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他苦恼地把头埋进手里。
「我的意思是说……是说,我不愿意我快乐而你痛苦。」他说得乱七八糟的。
芷芹吁了口气,她坐起身,轻轻的抓住他的手。「我了解,我知道,不要烦了,好吗?」谷中逸心疼的把她搂进怀里。
☆☆☆
「小云,都这么晚了,少爷怎么还没回来?」
「哦!我忘了,少爷早上出去的时候,吩咐过今天有美商要来,所以晚点儿才会回来。」
芷芹想起谷中逸回来那天曾打电话到纽约去。
「我知道了,妳去睡吧!」
「是!少奶上
「怎么叫起我少奶来了!」她微蹙眉峰。
「少爷他……」
「好吧!少奶就少奶好了。」芷芹无奈地说,不过,她的心头却是甜的。
「阿姨!」小廸忽地跑了进来。
「小鬼,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爷爷生病了哦!」
「生病?那快去请医生啊!」
「可是,可是爷爷不要,他说他讨厌医生。」
「爷爷生什么病?」
「发烧,烧得好厉害!」
「几度?」
「谭婆婆说一O三度。」
芷芹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公公的脾气比自己丈夫好不到哪里去,都是一身傲骨,容不得别人进言半句。突然,一个古老的妙方闪进她的脑海。
「小云,家里有没有姜?」
「姜?有啊!干什么!」
「这是个赔罪的机会,你赶快去煮碗姜汤。」
「煮姜汤?」
「对,愈辣愈好,别忘了加糖。」
「是。」小云会意地走了出去。
「小廸,带我去爷爷的房间。」
小廸立即推若芷芹,来到谷颢的房里,他们停靠在床边。芷芹关切地注视着一脸病容的公公,轻声问道:「爸爸,你生病了,为什么不请医生呢?」
「女人家,怎到你管?」声音虽然微弱,却不失威严。
「爸,你若真的不要医生,那吃些中药好了。」
「不要,苦死了。」谷颢抗议地闭上眼睛,紧抿着嘴,房里顿时鸦雀无声。
过了不久,叩门声轻轻响起,小廸跑去开门,原来是小云端了姜汤进来。芷芹立刻乘机打破沉默,再次寻问道:「爸爸,你想一直生病下去吗?」
「谁说的?」
「那好,爸,喝这个。这是小云特地帮你煮的。」
「……」谷颢默然不语,眉头微蹙,瞪着那碗热腾腾的姜汤,正犹豫着。
「爸,喝嘛!」
「好吧!扶我起来。」他啜了口姜汤,皱着眉。「怎么这么辣?」
「辣一辣,你明天就好了,多喝些嘛!」她像哄小孩般地哄着他。
「太辣了。」
「爸,你就委屈些嘛,好不好?」
「好吧!」
芷芹笑了,她温柔的看着他喝姜汤。「爸,你不谢谢小云哪!」
「唔!小云,谢谢你。」
「老……老爷。」小云惊喜的叫着,一时手足无措。
那碗姜汤好不容易才喝完。芷芹扶着他躺下。
「爸,你睡一下吧!等醒来的时候一定会好。我保证你头不再痛,骨头也不再发酸。」
「好……你要走了吗?」
「不!我在这儿陪你。」
「嗯!」他闭上了眼,觉得心头暖烘烘的。
「阿姨,我在这儿陪你好不好?」站在一旁的小廸说着。
「不行,小孩子不能熬夜。」
「不要嘛!人家也要陪爷爷。」
「小廸,听阿姨的话,睡觉去。小云,你带他去睡觉。」
「是的,少奶,小少爷我们走吧!」
「阿姨!人家不想睡啦!」
「小廸,你要是不去的话,明天就不教你画画了,也不买烟花!」
「好嘛!爷爷、阿姨晚安。」他极不情愿的走了。
一待小廸身影没去后,谷颢立即提出了心中的问题。「芷芹啊!你刚刚说什么烟花?是干什么来着?」
「爸,没什么啦!!你好好休息哦!」
「好吧!」
不久后,谷颢睡着了,他开始冒汗,芷芹帮他拭汗,擦着擦着,她想起了父母,他们寂不寂寞?是否可好?明天该打个电话才行。她守着、守着,也觉得累了,可是又不能走,她盯着谷颢,他那魔鬼般的眉毛,舒展时柔和了不少,他的妻子,也该长得很美吧!奇怪!为什么都没听过他们父子俩提起她呢?死了?跟雨烟一样吗?想着想着,她也睡着了。
梦里,有她,也有雨烟,那似水的雨烟依然娇柔动人!她的一颦一笑依然是那么具有魅力。她的手中又拿了支宝蓝色的剑,那只气质如她的波斯猫则依偎在她的身旁,它那蓝宝石般的眼瞳,发出了骇人的绿光,直逼着芷芹。芷芹孤独无援的坐在轮椅上,跑也跑不动,雨烟笑着,那只波斯猫叫着,一步一步的逼进,她拔出宝剑,动作依然是那么的柔和,却有股寒澈人心的冷气,那只猫更邪门了,它突然跃身扑向芷芹,芷芹不禁尖声惊叫:啊——
「芷芹!!芷芹!」
谷颢喊着。她睁开了眼,又是一身冷汗,双手虚软无力,她拭了拭额头的汗。「爸爸!」
「你刚才在作噩梦吗?」
「嗯,梦见了鬼。」芷芹虚弱地点了点头。
谷颢挑着眉。「好了!你可以回房间去了,不用再陪我了。」
「爸,你的身子好些了没?」
「好多了,现在已经退烧了。」他笑了,笑里含着赞赏,这又使芷芹想起了他的妻子。
琴室里传出了琴声,是中逸回来了?!芷芹的心又是一阵急速的跳动,她觉得浑身燥热起来。乐声顿时消失,她打开琴室的门。
可恶!故意跟我捉迷藏吗?芷芹心想他可能躲在门后,她用力的撞了下门,门碰到了墙,没有?她气坏了,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她进去后,关上门,琴声又缓缓的响起,好啊!你倒真会吓人,她生气的转动轮椅,往琴架那儿看。
一阵阵惊栗袭击着她,她的血液急速的倒流——没有人?居然没有人!然而琴键却动着,琴声响着。
芷芹止不住颤抖的身子,嘴唇惨白,脑海里轰然一片,她快崩溃了!那乐声夺魂似的撼人,一阵急似一阵的侵袭着她的每个神经,空气似乎沉浮于上空,四处弥漫着,骇蚀人骨的气氛,每一个空间仿佛都有鬼魅在飘动着。灯光突然不见了,然而琴声却还继续的响着,突然,从阴暗的角落里跳出一只波斯猫,那双碧绿的眼在黑暗中发出了刺人的光芒!
「哦……」芷芹抱住头,用力地晃动着,雨烟回来了……上帝,求求你,求求你……
在惊骇间,芷芹感觉到那只猫正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过来,她放开了抱住头的手,呆滞的望着它。那只猫无声无息的、邪气的盯着她的脸,而两烟似乎就在它的身旁。猛然间,它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然的叫声,跟着敏捷的扑到芷芹的身上。惊吓中,芷芹伸出手挥开牠,而牠锐利的爪子却在芷芹的手臂上留下鲜红的伤痕。她惊恐的夺门而出,抿着嘴,恐惧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真想大叫,把心中的恐惧全发泄出来。她冲进了房间,锁上了门,浑身发抖的到了梳妆台前,无意识的抓起了梳子,机械性的梳着头发,她浑然无觉,手上的刺痛刺激了她的脑神经,她丢下了梳子,然后歇斯底里的扑在床上痛哭着。
「中逸,中逸,你在哪里?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在我身边呢?你是不是还爱着雨烟?你知道吗?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芷芹胡乱的发泄着,一阵子后,她总算安稳下来。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走进浴室去冲洗,水滴刺痛芷芹手上的伤处。上帝!那绝不是梦,真的是见到鬼了。鬼?雨烟现在在我的身边吗?她神经质的四下张望,雨烟是不是在我身后……天啊!我受不了了。她抱住头冲出了浴室。
当她再次面对着镜子时,她愣住了,也恐慌起来。
轮椅……我的轮椅呢?她的双腿突然一软,跌坐在地毯上,地含着泪水,触摸着那双腿,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另一种狂喜感觉在她体内窜起,雨烟是在帮助自己吗?噢!雨烟你真的是在帮助我站起来吗?
她不自禁地哼起「蓝色多瑙河」的曲调,起身在室内跳着舞,不多时,她倒身在床上,揉了揉双腿:该做些什么呢?要不要打电话通知爸妈?算了,明天再给他们一个意外的惊喜好了。对!洗澡,洗澡去,好久没痛痛快快的洗澡了,今天泡上它一个小时再说。
芷芹擦干湿淋淋的头,从衣柜拿出一件银色绢质、公主袖花边的睡袍换了上去,她拿起梳子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然后对镜子扮了个鬼脸。
「哟,你倒好!」
芷芹顺着声音往门边看,只见谷中逸一脸铁青的站在那儿。
「你回来啦!!」
她对他露出了天使般的笑容,走了过去,抓住他的手。他却甩开了她的手,一把抱她起来,丢在床上,而后扑了过去。他吻着地的唇,恣意地啮着。他的吻包含着愤怒与不可思议的痛恨,芷芹只有苦不堪言的承受着。
他愤然起身。「你这贱女人!!」
她如堕五里云雾般的看着他。
「好了,别再演戏了,正如雅枫与众人所臆测的,你是为了谷家的钱才装成瘫痪。你的演技真是无懈可击,居然瞒得过我,金像奖影后非你莫属。」
「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芷芹慌乱地摇着头,急欲对他解释一切,谁知谷中逸一点机会也不留,冷酷地用言词鞭鞑着她:「不要装出那种受屈的样子,表面上看来,妳是个纯情天真的女孩 。对,妳有个性,有个性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我没有!」她受不了这种莫名的侮辱,愤怒如波涛般的四面奔来。
「没有?你的西洋镜已被揭穿了,居然还理直气壮的狡辩,你没救了。」
「不是这样,我是在琴室受到了惊吓才奔回房间,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轮椅是不是在那里。」
「惊吓!你以为我是笨蛋?你是不是受不了那种瘫痪的日子,才安排一出戏来蒙骗我,嗯!一个双腿瘫痪的人,能马上站得好好的,走得好好的,你当我是什么人?」
「你……你……你这没脑筋的人,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她又气又急地说得语无伦次,原来满心的欣喜,早被他那无情的羞辱撕扯得四分五裂。
「别再你啊你的,告诉你,梵芷芹,以后你的日子也绝不会好受的。我过我以前的单身生活,我爱上哪儿就上哪儿,我高兴在哪过夜就到哪里过夜。当然,我不会再碰你一根汗毛,你想要有个情人的话,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你如果贱到那种地步的话,可得要小心些。到时候,别怪我不打得你皮开肉绽。」
「你……」
「除非我问你话,你不可和我说上一句话,告诉你,我现在看到你只有一种感——恶心。」
他霍然的下了床,芷芹气得哑口无言,这天大的误会真教她无语问苍天。
「从明天起,你不用再演戏了,如果你想走路的话。」他说话的表情好像赐给她无比的恩惠。
「好!既然如此,要这样过日子,就这样过日子,你要去风流就去风流,我自会安排节目。当然,我会很小心,不丢你们谷家的脸。」芷芹咬牙切齿地说,紧抓住残余的尊严,她毫不犹豫地反唇相稽。
「你敢!」
「这可是你逼我的,请便!」
谷中逸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芷芹呆愣的看着那扇门,她多么希望谷中逸听了她那句话后,便冲到自己的面前求着自己不要那么做,然后悔悟他的过错。如今,全完了,她的幻想也破灭了,谷中逸的话字字敲碎她的心灵。那椎心刺骨的创痛,真教她再也不认为世上有任何值得信任的事。
第四章 疑幻疑真
谷家上上下下的仆人对芷芹双腿的复原,均表示高兴之情,并且无任何疑问,至于谷家的大老爷——谷颢,则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几天来,谷家全都笼罩在期待新年来临的气氛中,只除了同床异梦的谷中逸和芷芹例外。在除夕日这天……
清晨,小廸便兴奋异常的冲进了父母的卧室,刚进去的时候,倒也瑟缩了一下——他没想到父亲还未出门。哦!对,今天除夕,爸爸不用到公司去。谷中逸正在套长裤,他严厉地瞪了小廸一眼,责备他的不礼貌。
「爸……爸爸!早安!」
「你来做什么?」
「我……找……妈妈……有事。」说着就冲到床前,摇着正在睡觉的芷芹,其实她早就醒了。听到小廸叫妈妈,芷芹心中百感交集,尽管她不动声色,内心却狂喜若。
「妈妈!起来啦!」
芷芹装着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什么事?」
「起——来——啦!」
她慵懒地坐起身。「什么事?」
小迪跳到床上,坐在她的腿上。「妈!咻……砰!你有没有忘掉?」
「什么咻砰!」
「哎呀!就是放烟花啊!」他附到芷芹的耳边,撒娇地说着。然后抱住她的脖子,把头一她的肩上。「妈妈!有没有忘掉?」
「忘掉了!」
「哎呀!讨厌啦!妈!今天要去买啦!」
「好啦!」她捏了捏他的鼻子,小迪被捏习惯了,这次,他没有挥开芷芹的手。
「妈!你起来嘛!」
她被吵得没办法。「好啦!好啦!」
小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盯着芷芹的肚子,又摸了摸,四处左右地看着。「妈!你的肚子里有没有娃娃?」
她的脸霎时红透。「问这干嘛?」
「人家要妹妹,人家要妹妹。」
「我要做哥哥啊!」
「做什么哥哥嘛!」
「不管,人家不管啦!」他一直嚷嚷着。
「小迪,别吵。」谷中逸怒声斥责,喝止他的撒娇。「你看看你一大早,先是进来不敲门,现在又大吵大闹,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成何体统,像什么话?」
小迪的脸刷地苍白,他躲到芷芹的身后。她转过身,抚了抚他的发。
「小迪,乖,不要吵。」
他丧气地垂着头,可怜兮兮的样子。「妈,人家要妹妹啦!」他小声哽咽地说。
芷芹心一软。「好,给你。现在,乖,先去吃早餐,好不好?」
「嗯!」他的眼顿时雪亮,双颊又回复生气。「妈妈,真的要给我?一定哦!」
「好!好!好!给!」她按了按铃,小云马上出现在室内。「小云,早餐弄好了吗?」
「弄好了!少奶。」
「带小少爷去吃早餐。」
「是的,少奶。小少爷,我们走吧!」她牵着小迪出去,轻轻地掩上了门。
谷中逸斜睨着芷芹,嘴角邪邪的笑着。「给?你拿什么给他?」他刻意挖苦着芷芹。
「我会有办法的,难道说你不要我就没有别人要我了吗?」一股报复的快意,夹杂着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