大话,那就来吧!」大汉立刻挥出一拳,唐萱儿俐落轻闪,然而就在这时候她胸口的伤突然发作,疼得她弯下了腰,差点儿痛昏了过去。
「哈……我以为妳有多厉害,传闻不实呀!」大汉立刻笑着走向她,正想朝她伸出魔掌时,一记飞腿赫然往他门面踢了过来,他顿时脑子一阵晕眩,倒地不起。
原来刚刚白逸因为不放心,早跟出来看个究竟了。白逸见状更立刻走过去将唐萱儿抱起。
「你放开我。」唐萱儿挣动了下。
「是我伤了妳,对妳我有责任。」他低头对她魅笑着。
「我不需要你负什么责,我不能这样进去,妹妹们会担心的。」唐萱儿的一对杏眸火漾般睇着他。
「让她们担心也不是件坏事,反正我不会再让妳独自面对男人的挑战。」他双手仍箝紧着她的身子,「不过妳也让我亲眼见识到唐家大小姐的凶悍。」
「对,我很凶,如果你不想成为下一个被我重击的男人,那你现在就快放开我。」她对他撂狠话。
可是他完全不以为意,仍恣意地抱着她往客栈的方向前进。可以想象,当唐萱儿以这副模样进入店内时,有多少人用惊奇又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除了唐家妹妹们外,更惊愕的便是方雨妍。
她震惊的站起,不敢相信才一天工夫,白逸哥已被那个女人给迷惑了!
「大姊!」唐茜儿是唯一知道她受伤的人,一见到这情况便立即将她扶到椅上坐下。「都是我不对,我该跟去看看。」
「没妳的事,怪自己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没用。」唐萱儿说时又不经意望向白逸。
唐容儿也担心地问:「大姊,妳怎么会打输刚刚那个人?是不是他玩阴的?」
「没……都不是。」唐萱儿这下更羞愧了。
唐甜儿直朝俊魅的白逸点头道谢,「这位公子,谢谢你将我大姊救回来,不知道我们该如何报答你才好。」
「举手之劳,并没什么。」白逸朝她们微微颔首,没做多余的解释。
方雨妍立刻上前勾住他的手臂,直嚷嚷道:「到底怎么回事?白逸哥,你说呀!」
「他只是恰巧救了我而已,其他什么事都没有。」她可不希望因为自己害得他们小俩口起争执,因此唐萱儿替他说了。
但那可恶的白逸居然也不帮腔一下,只是撇高唇对着方雨妍笑说:「我们先回房去吧!」
唐萱儿的目光却直黏着他离去的背影,在第一次与男人这般亲昵的接触下,她心底竟起了股无法形容的感觉……但他已有了妻室,她可千万不能胡思乱想呀!
第二章
「白逸哥,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雨妍和白逸回到楼上房间后,她便开始打破沙锅问到底,「你为什么要抱着她?」
「她受伤了。」他坐在椅子上,为自己倒了杯水。
「我知道她受伤,问题是你早膳都还没用就突然离开,难道你早知道她会受伤?」方雨妍就跟她娘一样,对任何事都充满了戒心。
「小妍,妳是不是问太多了?」他眉峰一锁。
「你……你对我凶。」方雨妍立即也变了脸色。
「我没对妳凶,妳也该知道我从没对妳凶过。」他不想再做多余解释,只道:「我这么做自有目的,妳就别再多问了。」
「我是在乎你,才会问这么多呀!」她一脸的醋意,「我担心你喜欢上那位风骚大小姐。」
「妳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了?」白逸冷哼。
对一个杀害方叔的仇人之女,他怎可能会有这样的心思?
当年是他亲眼目睹刘菲与张良一道潜入「方莫山庄」,而后又匆匆从方叔房间离开,之后他再进入方叔房间时便发现他已断了气。
虽然当时他才八岁,可是印象太深……让他一辈子都忘下了。
待他年岁稍长,媛姨才告诉他,刘菲是她师姊,与师兄张良偷腥,而唐萱儿根本不是唐家本的孩子,而是这两人的孽种。
他们杀方叔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就是要窃取师父传给她的宝物「乱分石」。
但这些事他并没告诉方雨妍,免得她先行报仇、节外生枝。
话虽这么说,但白逸的举动都和以往不同,方雨妍仍不放弃地追问:「你有什么目的?是关于『乱分石』吗?」
「嗯。」本来还不想让她知道太多,但现在不说恐怕不行了。
「你的意思是『乱分石』就在这间客栈,也就是在姓唐的那四个女人手上?」方雨妍立刻站起,脸上带着一丝惊慌。
「妳怎么了?不是妳跟我说赶紧拿到我们便可以马上离开吗?」他疑惑她的举动。
「可是……可是你会离开我。」她垂下脸,标致的脸上却有着自私的残酷。
「小妍!」
「我不要『乱分石』,如果找不到它的话你就会跟在我身边一辈子、保护我一辈子。」方雨妍大声吼道,显现出她极度的担心。
「可是没了它,妳和媛姨都会死。」他强调这一点。
「我不在乎。」方雨妍知道自己不会死,那只是她和娘对他撒的谎而已。
「但我在乎。」
他语重心长地说完这四个字后,便不再说话。
说实在,他不喜欢她为了纠缠他,而将媛姨的生死置于一旁,她可是她的亲娘呀!尽管她不管自己的命,也该为媛姨想想吧?
「白逸哥……」见他别开脸不说话了,方雨妍这才窒了声。
「小妍,我只要妳记得,我做任何事都是为了妳们,有没有我在妳身边,妳都该学着长大,嗯?」白逸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我才不愿意长大!」她赌气道。
他摇摇头,不愿再多谈地说:「早膳还没吃,我先下楼去了。」
「我也去。」见他就这么走出房间,方雨妍也立即追上。
到了楼下,他们面对面而坐,然白逸却始终耳听八方,想从柜枱上另三位唐姑娘的谈话中得知唐萱儿目前的状况。
「刚刚大夫看过,真不知大姊身上的伤是哪时候弄的,怎么伤得这么重?问她她也不说。」唐甜儿蹙起双眉,「如果让我知道是谁,绝不会让那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