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含混不清,她还是分辨得出这是妹妹夏曼婷的声音。
这时候她来干什么?
带著几分狐疑,夏慕妍还是过去把门打开,跟著便瞧见满脸醺醉的妹妹斜倚著门框,正恶狠狠地瞪著自己。
一身酒气的她,手里还持著尚未暍干的玻璃酒瓶。
“你……有什么事吗?”夏慕妍淡然地问道。
自从罗继堂表明追求自己之后,夏曼婷就绝少在她面前出现,经常在外头瘟到三更半夜才回家,即使不小心碰了面,夏曼婷也是哼地一声转身就走,连一句招呼也不打。
夏慕妍当然明白为什么,罗继堂出乎意料的选择,让向来被妹妹瞧不起的她在这场二选一的游戏中胜出,这铁定让骄傲又自恋的夏曼婷感到万分没面子,因而把气出在自己身上。
只不过余怒末消的她又跑来做什么?
难道是想通了,所以打算送上几句祝福?
目睹她愤怒的眼神,夏慕妍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并不高,看起来这个妹妹比较像来找自己吵架算总帐。
“夏、慕、妍……你这个女人……”果不其然,夏曼婷冲进房间里张口就对著她咆哮。
“你到底有什么事?”暗暗叹了口气,夏慕妍不得不面对怒气腾腾的妹妹。
“什么事?”夏曼婷冷笑。“没有事就不能找你了吗?怎么?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罗太太就了不起了?连我也不看在眼里了?”
是的,她不甘心,凭什么样样比不上自己的夏慕妍竟然能得到罗继堂的青睐,成为人人艳羡的罗太太?
可是气归气,选择权却是在罗继堂手上,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今晚藉著几分酒气,她忍不住将一肚子的不平发泄出来。
“我有吗?”夏慕妍无奈道:“我从来就不想嫁给罗继堂,但是他定要这么安排,我也没有办法。”
“你不想嫁给他?”夏曼婷冷笑。“你的意思是罗继堂逼你嫁喽?”
这番解释更加挑起她的怒火。
“是啊,你官向軎只无比、美到不行,所以男人看到你都骨酥腿软,想尽办法都要将你据为已有,即使你百般不愿,罗继堂还是用尽方法逼你嫁给他……你也不自己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她尖叫怒骂道:“你以为你有这样的行情?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不过是个普通到不行的女人,有人要你就已经要偷笑了,还妄想用这种话来抬高自己的身价。”
她指著夏慕妍的鼻子,食指几乎要顶到了鼻尖。
“别告诉我你不想嫁给罗继堂,这种可笑的谎话没人相信。”她恨恨道:“像你这种女人,见著罗继堂便像见著食物的苍蝇,还有不扑上去的道理?看你一副干瘦无力、对男人没什么办法的样子,想不到骨子里这等妖媚风骚,竟是个擅长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告诉我,你是用什么媚术蛊惑了罗继堂?或者是用什么床上秘技满足他的需要?来来来,赶快传授你妹妹两招,多少让我学著点……”
见她越说越不像话,本不想和她计较的夏慕妍忍不住出言反击:“我什么都不必傲,更不必费心勾引,罗继堂就是看上我,不像有人打扮得像只花蝴蝶,人家还是不放在眼里。”
这些话显然击中夏曼婷的要害。
“你——”狂吼一声,强烈的愤怒让她不顾一切地将手里的酒瓶往夏慕妍砸了过去。
砰!
闪避不及的夏慕妍,立时被酒瓶打中头部。
“啊!”痛呼声中,她本能地按住伤处。
所幸酒瓶并未破碎因而没有造成割裂伤,然而被重物击中的额角却立刻红肿了一大块。
“发生什么事了?”
“都这么晚了,你们还吵些什么?”
两人之间激烈的冲突,终于引来夏东平夫妻的关注。
“啊,小妍,你的额头怎么会……”洪玉珊一进门就瞧见女儿的伤处,忍不住惊讶地问道。
“我……”
不待夏慕妍解释,夏曼婷随即叫嚣道:“那是我打的,你们想怎么样?”
气愤的脸上充满著挑衅的意味。
“你干什么打姊姊?”夏东平皱起眉头。“快点跟姊姊道歉。”
无论如何,出手打人总是不对。
“我为什么要道歉?”向来自我中心的她,当然不觉得自己有错。
“哎呀,额头肿成这样,明天婚礼怎么见人?”洪玉珊伤脑筋地皱著眉。“你们到底是怎么了?从小到大也没见你们打过架,怎么现在反而打起来了呢?”
不待两人回答,她赶紧跑出房间为大女儿准备冰敷的工具好消肿。
“你明知道姊姊就要结婚了,为什么不珍惜她在家的最后时刻?居然还出手把她打伤?真不晓得你这个孩子在想什么。”夏东平用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指责自己的女儿。“快点跟姊姊道歉,现在!”
一来夏曼婷确实做得太过分,二来他多少得做个样子给大女儿看,毕竟以后她成了罗继堂的太太,自己有什么需要还得仰仗她帮忙。
“我才不要!”红著眼,夏曼婷抵死不从。
父亲从来就没骂过她,更不用说用这么凶的口气吼她。
“好好奸,你们好……”她气恼地直跺脚。“反正现在她是罗太太,有利用价值了,你们就都向著她,再也不管我的死活了,对不对?”
“看看你这孩子在说些什么?把姊姊打成这个样子还死不认错?”被说中部分心事的夏东乎有些恼羞成怒,跟著直指门口。“回自己的房间去面壁思过,没有想清楚前不许出来!”
“呜……”悲愤交加的夏曼婷哭著跑出房间,正好秘拿著冰袋进门的洪玉珊擦身而过。
“好了好了,曼婷可能只是喝多了情绪不稳,你就别再怪她了。”做人圆滑的洪玉珊一面打圆场,一面为受伤的大女儿冰敷。
看著母亲为自己忙得团团转,父亲为自己出口责备妹妹,夏慕妍第一次感觉到世界围著自己打转。
然而目睹妹妹愤而离去的身影,她却完全没有出一口气的快感。
莫名地,只感到现实的悲凉。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虽然新娘的额角青肿了一块,不过并不影响婚礼的进行。
没有任何意外,所有的流程全都按照原定计画按部就班完成,在热闹盛大的婚筵结束后,夏慕妍便随著罗继堂坐上礼车一起回家。
回罗继堂的家。
夏慕妍不得不这么想。
对于那个陌生的地方,她没有一点认同感,怎么也无法和自己的家联想在一起。
偏偏那就是自己日后遮风避雨、安身立命的所在。
然而她无暇多想以后的日子,光是今晚的洞房花烛夜就已敦她不知所措、头痛万分。
虽然在这几个月里,她和罗继堂陆陆续续见过几次面,但是却没有太多的沟通,更不曾深谈,彼此间依旧生疏得很。
可是今天晚上两个人却必须待在新房里成为真正的夫妻。
她该怎么办?
她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
她的状况并不比古代的新娘奸到哪里去,即使已经见过几次面,可是在没有感情基础下要怎么进行夫妻之间的亲密行为,她全然没有头绪。
或许这种事情对男人来说比较容易吧,大家不是都说为了满足生理上的需要,多数男人可以和自己不爱的女人上床吗?
罗继堂应该也是这样的男人吧!
以他的条件,身边女人应该多如过江之鲫,像他这种情场老手,大概都知道怎么将女人弄上床才是。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似乎不太需要伤脑筋,只要被动地配合他的要求应该就可以了吧?
夏慕妍的脑海里情下自禁闪过罗继堂动手解开自己衣服的画面。
啊!她想到哪里去了?
羞红了脸,她忍不住瞟向身旁的男人。
偏偏,这个名为她丈夫的男人也正侧头睨著她。
当视线交会的一霎间,她慌张地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就怕对方因此看穿自己的心事。
罗继堂却不慌不忙地勾起她的下颚,直勾勾地盯著她的小脸。“你的额头怎么了?”他皱了皱眉。“什么时候受的伤?”
虽然他早已留意到她的伤痕,却因为婚礼太过忙碌,直到此刻才开口问起。
“没什么?”夏慕妍撒谎道:“昨天不小心撞到柜子。”
她才不想说实话,要是让这个男人知道姊妹俩因他起了冲突,定然会洋洋得意,她半点都不想给他这种炫耀的机会。
“是吗?”平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也听不出他的想法。
“你冷吗?”罗继堂突然转移话题。
“嗯……有、有—点……”清凉的礼服外头,只罩著—件薄如蝉翼的小外套,在车内冷气的吹拂下,她确实冷得打哆嗦,只好抱紧自己的双臂取暖。
“冷为什么不说?”他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将纤细的她整个包住。“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对于他的细心,夏慕妍有些讶异。
想不到这个男人还有如此体贴的一面。
“好多了,谢谢你。”宽大的外套里残存他身体的余温和男性的气息,暖暖地祛除她的寒冻,微微地醺醉她的心。
“我是你丈夫,跟我用不著这么客气吧?”他倾身向前,靠近她露在西装外的酡红脸蛋。
“应、应该的……”瞪著他距离自己不到五公分的俊脸,她不禁抓紧外套向后瑟缩著,对于他的靠近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慌乱。
“应该?”笑看她的生涩无措,他再次伸手勾起她的下颚。“看来我该教教你,什么叫作应该……”
语声末毕,火热的双唇已压上她的小嘴。
“唔……”突如其来的热吻令没有经验的她紧张得浑身僵硬,几乎窒息!
怎么办?
她该推开他吗?
这个吻如果发生在今天以前,那她会毫不犹豫地推开他。
可是现在他已经是她的丈夫,丈夫亲吻妻子乃天经地义的事,她似乎没有立场再拒绝他,不管他如何霸道,不管她如何不愿,两人结婚已是不争的事实。
思前想后之际,罗继堂的舌已探人她的口中疯狂地探索纠缠,一步一步将她引入恍惚的迷醉里。
紧绷的身躯逐渐放松,本能地她开始回应,过了许久许久,罗继堂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
“明白了吗?这才叫作应该……”粗糙的指腹来回摩挲娇颜上动情的嫣红。“不过刚才那个只是前戏而已……”
他吮过她的耳垂,惹得她一阵轻颤。“待会儿还有更刺激的……”
不知是为著他挑逗的话语,还是为著自己方才的热情,夏慕妍羞得不能自己,只好垂下头避开男人灼热的目光,揪著外套将自己包覆得更紧。
罗继堂并末乘胜追击,只是斜睨著她的羞涩,隐隐感到有些得意。
他准备回到床上后再好好品尝这个小女人的甜美,同时让她在自己身下一次又一次地颤抖呻吟,届时看她是否还能信誓旦旦地强调不想嫁给他。
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逃脱他的掌控,这个女人也一样,他会好好享受驯服她的乐趣,然后让她死心塌地的跟著自己。
天底下没有他搞不定的女人,更何况是自己的妻子。
叮叮叮当——
突然间,罗继堂的手机响起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闻声,他立时收起笑容换上严肃的面孔。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今晚是他的新婚之夜,要不是有重要事情绝不会打来干扰他,除非是哪个白目拨错电话。
他打开手机将电话接通。
夏慕妍好奇地瞧著,却见他脸色越来越凝重,已不复方才的轻松愉悦。
发生什么事了?光从几句简短的对答中,她著实猜不出讲话内容,而罗继堂在挂上电话后不发一语,只是闭眼沉思。
就这样,两人一路保持沉默直到家门口。
“你先回去休息,我还有事情要处理。”简单地交代一句,罗继堂将她留在家门口后,随即再次上车离去。
他什么都没多说,连去哪里也没有交代,更未提及何时归来,甚至未曾再多看她一眼。
他就这样走了。
他竟然就这样抛下她,将她这个新婚妻子抛在门口。
望著车子绝尘而去,夏慕妍不由得有些感伤。
这个男人果然把婚姻当成交易的工具,一点也不在乎她的感受。
那她又何必难过?
这桩婚姻的本质她早就明白了,不是吗?
暗暗叹了一口气,她不愿再多想,只是木然地尾随前来迎接的管家走进罗家大宅里。
第四章
两百多坪的独栋别墅,外加一百多坪的宽大庭园,罗家大宅果然气派豪华。
对于傲人的新家,夏慕妍并未感到欣喜,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和过去无异,无论身处夏家或是罗家,她始终像个局外人,缺乏归属感。
偏偏她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无从改变自己的命运。
赤著雪白的双足坐在后院的游泳池畔,夏慕妍不时踢搅著清凉的池水,水光荡漾的波纹—如她起伏不定的心情。
唉,五天了……
自从新婚之夜抛下她后,她的丈夫已经整整五天不曾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中间没有半通电话,也没有一句交代,就这样丢下她一个人孤伶伶地住在这个陌生的深宅大院里。
虽然罗宅的刘管家和其他佣人总是尽心地招呼她,不过怎么也弥补不了被丈夫冷落的心酸滋味。
明知这个男人的想法,明知这桩婚姻的本质,明知自己不该在意,偏偏她就是止不住心头那份窜动的悲戚。
唉,够了!
她应该好好打算怎么打发以后无穷无尽的日子,而不是沉浸这些无法改变的事实里无法自拔,那根本无济于事,只不过在浪费时间。
摇摇头企图转换思绪的同时,她听到身后传来几下脚步声。
“吃饭了是吗?”傍晚时分,刘管家总会亲自过来请她进屋用餐,几天下来都是如此,所以她头也不回地轻声说道:“谢谢你,我待会儿就过去。”
“现在不过五点多,你这么快就饿了?”年轻男子的嗓音伴随著几下轻佻的低笑。
啊!
出乎意料的回答和声音,让夏慕妍惊讶地回过头。
“你……”多日不见的丈夫戏剧性地出现,她怔忡地说不出话。
“怎么了?舌头被猫叼走了吗?”罗继堂取笑著,视线却不自觉地被眼前的女人所吸引。
裹著夕阳余晖,清丽的小脸、乌黑的发丝、纤细的曲线无言地散发出淡然的柔光,不似人间凡物,仿佛从天冉冉而降的仙子……
心头蓦地—动,罗继堂缓步来到池畔,细细瞧著她。
撤过头,夏慕妍沉默地望著水面不发一语。
“为什么不说话?”粗大的手掌爱怜地滑过她柔细如丝的长发,“在生我的气吗?”
“我……不敢。”她冷冷地回道。
不敢?
闻言,罗继堂不禁咧开了嘴。
他知道夏慕妍是真的生气了,他当然也明白她为什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