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严子宽解释去──」
「不许去!」他忽然变了脸加重语气。「这种事他受得起,不必妳到场安慰。」谁知又会擦出什么火花?
她倒抽口气不相信他如此不讲理。「你只管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要是听你的,以很不是连咖啡也不用喝了?」
「咖啡馆那么多,为什么一定要去那里?」
「因为他是好朋友,他关心我。」她好强地抬起下颚。
「妳再说一遍?」他面转严苛,步步逼近。
没见他凶过,她内心起了怯意,但吃软不吃硬的个性却又在嘴上毫不退让。「我,我就是要去,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他?」
他僵楞住,神情诡谲莫测,她以为他怒火正盛,马上就要引爆,谁知他竟和缓了容色,以一贯的姿态盘胸而笑。
「如意,说实在,我是很不想用这一招。为了讨好妳,博得妳欢心,我忍了很久,不过看来功效不彰。我要是再君子下去,捷足先登的就会是严子宽了。」
她禁不住后退,他看起来有种摩拳擦掌的气势,难不成他堂堂相貌,其实有殴妻倾向?
「你想干什么?」她东瞟西瞄,找不到掩蔽处。他的住处简单俐落,没什么障碍物,脚边还有一只狗在碍事,她要跑,恐怕会跌得四脚朝天。
「没什么,我只是把后面的事提前完成而已。不对……」他煞有介事的更正。「应该是说把之前早就该完成的事做完才对。」
「谁跟你打哑谜……」她听得一头雾水,决定壮着胆子径自走出去。
左脚才跨出一步,她立即失去重心,整个纤躯跌落在他怀里,她大惊失色。「你敢绊我一跤?」
他轻轻松松将她打横一抱,有礼地道:「如意,得罪了。」
她还搞不清楚他的意图,就已经置身在他的卧房,躺上他漫无边际的大床,等她幡然醒悟,撑起上半身要逃,他壮实的身体压了下来,她登时动弹不得。
「你做什么?你答应我的──」她躲不开他连绵不绝的吻,话只说了一半。
「妳不听话,我反悔了。」他轻囓她耳垂,呼吸逐渐变得粗重。
「我听、我听……」早知不该意气用事,她今天恐怕在劫难逃。
「来不及了。」他轻巧地解开她的衬衫钮扣,吻上她洁白的胸口。
他要她一辈子都不能再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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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妳对这个促销案有什么意见?」
「……」
「如意?如意?」
被唤了几次,她终于从神游太虚中回归,忙镇静地绽开理性的微笑,对上司道:「对不起,我刚才在思考另一项议题,总经理可不可以再说一次?」
真是该死,她又恍神了!连这一次,总共三次了。
早上她搭乘电梯,竟浑然不觉七楼的公司已到,直接被载到二十楼,然后才又慌慌张张地从楼梯奔下赶打九点的卡。
中午在茶水间泡杯茶,水满出杯子淌了一地,被其他同事发现还打趣了一番。
现在工作当中,又被抓到了小辫子,她的冷静自持全被打乱了。
「妳在思考的另一项议题,和公司决策有关吗?」顶头上司也忍不住亏了她。「不要紧,先拿回去看一看,明天送份报告上来。」
人家在替她解围了!她红着脸,鞠个躬,拿起档案飞逃回自己的座位。
该死的方斐然,竟真的对她下手了!
该死的自己,竟没有坚持到底!
不,这不该是她的错,任谁在他难以匹敌的低柔嗓音诱哄下,都难免陷溺;更何况,他身经百战,对付她绰绰有余,所以,祸首无庸置疑是他!
可是……
她为什么控制不了自己一再的回想呢?从大清早她蹑手蹑脚的逃离现场,脑袋没有一刻不回转着他的影子、他的吻、他的爱抚、他的枕边细语,再也容不下其它……,这就是他的目的不是吗?他必定认为,有了亲密关系,她从此就死心塌地,不会对他的作为再有异议了。她怎能落入这样的陷阱里?
「梁小姐?梁小姐?」
肩膀一阵推摇,她蓦地回神,是业务部的助理,正疑惑地看着她。
「什么事?」
「这是给总经理的签呈,他现在不在,麻烦妳明天拿给他。」一边走边回头瞄着表现异常的她。
她沮丧地将脸埋在手心咒骂着失了魂的自己。
她一定要振作,振作!
分机铃响,她随手摸到了话筒靠在耳际。
「如意。」是祸首的声音。
她惊跳起来,寒毛直竖。「你想干什么?」
他哈哈笑起来,「别紧张,妳早上不打声招呼就走了,我想请妳晚上来店里一趟,妳几点下班?」
「有何贵干?」真是猪头,她现在哪有心情大吃大喝?
「我吩咐了厨房炖了汤给妳喝。」
她冷淡地回应。「没事大老远喝什么汤?」哼,想限制她下班后的行动,也不找个称头的借口。
「是十全鸡汤。妳从昨天晚上十点昏睡到第二天早上,身体实在太虚了。我想替妳补一补。」
她抖着站起来,纳闷自己为何还能神智清醒而不当场晕厥。
她对着话筒大吼:「方斐然!你可不可以饶过我?」
第十章
会很冗长、很枯燥,但算是新人的她,得全程参与,不能缺席。她发挥了前所未有的韧性,捱到最后一刻,十二点正,走出会议室,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身上,竟感到天旋地转,她扶着墙,站了好一会儿才停止晕眩。
也许是月事只隔了两个星期无预警的又来,这两天她苍白而无元气,刚到新公司不好常请假,工作又繁多,她只能多吃维他命保持体力。
经过柜台,总机小姐叫住了她,「梁小姐,外找。」
她客气的问,「是银行的人吗?」
「不是,说是妳朋友,和妳样子很像,满漂亮的,在外头等妳。」
她呆了一下,心里猜到了八成,坦然地走到公司门口。
是庄以欣,今天头发束了马尾,身上一件白色紧身毛衣,配上呢绒灰格子长裙和黑色短马靴,这样的寒天里,还能穿得好看而不畏缩,她由衷地敬佩。
庄以欣露出甜笑,大方得彷佛与她相识许久。
「如意,不好意思,午休时间把妳找出来,一道吃个饭吧?」
她能拒绝吗?那样的笑容可以融化所有的敌意。
她笑了笑,撑起今天不是那么灵敏的思考力,和她一同离去。
庄以欣很有主见,选择餐厅和菜色都有定见,两人少了在繁文耨节上的客套,很快进入了正题。
「他们说我们长得像,仔细一看,还真的满像的,不过你看起来比我干练多了。」庄以欣不畏生的说着。
「妳回家齐公司去了?」她讶异。
「嗯。上次你们家具展我偷偷去瞧了一下,妳做得比我还好。」
「那妳和颜家齐也见过了?」瞧庄以欣神清气爽、喜不自胜,答案虽不中亦不远矣。
「嗯!」笑里有着娇羞。「谢谢妳替我保密,我多了几天作心理准备,长思考了一番,才有勇气再度面对他。」
「恭禧妳了。」她手撑着额头,想减轻晕眩,虽很想笑得由衷,但几乎一动就头昏眼花。「妳今天找我是──」还是直接开阀见山的说吧!她不确定自己的身体状况能在这耗多久。
「受人之托啊!」庄以欣可真坦白
「又是方斐然?」她哀叹一声。
「是啊!家齐那招有效吧?」这句可把她震醒了些。
「妳是指──」
「砸店啊!」她毫不避讳地直言。「家齐说,妳一直避不见面,他使出这招,一定能让妳亲自上门找斐然算帐,果然没错。可是听说妳还是对他有点小误会,我只好出马,让你们释尽前嫌啊!」
她终于明白方斐然为什么说她和庄以欣完全不像了。庄以欣和颜家齐这对欢喜冤家真是绝配,同样任性、同样为所欲为、同样挥霍旁人对他们的关爱。
「这半年多,妳在哪里?」庄以欣大概没想过她的远走之举搞得两个男人人仰马翻吧?
「在纽约游学、打工、瞎逛,什么都做我想试看看,没了家齐能不能活得好。妳知道我不到二十岁就认识他,外面的天地从没一个人闯过,发生了那件事我才能硬起心肠离开他,我想趁机仔细想想、静静给彼此机会。」
「想通了吗?」
「嗯。」肯定地点头。「离得愈远愈爱,所以还是回来了。这次回来给斐然添了不少麻烦。如意,妳别多心,我和斐然不是妳想的那样。他说和妳在一起,他觉得实在又安心;和我在一起,他会少了半条命,他不是家齐,有那么多精力和我周旋,净做些匪夷所思的事……咦?妳脸色很差,是不是不舒服?」庄以欣摸了摸她的下眼验那里一片阴影。
她打起精神,强自微笑。「没事,会开得太久了,继续说吧。」
餐点陆续都上来了,庄以欣吃兴很浓,不顾形象地大块朵颐,她则勉强放一段芦荀进嘴里,嚼了两下突然反胃晕眩。
「斐然说,他对妳一见钟情,妳却过了好久才接受他,他很珍惜……咦?妳怎么都不吃?」玉指推推她面前的菜。
「我胃口不好。」她捧着小腹,皱紧眉心。「以欣,妳说的我都明白,我不怪妳,是我对他要求太多,我现在……要去洗手间一趟。」
她费了点力气站起来,虚软无力的四肢让她身体歪了歪才站好。
庄以欣怀疑地眨着长睫,「妳确定,妳走得到洗手间?」
庄以欣的怀疑得到了证实,她瞬间瘫软在走道上,一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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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被摸醒的,温温热热的指掌在她颊上徐缓地、爱怜地抚慰着,带着淡淡的古龙水余味,似乎摸不厌倦。
睁眼那一剎那,她不惊讶,她知道他会守在一旁,直到她醒来。
凤眼有点委顿,她还是极力撑起自己,一动,才发现手腕上的点滴针管。
「妳别动,妳得住院几天。」方斐然按住她,温柔中带着焦灼。
「不是吧?我只是贫血,在家里休养就行了。」她看了看周围陈设,还不错的单人病房,但毕竟不是度假旅馆,她一点也不想待在这儿,太小题大作了。「我没那么娇嫩的。」
「如意,妳得动手术了,哪里也不能去。」
她凤眼闪了几下,疑心自己恍神听错。「不过是老毛病,何必动刀?你在开我玩笑?」
他没有说话,责难地望着她。「妳从来就不懂得照顾自己,总是逞强,妳难道没发现体力愈来愈差?」
「那是因为──」她以为是生理期失血过多,从未把它放在心上过,她的精神意志凌驾肉体的一切不适。「到底是为什么?」
「医生说,妳子宫内有肌瘤,已经很久了,最近迅速扩大,因此才会不正常出血,所以妳暂时不能回家,好好疗养身体最重要。」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想起她总是比别人苍白,她生理期时总是让她昏睡,掩过腹痛,他也得负疏忽的责任。
「怎么会?」她呆滞了,他不像在开玩笑。
病房门打开一位医师模样的长者和护士进入,笑容沉稳。
「梁如意,醒过来了?」医师探探她的额头。「妳从来没看过妇产科吧?」
「没事谁会去──」她不自在的臊红了脸,让脸部有了血色。
「所以喽,这次瘤已经扩大到影响了妳的健康,妳该改改观念了。」
「可是为什么会发生?」她生活单纯、烟酒不沾,连性关系就那么一百零一次,为什么她就特别倒楣?
「很难说,个人体质、内分泌失调、压力过大、情绪紧绷……都有可能,算是一种文明病。妳放心,是良性的,只是体积太大,手术还是要花一点功夫。」医师安慰的拍拍她的手。
她低下脸,一时调适不过这个事实,她不介意动手术但万一……她瞥了眼方斐然,一个意念陡然冒出,愈来愈清晰,清晰到她不能忽视,她压抑着赧然,抬头问医师。「我想请问,这个手术会不会有后遗症?」
「哪一方面?」
「比如说……」她略微迟疑。「不孕。」
方斐然勾起唇角,没有笑出声。
医生摸摸下巴,道:「这很难说,有人会影响,有人不会影响,要看情况,妳先别担心这个问题,身体养好再说。」
这是什么答案?她得提心吊胆地做手术吗?就不能哄她一下吗?
房里只剩她和方斐然时,他终于轻笑出来。「妳现在就开始担心能不能为我生儿育女了?」
「方斐然……」她嗔恼。「你还开玩笑!」
他原有的忧心忡忡不见了,换上了一张笃定安心的表情。
「如意,妳把我放在心上,我很高兴,到现在妳还只想到能为别人做什么。」
「我们还是先别订婚吧」她突然沉郁起来,她不想带着一个不确定因素和他在一起。
他也没半点不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绒布盒直接打开,取出一枚从初见她几面后就准备好的钻戒,不容抵抗地在她素指上一套到底。
「我在相亲那天,就决定要定妳了,我想要妳想了很久,从没考虑过妳能为方家生出几个萝卜头。我的理想生活,是工作之余,能时时和妳游山玩水,所以妳身体一定要养好;当然,如果妳坚持想要孩子,我定会全力以赴,我身体很壮,妳不用怀疑我的功力。不过我老实告诉妳,我很讨厌小孩子,吵死人了,每次店里来了小孩,只会把气氛搞糟,我就想眼不见为净逃之夭夭。而且,有了小孩也不能随时随地和妳亲热,很扫兴。所以万一不行有小孩,那正好我们就过两人世界,多美妙,妳说是不是?」
她默默地听、默默地看着无名指上的璀璨戒指:心里填塞着满满的、从未有过的暖潮,她眨着湿润的眼睛,伸臂向前紧环住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肩,嗅闻他令她安心的气息。
「我从未想过会爱上你这样的人,我总觉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很高兴,能让你这么珍惜,这么付出,斐然,我爱你,很爱很爱,所以,我不想要你未来有遗憾,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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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月后──
她指尖飞快地扫过键盘,把报告做最后的总结,在她脚边缠绕蠕动的大狗忽然竖起耳朵,发出兴奋的鸣叫。
「你爸爸回来了,快去,别再烦我。」
狗儿听到指示,飞快地窜出书房,大门开启又关上,狗儿被逗弄得跳上跳下,跟着主人的脚步又重回书房。
温暖的怀抱从后包拢住她,她不等男人开口,连忙道:「就快好了,别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