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楼下餐厅买点东西。”钱良玉拿起包包,走到门口。
理事长一直等到她离开后才转向床上的伤患。
“还有力气跟女人亲热,看来你也没伤得多严重。”硬邦邦的声音让项朝阳缩了缩脖子。
“嗨,小舅。”
“你还敢笑!”理事长可不吃他那套。“不像话!追女人追到横著进医院,你还有什么把戏不敢用?!”
“冤枉啊,小舅~~我又没计划这件事。”项朝阳的眉毛拱成一个“八”字,露出小媳妇的表情。“我还没勇到演出这种苦肉计啦!被刀捅到很痛的咧~~”
“你活该。”骂归骂,理事长的表情逐渐缓和下来。“那现在是怎样?假辞职的戏码取消了?我看你跟钱老师的进展挺神速。”
项朝阳当作没听见最后那句讥讽,笑得可开心了。“是啊,她已经开口要我留下来。”唉,为了逼小玉表露真心,他可真是绞尽了脑汁,下了猛药,辛苦呀!
“真是胡闹,把我都拖下水。”理事长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也不知道你那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要是钱老师到最后都没开口留你,你怎么办?真的飞去西班牙?”
“是啊。”项朝阳厚脸皮地笑著。“我会去看爸妈,几个礼拜后再回来,然后你会再给我这个二度失业的可怜人一个工作机会。”然后他会再接再厉,继续追小玉。
“乱七八糟……”理事长叹气,拿他没辙了。“真搞不懂你爸妈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儿子,我有点同情钱老师了,被你缠上甩都甩不掉……”
门外,钱良玉没再继续听下去,只是静静地转身走开。
她离开病房没几步就折返,打算问项朝阳和理事长是否想要什么冷饮,不料却听见了项朝阳和理──不,他舅舅之间的对话。
原来他并没有真正打算辞职,只是故意藉此刺激她,那么刚刚在她好不容易开口要求他留下来的时候,他表现出来的态度都是装的,实际上心里乐翻了……那个可恶的家伙!
钱良玉暗骂,然而粉唇却不由自主地勾起。
她该生气的,可是她发现自己气不起来,反而觉得胸口被一种甜甜的滋味充得满满的。为了她,他也算煞费苦心了……
她不知道若是没有发生昨晚的攻击事件,她是否会及时发现自己对他的感觉,也许迟早还是会的,因为她实在无法想像再一次跟他分开。
一阵熟悉的铃声打断了钱良玉的冥想,那是她的手机,她想起自己在医院,于是迅速取出手机按下通话键,并快步走到户外的停车场。
“喂?”
“良玉……”电话中是个略显苍老的男声。
“爸?”钱良玉好惊讶,没想到来电的竟是父亲。
“良玉,你这个周末有空吗?”
“嗯。”她简短应了声,不明白他为何问,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那好,我跟你妈想……想上台北看看你……”
钱良玉这下子真的呆住了。他们想来看她?
“爸,你刚刚说……”她忽然觉得说话有些困难。“你……跟妈要来看我?”
电话里先是一阵叹息,然后钱父的声音似乎充满了懊悔。“良玉,我跟你妈对不起你……我们都只想著自己失去了儿子,却从来没想过你也失去了弟弟,是我们错了……”
钱良玉捂住嘴,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来。
“要不是阿阳把我们说了一顿,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这些年来吃了多少苦。”
阿阳?钱良玉再次错愕。“项朝阳去找过你们?”
“是啊,他上星期六特地开车下来。”
星期六……不就是她把他赶跑那天?他居然还为了她去找她父母……
“他说的没错,我跟你妈一直都放不下死去的良伟,却忘了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你是我们剩下的唯一血脉了,不该受到这种待遇,是爸爸没用,老是怕你妈受刺激,不敢跟她争论,任她钻牛角尖了十几年。”
“那现在妈她……”她原谅她了吗?钱良玉迟疑著,不敢问。
“你也知道你妈有多顽固,要她想通可能还得花一点时间,不过我想那是迟早的事……”钱父这时轻笑一声。“还是阿阳有办法,他跟你妈说,你一定不介意将来第一个儿子姓钱,如果她继续没理由地责怪你,这辈子就别想抱到姓钱的孙子。”
儿子?!亏他想得出来……钱良玉又好气又好笑,她要从哪里变出儿子来?
“良玉啊,那孩子对你很有心,你要好好待人家。”
“我知道。”
钱良玉收线后,心中激荡不已,只觉得幸福得想哭。
她知道母亲不会在一夜之间原谅她,也知道她那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柢固,但是没关系,只要有了一个开始,相信未来的情况会渐渐转变。
一切都是因为项朝阳……
他呀……真是个厚脸皮的家伙,可是教她怎能不爱他?
这一刻,她确定,就算昨夜他没有受伤,她也会发现自己对他的爱意。
尾声
“不要这样拉拉扯扯的,我们现在在学校,很难看欸。”
“牵个手而已有什么关系……”项朝阳再一次拉起钱良玉的手,然后再一次被掰开。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学校里,我们就只是同事的关系。”
“可是明明每个人都知道我们在一起啊。”他很不解也很委屈,觉得自己像见不得光的地下情夫。
钱良玉猛翻白眼。有种人就是完全不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走到哪里都爱引人注目,讲都讲不通。
懒得再跟他争辩,钱良玉走向教学大楼,把一脸哀怨的男友抛在身后。
一路上,不少学生睁大眼睛瞪著她,她知道原因,但是她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当他们统统都是石头。
当她进入办公室时,所有教职人员瞠目结舌,室内一片静默,她仍是一派冷静、若无其事,直到身后的男人放大嗓门──
“怎么样?美吧?赞吧?我帮她选的洋装喔!你们觉得怎么样?小玉是不是很漂亮?”项朝阳邀功似地询问所有呆若木鸡的同事。
众人目不转睛地瞪著钱良玉,一时之间完全反应不过来。
她身穿浅紫色连身洋装,乌黑长发披落在肩头,肤白、纤瘦的她,乍看之下像个风姿绰约、飘逸动人的翩翩美女……除了那号破坏整体感觉的表情。
嗯,是钱老师没错,那张冷冷淡淡的脸庞,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只是……很不习惯哪……
“我跟你们说,我家小玉穿什么都好看,我本来想跟她穿情侣装,可是她害臊,会不好意思……”
“项老师,那件洋装在哪里买的?”一个女老师率先回神,问道。
“就在101二楼的那家叫什么来著……我想想……”
“项老师,你跟钱老师什么时候结婚?”有人又问。
“项老师,我一直想问你,你那头发在哪里剪的?”一名男老师也凑上前,很快地,众人将项朝阳围住。
钱良玉在办公桌前坐下,努力压下想拿头撞墙的冲动。爱上这种有著孔雀性格、招摇爱现到极点的男人,她认了,真的认了……
“钱老师。”娇软的嗓音在办公桌前响起,钱良玉抬头,看见了温老师。
“你……你今天很漂亮。”
钱良玉一愣,略微僵硬地点个头。“谢谢。”
在项朝阳受伤后的第三天,温老师曾向他们道歉,坦承是她给了小太妹住址,但事情已经发生,他们也不想再追究谁该负责任。
钱良玉只知道一点,她也许永远都不会与温老师成为真正的朋友。
“钱老师。”温老师迟疑著又说:“项老师是个很好的人,我祝你们幸福。”
钱良玉的视线移到办公室另一端,看见项朝阳仍在跟同事东家长西家短,淡漠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是的,跟这个赶都赶不走的家伙在一起,她想,她会幸福。
【全书完】
编注:
※关于江木兰与顾正棠的爱情故事,请看橘子说498【好女生不寂寞】之一《爱你有点辛苦》。
后记
啊……终于写完了!呼!
关于这本书男主角的职业设定,开稿前我曾跟欧吉桑提过,身为足球疯的他马上兴趣就来了。
“踢什么位置?”
“中场,跟席丹一样。”
“哪一队?”
“巴伦西亚。”
“哪国人?”
“台湾啊。”
他静默良久,想笑又不敢笑。“你要不要干脆写个有超能力的男主角,像什么超人、蜘蛛人那类的,说不定还会比较有可信度。”
哇咧~~真想一脚踹过去。
好吧,我知道国内的足球水准有待提升,害我看世界杯足球赛的时候又羡慕又嫉妒,人家非洲好几个国家都上电视了,什么时候才能换我为自己国家的球队摇旗呐喊啊?
所以请不要对我的男主角职业有意见,就当作是小小作者为了满足小小幻想所作的美梦吧。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写稿期间,发生了一件让人很圈叉的事。
我家遭小偷了。
那天早晨,欧吉桑在楼上刷牙洗脸,我照例先下楼煮咖啡、弄早餐,结果惊骇地发现通往院子的后门被撬开了,一楼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搬光,包括欧吉桑工作用的两台笔电和我的钱包等物品。
幸好电视机因为是旧型的,太笨重,还留在原地,否则欧吉桑若是连足球赛都没得看,一定会哭死~~
财物方面的损失是次要,最心痛的是电脑里存的那些私人的资料和相片,还有我皮夹里的身分证和几张无法复制的照片,想到这些对我极有价值却对他人毫无用处的东西可能被人随意丢进垃圾桶,心里就是一整个郁卒。
隐私被陌生人侵犯的感觉很糟糕,我猜想,可能像内衣裤被偷,让人又不爽又心里发毛。
发现遭窃之后我们立刻报警,这是我首次跟英国警察打交道。
报警后约两、三个钟头,一位犯罪现场调查小组的先生上门了。
哇~~英国版的CSI!虽然时机不太对,我心中还是起了一簇小小的兴奋火花。
结果这位长相派头、喷了浓郁古龙水的先生东摸摸西看看,五分钟后说:“抱歉,没有能采用的指纹。”
我有点小失望,还以为他会像电视上那样,搬出一大堆酷酷的工具,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也许这种闯空门的案子对他来说太小case了,我看他连带来的工具箱好像都没开启过,亏我还小心翼翼,在他出现之前什么都不敢碰,就怕扰乱犯罪现场,看来我在电视上学来的谨慎是多余的。
“你是不是在德国住过?”CSI先生突然问。
我愣了下。“是啊,你怎么知道?”
他有点得意地笑道:“因为你讲英文有德国口音。”
“是喔……”我勉强跟著笑,感觉额上开始冒黑线。
哇咧~~最好我的“德国口音”跟窃案有关啦~~
我连德文都没学会几句,哪里来的德国口音?!
送走这位天才先生之后,又来了一位警察。
问了一大堆问题,作了三、四页的书面报告,不过我严重怀疑这长长的一串报告真的有用处,因为已经过了好几个星期,一点失物的下落也没有,唉。
遭小偷是有后遗症的,自那天后,欧吉桑跟我就变得杯弓蛇影、疑神疑鬼、草木皆兵,这对我向来看重的睡眠品质非常有害。
正确一点说,妨害我睡眠的是身边的欧吉桑。
连续N多个夜晚,欧吉桑总会在半夜突然惊醒,很不人道地连我也一起惊醒。
“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他说,然后会拿著扁钻到楼下巡视一圈。不要怀疑,他真的认为一支小扁钻可以打跑小偷。
然后在某个夜里,他又从床上跳起来,当然,顺便叫醒我。
“断电了。”他说话那种危急的语气害我不醒都被吓醒了。
我看著他,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某人潜入我们的住处,偷偷地切断电源。
我真的很想对天哀号。
其实连我都搞不太清楚总电源开关在哪里,小偷能找到我也很佩服,再说那么大费周章干么?劫财?已经没什么东西好偷了;劫色?那小偷眼睛有问题。
二十分钟后,电又回来了。
这就是遭过一次小偷,又看太多电视的结果。
人会变成神经病。
暂时说到这了,希望各位还喜欢这本书,下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