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好多了,别紧张,我还要和保全人员再确认一次。」说完拍拍她的肩膀,走过去和红线内的保全人员说话。
她深呼吸几下,看向自己的手提包。
这几天他们都在努力清洁从地窖拿出来的珍宝,东西是不可置信的精美珍贵,随便变卖一样,就可以买下整个城市的土地。
但是若将它们卖掉,将会是中华民族人文艺术的损失,它们每一样都是几千几百人的心血结晶;而且它们就像恭王爷说的全是民脂民膏,是属于全中国人的珍宝。
故宫博物院将会它们最好的归宿,让千千万万的中国子民,后代子孙,都可以看到先人的智慧、艺术成就。
明旭曾征询她的意见,她毫无异议的赞同,明爸、明妈也一致赞成,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个记者招待会。
明旭要把这三百一十五件的宝物,不,三百一十六件公诸于世,然后交给故宫博物院的人员点收,经过这一道手续,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有哪三百一十六件宝物,不会被公器私吞,被私人偷盗藏起。
这也是明旭的考量。
她原本以为他要把地窖里所有的东西全捐出来,没想到他将一些饰品收下。
「为什么不都捐出去?」
「因为这些东西不像和坤收藏的那样价值连城,而且它们是阿玛留给纪萱的嫁妆,是属于我的,我要留下来给妳。」
「可是……戴它们出去也太珍贵了,还要担心它们的安全,我看还是全部捐了吧?」
明旭不置可否,但她心里十分在意。如果把那捐掉,是不是会比较好?
她一夜难眠,最后起床将那宝物藏在她的手提袋里。
这就是她紧张的原因,她正在冒失去他的险,但若不这么做,她一辈子不会心安。
明旭只通知北京城里的报社,但是消息不知怎么被大家知道了,几乎全国重要的报社、杂志社都来了,把市政局大厅挤得水泄不通,到处是架起来的摄影机。
明旭穿着西服,用那玉树临风的气度侃侃而谈,根本看不出紧张。
她朝他深情凝睇。或许真会失去他,在她做出这背叛他的行为之后……
心有灵犀的,他也转过头朝她一笑。
时间到了,所有灯光全集中在明旭身上,他拿起麦克风说:「今天很感谢大家拨冗前来参加敝人的记者会,诚如大家所见,这一字排开的桌子上放有许多用绒布盖着的盒子,总共有三百一十五件,这些盒子里各装着一件物品,这三百一十五件物品,正是敝人要捐给国家故宫博物院的东西。」
记者们纷纷发出各式各样的问题,一阵轰然的声音,令人心惊。
「各位先生、女士,请你们稍安勿躁,这些东西我会一样一样介绍,每介绍完一种,就由博物院的人员点收,由保全人员及博物院警卫负责看守,等全部介绍完毕,再请各位发问,我会一一回答。但请各位合作,不要越过红线,越过了,保全人员将会限制你的行动,请见谅!首先,这第一件到第六件是……」他掀开绒布,人群发出可怕的惊叹声,每个人都目瞪口呆,连故宫的专家看傻了。
「……这六件是乾隆时期制造的皇帝冬、夏朝冠,皇后冬、夏朝冠,及皇贵妃冬、夏朝冠,它们的市价约三亿美金。再来第七、第八、第九项是皇帝及皇后、皇贵妃的朝珠,由一百零八颗东珠、三十颗各式宝石组成……」
在场物品全是属于清朝天家所拥有,金璧辉煌、照得入眼睁不开的宝物,是连等位最高的亲王都不准有的东西,让人不得不叹为观止。
二小时之后,明旭终于全部介绍完毕。
「以上就是我今日捐出的物品。由于家父是古董鉴定专家,所以他约略估计这些总价值在一百亿美金以上。」现场早已鸦雀无声,只有闪光灯不停闪,和录音机转动的声音。
明旭放下水杯继续说:「现在各位若有问题请提出,麻烦各位一次一个问题。」
有记者大声问道:「明先生,你这些宝物是从哪里来的?」
「很抱歉,这些宝物并不属于我,我只是将它们捐出来的代理人,而原本的所有人已经作古多年,我不方便透露他的姓名及来处。」
「听说你是恭王府修复工程师之一,这批宝物是不是那批失踪的『恭王爷宝藏』被你发现的?」
「刚才我曾说过,这批宝物是属于清朝皇帝所有,恭王爷的等级是不能拥有这些东西的,你想他从哪里去得到这些宝物呢?」
成芷轻轻微笑。他真的很聪明,用问题挡掉问题。
接着记者又问了许多问题,他一一回答后,有人问道:「你捐出这笔富可敌国的财富,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是不是还有宝物没有捐出?」
明旭带着爽朗的笑容说:「我虽然只是代理人,但就算不捐出,原拥有人也不会反对,而如果我有藏私的想法,大可不必把它们捐出。我是有些东西不想捐出,那是因为它们是我父亲给我,要我送给我妻子的小饰品,这点小宝物,你不会也要我捐出去吧?」
现场哄堂大笑,笑声停竭之后,他继续说:「至于我有什么好处?我倒有一个请求,我想请北京市政局看在我这点小贡献上,让我能在目前仍在整修中的恭王府迎娶我的妻子。」
此诂一出,所有人全发出羡慕的叫声。
一那位幸运的新娘子在哪里?」有人喊。
明旭笑着走向她。「她今天也在现场,但请各位不要问她任何问题,因为她很害羞。」
成芷羞得满脸通红。说什么不用她出场,只要坐在那儿就行,结果不但用迎娶的地点来吓她,还要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亮相,让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
明旭亲密的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所有的闪光灯齐闪,闪得她眼冒金星,看不见任何影像。
等亮光稍停,她猛吸口气,用尽所有的勇气大声说:「我也有一样古董要捐出。」大家全停下来看着她。
明旭手指并拢,双眼露出灼灼精光。
她不敢看他,低头将袋中的金刚杵拿出来放在桌上。
肩膀上的指尖全陷入她的肩窝,让她发疼。
她知道明旭在发怒……
但是无论如何,她都要把它捐出去,将它赶离他们的生命!
「我知道这东西看起来不起眼,但它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是喇嘛教的法器,平常很难得见到。」
博物院的专家走过来,用戴着手套的手小心地拿起检视。
「所以明先生您今天的捐赠品共有三百一十六件?」
明旭僵硬的点头。
最后,故宫博物院的院长发表感谢词,然后记者招待会便圆满结束。
「明旭!」她出声喊住转身欲离去的他。
他虽停下来,却不转身;她跑到他面前,仰头看他。
「请你听我解释……」
他用冷静的声音说:「现在不要和我讲话,我怕我会控制不了脾气。」
说完他快步的往前走,她只好快步跟上。在车上,她更不敢开口,因为他把怒气发泄在车速上,吓得她紧捉把手不敢放。
直到回家,关上门,他的脾气才爆发出来。
「妳为什么不先问过我?妳明明知道金刚杵对我的意义大过于那些东西,妳竟然……竟然……」
她吸口气抬头说:「我不要你再用那个东西,它只会带给你痛苦。」
他猛转过头瞪她,「谁说的?我的父母有痛苦吗?我真不知道妳怎么想,和我在一起有那么痛苦吗?妳下辈子再也不想遇到我?」
她拉下他扯住头发的手。「我没有说不想和你在一起。我把它捐出去的原因是……不要你再像以前一样,将所有心神全用在上面。」
「看看你这二十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你难道不觉得被上辈子的回忆纠缠是一件很苦的事?何必要记得过去的痛苦、悲伤?死了,让这些记忆随风飘逝不是很好?重新投胎就像一张空白的纸,任你挥洒,不是更清爽无碍?」她直视着他的双眼。
他摇头,「我宁愿选择完全记得,这样我才能保有对你的爱的全部记忆.,我宁愿受这种苦,就为了和你再一次相遇、相爱。」
「厚,你这个笨蛋!」她跺脚。「这就是为什么我非把它捐出去不可的理由,你宁愿痛苦也要用它,然后再毁了你的下辈子!难道我们的感情薄弱到必须藉助外力才能再团圆?靠我们的爱情就不能许来生再见?」
「我就是怕出意外,万一下辈子妳役胎到非洲,我一辈子都找不到妳呢?!」
她苦笑出声,「傻瓜!如果我爱你怎么可能逃到那么远的地方?就算真的投胎变成黑人,我还是会像这一世一样回来找你。只要我们这辈子相爱到老,谁先死,另一个就要在耳旁提醒『下辈子我们还要再相见、相爱』,凭着这种情比石坚的感情,我们还需要那根可怕的金刚杵吗?」
他况默的握住她的肩膀。
「你想想,你上辈子的哥哥念念不忘那些财宝,结果这一世他还是出现在你身边,他需要用到金刚杵吗?你难道还不明白我心疼你所受的苦吗?」她仰视着他。
他俯下头,以额碰额的靠着她。
「我不要你再日日夜夜受前世记忆的折磨,我要你下辈子快快乐乐的成长,高高兴兴的和我再相遇,然后可以恩恩爱爱的过一辈子,最后再来许下下辈子的诺言,这样好不好?」
听到这么温馨的言词,他的气消失了。
「对不起……」他抱住她。「我不该发脾气的。」
她张开双臂抱住他宽阔的胸膛,他用唇攫住她的唇,这下一发不可收拾,他恨不得能……
随即一把抱起她往他的卧室走。
「明先生,您想做什么?」她挣脱下地。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妳就要嫁给我了,我们可不可以……」
「不可以!你想再让我踢一次吗?」
「再踢,妳这辈子就没有『性』福可言了。不要这样,我们就要结婚了……」
「你觉得是亦谦来投胎的我会答应吗?我可是连喝醉都没碰你的人。」
他装成可怜兮兮的样子,「如果你爱我,就答应我,好不好?」
「对不起,本人对三流连续剧没兴趣,想要我,抬八人大轿来娶我,否则免谈!」
说完便往她的房间走去,大力关上门,还故意用力的按下锁。
他抓着头,自言自语道:「是哪个笨设计师,小孩房的门为什么要装锁?万一小孩把自己锁在里面,那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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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旭的请求在故宫博物院的大力支持、北京市政局乐意承办的情况下,非常风光的展开了。
恭王府原本就常在花园里举办各种艺术展,这使得恭王府成为弘扬国粹艺术的一个重要场所。
这次为了筹办完全依照古代礼俗的婚礼,更是大力的配合和广为宣传,甚至有电视台表示有意全程拍摄。
成芷的爸妈也带着刚喜获孙儿的喜悦,由洛杉矶来北京主持婚礼。
婚礼十分隆重,拜堂的地点选在银安正殿,这里虽还未对外开放,但是市政局已经按照旧时的摆设布置好了。
而当洞房的明道斋更是依明旭的设计,恢复成从前王爷的卧室、厅堂、书房的样子。
一切的布置,彷佛时光倒流,回到百多年前的兴盛时代。
结婚当天,明旭身穿清朝贵族的长袍马褂,头戴亲王吉服冠,骑着骏马,领着一顶里里外外都用喜气洋洋的红色喜帐装饰成的八人大轿,和挑着二十四箱礼品的箱笼,一路吹奏鼓乐、燃放鞭炮的将成芷迎进恭三府正殿。
双方的父母也全部穿上清朝的服饰,坐在殿上,接受新人的敬拜。
在罗鼓、笙乐及爆竹声中,他们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然后夫妻交拜,送入洞房。在新郎及新娘的心里,终于弥补了前世没有机会举行婚礼的缺憾。
和古代婚礼不同的地方是,在新郎用竿子挑开新娘的喜帕,喝过由一个匏瓜剖成两个瓢,内装合脀酒的仪式之后,新郎牵着新娘出来婚宴上敬酒。
这一场婚礼办得十分圆满!
在喧乱的闹洞房结束之后,两人终于可以独自相对。
明旭跟在赶人的媒婆后面迅速的关上房门,几个跨步就跳回成芷身边,一把抱住满脸通红的新娘。
「福晋,本王终于用八人大轿把妳抬进门了。」他瞇着眼,脸像被磁铁吸住一样,一直往她的艳唇接近……
「这话不是应该由我来说?奇怪,你怎么不会性别错乱?」她故作镇定的问。
他愣了一下,表情坏坏的说:「这时候问我这种问题,妳是故意的吧?」
他边解开她的盘扣,边继续说:「现在的我不会。自从我完成二十年来的心愿,葬了他们之后,纪萱在我的脑海里就渐渐不再像从前那样影响我了。现在她反而有点像是我姊姊的感觉,所以我才会看到妳,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像现在一样……」他拉掉她的上衣,往旁边一丢。
她轻咬下唇,「你不要这么猴急……」脸又红又烫。
「请问我的福晋,本王现在可不可以行使作丈夫的权利了?」
她将头埋进他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道:「讨厌,你故意糗我……」
他吻上她的耳朵,在她耳内吹气。「现在我要看妳的胸部,妳不会再用膝盖踢我了吧?」
他得意的笑着,打横抱起她放到牙床上,伸手拉下牙床旁的纱帐……
睡到半夜,她不知怎地醒来,一看,明旭单手托腮,半躺在一旁看着她。
「你在做什么?」她的脸又迅速火热一片,拉起被子盖住自己。
他轻柔的回答,「我正在品尝终于得到妳的甜蜜,从此妳是我的,只有我可以吻妳、爱妳,没有别人……」低下头舔一口她的耳垂,让她全身轻颤。
「这种终于融为一体的感觉真好,好像心里的破洞被仔细的补好,不再会疼得令人受不了。」他说。
她伸手抚摸他的脸,「我也有这种感觉……好像梗在心口的冰块终于融化掉了……」
他转过来亲吻她的手心,「妳看外面的月光多明亮!」
她转头看窗外,盈洁的月光把景物照得如梦似幻。
「我们到外面去看看,好不?妳还痛不痛?要不要我抱妳出去看?」
她羞赧的摇头,起床穿上衣服,与他牵着手走出明道斋。
他将她纳在自己的肩膀下,走到紫藤萝花架前。
她抬头看他一眼,明白他的心思,默默的紧靠他的胸膛,抱住他。
「谢谢你们,我们终于结合在一起,再也没有遗憾,我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连你们的份一起过。」
「对。」她轻声说,「我们将永远珍惜对方,不离不弃,就像你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