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信誓旦旦地保证。
对于情感正处脆弱期的毛时珍来说,对门的那位雷御风先生,突然对她百般殷勤,甚至不惜花钱请小提琴老师来教她,种种行为明显有违常理,甚至她还一度怀疑,他会不会是对她一见钟情,看中她的美色,所以才会不计较她连续三个晚上吵得他失眠难寝,甚至连企划书看也不看,就二话不说将Case 换由他们「集思」来做。
难道说,她真的有足以一眼就把男人迷死的功力吗?
不可能吧,她很有自知之明的,或许是她长得有人缘,亲和力强,在跟她谈过话后,发现她的真诚与实在,他才会突然改变主意……
「哇,牠好可爱喔。」雷御风的赞叹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她家,在送走小提琴老师后,他发现在一个宠物笼里,饲养着一只土拨鼠,便开心的跟牠玩了起来。
而当他在笼子外头逗弄小奇奇时,毛时珍静静地在一旁观看,却不禁冷汗直流,她记得赵小妹说过,这小奇奇只会咬男生,而且对于感情不专的男人,咬得最用力,她害怕他的手太靠近笼子会被小奇奇给咬伤。
「这只土拨鼠真的很可爱,我能不能抱出来看看?」逗弄了五分钟后,他终于忍不住,打算将小奇奇抓出来看看。
听到他这么说,她咽了咽口水,汗水从下巴滴到脖子。
这样好吗?
要是真把小奇奇抱出来,万一这个雷御风曾经有过不良前科,不论是背弃女友或是糟蹋老婆,小奇奇都会把他咬得浑身是伤。
「毛小姐,我可以把牠抱出来看看吗?」看她发愣,他只好再问一次。
「嗯……先由我来抱吧,我怕陌生人抱牠,牠会不习惯。」还是由她先抱出来再说。
把小奇奇抱到手中,她揉了揉牠最爱人家碰触的颈部,再摸摸牠的头,彷佛在用念力告诉牠,这是位大客户,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金主,千万不要显神迹对方,他只是生意上往来的客户,不是来跟她谈情说爱的……
「毛小姐,可以借我抱抱看了吗?」真怪欸,她在迟疑什么呢?
毛时珍听到他的催促,只好战战兢兢地将小奇奇交到他的手中……
可爱乖巧的小奇奇,千万不要咬他呀,好几百万的生意,可不能毁在你手上……
但奇怪的当小奇奇一被放在雷御风的掌心中,竟好像被催眠般,乖得像是睡着了。
不久之后,更奇特的现象出现了,小奇奇不仅没有咬人,还开心地在雷御风身上爬上爬下,玩得不亦乐乎。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到底是赵小妹说谎呢,还是雷御风真的是好男人,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女人的事。
「这土拨鼠真可爱,当时妳怎么会想到要养呢?」
「是邻居要搬家时,因为不方便带走,所以我就跟她要来了……」她补充说道:「就是你之前的屋主。」
「喔,原来是这样,养这种宠物的人并不多,土拨鼠好养吗?」他继续与小奇奇玩耍。
从这一人一鼠的互动中,她完全看不出小奇奇对他有任何不友善的态度。
莫非他真的是一等一的优男?
还是小奇奇今天法力失灵,才没有发挥出牠神奇的功能?
「毛小姐,妳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一直恍神?不舒服吗?」他走上前去,主动释出关怀之意。
她猛然回过神,「没……没事,你刚问我什么?」
「我问妳土拨鼠好养吗?」
「哦,牠很乖,不吵不闹,也很爱干净,平常我都让牠在家里跑……」话还没说完,或许是窗户没关风又太大,让厨房的门突然间重重地甩上,发出砰的一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小奇奇吓得突然从雷御风身上跳开,一溜烟地钻进沙发底下。
毛时珍见状赶紧趴到地上,对着小奇奇喊道:「小奇奇,不要怕,没事了,快出来……」
土拨鼠天性敏感、胆小,因此被那么大的声音一吓,三魂七魄全没了,瑟缩在沙发最底处,不管主人怎么叫都不愿意出来。
「怎么办,牠都不出来耶!」
「别紧张,我帮妳把沙发搬开。」说完,他卷起袖子,使劲吃奶的力气,一把将沙发抬起。
这意大利沙发体积大,用的材质全是实心实料,重量自然是比其它材质的沙发还要来得重,搬起来自是比较吃力。
「有……有没有看到?」雷御风的脸整个涨红,双手青筋暴露,说起话来格外吃力。
「没有欸,你能不能再抬高一点?」
高一点?天啊,这沙发里头是装水泥吗?怎么会重成这样。
「好,我……我再高一点,有……有没有看见?」
「你等一下,我先去把灯弄亮点。」沙发底部太暗,不把灯弄亮点,根本就看不到小奇奇的踪影。
这一来一往。又耗掉了三十秒,雷御风心想,他堂堂一位艺能界的王牌经纪人,现在居然沦落到在这做苦力。不过他念头一转,无所谓,为了与毛时珍建立良好关系,为了那把琴,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到……到底有没有看见?」他额上全是汗,眼前开始出现一片黑幕。
「嗯……有啦有啦,我看见了……」毛时珍把手伸进去,打算把小奇奇给抓出来,谁晓得牠似乎惊魂未定,一溜烟地从沙发底下窜出后,随即又快速地往阳台跑过去。
「牠跑到阳台去了!」她喊道,立刻起身跑向阳台。
放下抬了整整快五分钟的沙发,雷御风的双手几乎没有知觉,等到麻痹感慢慢退去,他也跟着跑去阳台。
「糟了啦,牠跳到外头冷气机上方的遮阳棚,昨晚才下过雨,板子很滑,牠要是不小心掉下去,那该怎么办啊?」
这里可是七楼,牠要是滑下去了,肯定会摔成鼠饼的。
小奇奇跳上遮阳棚后,可说是险象环生,有好几次因为脚滑,差点从遮阳棚摔了下来,但最后又在棚架边缘踩了煞车,再慢慢爬回中心点。
这画面可把毛时珍吓得脸色发白,虽然她和小奇奇所建立起的感情还没十分深厚,但牠却是夜深入静、她寂寞难耐时最佳的倾吐对象。
「小奇奇,你……你快点下来啊……」站在阳台边缘,她急得又叫又跳。
看她六神无主、毫无头绪的样子,他怎么忍心置之不理。雷御风看了看外头,再看看阳台与遮阳棚之间的距离,大致上评估一下,最后大胆地提出建议。
「妳别急,我跨到阳台外去把牠救下来。」
此言一出,毛时珍马上制止。
「不行,太危险了,我不准你这么做。」七楼耶,要是不小心失足摔下去,那可是当场粉身碎骨,连救都没得救。
「不会的,妳相信我,我会很小心的,这阳台旁有支力点,我可以踩在旁边,慢慢走向遮阳棚。」
「还是不要吧,这万一有个不慎,那我……」
可雷御风为了博取她的好感,以便得到那把琴,不惜搏命演出。
「妳放心好了,我以前学过攀岩,这点小事难不倒我的。」他自告奋勇,不顾毛时珍的反应,就是要帮她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虽然他这么说,可她还是胆战心惊,在他跨出阳台的那一刻,临时喊卡。
「雷先生,要不要在你身上绑个绳子,这样我也比较放心。」
「没关系,我会很小心的,绑上绳子反而碍手碍脚。」
他深深吸一口气后,双手紧紧攀在阳台边缘,再一小步一小步沿着墙缘上突起的横梁,小心翼翼地朝着冷气机上的遮阳棚走过去。
「小……小心点,慢慢来……」毛时珍在一旁紧张地叮咛着。
而雷御风当然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每一步都踏得很谨慎,也尽量保持冷静。可是再怎么冷静,一旦站在七楼的阳台外缘,全身的神经还是紧绷得像石膏。
他偷偷往下头瞄了一眼,那种极度的恐惧便像千万只蚂蚁往头顶上爬,让他连忙把眼光拉回,不敢再多看一眼。
「来,小奇奇乖,我来救你了,乖乖地爬到我手上来,别怕……」一手抓住支撑冷气机的钢架,另一只手则掌心向上伸向小奇奇,他不敢太过大声,生怕一吓到牠,又让牠跑得不见人影。
「来,小奇奇,快、快过来……」
小奇奇似乎感应到雷御风的善意,小爪子一点一点往前踏,一下子顺顺胡子,一下子来了又去,搞得他全身肌肉紧绷,就怕时间拖得太久他手一麻便抓不住,到时恐怕他就要摔成肉饼了。
「雷先生,算了,你还是进来吧,也许牠等会儿自己就会跑进来的。」她可不愿为了一只土拨鼠而出人命。
「再……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抓到它的。」他把手再往前一伸,心里默念,快呀,快跳上来。
也许是小奇奇感应到他的呼唤,牠终于爬到雷御风手上。当牠一跳到掌心中央时,他很快转了身子,把小奇奇递给毛时珍。
「小……小心点……」
她很小心地从雷御风手中将小奇奇接了过来,一场警报终告解除。
「太好了,小奇奇平安无事了……」
悬着的一颗心,这下总算可以放松下来。
「雷先生,小奇奇已经没事了,你快点进来吧!」咦,怎么还不见他爬进来?
她探头一看,原来是刚刚雷御风走得太前面,此时,返程的路没有施力点,让他不知道要抓哪里才进得去,加上脚再怎么跨大步也勾不到阳台前的小平台。
「你怎么了?」毛时珍看得直冒汗,看他吃力地想爬进来却怎么也做不到,忙伸手道:「抓住我的手,我拉你进来。」
「不行的,我体重太重,妳抓不住我的。」
「那怎么办?那……你要怎么进来?」
雷御风被卡在冷气机的外墙边缘进退两难,只得像蜘蛛人一样攀在大楼外墙。这下可好,纵使如他这般冷静有耐性的人,也不免紧张了起来。
他感觉手脚开始麻痹,如果再不想个办法,他就真的要英年早逝,而且……死状肯定是非常难看的了!
第四章
晚上十一点。
在这栋高级大楼外头,聚集着消防车、救护车,以及小区里所有的住户,他们一致的动作就是抬头往上看并且指指点点,只见一个像蜘蛛人一样的男子被卡在大楼外的阳台边,动弹不得。
消防车上的云梯缓缓往上升,全部的人都屏气凝神,到最后,居然连SNG车都来了。
「记者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在仁爱路上的一栋高级大楼外头,一名男子据说为了抢救女主人心爱的土拨鼠,不惜爬到阳台外头,只是他出得去却回不来,被卡在上头整整一个多小时,现在警消人员正在全力抢救当中……」
雷御风作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这样而上了社会新闻,觉得真是丢脸死了。好歹他也是艺术圈的名人,眼看着自己被电视台摄影机全程拍摄,他不知道等到脱离险境后,要怎么去跟认识他的人解释,为何深夜会跑到隔壁一位单身女子的家里头。
「你别紧张,云梯车已经上到四楼,就快到了,你再撑一下下。」手上抱着小奇奇,毛时珍不忘在一旁鼓励打气,要他再怎么样也要支撑下去,可千万别在这节骨眼上放弃。
雷御风双手发麻,就连两条腿也因为使力过久,肌肉开始酸痛。
「妳……妳别担心,我还撑得住……」明知道再撑也没多久,他仍旧不愿表现出软弱。
他一边劝慰她不要担心,一边咒骂这消防队的云梯怎么升那么慢,难道以为他是马戏圈特技演员,可以在半空中停留那么久吗?
「再忍一下,云梯车就快到了!」
雷御风回过头,终于看到云梯朝他缓缓靠近。
「小心啊!」毛时珍轻声叮咛,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有难以预测的意外。
云梯已慢慢靠向雷御风,消防人员打开铁栅门,腾出平台接在阳台上。
「先生,你可以慢慢转过身来,你放心,我们会把你接住的。」
等到他顺利在云梯平台上站稳后,底下顿时响起一片掌声,就连记者也兴奋地表示,一场危机终告化解。
「太好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救援行动终于圆满结束,根据记者实地向在场的民众访问,这位爬到墙外的男士,是刚搬到此大楼不久的七楼A座,一位姓雷的先生,至于他为什么会在深夜爬到B座的毛小姐家中,记者将会继续为各位进行追踪报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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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怕出名猪怕肥。
当第二天各家新闻台每整点播报一次雷御风被困在毛时珍家外墙的消息时,许多谣传便不陉而走。
由于一只土拨鼠,使得两人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这消息听在毛时珍的商场死对头,也就是「圣波美」的总监乔玛丽耳里,气得是火冒三丈,直接就冲到毛时珍的公司去兴师问罪。
「这位小姐,请问妳找谁?」总机小姐不认识她,看她怒气冲冲地跑进来,便尽责地将她拦下。
乔玛丽吨位大,戴着粗黑框四方眼镜,顶着一头蓬松狮子头,浓妆艳抹加上血盆大口,名牌服饰穿在她身上就像在裹粽般,令人不忍卒睹。
「少罗嗦,把毛时珍给我叫出来!」在对方的地盘上,她一脸无畏惧,直接喊出公司负责人的大名。
总机小姐看她来势汹汹便不敢多问,只能赶紧打内线电话告知毛时珍。
「不用打了,我亲自去找她。」
才走进员工办公的地方,还没走到总监室,就看到迎面而来的不只是毛时珍,还有资深老鸟阮梅君。
「好哇,找帮手出来是不是,有本事用肮脏手段拿到案子,怎么没本事一个人出来见我?」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可乔玛丽这只母肥龙哪管那么多,照样劈头开骂。
「笑话,这里是『集思』,不是妳的『圣波美』,这里的员工爱走到哪就走到哪,干妳屁事啊?」阮梅君骂起人来一点也不嘴软,一想到两次比稿都被他们「圣波美」比下去,心中非常不爽。
毛时珍则直接来到乔玛丽面前。「妳刚说什么?我用什么肮脏手段拿到案子,妳说啊?」
「电视新闻都报出来了,妳还装什么清高啊?」
「报出什么了?那些八卦消息妳也信啊?」阮梅君出声顶撞。
「妳算哪根葱,我在跟你们总监讲话,没妳插嘴的余地。」乔玛丽粗鲁地将她推到一旁。
「唉哟!」阮梅君被她一推,不但头去撞到桌角,就连脚也扭到了。
她踉舱站起,眼观四方,看有什么可以当做武器来对付这头母象,一看到业务组长陈信瑜桌上放着一瓶可口可乐,她就顺手拿起,直接朝乔玛丽身上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