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要怎么开口,一桶冷水倒下去,妈妈会跟她脱离母女关系的。
「我去说,妳到外面等我。」偷偷对她眨眼,偷亲一个。
成吗?
当然成,几分钟后,神气出来了,锦妈依依不舍的送到大门外,还把女儿拉到一旁叮咛千万不可以放过「肥羊」,害她啼笑皆非。
锦玉女摸着一直发烧不退的额头,拉着神气说:「不要回头看,往前直走。」
依照老妈那脾气,只要不小心回头又会葛葛缠个没完。
有这样的家人真不知道要哭还是笑!
「直走会撞到人家的店面橱窗。」神气还有心情开玩笑。
锦玉女掐了他一把,紧绷的心情总算松懈了下来。
「妳的家人很有趣。」
这可是他第一次拉下身段面对人类的家庭,感觉很怪异。那种融洽,满室笑声的互动,浓郁的感情,跟他那冷清清的大宅子一比,实在差很多。
出自那样温暖家庭的锦玉女是怎么习惯他那空旷的宅子?
他第一次思考这问题,也许以后他们可以有很多小孩让房子充满笑声跟欢乐。
心房鼓动起他都不清楚的期待,以前不管做什么,他都毋需考虑别人,现在,不管何时何地都会不期然的想起锦玉女。
他确实被爱掳掠了。
而,心甘情愿啊!
「我要吻妳!」
「你……别搞了,这大街上耶。」弄清楚他的意欲,白玉颊浮起玫瑰色光泽,莹亮的水眸灵动的熏人欲醉。
她的羞涩是压倒神气欲望的最后一根稻草,所有的人车都在他们的凝视中倒退消失不见,他们眼中只有彼此,那种要把自己交付出去的冲动,还有说不出口的心思都必须藉相互肢体的碰触来倾诉。
抱住他今生的女神,勒索着她唇里的甜美,神气眼中的情意闪耀,锦玉女的眼也漾着动人的波光。
他温柔的微笑,彷佛幸福的杯已经满溢。
沉醉幸福的人儿看不到别人交织妒忌跟羡慕的眼光,也看不到本来晴朗的天空逐渐被乌云占据。
风起云涌,无声的闪电交集,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金色的雷电断然劈下──
那道雷打中锦玉女脚边的柏油路面,吓走了行人跟车辆,也把她硬生生骇的脸色大变。
怎么来得这么快,小狐子说的时间明明还没到。
神气瞧也不瞧,他双掌堆成九重塔,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玄黑色掌风直往天际而去。
云霾处响起闷然巨声。
当神气专心对付天雷时,叫人料想不到的是一辆搞不清状况的车闯过被雷打坏,秩序大乱的红绿灯,蛇行的A过安全岛,撞歪机车,也朝专心看着神气的锦玉女拦腰扑过去……
像纸鸢的身体飞了起来,瞬间,锦玉女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但是从半空跌下来的瞬间身体逐渐变重。
嗤……很痛,痛的像全身的骨头都断了。
她没能跌在地上,被飞跃到闯祸车子引擎盖上的神气接住。
受到气流震荡的锦玉女像块破布,四肢无力的下垂。
看着她紧紧阖起来的眼,神气一口气登时梗在胸口,心里像被放进去了很重很重的东西,压得他喘不出气。
这就是心痛的感觉吗?
他不是人怎么会有痛感?
他怒瞪闯祸的车,然而,诡谲的是,酿出大祸的车子里空无一人。
他无暇多想,因为天上在无数闷雷劈哩啪啦响彻过后,迅雷不及掩耳的,整整九道雷电交织如网当空撒下。
对着他一人。
趁隙,就那间隙,又够小人的举动。
神气把锦玉女放到一旁。
他的手指才伸回,锦玉女的衣料上已经传来焦味,衣角冒着丝丝黑烟,而他半边身体已经焦黑。
果然是小人行径!
神气转头,街的对角站着一个男子对着他冷笑。
「缩头藏尾的小丑终于出来见人了。」他仍不改讥诮个性。
「想不到一只魔也会对女人动心,真是可笑。」
「总比你这没人爱的老不死好。」神气咳笑,一缕血丝滑了下来,他也不以为意。
「这女人的灵魂我要带走。」
「你什么时候抢了死神的饭碗,还是你成了他的走狗?」
借刀杀人,这个浑球,该下十八层地狱!
男子若有所思的笑,雪白眼却冷酷依然。「她早就该死了。」
「笨蛋,你找错人了,她是我的,这辈子谁也别想动她一根寒毛。」
「你的对象是她?」
「没错,我不会让你把她带走的。」
「神气,别说我没警告过你,看在曾是朋友的份上,你把自己顾好吧,别管这女人,她只是个寿命很短的人类,有必要为她赌上你的命吗?」他苦口婆心,看上去是对神气有那么一丁点感情的。
神气大笑,又呛出一口脏东西。「我听你在放屁,你们这些讲话没信用的臭神仙。」
什么神妖不两立,什么天地间的规矩,全是屁话!
以前拿他莫可奈何,现在竟然趁他身体虚弱的时候想来抢人,这种完全称不上光明的手段,我呸!
男人沉思了下,一字一句慢慢的。「那……我只好把你一并带回去交差了。」
神气狂肆的撇嘴。「笨蛋,那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
「不要以为没有人动得了你,人鬼殊途,魔跟人也一样,你不应该动心的。」男人也气了,本来就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大家推推推推到他身上来,叫他做坏人,他一定要改掉好说话的个性。
「不要废话连篇了,有办法拿了我再说!」
「执迷不悟,说也不听,叫人为难。」男人自言自语。
神气结了复杂的手印,既然这些吃饱讨皮痛的家伙要来探测他的底限,就让他们尝尝他的厉害吧。
平坦的马路有了裂痕,地皮像被无形的飓风由深处掀了起来,以为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没有发生,因为,抖动了几下之后的地皮只是小屑屑般的掉了一地,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倒是神气在错愕之余终于发现自己的法力大量流失,像是瞬间被抽干血液的蜥蜴。
气竭。
他连站的力气都消失了。
他砰然倒地,双目怒瞠。
他中了拖延战术。
先是借刀杀人,后来是废话连篇的拖延,这些自诩高贵的神人,还真是不要脸到底了。
男人想走过来,却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石块打中额头。
「……不许过来!」头重脚轻的锦玉女对这男人感冒极了。
男人看也不看自己的额头,却听话的停住脚步,白眼盯着滚到一旁的小石头,好像它是颗杀伤力极大的手榴弹。
她应该死了。
她厉声说:「你要我的命,拿去!别动他!」
本来就注定要死的她,不在乎自己的生命长短。
颠颠倒倒走到神气身边,吃力抱起他的头,她面对男人凄厉的表情不见了,流泄出来的是无边温柔,她轻轻低唤神气的名字,泪如泉涌。
他眼半睁,黑色精湛的眸子此刻有些涣散,口鼻耳朵都溢出温热的液体来,身体血肉模糊。
「神气!神气!你醒醒啊,神气!」
他像是用尽所有剩下的力气,勉力举起的手想抹去她眼中的仓皇和无助,却无以为继颓然的掉回腰际。
他好看的嘴唇嚅了嚅,「我──爱……」
「不要说,我不要你现在说!」她红着眼,谁都没想到的……她蓦然朝自己的手腕咬下去,她咬得深,顿时血流如注。
「──妳做什么……傻事?」拚尽余下的力气,却阻止不了她。
她双眼通红,把手腕放在他嘴边。「求求你喝下去……」
神气的意识正逐渐远去,他露出一个好抱歉、好抱歉的微笑……
天旋地转,锦玉女干咽着,跪坐在地上,只觉得天地都遗弃了她。
这时候不晓得打哪来的救护车,急吼吼的停到她面前,青烟直冒,车子里下来了一堆人。
人影错晃,她一个也看不清楚。
「来晚了啦,都是你的错!」
「你别啰唆了,先让人上车再说。」
「也只好这样了。」
「真是的,一个搞的神形俱灭,一个连人都不做了,啧!」
一拐子敲下去,有人唉唉叫。
接着,车子噗噗噗的开走了,连白眼男人也不见了。
被设下结界的空间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有些敏感度较高的人互问:「要下雨了吗?气候好像怪怪的。」
「我有听到很奇怪的声音。」
「有吗?算了,约会要迟到了,快走……」
第十章
根据人类的说法,她死了。
锦玉女模糊的知道。
分不清天空或地下,没有左右还是前后,只有一处幽微的光芒。
她跟着那光一直一直的走,不到走了多久,走得人好累好累,却碰不到那温暖的亮光。
她可不可以不要走了?
但是,那双脚跟意识是分开的,不能停,因为好冷,那地,像冰一样的温度,一停下来怕会就此动弹不得。
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却又看得见前方,不觉时间的流逝,脑子越来越是浑沌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渴意从身体的最深处冒了出来,那种渴望一旦出现就生了根,切切的,执着的,就只有一种想法。
──好渴,要是有水喝就好了。
谁,谁都好,谁来告诉她,哪里有水喝?
「……再往前就有了。」似有还无的声音琐碎又不清晰。
她没有分辨,迈着麻木的腿继续朝着无止境的闇黑走……
时间过去了,尽头依然看不见。
她真的倦了,委靡的蹲坐下来,再也管不了奇冷的荒地。
说也奇怪,就在她双膝跪蹲的地方有股细细的泉眼正汩汩流着透明纯净的净水。
她大喜,伸出双掌去掬取。
「别喝,幽冥的东西妳连碰也不要碰。」穿过薄纱似的迷雾,神气大步的走出来,一把扶起了锦玉女。
「你──」有那么瞬间,她认不出眼前的人。
「这该死的地方,才多久就让妳把我忘得差不多了。」他诅咒,黑色瀑布的长发不知道被什么削去了一大截,英俊邪魅的脸上到处是干涸的血渍。
那柄他常放在掌心的光剑变成了实体,此时就握在他手中。
他身穿盔甲,像战神。
「神气……」疲累的眼终于认清了眼前的人,又惊又喜,忍不住往他迸发冷光的盔甲靠过去。
「哼,幸好妳还认得我,再不然我就要生气了。」他找人找得快发狂了。
「你怎么也在这?」
「还问,这鬼地方不是妳该来的。」
「我……」她好像想到什么,语哽咽了。「不是死了?」
神气的眼闪了下。「别废话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好。」
「真是的……非要逼我出来不可,神气,你不能带她走。」白眉白眼的男子从一块岩石后面走出来。
神气桀笑。「欺世盗名的神仙。」
白眼脸上有无奈。「神气,我们曾经是朋友,你又何必非要糟蹋我才甘心?」
「人鬼殊途,神魔不两立这些都是你们说的,现在又来攀交情,你把嘴巴说烂了也没用,她是我的,人我是一定要带回去。」光剑横放在胸,带走锦玉女,他是誓在必得!
「她死了,该魂归阴曹。」
「白眼,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是你们一贯的伎俩?什么时候做事一板一眼啊,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你。」
谈过去伤感情,他从来都不是多情的魔。
「你就算把她带回去,她还是活不成。」
「那是我家的事,不劳你担心。」
「神气,我尽全力阻止你有几成的成功率?」以前败在他手下,五百多年过去,仍旧没有赢他的胜算。
「这人情你卖不卖?」
「神气,你为难我。」
眼花,剑光闪烁,白眼一绺刘海顿时被削个精光。
「我已经杀了不少鬼卒,多宰了你也不算什么!」
他叹气。「你疯了。」这样挑明了跟上面的人作对,有什么好处。
「你去跟上头那堆老不死的说,他们想宰我的时限已经过去,想取本座的命,得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老命跟我拚,要是他们不想我三不五时来这边串门子找你们喝茶,搞得你们鸡犬不宁……你自己衡量看看这人情要不要给。」不是威言恫吓,他向来说到做到,而且会做的非常彻底。
「唉。」白眼没处理过这么棘手的事,眼珠转了又转,看着躲在神气背后的锦玉女,突然从半空抓来一本巨大的黑册子,右手打袖口拈来一枝朱砂笔慢吞吞的圈了圈。
「锦氏玉女,魂魄收讫。」
「算你上道。」
他头也不抬。「不过,神气,她还是人,人总归还要人轮回,到时候你又怎么办?」
「那种伤脑筋的事跟你无关,她的事自有我管!」
「好。」阖上黑册,你们可以走了。
神气搂着锦玉女便要离去。
「慢着!」白眼双手搂在袖子里,眼神寂寞。
「有屁快放,这种阴森森的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待。」神气只想尽快把锦玉女带回去。
「下回我去找你喝茶不可以赶我出来。」
「谁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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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风云总部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四个男人齐聚一堂。
「我说这张牌是我的,你们都聋了吗?」一声怒吼,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把一张老K抢了过来。
「你拿老K做什么,有黑桃A你不拿,笨!」纳日.雷斯特哀嚎,他干么要跟这种人上牌桌……
「乱讲,老K不是最大?」根本心不在焉的凌悍墨一心好几用,一眼要盯不远处的老婆,一眼看牌,还要分点眼角余光看着已经躺了十二个小时的神气身体,好忙。
至于从头就拿到好牌的饭桶魔王……呃,不……今朝风云的管理者,则是噙着贼笑,不发一语。
一副牌,三个臭皮匠,守着神气。
至于女人堆里的游蕴青和梁白光则是负责看着锦玉女,不敢出来见人羞怯怯的小茉莉藏在最角落,眼光始终盯着她的小姐。
在脚边玩耍的小鬼头不算,他们可乐了,一个金发黑眼,一个黑发黑眼,两人始见面除了打架还是打架,让充当保母的安琪路跟安琪麦、小狐头痛的几乎要抓狂。
至于身为人家父亲的纳日.雷斯特和凌悍墨却在牌桌上厮杀决胜负。
「我不跟你这庸医玩了!」撒下牌,有人跷头回老婆身边去。
谁都知道没有人专心在牌面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一男一女要是还不醒来,事情就──大条了。
「你凭什么骂我?!」
「你不是说神气会醒,现在都几点了?我看他连呼吸都快没有了,你不是庸医是什么!」从来都不是很爱抬杠的两个人也心浮气躁了起来。
「去外面干一场!」他也需要纾发。
「走哇!」
「哇哇,爹地们要打架……」小鬼们直呼加油。
老婆们丢过来谁要是敢乱动就死定了的眼神。
「我只是随便说说。」啊,龙困浅滩啊,都是这只魔害的。
一脚想踹下去,却在一咪咪处煞住皮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