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之前那位是属于气质幽雅脱俗的,那么这一位便是妩媚动人的,犹如邪魅难以驯服的猫……但是,她未免也太高了,于目测之下,应该和翟天昊差不多高。
或许是模特儿吧!康芷男一面啜着水果酒一面暗忖。
蓦地,那艳丽的女人竟朝她走来了。
康芷男莫名其妙紧张起来,杯中的酒拚命往口中倒,两眼睁大大地看着对方拉开椅子坐下,且泰然自若地为自己点起一根烟。
「康小姐,不介意我哈烟吧?」属于男性的沉声忽然由她喉头发出。
「噗——」
某人由于太过震惊,将未咽下去的酒全数喷向对面的人脸上。
「看来很介意……」对方叼着被浇熄的烟,面无表情。
「对不起、对不起!」康芷男好生愧疚,赶忙起身掏出手帕递给他,之后落坐回去,低下头,隐忍笑声。
「没关系,反正你不是第一个喷我的人,但你是第一个反应得相当『坦白彻底』的人。」因为两颗水果酒的小樱桃还卡在假发间。「我发誓,我没有男扮女装的癖好。」
她听了比他还尴尬,羞愧要命。
「很好奇我为什么打扮成这样对不对?」他说着便扯下及腰假发。
康芷男看他一眼,猛然颔首。
「我刚去参加朋友的化装舞会,没想到化妆师朋友趁我补眠时,突然把我化成这德行,害我醒来时像被鬼吓到!」陌生男人莫名斜睨远处的翟天昊,阴恻恻的诡笑。「因为太赶,来不及换装,所以就直接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康芷男明白后,终于能咧嘴咯咯地笑,稍后,清清喉咙,正色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是我拜托昊带你来的。再说,这里的人我全认识,只有你,所以我想你就是康小姐。」
「叫我芷男就好。」
「就等你这句话!敝姓梁,你叫我英霆就行了,昊平时会闹着叫我乳名小霆霆,有个朋友喜欢叫我妖人——」
「为什么要这样叫?」康芷男被他挑起好奇心,慢慢松下肩膀的僵硬。
「因为我在高中时期,男扮女装的变装盛会上,拿到第二名妖娇美男奖,从此也就多了这个称号。」
「你打扮起来好美,为什么不能得第一名?」
「第一名是更俊美的朋友,他和我一样都是被陷害去参加的。」
「是吗?第一次见面,你让我觉得好亲切。」康芷男由衷说道。
「喔?」
「我以为……以为天昊的朋友都会像他一样自信骄傲。」也遥远模糊的难以捉摸。
「因为他是个非常有头脑的生意人。」他不吝惜给予好友赞扬,登时,想起是谁对化妆师出的馊主意,又不爽呸一声,喃喃更正:「其实奸商这称号比较适合他。」
她极为认同这一点,否则,素来处变不惊的她,怎会常常被他弄得手足无措。
「不过,也是相当无血无目屎的人。」
「啊?」
「很多女人为他心碎喔!」
「这很容易看得出来……」康芷男接收让她觉得有点打击的事实,无奈笑叹。
再次朝翟天昊那方向看去发现,那女子正埋在他怀里开怀地笑,好似是被几位男士逗弄到按捺不住羞赧,而找上翟天昊遮掩。
这样的情景看得康芷男眉头越拧越深。她应该不悦生气的,气翟天昊为何不制止那女孩,难道他一向都这样,对女人都这样?
即便内心是这样理直气壮地想着,她却毫无勇气站起身,过去告知人家,请别碰我喜欢的人。
她好怕,是她在大惊小怪,然后因而渐渐失去翟天昊,更害怕过去才知道,他对她当真只是尝鲜……
「你怎么了?」
「我是在想……」康芷男忍住酸楚,回头过来,牵强笑道:「女人之所以心碎,是无法忍受他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吧……谁都希望自己在他心中是唯一。」包括她。
「说真的,认识他这么久,我还没见过他为了女人吃味的样子。」
「我怀疑,有能让他吃味的幸运儿吗?」
「有,绝对有。」
「是谁呢?」康芷男忍不住又转向翟天昊那群人。
这次,那女子自然勾着翟天昊的手,而翟天昊则侧头向她微笑。
远处的康芷男不懂他们谈论的话题,也不懂他俩之间的关系,只明白,当自己望着这样的画面,猛然感觉,他们才是郎才女貌。
就算椎心难受,她还是不得不去想,真正的幸运儿,应该是正在他身边的佳人……
如果到这时候还不明白,还在天真渴望他们能有更久远的恋情的话,她就真的太傻了。
深深吸气,霍地站起来,宛如打了一场败战,她颓然低首,「我有事想先走一步,今天临时请假,还真有点不放心,想回工作的地方看看。」
「不跟天昊说一声?」
「呃?可以过去吗?他好像不太方便。」康芷男苦恼,现在,原先属于她的位子,已被另一人取代,强硬过去,对方会高兴吗?毕竟她挽着翟天昊的动作,是那样自然且紧紧不放。
对于翟天昊而言,自己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也对,天昊也只打算把你介绍给我认识,下面那群人,你不适合加入。天昊大概也在想办法挣脱吧,加上又碰上我老妹的学妹——我送你!」
「学妹?」
「喏,在天昊旁边那个,叫韩月玲。」
「韩小姐,好像很喜欢天昊。」康芷男佯装无谓地笑,然而,心头却满是苦涩。
「听说从小见到天昊第一眼,就喜欢到现在,但是天昊——」
「想不想吃我们餐厅的香嫩鸡餐?」康芷男刻意截断他的话,随着他轻快的步履朝另一边楼梯走去。
「干嘛挑一只死鸡打断我讲话?」他抗议,紧接着纠正:「我要吃羊排。」
倘使再继续聆听另一名女子对他如何地深情真意,那谁来体会她那无时无刻都会失去他的恐惧?
第六章
「过两天我就回去了……都说我不是『那个』来啦!」
康芷男没辙地瞪着传出狂笑声的手机,闷哼一声,再道:「干嘛拖把放哪里都要问我?老把我当清洁工。有事就找你们副理,他会处理的。」
结束与店员的交谈,没力喟叹。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向公司请了几天假,却还要频频致电去询问东询问西,像想在老练的同事们身上听到什么的小意外,可那些似乎都不是重点,真正数她期待的,是想知道有没有人在找她……
可惜,期待总是落空。
自从上回搭翟天昊朋友的车离开后,她就开始请假,也没有再和翟天昊见过面,甚至联络。
有些人就是这样,口口声声说再也不要见他了,心里却相当盼望他能拚命地在找自己,康芷男就是其中之一。
今天大概是今年最冷的一天吧……
一想到子蓓和廖婵恩都有事要在外过夜,顿时涌上更多失落感,觉得,今年的冬天好冷清又好难捱。
因此,她反反复覆地从家里出来到便利商店买东西,又由商店出来回到家中。
她清楚,一旦闲下来,空荡荡的脑子就会没骨气地填满翟天昊英俊的模样。
明明知道他心里不可能只有她一人,却还……
突然,跑车紧急的煞车声,硬生生截断了康芷男的思潮。
眼前火红色的跑车狠狠摄住了她的心魂,她震惊屏息,本能地想转身就逃,可是下一刻,车主下了车,浑身散发愤怒气息,迈着修长的双腿,轻易追上女人可笑的速度。
「站住!」男人吼出霸王式的命令。
她立刻不由自主地僵在原地。
那种再也逃不了的感觉让人恐惧。好不容易痛下决心,要回去过以往平淡的生活,却又教他轻易撩拨平静的心湖。
「为什么躲我?」他厉言盘问。
康芷男瞠大眼。可你真的这么在乎我吗……
其实她有非常多疑问,非常多为什么,怎奈,千言万语在遇上他之际,竟莫名宛如犯人遇上法官般,心虚到哑口无言。
「听着,这方法别再用第二次,可以吗?」翟天昊紧抓她的双肩,深邃眼眸严厉的巴不得想直接将她判刑入狱。
「我……」他的认真、严肃震撼了她,惹得一颗心亦因他而激烈狂跳。
可以吗?可能吗?自己有这能耐让他如此激动吗?
此刻的他,表现得是如此的在乎她,那为什么那天她看到的,却是他纵容另一名女子在他身上施展娇羞可人的举动?
多想告诉他,她那天实在好难受,就算去想,也许是他的绅士风度使然,她依然嫉妒得要死,好想过去独占他,把他抢回来,但,却发觉她根本什么都比不上人家,凭什么去抢……
「天昊,我只是不想过去打扰——」
「还有理由?」剑眉一挑。
康芷男莫名心虚,乖乖噤声。这才渐渐发觉他语气无力下来,呼吸不寻常的急促,一脸疲倦。
她纳闷低下头,陡地感到那双抓着她臂膀的大手,是滚烫的!
「你……怎么了?」她脸色大变。
他浓眉深锁,虚弱长叹,「好晕……」
「天昊?」她内心焦急翻腾。
忽然间,他向前一倾,伏在她肩上,无谓地在大庭广众下以发烫的俊脸厮磨她的小脸,吐着热气,坠首沙哑:「芷男,别动,让我抱着你……」
她无法拒绝。因为她已经习惯他的霸道、喜爱他的骄傲,甚至,完全困在他魔魅的飘忽性格下。
她认栽了,其实早在知道遗忘不了他时,就该认栽了。
「天昊……」她放松僵硬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他宽大的背。
在投进他怀里后,她猛然感受到他惊人的体温,惊呼:「你发烧了……」
她想推开他,端详他的脸色,无奈,他好重……愈来愈重,直到他高大的身子由她胸前缓缓滑下,她所有的恐惧与焦急,随之爆发——
「天昊!」秀容惨白。
原来,他的存在对她而言,是这般的重要;原来,她的逃避,是因为得知自己爱上了他,害怕未来会承受更大的伤害。
但,当他倒下的那一刻,她才意会到,自己根本舍不得离开他,尽管知道他身边有无数女子迷恋着他,仍是万般的不舍。
现在,她多么希望他告诉她「我没事,开你玩笑的」!其他的,都不重要,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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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去医院……」
在往康芷男住处的路上,翟天昊说了不下十次这句话。
「我知道!你说了好多遍了!」不只扶着他走路辛苦,连听他抗议都很辛苦。可转念思之,他这样罕见的大孩子模样,只怕是很多女性想见也见不到的吧!
推开公寓大门,旋即听他说:
「你房间在哪里……」
「为什么你生病还这么多话?」
「……」
「真是的……都病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出来?」放他躺到床上后,她叹气。「你到底懂不懂照顾自己?」
「所以我来让你照顾。」翟天昊一副别太感激他的模样。
康芷男好无言。这男人,大概是全天下最嚣张的病人!
「你有这么多女性朋友,干嘛挑我?」她忍不住吃味。
「酸。」他呆视着天花板。
「少栽赃,我可不是在吃醋!」
「我何时提过吃醋两个字?」他故作吃惊。
「翟天昊!」蠢到中计,恼羞成怒。
「有事?」
见他呈现发生何事的无辜表情,她更是无奈。
她闷哼一声,不甘心地企图扳回一城,「要不是你生病,我一定把你丢出去!」
「你做不到。」明明是病到面色苍白,却依然能充分展现其傲气与自信,这样的人,简直教人不得不害怕。
「什么?」
「要是真的舍得,我就不会一直听见有人说『天昊,你不能有事』这样的话。」
「你装昏……」她大吃一惊,愕然瞠目,尖声道。
他翻翻白眼,「我没装,只是很想睡觉,是你自己以为我昏倒。」
「你混蛋!」她现在是又羞又呕,气得小脸炸红。
「这样骂男朋友,良心过得去吗你?」
「你!」她跳脚,发现自己真窝囊的舍不得骂,更呕。
「耳根清静多了。」他一个侧身,整整姿势!显然是不打算起来了。
「你打算睡在这里?」
「你必须照顾我。」
「我欠你的?」
「正确形容,是你害我的。」
她双眼愕睁,当下无言以对。多么理所当然的口气啊!
「芷男,我很渴。」
她不满地撇撇嘴,伸手抚摸他的额头,那样的温度,高得教她心疼,「天昊,烧成这样,我们去医院看医生好不好?」
嚣张病患突然凝眸沉声:「你真是贴心,可惜刚才有人想把我扔出去。」
「……」好想一脚踩下去。
「麻烦帮我倒杯水,我好渴。」他忽然又虚弱要命。
「喔。」她听了毫不犹豫地走了开去。
到了厨房才迟钝发觉,她真是没个性到极点……
无奈,她还是乖乖端着开水朝房问走去,经过客厅,顺道取出茶几下的医药箱,拿颗退烧药。
「芷男?」病患无聊呻吟。
「来了!来了!」
她忙起身,快步奔往卧房,压根没理开水摇满地,导致一个不慎,踩到湿答答地块,遽地大失平衡,整个人往床上栽去。
她趴在他身上,茫然瞪着手中一下净空的茶杯,再慢慢抬起头,端详那张呈现「对她的无情手段非常痛心」的俊脸。
「这算不算是意图谋杀?」他抹一抹全部落在脸上的茶水。
她听了犹未来得及抗议,就先翻红脸蛋,内疚惨叫:「对不起啦!」
「哈——啾!」
见他打了喷嚏,她赶忙扯开沾了茶水的棉被,跑到衣柜开始翻箱倒柜,最后给她发现好友宝贝得要命的蚕丝被,然后再管它去死的粗暴拉出来,奋力拖到床上去,「盖好、快盖好!」
「还是好冷……」他打了一下哆嗦。
「那怎么办?」
他坐起身,双臂俐落一反,向上迅速脱去衬衫。
她见状惊愕,「你脱衣服做什么?」
「衣眼被你弄湿了,不脱不行。」他摇头碎碎念,「看来你真想我死。」
她听到了,瘪起嘴,「我哪有?」
「过来。」他朝她勾勾手指。
「啊?」
「我要你过来。」
「你还真会使唤人……」她咕哝抱怨,双脚却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刚靠近,大手忽然朝她伸来,劲地将她往怀里一扯,强悍双臂紧紧圈住她。「冷死人了!」
「喂……」她小力拍他胸膛以示抗议。
他不予理会,一个翻身,压制着她。
「你好重……」她有些慌了,因为她感觉到他的双手,正在自己身上游移抚摸,逼她生涩颤栗。「天昊?」
浊重的呼吸令她心跳加快了;亲昵的抚摸使她面颊彤红了;柔软的大床教她方寸大乱了。
她连自己都控制不住,自然也无力阻止他亲密的动作,而如此这般的煽情挑逗,也让她原本哽在喉头的声音,逐渐为他释放惬意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