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我就跟她父亲透露一点风声。」他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帮我找找陈林的电话,拨通了让我来跟他说。」
「噢!」她很自然地接过他的手机,查阅起电话簿。「陈林、陈林……找到了。」
她按下通话键,电话只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听见手机那头传来说话声,容蓉马上要将手机拿给开车的徐文钦。
「不好意思,我忘了带耳机,麻烦妳将电话放在我耳朵旁边。」这该是个有些亲密的动作,但因为他说得太自然,不知不觉地,她也配合得很自然。
徐文钦将陈韵诗的事大略说了一遍,然后就让容蓉将电话挂断了。
「麻烦妳了,谢谢。」要尽量拉近关系,但也不能因此而失了礼数;这中间的分寸一定要把握好,追女朋友才能百战百胜。「渴不渴?我请妳喝饮料当谢礼。」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客气。」因为他的言行举止是那么样的自然,她不知不觉也撤去了心防。
「麻烦人家做事,当然要有回礼啊!就像我们去餐厅吃饭,服务生服务得好,我们会给小费是一样的道理。」
他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她若拒绝,反而显得无礼。「那好吧!嗯……」努力想了很久,要喝什么呢?「对了,珍珠奶茶,听说这玩意儿都红到日本去了,我从来没喝过,你知道要去哪儿买吗?」
好厉害的千金小姐,她家住在外星球啊?这年头没喝过珍珠奶茶的台湾人算异类了吧?
「没问题,我带妳去买。」
徐文钦转动方向盘,带她来到一家连锁冰饮店,买了两杯珍珠奶茶递给她。
「你怎么买这么多?」她哪儿喝得完?
「妳两种都先喝一口,我再告诉妳买两杯的原因。」
「珍珠奶茶还有分吗?」她好奇地各尝了一口,奶精的味道不怎么样,茶的等级也不高,但里头加的那种QQ的东西却颇有意思。「原来珍珠奶茶是这种味道,挺有趣的,但是……那个QQ的是什么?怎么有的大有的小?」
「QQ的东西叫粉圆。一开始珍珠奶茶都是加入小颗粉圆,加入大颗粉圆的叫波霸奶茶,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的珍珠奶茶都用大颗粉圆做了。」他解释道。
「好有趣哦!不过我比较喜欢大颗的,咬起来好有嚼劲。」说着,她就专注地喝起那杯加大颗粉圆的珍珠奶茶了。
「同感,我也喜欢大颗的粉圆。」他虽然这么说,却捡起她不喜欢的那一杯喝了起来。
「你不是不喜欢喝,怎么又喝?」
「买了不喝完浪费嘛!」他几大口就把一杯750CC的饮料喝个精光。「任何食物都源自于生命,岂可不珍惜?」
「喂,你不是要告诉我什么吃素养生、以积后福之类的道理吧?我先说,我可是标准的美食主义者,你别想说服我放弃吃牛排、海鲜。」更重要的是,别对她传教,她不信那个。
「哈哈哈……」他大笑。「动物是生命,植物就不是生命吗?一样都是生命。人类也是生命,可人类不吃东西就活不下去,这条命当然也要珍惜。我的意思是,要对食物,也就是那些为我们奉献的生命负责,不要随便糟蹋它们的牺牲。」
「噢,你直说嘛!就像我去吃自助餐,只拿自己吃得完的分量,是不是?」说得这么玄,差点吓死她。
「妳很有概念喔!」他夸她。
「那当然,这是基本礼貌好不好?」虽然故意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她心里很得意,长这么大,除了父亲外,很少人真心夸赞她呢!而他短短的几个字,却让她有一种很窝心的感觉。
「饭店到了。」他停下车说道,声音好轻,有着浓浓的不舍,似在暗示这段路太短,他渴望有更多时间跟她相处。
而她也有相同的感觉,与他聊天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她忍不住期待他开口邀她去喝杯咖啡或者逛逛街,只要能延续这份温馨,去哪里都无所谓。
偏偏徐文钦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温柔地笑着,痴望她的双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欣赏。
她被他看得羞红了脸,心里暗暗喊着喜欢她就要行动啊!傻愣着有什么用?
但他就是这么傻,除了痴望她之外,什么动作也没有。
容蓉真是给他气死了,想走,又舍不得,不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留他,真没遇过这样的傻木头。
她想了好久,逼自己先行动。「你还有没有话要告诉我?」
「我……时间很晚了,妳好好休息,有事情记得打电话给我,什么时间都没关系。」真是个体贴到不行的答案啊!
可却把容蓉气到浑身发抖。「多谢啊!」她咬牙说完,打开车门,走人。
徐文钦看着她冒火的背影消失在饭店大门内,心里不知道多得意,预料她整晚都要念着他的憨厚老实、愚蠢迟钝了。
下回再见面,想必她不会再对他有任何戒心,他想掌握她的芳心,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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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容蓉心心念念的小粉红终于修好了,感激老天啊!没有车的日子简直像地狱一样。
她快乐地坐上计程车,递上修车厂的地址,让计程车司机载她去领车。
领完车,她开着崭新如同刚出厂的小粉红去加油,同时递上信用卡。
加油员接过卡片,跟她说了句:「请稍等。」然后就去刷卡了。
容蓉坐在车里吹冷气,快乐地哼着歌,想着待会儿要去哪里玩,但又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是什么呢?
「小姐,妳的卡已经刷爆了,请问妳能不能付现?」加油员突然转回来说道。
该死的,她就是忘了这件事!刚才在修车厂时,她原本也是想刷卡付帐的,但对方也跟她说这卡不能刷。
起初她还以为只是信用卡坏掉了,于是又换了一张,直到身上所有的信用卡都轮了一遍,这才发现她每一张信用卡都不能用了。
最后,她付出了身上所有的现金才把小粉红领出来。
该死,怎么转个身,她又把信用卡坏掉的事忘了呢?
「多少钱?」她希望自己习惯在车里放零钱的行为,可以解救这回的危机。
「八百二十元。」加油员说。
她打开车里的零钱罐,都是些五十元、十块钱的硬币。她一向讨厌把硬币带在身上,嫌它们太重,所以只要一有硬币就往零钱罐里扔,这日积月累之下,也存了满满一罐,只是……左数右数,数了半天,只有七百九十块。
能不能叫加油站把三十块的汽油抽回去?天哪,她作梦也想不到,她堂堂一个容氏的千金小姐,居然会有为三十块钱烦恼的一天?
那混蛋信用卡为什么会坏掉呢?
气死了,丢脸死了。容蓉真想尖叫两声,但现在不行,加油员还盯着她要钱呢!
「不好意思,请你稍等片刻。」冷静冷静,她想着该怎么办,现在打电话去银行骂人也来不及了,要找人给她送钱来才行。可找谁呢?朋友?亲戚?那她逃家的事还不立刻穿帮?不能找他们,那就只有……她拿出手机,坚定地拨徐文钦的电话,要他拿钱来救人。
确定徐文钦会来后,她把零钱罐递给加油员。「这个先给你,还差三十块,你等一下吧!」
话落,她把车开到一边,以免挡住后头等着加油的人。
那加油员只是呆呆地捧着零钱罐,完全没想到开这种名贵跑车的人居然会没钱付加油费。
容蓉也是有苦难言,往常,三十块钱掉在路边,她看都不会看一眼,几时想到,自己会为了三十块而忧心?
她会落到这步田地,都是那些发卡银行害的。
怀着满腔的愤怒,她照着信用卡后头那些服务电话,一间间打电话过去骂人。
但随着电话一通一通地挂断,她的脸色不断地转白,最后变成铁青色。
她总共有十三张信用卡,属于四家银行,有三家说她已经把信用卡取消了,另一家则告诉她,她的卡没坏,只是被缩减额度了,而且不准超刷,更不准预借现金。
怎么会这样?她不记得有取消过任何信用卡啊!至于缩减额度就更荒谬了,她是什么人?容氏千金啊!身价是以亿来算的,银行竟然会怕她付不出钱,要缩减她的信用额度?
偏偏,事实就摆在眼前。
容蓉呆呆地回想着客服人员告诉她的话,好多东西根本都听不懂,什么是超刷?什么叫预借现金?
长这么大,她还没跟银行打过交道……嗯,应该算有啦!她在银行里有存款,也会刷信用卡;但那些事情都是她口头吩咐一声,就会有人帮她处理好,她从没有亲自去银行办理过任何业务。
她以为信用卡不能刷就是卡坏了,让银行送张新卡给她就行了,哪晓得里头有这么多问题?
她脑袋完全当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嘿,容小姐。」一只黝黑的大手在小粉红的车窗上轻敲两下。
容蓉茫然抬起头,失焦的双眼对上一张憨厚的面庞,老实的脸上展露着对她浓浓的关怀。
容蓉当场眼眶就湿了,她一辈子没有这么慌张过;以往,不论她去哪里,身边都围着一群保镖、仆人,她想做什么事,只要说一声,自然有人替她办得妥妥当当。
她不知道原来自己一个人遇到麻烦,身后没有依靠会是这样地无助;更有甚者,这个麻烦只是区区的三十块钱。
徐文钦看她红着眼,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紧张地拍着车门。「别哭别哭,妳先下车,有什么问题出来再讲好不好?」
他不说话,她还能够努力忍住泪水,一听到他的关怀,她串串珠泪如雨滴般潸然落下。
信用卡的问题她根本不晓得该如何解释,那客服人员说的话她都听不懂,又怎么转述给他听?
至于自己连三十块钱都拿不出来这样的糗事,她更是没脸提,只能哽咽着,让泪水冲刷得粉脸煞白。
「容小姐,妳别哭啊!」有话好好讲嘛,她这样叫他怎么帮她?
「先生。」最后还是加油员出面解决了这个「天大」的难题。「那位小姐只是欠了三十块的加油费。」
呃!徐文钦一张老实的黑脸显得更呆了。「三十块?」
加油员点点头。
徐文钦几乎是呈现痴呆状态地掏出三个十元硬币交给加油员。
加油员收了钱,回道:「谢谢,这是发票。」
「谢谢。」收了发票,徐文钦看看还在哭的容蓉,女人果然是水做的,不过是三十块钱嘛!也值得她哭成这样。「没事了,乖,别哭了好不好?」他把发票递给她。
她吸吸鼻子,刷白的脸上浮现两朵红云,是羞的、也是恼的;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倒了什么楣,怎么会搞成这样?
「吃过中餐没有?」看她现在情绪极度不稳,他可不敢在这时候留她一个人,出了问题谁负责?
她摇摇头,一整个上午都在震惊自己突然变成穷人了,哪有空闲去想吃饭的问题?
「我请妳吃饭?」他提出邀约。
这若在以前,她绝不会随便答应。先不说她家的背景极易引人觊觎,谁知道她一顿饭吃下去,会不会就被人迷晕拖去卖了?
再说,徐文钦是岑晨朋友的可能性,也让容蓉对他的感觉很矛盾。
但现在她极度茫然,不要说是徐文钦了,任何一个认识的人约她,她都会赴约;她正有满腔的问题想找人帮忙解惑呢!
「有没有特别想去哪里?」他问她。
容蓉沈吟一下。「安静的、可以谈事情的地方就好。」
「那妳开车跟在我的车子后头走好了。」
「好。」
她点头,顺从地发动引擎,跟在他的车子后头,来到一家名叫「雅」的咖啡馆。
小小的招牌立在爬满牵牛花的围墙角落,若没人带根本不会发现,还以为这是一间平常的住家呢!
两个人把车停好,徐文钦领着容蓉走进咖啡馆,进门的小路就像一般住家的小花园一样,摆着几盆文竹、秋海棠,都是很普通的花草。
进入咖啡馆,真的就像一般人家的客厅,一整组沙发围着一张大茶几,已经有几个人坐在那边吃饭、喝东西了。
容蓉好奇地望了徐文钦一眼,这里看起来是很清幽,但……这样开放的空间适合谈事情吗?
「楼上有包厢,是给想要享受私人空间的客人准备的。」徐文钦看穿她的心意,为她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家咖啡馆?这儿这么隐密。」
「这间咖啡馆是带我进车床业的师父开的,我那间工厂也是他退休后顶给我的。师父、师母退休后,本来是打算莳花种草,安享晚年的,但是劳碌大半辈子,突然闲下来实在太无聊,就开了这么一间咖啡馆,只招待熟人。」他领着她走进二楼的包厢,其实也不过是一个独立的房间,布置得就像一般家庭的和室那样。
「进来吧!这里没有菜单,都是师母煮什么,客人们就吃什么,不过我师母的手艺绝对一流,保证妳吃过一次就上瘾。」徐文钦招呼容蓉坐进和室里。
她咬了下嘴唇,今天发生的一切和这间奇异的咖啡馆都让她有些紧张,但和室里那满满的抱枕又令她感到放松;她想了想,还是脱下鞋子走了进去。
「妳先坐一会儿,我去拿午餐。」他说着,人就走了。
她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想着,竟然连餐点都要自己去拿?这样还有客人愿意上门!
她没想到这间咖啡馆可是徐文钦的师父和师母开的,就算两位长辈乐意服务,徐文钦也不敢接受啊!
现在小小的和室里就剩容蓉一个人,她又反复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想了一遍,越想越感到古怪。
哪怕她从没见过世面,也知道旁人不得任意取消他人的信用卡,而她明明没有取消卡片,怎么她的信用卡却不能用了,这分明有问题。
再说……她用力拍一下脑袋。「我真是笨,不就三十块吗?我有金融卡,直接去提款机领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慌成这样?」
她正想着,徐文钦已经端了四样菜、一大碗汤和两碗饭进来,刚好看见她在打自己的头。
「好端端的干么打头?」他边问、边放下饭菜。
「我是气自己笨……」她把信用卡的事解释一遍。「其实我可以要求提高额度嘛!再不然拿金融卡去领钱也行啊!可我什么也没想到,就知道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