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说得坚决,然而,冷雁智却还是无法移开脚步。
「已经半个时辰了,那些牢卒就要回来了,快走……雁智,快走啊!」
他不该走的……
等再次相见,便是在翰林府中。
铁英不愿做得太过明显,在雷霆大怒的皇帝面前,虽说饶了赵飞英一命,却还是在他的背上留下了狰狞的鞭伤。
看着他,趴伏在榻上,气息浅慢。想象着,他身上的痛楚,两行的清泪就再也留不住。
等到那双清亮的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冷雁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会晓得吗,自己已然为他……肝肠寸断。
「我跟姜恒说了,他先是仰天狂笑,然后就是抱头痛哭。他会活下来的。」
「……太好了。」赵飞英回答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从容以及柔和的笑容。
也许是因为冷雁智,他此时的表情、此时的声音,以及此时的泪水。
「然后,我发过誓,只要是敢伤你的,我就要他不得好死。」冷雁智冷冷地说着。「我现在就去杀了那个狗皇帝。」
「不要!」忍着背后的伤,赵飞英一把捉住了冷雁智的手臂。「不要冲动!不要误了大事!」
「你还叫我不要冲动,你知道我好疼,我好疼啊!」
一把甩开了赵飞英,冷雁智就要冲出房门。赵飞英情急之中飞身下床,一把扯过了冷雁智。
冷雁智一撒手就是洛英掌,招招杀手,竟是半点都不留情面。
「雁智!」赵飞英挡得辛苦,又气又急。只见冷雁智已然步步退向了房门,情急之中,就是击出了一掌。
这掌实在是来得太快,快到连冷雁智都不敢置信。几次的交手,赵飞英都顾着情分,或是装傻、或是装病,都不愿下重手。然而……然而这次,却是丝毫都不留情。
击中他胸膛的这掌,很痛,但是却没有伤到他。赵飞英及时撤回了内力。
冷雁智抚上了那掌印,不敢置信地看着赵飞英,而赵飞英,则是用着懊悔的眼神看着他。
他这一辈子,还没有看过赵飞英有这么多种表情过。冷雁智怒极返笑,却笑得赵飞英心凉。
「原来我在你的心里,真的什么都算不上。」
因为是掉头就走,所以他见不到赵飞英此时脸上的表情。然而,既然赵飞英根本就没有开口留他,就这样算了吧。
初春,破晓,他一身红衣,骑走了他送给了赵飞英的白马,一刀两断。
心里的伤淌着血,既不舍又愤恨,这是什么样的情感?
他既想拥他入怀,又想要亲手将利刃刺入他的心脏,这是什么样的感情?
好苦……好苦……好苦!
* * *
「谁道闲情抛弃,惆怅依旧……」微醺之中,放声高歌,在这关外的雪地,每个月的第一天,姜恒都会放任自己酩酊大醉。
「哈哈哈……只见那青柳河畔,佳人依旧,唯独梦醒……啊……」姜恒放声痛哭着。「唯独梦醒之后,肝肠寸断……泪眼高歌,伊人何在?」
看着姜恒在雪地中痛哭失声,冷雁智只是静静地坐在回廊上,看着那苍茫的雪地以及皎洁的月亮。
好几年前,他恨不得不愿再见他的面,如今前嫌尽释,却已是各在天涯一端。
「楚楚!……楚楚啊……楚楚……全儿……我苦命的全儿……」
「梦觉心胆寒……姜恒,也许,这一生只是南柯一梦啊。」冷雁智喃喃说着。
「就算只是一场梦,在这梦里,我也要他们用鲜血来洗清我的痛!」回过头,姜恒握着手,狰狞地说着。「我要这天下覆灭,我要玄家把欠我的都还回来!」
「……姜恒,你说,你相不相信你妻子还活着。」
「……」
「如果大家都看到了她的尸体,你会相信她还活着?」
「我知道她死了,我知道她的刚烈性子,我也能感觉得到,她已经不在了。」
「可是,换作是我,即使是亲眼见到,我也不会相信。」冷雁智说着。「所以,我是不是疯了?」
「是吗,你真幸运。」姜恒喃喃说着。「多少次,我宁愿我自己疯了,这样我就不会痛了。」
「即使疯了,还是会痛的。」抓着自己的胸膛,冷雁智低声地说着。「像我现在,只要想起了一些事情,心里就难受得很。」
「像是……」
「我不该说出那样的话,我不该去伤他的心。早晓得就多看他一眼,早晓得就多陪他说说话……」
「……冷公子……」
「姜恒,别理我,继续唱你的歌吧。至少让我知道,我在这世上还有同病相怜的人。」
「你一定找得到你要找的人。」
「是啊,我ㄧ向如此相信着。」冷雁智冷冷地笑着。「我会把这天下翻过来找。」
「那我就会助你一臂之力。因为这天下本就是我门姜家翻回来的,既然玄家负我,我就要把我给他们的都收回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