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说过?“恶人自有恶人磨?”
又是哪个经验丰富的爱情专家说过的,当爱情的箭瞄中你的时候,即使你是最擅长遁跑的奥运金牌选手,你也不得不俯首称臣,自动跳进爱情的鱼网里悠游漫舞。
现在,柯雅恩终于领教这种滋味了。
第九章
坐在盛威企业集团放映室的唐越霖,看着三十六寸大屏幕上那个风姿楚楚、妩媚娇柔的模特儿对着镜子展露回眸一笑百媚生的万种风情,那头迎风飞扬的秀发像一匹流泄光滑的黑丝缎般洒落无尽风华!
他张口结舌地足足呆了一分钟,然后,他转首对着胆敢送带子来交货的范以升说:
“你是不要命了,还是活得太无趣了?你居然找你嫂子当模特儿?”
“你不觉得她很适合吗?这叫作内举不避亲。”
唐越霖连连摇头,“我看你是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
“也许吧?”范以升关掉萤光幕,“还请你看在朋友的份上,多加帮忙。”
唐越霖立即拱手推辞,“对不起,老弟,你这个忙我可是爱莫能助,我可惹不起你老哥,更不想被他列为帮凶,你还是多多保重、自求多福。”
范以升失笑扬扬眉,“你以为我叫你帮什么啊!”
“帮你去跟你老哥求情啊!”
范以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疯了啊!我好不容易才说服我大嫂拍这出广告的,我既然敢做当然敢当,才懒得拉你做垫背呢?”
“那——你要我帮你什么呢?不会是收尸吧!?”
“去你的!收尸?还轮不到你哩!我要你帮我提醒我大哥别忘了看这出广告的试片带,你知道,他可是大忙人,不见得每出广告试片他都会亲自审核的,所以,我要你早点让他看到。”
“你是疯了?还是在测试你大哥的脾气能不能跟秦始皇相比?你不掀起一场暴风雨你不甘心是不是?”
范以升不以为然地撇撇唇笑了,“我只不过想让他知道他有一个多么美丽动人的娇妻,你也是知道的,我大哥有时候实在‘色盲’得很离谱,现在该是矫正视力的时候了。”
唐越霖细细玩味他的言外之意,他点点头,“好吧!我会去提醒你大哥的,而你——”他煞有介事地拍拍他的肩头,“请好好保重。”
“我会的,我会‘好好保重’地等在家里恭候他的宣召。”
范以升一脸顽皮地耸耸肩,一副准备看戏的神采,那副迫不及待、摩拳擦掌的德性,让为他提心吊胆的唐越霖不禁泛出了啼笑皆非的笑容。
※ ※ ※ ※
受了范以升重托的唐越霖果然很够意思、也很守信用,他马上在下午找了个空档走进范以农的办公室,除了向他报告业务方面的工作进度外,并跟他有意地提出这支“雅侬”洗发精的广告片已经拍摄完成了。
“以升早上已拿带子来,拍得不错,听说看过这出试片的同仁,还有客户反应都不错,你要不要看一看?”
范以升不甚感兴趣地微抬了一下眉毛,“你看过就可以,我信任你的眼光。”
唐越霖迟疑了一下,小心斟酌字眼,“以农,我觉得你应该抽空看一看,因为,那出片子的广告模特儿实在是一个美得可以抓住所有男人眼睛的女人,那是个相当成功而令人赞叹的作品,你不看实在有点可惜。”
“是吗?”范以农淡淡一笑,“那只是商品不是吗?何况,我对只有一张美丽脸孔的女人不感兴趣。”
“真可惜,我以为你会有兴趣,因为——”他拉长语音顿了顿,很满意地看到范以农变得专注的神情。“她曾经是我们公司的职员呢!”
范以农一震,脸色立刻变了,他沉着脸命令唐越霖把广告试片带,还有所有的海报宣传单送到他的办公室来。
他还没有看到录影带,只瞄了一眼彩色的宣传照片,他的脸色立刻阴霾铁青得似隆冬的夜色。
他面罩寒霜地下令收回所有的宣传广告和CF,同时咬牙切齿地命令唐越霖打电话给范以升,叫他那个胆大包天的弟弟即刻提头来见他。
正在工作室等着验收成绩单的范以升接到唐越霖的电话,当然一刻也不敢延误地马上赶来他大哥的办公室报到。
唐越霖临走前还不忘给他一个千万要保重的眼神。
不知死活的范以升马上回他一个泰然自若的微笑,然后他转过头来面对范以农那张阴冷得叫人发麻的怒容。
“干嘛?农历七月已经过了,你扮这种连‘好兄弟’都不敢恭维的臭脸给谁看啊!”
范以农怒光闪闪地把一张海报扔到他面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找珞瑶来拍广告?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咦?她什么时候变成你的智慧财产权啦!?你又没事前警告我你老婆是禁品,是不可远观也不可亵玩焉,否则——我一定宁愿找阿匹婆来拍,也不敢打小嫂子的主意,虽然她实在是我拍过的广告片中最美丽优秀的代言人。”
范以农气得脸色发白,下颚紧绷,但他尚不及开炮之前,范以升又嘻皮笑脸地乘胜追击猛一阵抢白:
“我知道你很生气,恨不得下令叫人把我拖出去砍了,甚至诛连九族,”他沉吟一下,浑然无视于范以农锋利如刀的目光,继续调笑着:“嗯,我看这样好了,索性我就好做到底,吃点亏,让你来个诛连九族的厉刑好了,把我、还有我妈、还有我那被你打入冷宫的小嫂子一块斩首示众好了,既然连嫂嫂都砍了,你这位大哥当然也不能幸免啦,这可怎么好,总不能要你自己下令砍自己吧!”
范以农脸色阴沉地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哼哼,你死到临头还有心情卖弄唇舌,不过,我不会让你那么好死的,那实在太便宜你了,你先难我重拍这支广告,至于经费则由你完全负责,我一毛钱也不会补助你。还有,你给我远离珞瑶一点!否则,小心我教人打断你那两条喜欢到处乱窜的狗腿!”
范以升牵动一下嘴唇笑了:“哥,你除了威胁、恐吓、生气之外,难道就没别的东西了吗?难道我们那个‘英灵永在’的老爸就只教了你这些少得可怜的传家宝典吗?”
范以农脸部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面无表情地命令范以升“你可以滚蛋了。”
范以升优闲自在地轻拂一绺额头的发梢,“我早就想走了,不劳你驱逐出境,但大哥,我要给你一句忠告,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小嫂子完全是被动的。”
范以农讥诮地扬眉,“你是暗示我,我的老婆是被你绑着手脚来拍这出广告的?”他望着范以升写着担忧的神情,沉声告诉他,“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你不必摆出一副忧心不已的表情,而且,我这个做大哥的还轮不到你来叫我应该怎样对待自己的妻子!”
“你会懂才怪!”范以升立即嗤之以鼻地哼道,“你如果对她有一丝一毫怜香惜玉的感情,你就不会故意冷落她,漠视她的存在,把她摆在家里当成花瓶一样;你的行为比一只野兽好不到哪里去!”
范以农的太阳穴隐隐鼓动着,“你说得这么愤慨而咬牙切齿,该不会是在暗示我,你到现在仍爱着我的老婆?”
范以升脸红脖子粗了,“我是爱她,崇拜她、怜惜她,但不像你脑子中所想的那么龌龊卑劣!如果她不是你的妻子,或许我会追求她,但现在我自己也有了心中的对象,说这些都是多余的。哥,我这个做弟弟的,给你一句由衷的劝告,如果你不能发自真心去爱小嫂子、去尊重她,那么,就放她自由吧!别让她凋零在你的疏忽和漠视里!”
范以农的脸色刷白了,他如遭电击地呆坐在办公桌前,就像一座僵化的雕像一般,一直到范以升若有所思地离开了,他都未曾发觉到。
※ ※ ※ ※
范以农一个人坐在放映室里,一遍又一遍重复望着他那明眸皓齿、丽质娉婷的妻子在透明的萤光幕里散发着她那令人屏息凝神的女性魅力!
见鬼!这是一出完美而无懈可击的商品广告,它可以紧紧抓住所有观众的视线,侵袭他们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如果他能忘记那个清艳相、妩媚动人的模特儿是他老婆的话,他会让这出广告,挤进三家电视台的黄金广告时段!而且颁给他那个胆大妄为的弟弟一笔优越的工作奖金!
他慢慢按下定格键,静静凝注商珞瑶的特写镜头,目光绵长而温存。
这会是他一生中最美丽的典藏的!他轻轻而不舍的关上萤光幕,把自己融进一片昏暗而需要沉思的空间里!
※ ※ ※ ※
商珞瑶刚洗完澡,她穿着一袭象牙白的睡衫,拿着干净的毛巾轻轻擦拭着湿黑的长发。她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但这次的行动却是轻巧而缓慢的。
范以农脸上的表情是温文而耐人寻味的,他那深邃而锐利的眸光一直停泊在她忸怩不安的脸上。
“要我帮你吹头发吗?”
商珞瑶显然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和体贴吓坏了,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他,研究了一、两秒钟,才嗫嚅而委婉地笑着拒绝,“不用了——”
太迟了,范以农却不容分说地接过她手中的毛巾轻柔地替她擦拭一头秀发,“你有一头非常乌黑柔软、健康漂亮的长发,难怪,以升会打你的主意,怂恿你去拍个广告。”他撩起她的一绺发丝轻轻把玩着。
商珞瑶却惴惴不安了,“你——你不生气?”
范以农笑了,他笑得温和而神采奕奕。他告诉自己,没有必要动不动就迁怒于他那美丽、纤柔、善良敏感的小妻子。
他们已经是夫妻了,他可以稍微对她好一点,当然,这个“好”和“爱”是没有冲突的,而且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就像他知道保护他的财产,却不必爱它们一样简单容易!
“爱”这个字是太危险了,他碰触不起,也消受不起其中的冲击和折磨!这是他从小就了解的事。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还拷贝了一份准备送给你做纪念呢?”
“真的!?”商珞瑶欣喜地连眼睛都亮了起来,她整张娇颜都焕出一层生动的光彩,当她接下范以农手中那卷包装精美的拷贝带时,她兴奋难抑而冲动地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感动地亲吻了他的面颊一下,“谢谢你。”
这个举动却令范以农震动地痉挛了一下,他情不自禁紧紧箝住她那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将她揽进他宽阔的胸前,双眼炯炯地凝注着她,粗声命令她:
“下不为例,你知道吗?你的美丽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他的声音隐含了压抑的醋意和懊恼,这个发现令商珞瑶芳心如醉,喔!他是在吃醋吗?这是否表示他是真正在乎她?
她的眸光是那样明媚温存、荡漾着丝丝醉人心弦的光彩,范以农的心陡然加速了跳动,他呼吸急促地将她拦腰抱起,轻轻放在柔软诱人的床垫上,然后,慢慢俯下头深深吻了她——
夜深了,空气中散发着异样温柔的旖旎醉人的气息!
这是一个属于情人的夜!
※ ※ ※ ※
商珞瑶在晨光温柔的轻吻下张开眼眸,她心情愉悦地伸个懒腰,顿觉人生无限美好。
望着床畔那个被男主人睡过,而略显有点紊乱的枕头被褥,一抹掺杂着丝丝醉意的晕红悄悄爬上微微滚热的嫣颊,她傻呼呼地绽放着梦幻般的微笑,抱着那个余韵犹存的枕头发了半天呆。
蛰伏已久的感情好像在昨夜那番令人心悸沉醉的缠绵悱恻中唤醒起生气,现在这种醺然如痴如狂的滋味席卷了她所有的感觉。
让她忍不住绽放着喜盈盈、娇怯怯的欢颜!
然后,她那流转着无尽醉意的目光被陈列在梳妆台玉磁花瓶里的一束紫玫瑰吸引住整个视线了。
她像个喜悦淘气的孩子一般雀跃地跳下床,满脸欣喜而贪婪地品尝着这束粉紫色、淡雅秀致,吐着新蕊的玫瑰花。
玉磁花瓶下压着一张精致小巧的便条。
字条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晚上我会回家吃晚饭。
这张再简单不过的短笺,却比世界上任何再缠绵动人的情书,更能打动商珞瑶那颗酸楚而狂喜甜美的心。
她的脸颊是红扑扑的,而她那双水盈盈的眼眸清亮晶莹地宛如晨星一般夺目炫人。
当她踩着梦一般轻盈飘然的步履步下楼梯,大厅茶几上那盆插满数十朵粉橘玫瑰和满天星的花瓶又带给她一连串炫目而措手不及的喜悦。
她老实地来及掩饰自己满溢的娇怯和惊喜。
她那满脸梦幻似的光彩,那张红艳小巧的嘴,悄悄抿着微微向上弯,轻漾着浅笑盈盈,白皙光滑的面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那一脸醉人夺目的光彩和风情全部反映在郭妈含笑而的眼睛里。
她也意识到郭妈意味深长的注目,一时羞涩难抑地涨红了耳根,“郭妈,早”
郭妈端出精致可口的清粥小菜放在餐桌上,“少奶奶,希望你能习惯我那中国式的早点。大少爷他虽然是受西洋教育的,可是,他喜欢喝稀饭,吃点道地的台湾小菜,所以,只要他在,我每天早上都会起来煮稀饭给他吃。二少爷就不同啦!他喜欢西式的早餐,所以,他要在家,我又得另外准备一份。还是夫人比较好伺候,她是什么都可以,一点也不挑嘴!”
“我也是,我觉得能吃就是福,太挑剔是跟自己的肠胃过不去。对了,郭妈,大少爷说他晚上会回家来吃晚饭,呃——”她面颊微红地迟疑了下,“郭妈,你知道大少爷喜欢吃些什么?你能不能教教我,让我好露一手让他惊奇一下。”
郭妈微微发福却亲切质朴的脸上盈满了笑意,“行,少奶奶,这个我是最清楚了,我从小看大少爷长大,他的饮食习惯我是再清楚不过了,所谓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必须抓住他的胃,少奶奶,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保证大少爷大吃几十‘惊’,再送少奶奶你数千朵数不完的玫瑰花。”
商珞瑶脸更红了。
郭妈却直肠直肚地继续发表高论,“说真的,少奶奶,大少爷一定很宠你,真的——”
她见商珞瑶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她急忙拍着胸脯加重语气,“真的,我郭妈跟你打包票,我可是看着大少爷从小长大的。他那个人一向比较沉默稳重、斯斯文文的,不像二少爷又调皮又捣蛋,一张嘴骗死人不偿命,他呀!要是送女孩子玫瑰花那就没什么稀奇,根本是家常便饭,大少爷就不同了,他一向不善于表达感情,也不是那种会买花送女孩子的男人,所以,我看他今天一早起床就跑去花市买了两束玫瑰花回来时,我简直愣住了,他看我一副吃惊的表情,也没多说,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少奶奶喜欢玫瑰花’便一笔带过,把我给打发了,可见,少奶奶你在大少爷心目中是满特殊重要的,你别不信我这个下人说的话,我可是旁观者清,咱们大少爷从来不是那浪漫得会为女人去买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