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宝贝照片还给你!你去跟你的美玉约会好了!我要回去工作了!」气咻咻的把照片塞回梅应朗口袋,冯蜜打开跑车,把梅应朗手上的文件和皮包甩进副驾驶座,美腿一跨,就要开车走人。
梅应朗下意识抓着车门,不让她关上。他们两个明明没有在交往,他不晓得自己为何会有罪恶感,为什么会不想……让她带着误会离开……
冯蜜扁着嘴瞅他,心急地催促被动的他:「你快点说呀!讨厌。」
梅应朗一叹,还是招了:「那是赵老板的好意,我没打算接受的。」
「真的吗?」冯蜜喜形于色。
「我没有成家的打算。」梅应朗意在言外地注视她,眼神清澈,表情平静。「我没时间跟任何人交往。」
看他的表情,还以为他要说的事情有多严重,结果……「那还好嘛。」
冯蜜把明明对她有好感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人扯进车里,扯到她的面前。她凝视梅应朗好看的浓眉大眼睛,这次没吻他,只是眼对眼,自信满满地对他说着:「还好你遇见我,不然你的人生可就乏味了,梅应朗。」
没想到她是这种反应,梅应朗有点手足无措地愣住了。
「幸好我不是泛泛之辈,不是任何人,我是冯蜜。幸好。」
替他感到庆幸。冯蜜说完,两根手指头从梅应朗刮得很干净的下颚往上爬,一路爬上他完全被她打败的坚挺鼻端,就点着不走了。冯蜜看着拿她没辙的男人,歪着脸,也对他做出「哎呀,真不知拿这个人怎么办才好,我好伤脑筋」的表情,梅应朗一愣之后别开眼笑了。
「今天看到你,我真的很开心。」两只手缠了过去,理所当然的挂在他脖子上。「我好开心。」
因为他迟迟不肯行动,红唇只好动了,倾前,浅浅贴住他的嘴。
两唇若即若离轻轻地触碰着,以唇瓣磨擦着,一下、两下……即使心痒难耐,但两人都无意加深这个耐人寻味的吻。因为这里是人来人去的高级住宅区,还因为有时候浅浅的一吻比深吻动人。
「为什么我要约对方今天见面呢?」没时间好好缠绵一下,她一脸哀怨。「我要走了,再不走我就要飙到一百五才不会迟到了。」
她说得稀松平常,梅应朗却听得冷汗直流。
「你快点回去上班吧。」再三叮咛她车速别开太快之后,他后退,站在原地盯着骚包的黄色跑车很中规中矩的开出巷口,之后,梅应朗就头痛地听见一阵跑车引擎瞬间加速的狂猛咆哮声浪。
「开慢点……」虽然叹着气,虽然不知如何对她,眼中却始终含笑。
「小朗……」
转身走回王家时,梅应朗突然听见这个带着泪意的呼喊,他心一震!
抬头一看见站在王家大门口的人,他晴朗带笑的脸立刻僵成了死白。
「小朗……」
对方的呼唤怯生生地,柔美的声音里盈满太多大深的渴望与祈求。这个声音与对方哀伤的表情,将太多心情带回梅应朗已逐渐学会不要去在意的心中。愤怒、焦急、悲伤,还有差点就击垮他的无能为力与挫折感,随着这个身影的出现,统统回笼了。
看见她困在那座牢笼无法脱身,梅应朗顿时为自己的幸福感到罪恶、感到歉疚。他觉得自己很狼狈、很窝囊、很没用……
「小朗!」看见梅应朗死白着脸转身快步走开,跳上多年前他买的那部老旧货车,自她眼前绝尘远去,一如多年前,他与她闹僵一样。
一走,就难以回头;找不到理由回头。
王家少奶奶站在门口,掩面哀泣,心碎得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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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整,没创意到令冯蜜差点睡着的服装秀总算结束。
接下来是更无聊的狂欢派对。一堆号称社交界新宠儿的名媛名人,在居然连布置都很枯燥乏味的派对现场满场穿梭、寻找猎物,以便广结善缘。
「听说兴灿五金明年开始要赚钱了。」
「你消息真灵通耶。」冯蜜讶异地瞪着伙伴。「兴灿有你的人吗?」
与冯蜜坐在派对角落的沙发椅上,长相清俊的陈家公子低沉笑着。看见服务生托着饮料和小点心过来,他比了比托盘,询问冯蜜要不要饮料。
冯蜜螓首浅摇,拒绝了。
为了配合时尚派对的格调,她今晚穿着一袭白金露肩小礼服,酥胸半露,健美玲珑的身材大方展露,及肩的秀发性感半挽,浑身散发一股性感之外的娇慵韵致,使得她的合作伙伴陈公子今晚一直心神不宁。
「还是妳放长线钓大鱼的策略正确,现在不能靠短期炒作获利,长期投资才是王道。炒短线高额获利的黄金时代果然结束了。」
冯蜜眼眸一瞅。「我不是早跟你说了?」
「凭我们的交情,妳应该努力说服我的。」后悔地呻吟:「当初我要是听妳的建议入股,现在就不会只有羡慕的份儿了。妳经手的案子很少,标的缺乏统一性,不是买葡萄园,就是五金厂,连竞争激烈的面板厂妳都敢碰,偏偏妳相中的每一件案子都回本了。妳很乱来,妳知道吗?」
「什么呀。」他半揶揄的恭维让冯蜜听得心花怒放。
「兴灿五金的案子这么难搞,妳只熬四年,居然就损益两平,恭喜了。」
「这得归功于经营团队和夏总的努力,你应该向他们道贺才对。人都需要鼓劻的,尤其是被一个前途无可限量的顶尖执行长鼓舞,那更是无上的荣耀。」借机捧捧在废物一堆的企业第三代里,算是很有出息的陈家公子,冯蜜真心欣赏行事务实、长相也帅的他。「经营的事我一窍不通,我只负责出钱,没帮上什么忙,别把功劳全往我头上堆,我承担不起的。」
模样慵懒,半靠坐在沙发上,陈公子的俊目微瞇。
「识才、懂得放权,又不居功。妳这女人真可怕。」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欣赏。「难怪妳挖走的人全都死心塌地跟着妳,别人挖都挖不动。妳别碰我旗下的人。」瞅着认识越深越令人着迷的女人。「赚钱的人请客喽。大忙人,妳什么时候请我吃顿饭?」
冯蜜看出他眼底传达的追求讯息。「随时都可以呀。最近我正好看中一件案子想约你出来谈谈。如果你感兴趣,我随时可以请吃饭的。」
听她巧妙的将两人定位在纯合作伙伴的关系,陈公子微感失望,对她提及的案子却也兴致高昂。「这回是什么案子?」
「畅流货运。钱西宫的核心仓库烧掉之后,客户抽单转单的情形并不多,客户对钱总的危机处理能力似乎深具信心;员工的向心力也很强,此其一。钱总入主畅流之后,两间公司的重点人才均没异动,畅流内部那些糟糕的人倒是都优退了,此其二。总之事在人为,王爷爷挑对了继任人,虽然钱西官阵前倒戈背叛了我和伯父,但不失为优秀的经理人,做事格局极大,必要时身段可以放得很柔软,凡事以公事为重,不会因私忘公。」
「他的确是能屈能伸的人才。亏妳还能平心静气的帮他讲话。」
「我没那么不专业。站在投资者立场,我看好钱西官时代的畅流货运,畅流目前尚缺十一亿资金没到位,球在我们这边,可以进场捡便宜了。」
陈公子沉吟着:「这件案子……」瞥见有人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赶忙起身问候对方:「王叔,您今天也来了。」
冯蜜抬头看见王威居然也来看秀,他的衣着还是很花枝招展,活像随时处于求偶期的孔雀。尽管如此,冯蜜不得不承认,王威这种里面花、外面也花的穿著品味乱中有序,其实挺好看。虽然年近半百,王威就是那种有办法把俗气的花衬衫穿出高雅层次戚的世家公子。
「你们聊。」陈家公子借口告辞。
冯蜜看着在王威身后走来走去的年轻美女群,臆测着哪一位是他今晚的女伴,很庆幸王家少奶奶因为身体不适提前离开了。
「王叔,您也来了。您的社交生活真活跃。」没看见一向放浪形骸的王威神色紧张地张望着四周,冯蜜一脸嫌恶地说完,拿起包包就准备回去加班了。「夜还长,王叔,您慢慢玩,我回去了。」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
冯蜜愣了一下。「春柔姐身体不适,提前离开了。」
「身体不适?身体不是才养壮吗?怎么……」喃喃自语完,突然有些不高兴地瞪着冯蜜看。「你这丫头真不懂事,长辈身体不舒服,你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回家。」
冯蜜觉得他的指责很可笑,这才发现王威的表情看起来居然挺担心的。
看他那表情,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深爱他老婆,是世间最痴情的好丈夫。真笑死人了,他是伤害春柔姐最深的人,他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是我没把话说清楚。我送春柔姐回家,才又绕回来的。」
看小丫头火气很大,王威撇撇嘴笑道:「这么说是我误会你喽?」
「当然。王叔的指责不分青红皂白,真伤人。与其注意春柔姐身体上的微恙,王叔不觉得她的心情更需要好好照顾吗?」冯蜜越说越上火。「希望王叔今天是自己一个人来。公然带着女人出双入对,我真怀疑春柔姐是怎么忍受下来的。我不懂王叔跟春柔姐有何深仇大恨,不然谁会用这么羞辱人的方式伤害自己的妻子呢?我——」
「年纪轻轻,怎么罗哩叭唆的,未老先衰吗!」王威走人。
「谁——谁、谁未老先衰呀!」
「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王威突然停下来,回头看着冯蜜,眼神结冰。「听说你的小狼狗今天下山了,他好像碰到内人,带给她不少困扰的样子。你把话带给他,叫他乖乖待在山上,不要试图接近内人。」
会让王威的表情冷成这样的,只有一个人。被王威赤裸裸的占有欲吓了一跳,冯蜜一阵呆愣之后赶忙追了出去。
追出饭店大门口后,她焦急问着正在等泊车小弟开车过来的王威:「王叔,你这么恨梅应朗,是不是因为他跟春柔姐曾经……」喉头被一团急涌而上的酸涩梗了一下。「他们曾经相恋?」
看见泊车小弟已将车子开上车道,正想上前的王威闻言一阵错愕。
「妳在胡说什么,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姊弟!」
「姊弟!」冯蜜不可思议地惊叫。「春柔姐是梅应朗的姊姊?!怎么可能!我——」猛然记起梅应朗的资料上提及,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姊姊,是个绝世大美女,至于梅大姊的大名,她根本没记。「春柔姐姓梅吗?」
「怎么今晚净说废话!真的未老先衰了。」王威没好气地上车。
冯蜜实在太震惊,震惊于梅应朗跟王家居然是姻亲关系,震惊于——
「王叔是梅应朗的姊夫?!」
噗。懒得听她说废话的王威开车走人了。
「你,嘿,怎么没说一声就走了呀!车车车,我的车!」冯蜜一面催促泊车小弟,一面处理震惊混乱错愕的情绪,一面气咻咻地瞪着居然当她面扬长而去的可耻长辈,气愤得跺脚。「人家这么美,怎么可能未老先衰!」
看见车子来了,冯蜜赶忙跳上车,直接杀到王家想找当事人问清楚,不然她今天根本无心工作。不料,到了王家,王家帮佣居然回报说,王家人已经就寝,包括梅春柔明年即将大学毕业的儿子在内,一家人全睡了,在七早八早的十点半。
未老先衰的,应该是这家人才对吧!
冯蜜气愤的走出王家大门。阳明山四顾茫茫,雾气比她来时更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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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点,是胡子的中场休息时间。通常这个时间,他会拿出自己私酿的好酒出来小酌一番,品味着众人皆睡我独醒的圣哲滋味。
「阿朗——」
「你喝就好。」发现衣柜隔板的尺寸好像量错,而且好像错得非常离谱。国中二年级之后就没有犯过这种错误,梅应朗脸色灰败,不死心的找着角尺,心中怀抱着一线希望,希望是心情欠佳影响到他的判断力。
「今天是草莓酒,你确定不喝看看吗?今天很冷耶!七星山都下雪了,我们这里为什么没下雪啊?」胡子将自认为很性格的墨西哥式色彩大斗篷穿起来,比划着跟人决斗之后吹着枪口的动作,无意间看见桌上那迭梅应朗花了一下午切割的木板,他摸摸落腮胡,以专家的表情推敲着:「这些板子……我怎么觉得怪怪的?阿朗,你觉得呢?那什么声音?」
胡子将斗篷一甩,循着那个铃铃作响的音源踏着北斗七星步而去。
如果连胡子都察觉不对劲,这叠板子八成没救了。事实摆在眼前,一向务实的梅应朗罕见地做着困兽之斗。终于找到角尺之后,他立刻重新丈量隔板。明明每一块板子都裁成同样的尺寸,只消量一块就知道是不是整叠裁错,他却每一块都拿起来量,然后越量心情越差,神情就益发烦躁了。
「阿朗阿朗!」胡子甩着斗篷跑回来。「有个女的打电话找你!」
背倚着工作台,双掌紧抵额心,梅应朗思索着解决之道。听到胡子的话,他准备回房间接电话,胡子却挥高斗篷挡下他。
「电话断线了,不用去了。咱们这里的收讯真烂。」
「是香洁吗?」
「不是哦。那女的声音很娇,有一种熟悉感,我也说不上来。」
梅应朗心一紧,拉起胡子的卡通表看了看。「她有没有说找我什么事?」
「我听不清楚那个女的讲什么,杂讯太多了。」干脆重建现场比较快。「我一接起电话她就大叫一声,梅应朗!口气好像很急,说什么车子怎么了,什么东西快没电什么的,什么落石牌子的什么路上什么的。」
正以双掌掌缘揉着额头的梅应朗猛然一僵,抬头望向工作室的波浪板,板子雾雾的,结着一层白色薄霜。梅应朗突然冲回房间抓起外套穿着,一面交代胡子:「隔板要重裁,明天你早点过来,今天先回去休息。」
胡子跟往常一样,跟着梅应朗急匆匆的脚步往屋外走去,一边接过梅应朗向后递来的围裙、汗巾、隔板。胡子紧张地找着安全帽时,却发现梅应朗居然在拉扯他身上那件暖呼呼的羊毛斗篷。
「胡子,斗篷借我!工作室我自己收,你赶快回去,以免着凉。」
「我——」胡子又来不及把话说完。不管黑夜白天,出门的节奏一样急匆匆,不浪费一丁点时间的梅应朗已经关上货车门,开车远去,留下抱着安全帽的胡子,在十二月中旬的寒冷中双臂交抱,簌簌发抖着。「阿——哈啾!」胡子很想踏着帅帅的北斗七星步回家,但今天实在太冷,还是算了。「哎哟,好冷哦……这种鬼天气,阿朗还出去。对厚,他是出去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