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森斯!」
一个叫声打断了席森斯原本的动作,他放下手中的泥土缓缓地回头,只见一个绿色的小精灵上气不接下气地飞到他的眼前。
他扬起一抹笑意,灰白色的眉宇间霎时多了分慈祥的笑容。「什么事让你喘成这样?」
「书……书……」树精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又接道:「书记要把史书封起来了,可是……可是上面还没有你的名字!」
席森斯愣了一会儿,随即扬声大笑,他再度转头,小心翼翼地雕塑着手中的泥娃娃。「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件事……」
「这还不是什么大事?」树精睁大了双眼说道。「宙斯他们在史书上留了一大长篇的故事,里头有维纳斯、阿波罗……」他伸了手指一个一个数着。「他们全部上了史书,怎么可以漏掉你呢?」
席森斯再度扬一扬嘴角,这才摇摇头的接声:「我不是什么大神,只不过是个掌管四季的小神罢了,没有必要跟他们争些什么。」
「可是……」树精仍不服气,但席森斯和蔼的笑容再度打断他梗在喉间的话。
他笑道:「……我做的这个泥娃娃,也只能活三个月,三个月后她们就会再度化成泥土。几百年来,我一直都不断重复地在做这些泥娃娃,书记他们自然没有什么可写的事了。」
「可是……」他嘟了嘴,像席森斯这么好的人,怎么可以就这么被忽略了呢?
「别可是了,」席森斯笑着抚上他的头。「我只要把我的四季管好,上不上史书并不重要,不是吗?」说着,他再度望向手中这些泥娃娃,许久才又接声:「……人们还是会永远记得四季的……」
第一章
「终于完成了!」
席森斯望着手中的泥娃娃,心里头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这眼前的泥娃娃是他整整花了三个月的时间雕塑完成的,事实上,该算是这几千年来他最得意的作品了。
泥娃娃的双眼玲珑有神,表层的肌肤光滑得如真人一般;他一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眼前的这尊泥娃娃仿佛跟他有着某种默契似的,就算他还未赠与她生命,此刻的她仍像真人一样,专注地凝视着他。
他低头望了下手中的圣水,心中仍是一阵犹豫;这圣水是集合春天的第一颗露水所炼制的,当他将这露水滴在泥娃娃身上,则能赠与她生命,让她去完成这三个月的使命。
但……
这几千年来,看着无数的泥娃娃在三个月后个个化成了灰土,他的心头也不无感触,更何况眼前的这尊……
这尊泥娃娃的神情过于鲜活,他害怕她在人间会闯出大祸;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竟有种不安的情绪。
想着,他再度叹了口气,摇摇头。「这几千年来,我都这么过了,现在又能有什么选择呢?」
说着,他轻轻地撒了手中的圣水在泥娃娃的身上,口中不禁默默地祈祷着:「只希望你能好好地享受这三个月的生命……」
当圣水慢慢地融入泥娃娃体内,这毫无生命的泥土在瞬间开始起了变化;只见这原本灰土的泥娃娃化成了一个女孩,静静地站在席森斯的眼前。
她的双眼明亮有神,水汪汪的如泛着春天的露水,光滑的肌肤如凝脂般映着淡淡的玫瑰红,而她的头发则乌黑的披在她的肩后……
席森斯嘴角泛起微笑;这泥娃儿果然像他当初所想的一样,让人又爱又怜。
「春天,」席森斯伸手抚上她细致的脸庞,慈爱地又笑了声。「你的名字叫春天。」
女孩望了望自己的双手,一双铜铃般的大眼,仿佛仍在惊讶自己的存在;她动动手,又动动脚,不相信地又在原地跳了几下,像在测试自己会不会因此而分解似的。
一会儿,她笑了,她的笑容如蜜似地甜到人的心头,她的声音如铃般的悦耳,「我的名字叫春天!我是有生命……」
她兴奋地吻上席森斯的脸颊,使得他慈爱的脸因此而掠过一抹红晕。
他轻咳了声,这才又接口轻道:「你的责任是要到人间去制造春天,你只有三个月的……」
「我知道!我知道……」春天兴奋得几乎听不进任何一件事,只顾着此刻,她是有生命的……「我只有三个月的生命,而我必须去制造春天。可是,席森斯,我是有生命的……」她高兴地在他身前漫舞,仿佛没有一件事比现在更来得重要。
席森斯无奈地笑了,而每一个重获新生的泥娃娃都是如此的兴奋;可是,过了三个月之后呢?
他摇摇头,只怕未来的日子,连他都不敢想了
☆☆☆
日本东京
「我们去那边看花吧!」
一群女学生匆匆地自萧启炜身边擦身而过,他回了头,露出微笑,再度继续自己的脚步。
三月是日本人春的季节,也是正值百花盛开的季节,所以在日本的大街小巷中,都不难看到各国游客的行踪,而他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第一次来到日本的他,对日本可是一点也不熟悉,只不过想暂时抛开工作的压力,又贪着朋友廉价贩售日本来回机票,所以他也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日本东京。
他朝四周再度巡望了一会儿,不自觉地再度扬起了一抹性感的笑意;从来都没有想要到这个国家的他,如今踏上了这块土地,不禁为命运的安排而感到好笑
以往,日本一向不是他的旅游目标,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莫名其妙地踏上这块土地,那种感觉就好像在冥冥之中,有个声音不断地催促着他非要来这个地方一探究竟不可。
他望了下身旁的高楼大厦,除了林立的霓虹灯上写的是日本字之外,说真的,日本跟台湾实在没什么两样……
想着,他又笑了,这次的日本之行,简直就像个笑话一样!真不知道接下来的这一个多月的行程,他都要待在这个像台北的城市,还是明天就该整理行囊,回台北继续工作?
「对不起。」
一个女孩再度自他的身旁擦身而过,她抬起头朝他望了一眼,这又低下眼睑,羞涩轻笑地擦身而过。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萧启炜禁不住的又是一股笑意;今年二十六岁的他,有着一百八十几公分的身高和一张刚毅性感的脸孔,明显的五官及性感的双唇,总让人不禁想回头望他一眼。
虽说他早已习惯别人注视的眼光,但看到日本女人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他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他笑了笑,再度继续自己的脚步,难得放自己这么一个长假,他该好好地享受这一个多月的日子才对!
「砰!」
一块黑影不偏不倚地朝他脸上的方向冲来,在他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之前,整个人早已让这黑影重重地击倒在地上。
「老天,」他昏眩的低吟后,随手抚上自己的鼻头,感觉眼前像是在冒金星似的。说真的,长这么大以来,还没有让人这么折腾他的脸过。
他睁开双眼,慢慢地拉回自己的视线,却见一个女人大刺刺地的跨坐在他的胸前,一对细致的柳眉,此时正困惑地轻蹙着。
若不是两人以这样的方式作为见面的开场,萧启炜发誓,眼前的女人会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女人……
她的美是种让人说不出口的感觉,她的肌肤白皙的泛着一股淡淡的玫瑰红,五官有种画般的细致,小巧的嘴巴让人不禁想一亲芳泽,而那双乌黑的大眼竟像泛着海水般地清澈、灵活。
他完全看傻了,虽说他的工作让他见识到不少的明星、模特儿,但他仍然确定,他再也找不到比她更有灵性的女人了。
「好痛哦!」女人在一阵蹙眉之后,终于嘟着嘴咕哝了一声。
萧启炜笑了,这个女人竟然连声音都如铃声般悦耳,他缓缓地坐起身子,眼前的这个女人正巧不偏不倚轻触着他的胸口;他想,他喜欢这种与她亲近的感觉……
「这样坐在我的身上,该喊痛的应该是我吧?」虽说如此,他的语气中仍掩饰不住那股笑意,眼前这个女人轻得让人感受不到她的重量。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女人的脸在霎时变得如番茄般嫣红,她急忙从他的身上站起身,却让他的手牢牢地抱了住。
见自己根本就站不起来,女人不禁又轻锁眉头。「你这样抱着我,我怎么站得起来?」
萧启炜笑了。「我想,我喜欢你这样坐在我身上。」
女人伸手轻轻地支开他的胸膛,这又接道:「快点让我起来,我的时间不多了……」
「是吗?」他挑起眉,又是一抹性感的笑容。「那么……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放你走。」
来来往往的路人都不禁朝他们投来有趣的眼光,但此时,除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一切的事情仿佛都显得不重要。
「问题?」女人微侧着头,仿佛听到什么新名词似的问了声:「什么叫『问题』?」
萧启炜笑了,再也见不到比她更会装傻的女人了。
他清了清喉咙,这才又轻道了声:「其实,也不算是个『问题』,只是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罢了。」
「名字?」女人想了一会儿,这便还给他一个甜蜜的笑容。「春天,」她的声音如蜜似的甜到他的心头。「我的名字叫『春天』。」
「春天?」若不是她脸上专注的神情,萧启炜会认为她只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好奇特的名字。」
春天露出满意的微笑。「因为我只属于春天,所以席森斯就干脆叫我春天。」
只属于春天?萧启炜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但他必须承认,他非常喜欢这样听她说话。
他伸手轻抚她落在臂膀上的秀发,更加惊讶于那乌黑的秀发中如丝般的触感。
「你几岁?」他又问,仍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个女人竟处处牵引着他的情绪……
但他的问题却让春天再度蹙起了眉头;几岁?她不懂,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所说的话,老是让她有听没有懂,多久算一岁?一年算一岁吗?那么从她出生到死亡不就不满一岁?那么,一天就算一岁吗?
她仔细地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肯定的给了他一个答案。「七岁!我现在七岁,明天我就八岁了!」
她伸出两只手,七只手指直直地摆在萧启炜的眼前,竟让他有种被骗的感觉;这个名叫春天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七岁的小女孩,而她竟然告诉他,自己只有七岁大?
「你一定是在开我玩笑吧,你怎么可能只有七岁大,那我岂不是只有八、九岁而已。」
见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春天再度嘟起她小巧的嘴巴,真不知道这个男人既然不相信她,又为什么老问她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她一鼓作气地站起身子,而后使力地朝他做了一个鬼脸。「不相信就算了,我没时间跟你耗了,再——见。」说罢,转个身,便一下子消失在人群之中。
待自己再也见不到她的身影,萧启炜抬头望见路人莫名的眼光,这才拍拍屁股,自地上缓缓地站起身。
这个女人……
他扬了扬嘴角,说不上心头那股莫名的愉悦感,只知道长这么大以来,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女人。
他的身旁仿佛仍隐隐约约残留着她的余香,他下意识地嗅上刚抚过她秀发的手,细细地享受着环绕在指间的余香。
这味道,像玫瑰、像百合、像水仙,也像紫罗兰……他笑了一下;说不上来,只知这个女人身上泛着花香,而且轻易地摆荡着所有男人温柔的情弦。
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萧启炜不禁感到空虚;看来,想要再见到她,真的要靠运气了……
☆☆☆
「Vincent!」
一声细致的叫声拉回了萧启炜远走的思绪,他回头看,只见一个日本女人缓缓地朝他的方向走来。
「由美子,」他盈了一个笑意,这才站起身,礼貌性的为她拉开一旁的椅子。「好巧,在这里也碰得到你。」
「可不是吗,我刚刚还不确定是不是你呢!」她说着,优雅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在向侍者点了杯咖啡后,随手为自己点了一根烟。
望着她点烟的样子,萧启炜没有再接口,只是淡淡地盈着一抹笑意;由美子是他去年合作过的一个日本模特儿,长得白白净净,身材也不错,对一个日本人来说,长得的确称得上美人;只是……怎么也不合他的胃口。
虽然她三番两次的对他示意,只可惜,他这个人一向有个坏毛病,没兴趣就是没兴趣,就算她脱光了站在他的眼前,他还是一样没兴趣。
想着,他不禁觉得好笑;以这种超乎常人的审美标准,真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交得到女朋友?
「到了日本来,怎么也不打个电话给我?」
她的话,再度打断了萧启炜漫不经心的思绪,他抬起头,又是一个浅笑。「没想到那么多,只是来度个假罢了。更何况……决定得很突然,什么也没有准备,更别说是打电话给谁了。」
「你还是可以打电话给我的经纪公司啊!」她不满地嘟囔。
「我想,你应该很忙,所以也就不打扰你了。」他客气有礼地道。
「是吗?」她轻噘起一张小嘴,好一会儿才又接口:「那你这一次来日本,准备要待多久?」
他耸耸肩。「还没确定……可能很快就会回去了,也可能待上一个多月。」他自己也不知道。
「那么,可以住在我那边啊!」她细白的手轻轻地抚上他放在桌上的大手,整个身子微微地朝他的方向倾近。「反正地方很大,随时欢迎你过来。」
见她的动作,萧启炜巧妙地抽回自己的手;自己差点还忘了一件事,眼前的女人非常的主动,再不走,她可能整个人都要贴上来。
「我已经找到住宿的饭店,所以不打扰你了。对了,」他佯装望了眼自己的手表后又接道:「我还有点事,可能要先走了,改天有空再拨个电话给你吧!」说罢,他才刚要起身,便随即又让由美子的手抓了住。
「等等,」她说,随手自皮包里拿了张纸,写了排号码后递给他。「这是我的电话,你随时找得到我。记得,」她又抛了个媚眼。「我会一直等你的电话。」
若不是当着她的眼前,萧启炜铁定会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但他仍是收下她递过来的纸条,还给她一抹性感的微笑。「我会打个电话给你的。」
话才刚说完,他便朝她点个头,转身匆忙地往大门口的方向走了出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由美子再度扬高了嘴角;以前在台湾的时候,他总是对她冷冷淡淡,可是,现在他可是在日本……
想着,她不禁又是一阵得意。她相信,她一定有办法让他完完全全的属于他由美子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