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中了!好娴熟的箭法!」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果子与荷包都落在地上。
本想作弄他们的银花和那个年轻人惊讶地跑来取走弓。
仔细检查后,银花不信地看着他们。「哇,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雁翎猜出是猛子做的,但她并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此刻她的手背好痛,而她依然被猛子圈在怀里,于是她想离开他。
「不就是拉弓射箭吗?」彭峻猛一边回答银花的问题,一边牵过雁翎的手,为她轻轻揉着痛处。
他的力量恰到好处,被他按捏了几下后,她的手就不痛了。
她还来不及谢谢他,人们已经将荷包送到铁大叔的面前。
铁大叔满意地看了看,将绿色的一只递给雁翎,大声说:「这是新娘的──」
又将那只红色的递给峻猛。「新郎的──」
就在峻猛握着荷包不知该怎么做时,雁翎扯扯他,示意他跟着走。
人们簇拥着他俩来到院子中,站在那个大火炉前。
铁大叔大声唱道:「新郎新娘双拜首,不拜天地拜炉头──」
这是他们这个民族的婚礼习俗。
于是峻猛与雁翎互相对拜,再转向炉火拜了一下。
铁大叔又唱道:「斩羊角──盟鸳誓──生生世世不离弃!」
一个姑娘在他的唱令中托着一个盘子走来,放在桌子上,盘内有一个羊头。
彭峻猛和雁翎同时转身面对它。这时雁翎先动手,她拿起桌上那把锋利又明亮的刀,握在手里,看着峻猛说:「来吧,我俩得合力砍下羊角。」
彭峻猛这下明白了,毫不犹豫地握住她持刀的手,带着她朝羊角砍下。
可是用力太大,已经煮熟的羊角立刻碎成片片,四处飞溅,惹得大人小孩个个弯腰争抢散落地上的羊角,还纷纷笑着喊:「大碎大好!吉祥!」
彭峻猛不明就里地看着纷乱的人群。铁大叔笑着对他说:「一刀切下羊角,还将其粉碎,这说明你们俩真心相爱,合力同心,不分彼此,这可是好兆头咧!」
彭峻猛一听,心中高兴,不由看了雁翎一眼。见她一脸羞红,不禁更加愉快。
「歃血盟誓,永结同心──」铁大叔高声唱着,接过仍然握在他们手中的刀,要他们伸出手掌,用刀尖在他们手心分别刺了一下。又要他们各自捡一块羊角片,将手心上的血滴在雪白的羊角片上。然后再唱道:
「恩爱情结随身行,你我情缘不绝世──」
雁翎在他的高唱中,将手中有自己血滴的羊角片放进了那只绿色荷包,又将荷包系在了峻猛的腰上。
峻猛当即有样学样,将手中沾染了自己血迹的羊角片放进手里的红色荷包内,将其系在雁翎的腰间。
在他们做这些仪式的时候,人群寂静无声,所有的目光都盯在他们手上,彷佛这是一个极为神圣庄严的时刻。
彭峻猛的手不禁略为颤抖,几乎无法将荷包顺利结在雁翎的衣襟上。
当他终于做好后,铁大叔大声地宣布:「从此刻起,你们的心相属,命相连,天地日月神会庇佑你们的结合!来吧,让我们庆祝!」
随着铁大叔的宣布,人群顿时喧闹起来,年轻人蜂拥而上,推拥着他们往火炉边走,女人们拉走了新娘,男人们围住了新郎,大家放纵地吃喝歌舞。
剩下的时间变得混乱而吵闹,不喜喧闹的峻猛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在巧妙地拒绝被劝着喝下的酒后,他只盼着能早点与雁翎独处。
等银花和几个女孩嘻笑着从雁翎的房间出来后,他终于被准许进屋,而此刻,月亮已经升到了顶空。
房内画烛高烧,纸窗上灯影摇红。已经被脱去紧身夹袄和帽子,放下头发的雁翎身穿一袭白色中衣独自坐在炕沿上,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他。
「猛子……」她刚张嘴,就被峻猛的大手捂住。
「别开口,外面有人。」他指了指窗外,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
雁翎学着他的样子小声地问:「是谁?他们要干嘛?」
峻猛在她身边坐下,一边脱鞋一边低声说:「听床脚。」
「什么……」雁翎想问,随即想起金花姊出嫁时的情形,立刻羞红了脸,赶紧转了个话题,蹲下身帮他脱鞋,悄声问道:「你的腿怎样了?」
对她突然脸红和转移话题,峻猛了然地笑了,放下脚由她帮忙脱掉鞋子。自己则脱下身上的衣服。一边上炕一边凑在她耳边说:「早没事了。」
雁翎面红耳赤地站起身,像前几天那样为他拉好被褥,再想查看他的伤腿替他换药时,却被他拉住手。
她抬头看着他。见他用眼神示意她上炕躺下,不要做别的事,也不要开口。
雁翎明白了他的意思,便配合着他,一言不发地上了炕,像前几天那样和衣躺在他的身边。
峻猛没说话,直起身吹灭了红烛,屋内立即陷入了黑暗。
他躺下拉紧被子,抱着雁翎,在她耳边说:「昨夜我一宿没合眼。」
「为什么?」雁翎背靠着他悄声问。
峻猛没说话,突然抱起雁翎,将她的身子转了个面。
「我们已经成亲了,以后不要背对着我睡觉。」他在她耳边轻声警告。
「铁大叔干嘛一定要你娶我?你是真的愿意娶我吗?」雁翎悄声问。
「我当然是真心要娶妳。」峻猛自然不会告诉她是因为他误导了铁大叔,才被「逼婚」。他不容雁翎拒绝,开始脱她身上的衣服。
雁翎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他脱掉衣服抱在怀里,而这样面对面与他相拥令她非常不自在,他身上释放出来的强烈热力令她心里小鹿乱蹦。
感觉到她的惊慌,峻猛没有再逼她,只是抱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背。
「妳知道的,没有妳,我无法睡着。」他在她耳边回答她先前提出的问题。
雁翎没说话,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尤其是当她感觉到彼此炽热的体温时,心里就更慌了。
峻猛也不再开口,他知道窗外的人还在等着,他可不想让他们得逞。
果真,洞房外面,大红龙凤呈祥的窗花下,人影幢幢,语声吱吱喳喳,他们都是还没有娶妻的小伙子,自然想隔着窗户,偷听一下新婚夫妇的哝哝情话,领略一下闺房之乐。
但是一直等到新郎进了洞房,屋内灯火熄灭,里面依旧无声无息,听不见任何动静。这实在让他们丧气,不一会儿,他们的困劲儿倒上来了,于是也就兴致索然地各自散去。
屋里的峻猛确定窗外的人全都走了,不由得心里得意。
可是看看怀里的人儿,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了,这真是大大的不妙,他可不想过一个寂寞的新婚之夜……
他细细看着她在淡淡夜色里显得甜美的姿容,心里有股热流在奔涌,同时无比欣慰地想:她真的是他的了!
「雁翎,醒来,这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喔。」他轻拍她的面颊,轻轻地亲吻她,想唤醒她。
可是昨夜几乎整夜没睡,今天又被折腾了一天,雁翎真的很疲倦,一旦倒在自家熟悉的炕头上,躺在温暖的怀抱中,她哪里还有不睡的道理?
于是对于她性急新郎的殷切呼唤,她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渐渐进入深眠。
然而,峻猛今晚可不会让她如意。
他一只手伸进她乌黑柔顺的头发里,一只手搂住她的腰,让她紧贴着自己。
可是,这样的碰触远远不能满足他内心的渴求,更无法平复他愈来愈强烈的欲火,于是他用力地亲吻她,辗转地吸吮着她的双唇,甚至用手轻轻挤捏她细嫩的肌肤。
在这样的折腾下,雁翎终于醒了。
她不是被他的抚摸亲吻唤醒的,而是被自己突如其来的陌生激情所唤醒。
「猛子……」她迷惑地唤他,而炽热的吻立即封住了她的口,将她的疑问和不解统统吞没。
雁翎根本没有时间分辨自己的感觉,陌生的情欲就如火焰般吞噬着她的理智,她无法控制地偎向他,无法抵御他的渴望,或者说是她自己的欲望。
当峻猛的攻势从她的唇转向她身体的其他地方时,她急切而本能地回应着他。而她很快就发觉仅仅是回应已不能满足她心底的渴求,于是她大胆地抱住他,拉开他的衣服,用手抚摸着他光裸的躯体,当触摸到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疤时,她怜惜地抱紧他,主动亲吻他,但这当中,她仍然记得小心地避开了他的腿伤。
喔,这是他的仙境!当雁翎释放出她的热情,用她的温柔细腻和纯洁拥抱住他时,峻猛激动地无法自己。她带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雁翎同样迷失在了这个飘飘仙界中,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狂野,在她一生中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充满激情与痴狂的接触。
她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发自她内心的感觉。她只是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归宿,那就是在这个男人的怀抱里。
屋里依然黑暗,但他们的身体相互纠缠着,他们的心相互碰撞着,疯狂地跳动在一起。
第六章
当白昼来临时,屋内洒满了阳光。
炕炉里的火早就熄灭,但是炕上依然燃烧着炽情狂焰。
峻猛从雁翎的肩上抬起头,看着身下更显娇媚的人儿,充满感情地拨开她汗湿的鬓发,亲吻着她依然激情荡漾的眼睛。
雁翎羞涩地拉下他,将脸藏在他的颈边低声问:「你、你还好吗?有没有碰到你的腿?」
「我很好,从来没有像这样好过。」看着她羞怯的模样,峻猛低笑着说。
随即想起她仍在承受着自己的重量,于是立即翻身下来躺在她身边,将她拉进怀里,关切地看着她。「妳呢?妳还好吗?」
雁翎的脸更红了,她想躲避,却被峻猛制止住。
他那双深邃的黑瞳中满是忧虑。「告诉我,妳好吗?」
「我很好,从来没有像这样好过。」见躲不了,雁翎便学着他的口气回答。
她逗笑了峻猛,他欣喜地将她抱紧。「喔,雁儿,妳真是我的宝贝!」
过了一会儿,雁翎推推他,要他放开手。「太阳出来了,起床吧,等会儿有人来了,多难看。」
峻猛不放,说:「有人来了别理他,我将门插好了,没人进得来。」
「不行啦,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呢。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吧?」
峻猛总算放开了手说:「我就想这样一辈子抱着妳。」
雁翎笑了。「炕凉了,你躺着别动,我先将炕火点着。」
「不要,妳躺着,我去。」峻猛说着一下子就从被子里钻了出去。
看着他赤裸的身体,雁翎再次脸红心跳,一面将衣服递给他,一面关心地问:「你的腿还好吗?」
「没事。」峻猛套上裤子,接过她手中的衣服穿上。「已经不太痛了。」
看着他转身出门去,雁翎拉紧被子,没有他的炕彷佛迅速冷了下来。
「外面很冷吗?」看到他抱着柴禾进来,雁翎问着。
「是有点冷,不过比起我在腊月里下过结冰的河,这算不得什么。」峻猛将柴放进炉内,拨动火种点燃了火。
「为什么在腊月里下冰河?为了凿冰捕鱼吗?」雁翎缩在被子里,好奇地问。
峻猛看了看她,没说话。看来到目前为止,她还是认为他是个流浪汉,他能告诉她那是他率军出战不得不为的事吗?
见他沉默,雁翎以为那是他的难言之隐,于是不在意地说:「没关系,以后有我照顾你,你就不用在腊月里下冰河了。」
她的安慰听在峻猛的耳里虽然像极了童言稚语,但他仍感动地轻拍她的面颊,低声说:「谢谢妳肯照顾我。」
当他看到雁翎在被下蠕动时,奇怪地问:「妳在干嘛?」
「穿衣服。」雁翎调皮地眨眨眼,笑着说:「以前炕凉了,我都是这么在被子里穿好衣服再出来烧炕。」
「是吗?」想到她孤独寂寞的过去,峻猛心疼地坐在炕沿对她说:「以后不用了,妳只要喊,就有人为妳烧炕点火。」
雁翎以为他说的「人」是指他自己,于是钻出被子从后面抱着他的肩,感激地说:「谢谢你。以后这个家就是我们两人的家,我们要相亲相爱,共度白头。」
她对家的渴望和对他全然的信任再次令峻猛感动,也感到忧虑。
他觉得自己瞒着她的事实在太多,可是现在好像又不是告诉她的好时机。
「雁儿……」他犹豫不决地喊她。
「嗯?」炕开始暖和了,趴在他背上的雁翎舒服得不想动,只是懒懒地应着。
峻猛握着她交叉在他下巴处的双手,小心地问:「妳嫁给我了,对不对?」
「当然,我嫁给你了。」依然是懒懒的回答。
「妳不会离开我,对吧?」
「不会,昨天铁大叔不是已经宣布我们的心相属,命相连了吗?」
峻猛轻轻点头,又状似无意地问:「妳很注重名分吗?」
「那当然,名分是所有清白女子最注重的东西。」雁翎随口应着,可立即又警觉地问:「你干嘛问?」
此刻她的身子僵硬,靠在峻猛背上的头也抬了起来。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峻猛安抚她,她强烈的反应令他的不安更甚。
听他这么说,雁翎放松了。
「是啊,也难怪你会问。你跟我认识不过才几天,居然就成亲了,真是让人难以相信。」她说着放开了峻猛,从炕上下来,一边穿鞋一边说。「好在我们的身世都很简单,没什么好隐瞒的,你说是不是?」
「没错,可是……我的过去……」峻猛的舌头彷佛打结了似的,不知该如何说才好。他得到的信任越多,他心里的恐惧就越甚,他很想将自己的一切都开诚布公地告诉她,可是又担心过于年轻单纯的她是否能接受有如此复杂经历的他?
他怕伤害她,更怕失去她,这种惧怕的心理使得他难以坦诚地开口直言。
而他的迟疑,却被雁翎理解成他是在为过去落拓失意的流浪生活感到羞愧,于是安慰他道:「你不想说的事就不要说,你的过去我不会介意的,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和今后的你,我绝对不会因为你的过去而离开你的。」
「真的吗?」峻猛如释重负地搂过她,让她站在自己身前。
「真的,只要你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愿不愿意永远跟我在一起就行了。」雁翎用指头轻抚着他纠结的眉心。
峻猛轻笑着抓下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着。「我当然喜欢妳,愿意永远跟妳在一起。难道昨晚和今早妳还没有感觉到我有多么喜欢妳、依恋妳吗?」
他毫不掩饰的爱意和喜悦在雁翎心里激荡起新的情潮,她紧紧地抱住他。「我也喜欢你,愿意永远跟着你。不过此刻我们最好赶快收拾好这里,不然银花姊一会儿来了又要戏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