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你还满厉害的嘛!」缓缓来到他身旁,望着贴满墙面的作品,她不由得赞叹。
虽然知道他老爱拿着相机四处乱晃,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是个专业摄影师。
其实,她心底一直偷偷怀疑眼前的恶男,只是个单纯爱揪人小辫子的偷拍狂,不过这种事只能在心里想,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哼,妳现在才知道!」
难得从她口中听到一句赞美的话,何净东得扬扬地抬高了下巴,表情神气十足活像是受了主人夸奖的狗。
「啊,这是上次在你家门口的女生吗?」眼睛盯着某张宛如时装杂志封面的相片看了好一会儿,乔喜芝这才认出其中两名主角。
「我不是早跟妳说过,她们只是工作上合作的对象,有时候共事的模特儿人数一多,我连他们叫什么名字都记不得,偏偏有人还要硬把劈腿这顶大帽子扣在我头上。」瞪了眼老讲不听的小女人,何净东不忘再三强调。
不过,乔喜芝却对他的说法明显有着不同见解。
「话说回来,当摄影师的好康福利还挺多的嘛,三天两头沉浸在百花丛里,你一定觉得很幸福啕?」轻哼了声,她双手拿着果汁小小口啜着。
美女环绕、名模簇拥,这个坏男人肯定天天望着美人儿流口水吧?!
「喂喂喂,什么好康福利有的没的?妳的口气很酸喔!刚刚真应该给妳一罐可乐而不是柠檬汁。」看着她故作不在意的小脸,何净东没好气地咕哝。
这么重的酸味儿,还是该来点糖分看看能不能多一些甜言蜜语。
「比起那些商业摄影,我更喜欢去拍我想拍的东西。」指了指另一面光雾玻璃上的相片,他的语气中有着难以言喻的热情与执着。
「想拍的东西?」
听了他的话,她望着近百张几乎贴满整个玻璃墙面的相纸,相片的主题全是在镜头巧妙捕捉下,呈现出的自然生态与挂丽风景,她不禁被这些极富生命力与震撼的作品深深吸引。
有一张是非洲草原褐黄的高大草丛间,一头母狮正从草丛中窜扑而上,正欲攻击幼小的蹬羚,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护子心切的母羚羊竟弓身撞向母狮,危机剎那间,僵滞紧绷的气氛与母羚羊奋力救子的勇气,都让这张相片呈现出紧扣人心的撼动与张力。
另一张则是从高处俯视辽远宽阔的峡谷,袅袅云雾环绕空谷,巍峨山峰白雪未融,展翼的苍鹰翱翔其间,更加衬托出整座峡谷壮丽慑人的磅礴气势,让人看了胸口泛起一股翻腾的热意及难以言喻的感动。
还有其他好多好多相片,不同的景象却同样拥有令人震撼的渲染力,这一切都得归功于摄影师绝佳的运镜与巧妙捕捉到关键的剎那。
「真了不起!」轻触着相框,她忍不住赞叹低喃。
没想到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男人,竟然也有如此专业沉敛的一面,令她意外之余,心底不由得升起一抹佩服。
「妳喜欢这几张相片?」将她的着迷深深望进眼底,何净东低问。
「是呀,这两张相片拍得很棒呢!」漾红着脸儿收回手,她不吝地称赞。
「那好,既然妳喜欢就送给妳吧。」他很大方地说道。
「咦,什么?要送我?」
惊讶地指着自个儿鼻头,乔喜芝急忙摇首,「这、这怎么好意思,对你来说,这应该是很重要的作品吧?」
「不过是张相片而已,随我爱加洗几张都行。」
看着她讶然的俏脸,他忍不住沉笑出声。
「再说,重要的作品送给特别的人,是再适合不过了。」何净东微敛着黑眸自墙上取下相框,缓缓说道。
「特别的人?!」
这,是在指她吗?
她的心,因这句话轻悸了下。
似是没注意到她的轻颤与困惑,他目光专注地凝望着手中的相片,缓缓地开口道:「曾有人说,一个技术精湛的摄影师,仿佛可以透过镜头窃取纯净的灵魂,希望终有一天我能达到那样的境界。」
「耶?你想要偷走别人的灵魂?」皱起俏脸,她疑惑地眨眨眼。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引诱人出卖灵魂的恶魔一样,感觉有点邪恶欸。
「正确来说,我只想盗走一个人的爱情。」摇摇头,他深邃的瞳眸陡地一转,定定望向她。
「呃,爱情?为什么?」在何净东太过专注的炽热凝视下,她莫名地感到脸儿发烫、口干舌燥,刚刚那种莫名心悸的奇异感觉又回来了,手足无措之余,只能顺着对方的话傻傻发问。
「因为,那个人早在我不注意时,悄悄偷走了我的心。」抬手按上左胸,他嗓音魅惑地低吟。「所以,为了公平起见,我若向她索取一些安慰与补偿,这样应该不为过吧?妳认为呢?」
「咦?嗯……这、这么说也对啦!」被他突来的问题怔住,乔喜芝只能胡乱点头算是回应。
只是,心跳莫名失速悸动的她,就连自己在回答些什么都已经不清楚。
捧着微微发烫的双颊,她偷觑着对方专注凝望自己的神情。
打从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觉得,其实他真的是个英挺帅气的男人!
虽然外型上与她心仪的白马王子属于完全不同的典型,澄南先生斯文俊秀、尔雅出众;眼前的他则是野性难驯、粗犷帅气,但却同样丰采过人、魅力难挡,害她看了心悸不已。
这样说来,自己是不是太花心了点?
自从和魏学长分手后,她的一颗心都放在澄南先生身上了,可为什么此刻在面对何净东时,自己的心脏也会卜通卜通跳得飞快?
困扰地抚着微微发烫的脸颊,乔喜芝为这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感到心虚,水眸四处乱瞟之际,忽然停驻在角落某一张相片上,那也是整面光雾玻璃墙上,唯一一张以「人」为主题的作品。
在相片中,一位清秀典雅的佳人,倚坐在阳光午后的窗台,眸光幽远地望着窗外。
纯白的蕾丝窗帘随着微风在她身后翻飞,明媚的阳光洒落在她细致白皙的脸蛋上,端庄美丽的五官,衬着女子一头乌黑如漆墨般的长发,让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飘忽、有些超然,清灵透明得仿佛是落入尘间的天使。
这张相片,明显是在女子不注意时偷偷拍摄的。
「好漂亮的女生!」她由衷地赞美。
就连同为女性的她,都忍不住要慨叹上天的不公平!她望着相片微微出神,脑中蓦地想起他方才所说的话。
他说,他的心早被人悄悄偷走了,那个偷走他心的女人是谁呢?就是相片中这位清灵秀雅的女生吗?
他——爱上了对方吗?
没有勇气开口发问,她被自己的猜测怔忡了下,望着相片中女子灵秀的身影,她忽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有种无形的失落感。
「真是个标准的古典美人胚子,妳说是吧?」不知何时察觉到她目光锁定的方向,何净东开口说着。
「嗯,是啊。」
她只能低声附和,不明白心底从何而来的一阵窒郁,犹豫了半响,终于忍不住发问:「她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女人?」
如果他恋上的,是这位美丽的女子,她是一点也不会觉得意外。乔喜芝在心里闷闷地想。
「哪个女人?」反倒是他被她的问题考倒了。
「就是你说偷走你心的女人啊。」她有些不满地睨了他一眼,发问的语气中有着连她自己都毫无察觉的淡淡醋意。
「嗄?」听了她的话,何净东满脸黑线。
她完全处在状况外的反应,差点令他昏倒。
搞了半天,自己先前暗示了那么多,这小女人是完全没有感受到,领悟力迟钝得惊人,也算是让他开了眼界。
算了,再接再厉就好,在心底为自己加油打气,他已经有效法国父革命百战不懈的心理准备。
「蠢丫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女孩是我好友苦苦找寻了四年,好不容易才在前些日子失而复得的宝贝妻子,他们两人感情好到现在还在维也纳二度蜜月,妳这话万一传出去让任翔听到,那个妒夫肯定不放过我!」想起好友任翔四年来的追妻大业终于结成正果,他可不想造成任何人的误会。
「咦?是这样吗?」她微怔,愣愣地问着。
她还以为相片中的女孩是他的心上人呢!
「当然!不过说到那个偷走我的心的女人……」抬手抵向乔喜芝身后的墙面,将她娇小的身子囿困在自己双臂与墙面围成的狭小空间,何净东瞇起黑眸在她耳畔缓缓开口,「妳真想知道是谁?」
瞪着他唇畔那抹诡异的笑花,与全身上下恣意放送的魔魅气息,她忽然有种渴望逃避、不想再追根究底的直觉反应。
「妳如果真的这么想知道,要我老实告诉妳也行。」他充满野性魅力的面容缓缓逼进,似乎不打算放过眼前的猎物。
「嗄?不,不用麻烦了!」她好客气地推诿。
「放心,一点都不麻烦。」他大方地笑着,丝毫不容她拒绝。
不不不,她一点也不好奇,一点也不想听啊!
用力摇着脑袋拚命想要推拒,可乔喜芝却无法解释自己心底某处,竟悄悄期待着他尚未说出口的答案。
这种矛盾的心情,着实让她陷入两难的挣扎。
也许是不想理会她内心的摇摆不定,何净东轻靠在她耳畔的唇,依旧吐着温热的气息,烧烫了她的颊,也熨入了她的心扉,意识蒙眬中,她只瞥见男人性感张阖的唇。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一阵杀风景的尖锐哨音打断了他的告白,也拉回了她略微涣散的神智。
刚刚她居然在这个男人的魅色引诱下,瞬间失了神?!
乔喜芝,妳真是太可耻了!在心底暗骂自己软弱的心智竟禁不起一点点的男色诱惑,她深刻反省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力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万恶根源。
「喂,丫头!」
瞪着从怀中窜逃而出的小白兔,何净东的神情满是扼腕的失落。
「衣服好像烘好了,我去看看。」烧红着脸儿不敢望向对方,乔喜芝头也不回地朝噪音来源处奔去,在松口气的同时,却又有股淡淡的惆怅涌进心头,令她感到迷惘。
何净东刚刚究竟想对她说什么呢?
「哎呀,别再胡思乱想了!」臊红着脸儿用力敲了敲脑袋,她将任何的可笑想法驱逐出境。
说不定这是那个坏男人新发明的整人花招,正准备逗她玩、拿她寻开心也说不一定,自己怎么会傻傻地上了他的当呢?
「对,没错!一定是这回事!」
在心底说服自己,乔喜芝手脚迅速地收拾了烘干的衣物,决定还是早点离开这男人的地盘回家去比较好,不然就连她都被那诡异的气氛影响,变得怪里怪气的。
原本还在烦闷着与学长分手一事的她,此刻早已把对方忘个精光。
现在盘据在她心中的身影,正是那个不折不扣的恶男何净东,看样子,她是很难在一时之间将他挥之在外、赶出脑海了!
第七章
她这样是不是太三心二意了?
明明喜欢的是像白马王子般温柔俊雅的澄南先生,可为什么最近只要不经意想起何净东那个坏男人野性帅气的身影,心脏就失速跳动得飞快?
一如现在——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度光临呀,漂亮的美眉们!」
朝几名离去的顾客挥了挥手,何净东俊脸上挂着邪肆笑容,加上他慵懒迷人的语调,果真应验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句名言,惹得几名女客心花怒放,掩嘴笑得花枝乱颤,看样子很快又可以看见这群女人上门消费了。
哇,又在趁机把妹了!虽然没好气地在心中暗骂,可乔喜芝的心却也受到那抹邪魅的笑容而莫名悸动着。
「不行,我这样真是太没原则了!」
握紧了手中的扫把,她用力晃着脑袋,想把那个攻占自己心底的邪恶身影驱逐出境,可惜功效并不怎么显著。
怎么办?自己喜欢的人是澄南先生啊,怎么能轻易被何净东那个魔魅坏男人给迷惑了去!
「小芝姊,妳起乩啊?」在一旁瞪着她猛摇头的诡异模样,手中还拿着扫把乱挥,何渊北躲在柜台后方法怯地发问。
「谁起乩了?小鬼你再乱说话,信不信我剪了你的头发?」瞪了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美少年,她威胁道。
「呃,对不起,是我失言啦!小芝姊,妳该不会是工作太劳累了吧?来,地由小弟我来扫就好,妳先到一旁歇歇,喝杯茶润润喉。」迫于淫威,何渊北很没骨气地抚着手讨好道。
「是谁工作太劳累呀?」送走了今日最后一批顾客,何净东闲晃到两人身旁,神秘兮兮地笑着,「如果觉得工作太辛苦,可别说我这当老板的没好好善待员工,瞧这是什么?」
他自怀中掏出几张票券在两人眼前扬呀瘘,乔喜芝还来不及看清他手中的东西究竟是啥,就听一旁的何渊北发出兴奋的抽气声。
「天吶!这该不会是最近新开幕、号称时尚圈最IN的夜店,『迷踪』的招待券吧?听说这家夜店是采VIP会员制,普通人还不能随随便便进去的说,净哥,你哪弄来这个的?真是太神了!」崇拜地望着自家兄长,何渊北眼中的光芒仿佛十万瓦烛光闪闪发亮。
听着他活像中了乐透般的兴奋解说,向来对这一类奢侈玩乐没什么研究的乔喜芝,只是无言地杵在那儿。
这是哪门子的怪店啊?连客人都要经过挑选,是嫌钱太多还往外推吗?
「哼,这可是有门路的。」不理会小弟的聒噪,他的眼神瞟向不为所动的小女人,随即开口问道:「怎样,小芝,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玩玩啊?」
「咦?我吗?」她意外地指着自己问道。
「是啊,我手上正好有四张票,大伙一起去,就当是下班后同事交流感情的聚会吧。」
「可是,我……」
她从没去过夜店那类的玩乐场所,不免有些犹豫。
「欸,好啦小芝姊,一起去嘛!」开心地在一旁怂恿,何渊北一脸期待,「我上个月好不容易满十八了,就当是帮我庆祝,一起去开开眼界嘛!」
「呿,死小子,谁会为了你去啊?」没好气地赏了小弟一记爆栗,何净东老大不爽地啐道。
「如果要庆祝,还是你们一家四兄弟去会比较适合吧?」她忽然想起自己从未见过何家老三,只是她的话声方落,店门口就传来一阵温和熟悉的好听男声。
「这恐怕不成,湟西他正在尽国家义务当大头兵,没办法来的。」只见何澄南牵着贝克汉来到店里,手中还提着一个大大的提袋。
而跟在他身旁的黄金猎犬贝克汉在看见乔喜芝的身影后,全身金毛倏地一抖,一扫往日嚣张恶劣的模样,乖巧得像头绵羊似地战战兢兢坐在角落,就怕再次惹恼了女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