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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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啸发觉有人在跟踪他们,不过司徒绾青毫无所觉,所以他也没有向她点破,只是透过街旁橱窗的反射,将跟踪的人数一一清点出来。
他更好奇的是,那些人跟踪的对象是他还是她?
以目前右派的微小势力,树立的敌人已经屈指可数,甚至严最格来算,要找出一个象样的敌人还相当困难,那么……是冲着他来的?
他瞇起眼,不打算连累司徒绾青──加上她好事的个性,原来轻松能解决的小事都可能会被搞成大事。
「青青,我早点送妳回去,妳明天早上不是有课?」陪她买完几本学校做报告要用的厚重参考书籍,风啸接过书的同时也在准备结束今天的约会。
「跷掉也没关系的啦。」她挥挥手,才不在意。
「当学生的本分就是将书读好,怎么可以说跷课就跷课?」
「反正我又不准备拿全勤,考试能all pass就好啦。」
风啸将司徒绾青揪回前座,用安全带将她绑好,不顾她的反对,执意把她送回右派门口,然后亲亲她的额头,跟她道晚安,像哄小孩般催促她快快洗完澡上床睡觉之后便将车开走。
他在下一个路口转弯处将车子停住,打开车门,靠在车旁悠然抽烟。
果不其然,跟踪的人骑着机车三贴尾随而来。
他等在那里,让机车上的三个人不敢轻举妄动,当他朝他们走近,他们立刻发动引擎后退十公尺。
「你们跟踪我却只敢离我那么远?」熄掉烟,风啸耻笑他们的孬。
远远三人窃窃私语,经过几番讨论,他们终于有了反应──既然行踪暴露,决定跷头跑掉──才刚催动引擎,静夜里嚣张的轰隆隆声里挟带了一声枪响,机车前后两个轮胎瞬间消气,车子变得好沉重,差点压倒三人。
风啸收回枪,几个迈步便来到三人面前,不过当他看清三人的脸孔时,微讶地挑眉。
「你们不是右派的人吗?」这几张眼熟的年轻面容他曾见过,右派人口单薄,要全记住不难。
「我、我们是又怎样?!」右一立刻佯装出黑道兄弟该有的霸气,只是一开始的结巴就注定这句话没办法形成任何威胁。
「你们跟踪了我一天,目的该不会是想瞧瞧司徒绾青约会的对象吧。」风啸一猜就中。
「对!保护青姊是我们的责任!如果你配不上她,我们会马上胁迫你和她分手──」突然想到自家的机车是被枪给射破轮胎,而且还是一枪两个……眼前这男人和之前送粥的软弱书呆子完全不同,他只是站在他们面前,压迫而来的气势巨大到让人忍不住软脚,豪气的撂狠话最后沦落到失去声音。
「根据你们的观察,我合格了吗?」这几个年轻人似乎并不认识他这个派的头儿。
「……你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风啸明白他们的意思,不是好东西指得是他的黑道身分,不是人身攻击。
「我和你们是同类人。」大家都不是好东西。
三人看看他,又彼此相视,异口同声:「同类人?可是气质差很多耶……」
不对不对,怎么可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黑道人该有黑道人正港的味道,像他们,穿着打扮讲话才是最纯的,眼前那个男人不伦不类,一眼无法让人知道他们是黑道的造型就是失败中的失败!
「你如果跟我们一样都是出来混的,难道不明白想追我家青姊之前得先通过我们这群亲卫队同意吗?!你懂不懂礼数呀?!呀──会不会做人呀?!呀──哪条道上的呀?!呀──老大是谁呀?!呀──」右二一脸凶相,咄咄逼问起风啸,吊儿郎当的口气听得出来是硬撑的。
「我没先拜码头是我的错,我请你们喝酒赔罪,顺便彼此认识认识。」风啸手底下这类兄弟也很多,他自有一套收服他们的方法,男人的友情往往来得很奇特,喝过一次酒,下回再见面就称兄道弟了。
「唔?一哥,他好像还满懂事的耶。」右三掩着嘴低声道。
「对呀,他说要拜码头请客,虽然补偿得晚,不过有抢救还是不赖的。」右二也直点头。
「他打坏我的机车轮胎──」说到这个右一就有气。
「当然,机车的修理费用全算我的。」风啸补充,右一立刻双眼一亮,右手臂马上勾过去。
「好,兄弟,我们喝酒去!」
「既然准备要摆桌,那么今天所有跟踪的兄弟也全都一块去,大家都辛苦了。」风啸不介意大花一笔,喂饱跟着他和司徒绾青一整天的九个人。
「所有的兄弟?」右一右二右三茫茫然看着他,「就只有我们三个呀。」
「三个?不是九个吗?」
「一、二、三。」三人还认认真真答数给他听,证明绝对不会突然冒出第四位,更何况是九个人,翻遍全右派也找不出那么多好不好!
「三个?!」一股恶寒袭上风啸的脑门,扣除掉右派这三个家伙,还有六个人──
司徒绾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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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绾青在进家门之前,被人团团围住。
瞄见其中一张脸孔时,她心里有底。
「上一次围殴我失败,这次又找别人来帮忙?」幸好风啸先离开,他身上还有伤在,要是因为这群家伙而旧伤复发,她一定跟他们没完没了。
「妳少嚣张了!这一次不把妳打到残废!我就跟妳姓!」
「你真是小心眼,我也不过就是有一回在暗巷里打断你的好事,你一直记恨到现在,还三番两次找我麻烦,你不累我都嫌烦,干脆一对一单挑啦!不管打输打赢都一笔勾消。」怪就怪她自己多事,看不过去这家伙揪住一名国中生勒索金钱,她行侠仗义,也注定三不五时就被人围起来报仇的命运。
「看我们人多会怕了,是吗?」他以为她在耍拖延手段,冷冷地笑。
「打一个总比打六个容易。」她是不怕对方人多,只是打多了拳头也是会痛的。
「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女人,将我们兄弟看得真扁。」他亮出开山刀,身后五人也仿效地掏出武器,连喊声「上」都没有就直接冲过来砍她。
司徒绾青的身体做出本能反应,使出擒拿手夺下迎面而来的第一把开山刀,背后偷袭的第二把也狠狠扫来,她蹲下身,刀子扫过她的短发,差点划破她的额心,她老大不爽地踢开对方的手,顺便在他鼻子上补一拳。
「喝!」两人连手围剿她,她往右闪时,右边那个杀过来,她朝左偏时,左边那个也不手软,两把开山刀杀得她措手不及,就算她身手再好,也难逃皮肉之伤。
「嘿!」她借着身后围墙的帮助,翻身跃上,待对方收手不及,双刀齐砍向墙面,反弹的力道震得他们手麻,她再跳下来压垮他们,不过她没有太多喘息的机会,解决了两把刀,还有四把正虎虎生风挥杀过来。
「青姊!」右叔在屋里听见动静,拿着扫把就赶过来帮忙。
「右叔!快回去!」司徒绾青一边闪着刀,一边对着右叔喊。
「不要小看我,我当年也是跟着右烺哥出生入死!呀!哈哈!喝!」胡乱挥动的扫把吓阻那群小混混靠近不了他。
右叔的出现分散了小混混的围攻,让她轻松不少,她只需要先料理掉眼前两人,再去帮右叔就行了!
司徒绾青才正要摆出架式,一记又快又狠的硬拳从她身后杀出来,将她面前那个张牙舞爪的小混混殴向墙边的垃圾筒,砰地重重一击,她怔然伫立,第二拳已经处置掉第二个。
「风啸……」她只能呆呆喊出他的名字。
「想动她,请先做好和左派为敌的心理准备。」风啸懒得再痛殴其他几名吓到连刀都握不住的小鬼头,淡而严肃地对他们如此宣告。
「左、左派?!」个个瞪大双眼,惊恐得无法反应。
「我左风啸,随时候教。」报出名讳的同时,对方再也不敢逗留,半扶半拖着自己的同伴做鸟兽散。
风啸转向她时,脸上表情绷得死紧,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她才看到自己的手臂上留下了好几道开山刀划开的小血口,最长的那道在右手臂上,大约十公分长,伤口不深,但血流不止。
司徒绾青到现在才感觉到会痛,胡乱地用手抹掉伤口上的血迹,她反倒比较担心他。
「你的伤口没有裂开吧?」摸摸他的腹间,幸好没摸到湿意。「我自己可以解决他们的,你不用跳出来帮忙呀。」
「妳都受伤了还说这种话!」没得到她的安抚已经很恼火了,还被指责,风啸几乎要变脸。
「小伤用口水舔一舔就好了。你怎么又折回来了?」
「我原本以为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想引开他们,但我没有想到是两路人马。」
「两路人马?」她看见站在他身后一脸惶恐的右一右二右三,「咦?他们怎么会跟你一块出现?」
「他们跟踪我。」
「你们跟踪他?!」
「呃……我们担心青姊妳被坏家伙骗,所以才……」右一想替自己和兄弟们脱罪。
「你们这群鸡婆!」一个人都用力海扁一下。
「青姊──这样很痛耶──」
「活该啦!」司徒绾青恶狠狠吼他们。
「右、右叔也有份啦!」右三马上出卖右叔。
司徒绾青当然不会放过共犯,美眸瞇得森冷冷的,霍然偏头扫视过去,平时被她一瞪就哇啦哇啦跑给她追的右叔非但没逃,反而直勾勾瞪着风啸,握在手里的扫把越握越紧,到后来甚至开始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愤怒。
「右叔?」她试探低唤,右叔还是没有反应,反倒是风啸走近他时,他咬牙的举动更明显。
「好久不见了,右金中。」风啸不认为友善地伸出手会得到回应,干脆就省下来了。
「你接近我家青姊又有什么目的?!你连右烺哥的女儿都不想放过吗?!你非得要赶尽杀绝吗?!」
风啸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三言两语都不足以解释右叔逼问的这些。
「你们在说什么?风啸、右叔,我听不懂!」司徒绾青虽然嚷着她听不懂,但从右叔的话里去捉重点也不难知道,风啸似乎并不是单纯如他自己所言那样,只是因为想念她而回到她身边。
「青姊,妳被他骗了!」右叔将司徒绾青拉到自己这边,「他接近妳是为了要伤害妳!」
司徒绾青怔了怔,讷讷傻傻地蠕唇低语:「他说他不会再骗我的……」
「妳知道右烺哥为什么会死吗?」右叔沉声问。
她边点头边回道:「是因为天龙门里的旧兄弟告诉他找到了当年杀掉帮主的凶手,他被人约出去却发现一切是阴谋,中了埋伏──」她猛然噤声,惊觉到自己这句话里,出现了重点人物。
「那个天龙门的旧兄弟,就是左风啸的父亲左风霆!」
第六章
天气阴,滂沱大雨整整两天,花园里积起好几处水洼,她站在窗前发呆,傻乎乎的模样也跟着大雨持续两天。
没有大吵大闹、没有暴怒泄愤、没有食欲不振、没有辗转失眠,她甚至还会在连续剧的播放时间开始后,安安分分地窝在沙发里,拆开洋芋片包装、打开电视,专注地将剧情看完。
课照上、饭照吃,唯一不同的是,她不开口说话了,谁跟她讲话,都得不到她的回应。
语言是最虚伪的东西,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根本就不一样,她不要再信任任何语言,拒绝去听,更拒绝去讲,全都是谎言!
一个再怎么讨厌妳的人,同样能当着妳的面夸奖妳的好,即使内心将妳数落得体无完肤,语言还是能修饰掉他的嫌恶,笑得很甜,心里是毒的。
「青姊,我买了蛋糕,妳要不要吃一块?」
蛋糕?哦,就是那种甜甜腻腻,有水果或布丁或巧克力装饰的玩意儿嘛,吃呀,放着她等会儿吃。
「青姊,要不要去溜个狗,顺便散散心?」
溜狗?哦,就是被狗拖着跑,牠在前面好乐而她在后头好喘,不知到底是她在溜牠,还是牠在溜她的活动嘛,可是雨这么大,溜什么狗呀?!
「青姊。」右叔很严肃地坐在她正对面,将她从沙发里挖起来,扳正她的双肩,确定她将困惑的眼光挪到他脸上时,他才深吸一口气道:「不值得为左风啸那种人恍神!我们就像以前那样继续仇视左派!和他们划清界线!和他们敌对!和他们誓不两立!妳这副模样教众兄弟看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左风啸?哦,就是那个之前骗过她一次,结果第二次又骗她骗成功,将她当白痴耍的男人嘛……她才不会为他恍神,她要率领右派继续和他的左派杠上,仇视他!敌视他!和他誓不两立呀──
可是,心为什么揪揪的、痛痛的、沉甸甸的,一想起「风啸」这两个字,就会抽疼一下,她是不是生病了?
让她先睡一会儿,难得今天没课,腐烂一下不会很过分吧?她完全提不起劲,只想睡觉……
「青姊!」右叔不让她躺回沙发去当缩头乌龟,「左风啸接近妳一定有他的目的,妳不要傻傻踩进他的陷阱,就像妳爸那样完全相信他们,最后落得凄凉的下场!妳忘了右烺哥被人扛回来的惨样吗?!」
没忘呀,她那时还哭得好惨。
长得一副怒目横眉的爸爸、说话总是用吼的爸爸、咧嘴一笑就特别爽朗豪迈的爸爸、实际上不过是个疼女儿又怕老婆的爸爸……最后被抬回家里,有一大半的身体几乎快要被弹孔打糊的爸爸,不可能忘得掉。
她只是……不知道她该做什么,觉得自己好糟糕,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半吊子,没有一样做得完美漂亮。撂下豪语说要代替爸爸管好右派的兄弟,让大家继续过好日子,结果右派被她越管越势微,就连派兄弟去收保护费也能半毛钱都没收到,反而掏给清寒的卖菜阿婆更多更多的钱,搞得入不敷出,她真的好糟糕……
为什么没有人要责备她?
为什么没有人要背叛她,把她拉下当家的位置取代她呢?
说不定他们会做得比她更好百倍、千倍呀!
「左风啸对他父亲的所作所为没办法提出反驳,哼,那是当然的,从头到尾都是他们设计好的,亏右烺哥还当左风霆是兄弟,表面说闹翻,内心里却还记得哥儿们的情谊,太不值得了……」
对呀,风啸为什么一句话都不反驳?不解释呢?
右叔指控他的时候,他不说;她瞠着大眼等待他摇头否认时,他还是不说,自始至终都只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