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要回来了。」剑眉一扬,英气尽显的徐海城宣布道。
「真的?大师兄要回来了!」阮非雪芳心悸动,更增丽色。
「哇!我好高兴喔!不晓得这回大师兄又会带什么好玩的东西来给我。」徐悠萍活泼爽利的高声大笑。
徐海城没好气的瞪了妹妹一眼。「妳喔!十六岁的大姑娘了,还像小孩子一样爱笑爱闹,没有一点闺秀气质。」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何苦装模作样扮大家闺秀!」徐悠萍不爽的瞄了师姊阮非雪一眼,最气哥哥老是拿意中人同她比较。
「小孩子不懂就别胡说,爹爹虽然收了非雪和晚儿两名女徒,实际上拿她们当女儿看,就同妳一般,若非家学渊源,怎么可能让妳拿剑使刀,还自称江湖儿女,胡闹!」徐海城说的是实情,自古男师不收女徒,女师不收男徒,为的是男女之防甚严,除非父女、母子、兄妹或夫妻,否则必遭人议论。
一代武学宗师徐岩,收徒十名,其中阮非雪、徐悠萍和花弄晚虽也拜在门下,但一向由妻子曲凤指导内功心法与剑术,他只是偶尔从旁指点而已。
年轻时,徐岩与曲凤被人视为「游龙、紫凤」,因为曲凤喜欢紫衫,是一对令黑白两道都敬畏的神仙侠侣。
就因为爹娘的例子令人欣羡,徐悠萍更不服大哥的论调。「娘不也是江湖侠女,怎么我就不行?」
徐海城嗤笑。「等妳也嫁了一位像爹一样厉害的武林高手,自然可以夫唱妇随。当然啦!最好是妳的武功也练得像娘一般出神入化,不要拖累未来的妹婿才好,以妳现在半吊子的武功,还是乖乖地相夫教子,方为上策。」
「二师兄,你侮辱我!」不叫大哥而叫二师兄,表示她生气了。
「我怎么舍得侮辱七师妹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怕的是妳不知天高地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定要你收回这句话,嫁一个最厉害的武林高手给你看!」
「姑娘家口出此言也不知害臊,妳说嫁便嫁吗?必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徐海城头疼地看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萍儿,爹娘说的不会有错,妳练武的资质远不及非雪,天性又活泼好动,静不下心来苦修,不如像晚儿一般,学一些姑娘家应该做的事。」
「我跟小师妹才不一样,我身强体健、头脑灵活,适合练武,而她……」
徐悠萍说不下去了,因为大哥快要变脸了,一定是为了怕阮非雪难过。其实小师妹会变成那样子,她也很难受啊!
阮非雪反而不在意,只关心的询问:「二师兄,大师兄派来的人有没有提到大师兄何时抵达?」
「最快也要半个月之后吧!」
被徐岩视为第一传人的南无春,天纵英才,根骨奇佳,二十岁即艺成回乡,至今五年,仍被师弟妹们念念不忘。他每年必抽空回师门一趟,除了孝敬师父、师娘十分丰厚,也不忘为每一位师弟妹备份礼。
徐海城想到什么似的吩咐道:「对了,娘有交代,大师兄要回来之事先不要告诉小师妹,免得她……」
哐啷一声,重物坠地。三人迅速回眸。
「小师妹──」
花弄晚捧着茶点的拖盘摔落地上,身子簌簌发抖,细细弱弱、娇娇嫩嫩的声音抖不成句,「大大大师师兄……真的……真的……」眼前蓦然一黑,来不及说完话便晕了过去。
徐海城早有准备的冲上去抱住她软倒的身子,「晚儿!晚儿!」
糟糕至极!
大师兄回来,人人欢天喜地,唯独小师妹花弄晚……唉唉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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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郡王府。
天色初明,主楼的书房外已站了一排穿戴整齐,等待主人传唤的下人,显示现任的郡王爷治家严明,抑或者……临时有要事。
「都安排妥当了?」坐在书案后方的南无春放下书卷,声音很冷却充满威严的问着单膝跪下的属下。
「一切遵照王爷指示。」周易与寒德是南郡王的贴身侍卫,忠心耿耿。
「起来吧!吩咐下去,卯时三刻起程。」
「是。」
「叫大总管和各位管事进来。」
「是。」
周易开门让人鱼贯进入,然后与寒德一左一右立在南无春身后。
纵使年轻的王爷个性冷漠,不苟言笑,阴狠厉害,但是王府上下依然把他当成天神一般唯命是从,因为他赏罚分明,从不亏待认真做事的人。
王爷要离府一个月,大总管及各级管事须遵照王爷的指示,维持王府的正常运作,不允许出乱子。
「有什么问题?」交代完该办的事,看大总管欲言又止的,南无春平静的表情展现他一贯的冷沉。
「敢问王爷,若是二公子又要预支银两……」大总管实在很为难。
「他一个月的用度是五百两银子,超过此数,一个铜子儿都不许给,帐房若是敢再私下通融,待本王回府,定严惩不饶。」
「属下明白。」
王爷开了金口,底下人才好办事。
「还有事?」
「老太君吩咐要办夏日百花宴,王爷必须在场主持,否则老太君……」
「在那之前,本王会回府。」南无春忍住一声叹息。
大总管明显松了一口气。别家王府的情况他不晓得,但是要在南郡王府立足,非弄清楚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不可,不小心谨慎,可是会左右不是人。当了十年大总管,他只管抓住一条真理:谁是王爷,他就听谁的。
待管事们都退下,换一对可人儿告进。
「参见王爷。」流霞与寒嫣矮下身子行礼。
「起来。」南无春淡漠地说:「流霞,此次要送的二十支百年老蔘,记得留下一半,回程会用到。」
「奴婢明白。」其实是一肚子狐疑,但王爷卸下甚严,要求绝对的服从,尤其是追随左右的双卫与双婢,主人说一,不准说二。
南无春摆出比平日更严酷的表情对双婢道:「回程之时,本王会将一位姑娘交由妳们照顾,妳们必须将那位姑娘视同本王一般,尽心服侍,不准有半分疏漏,必要的时候以妳们的性命保护她!听明白吗?」
「奴婢明白。」流霞与寒嫣恭身领命。
但心里都是震惊的,包括双卫和双婢,从来没见过王爷这样在乎一个人,而且还是位姑娘,是谁呢?会是他的师妹吗?
没人敢多问,也不敢妄自揣测。
南无春先步出书房,落地无声的矫健步履,像一只优雅的豹子。
尊贵的地位,使他身上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冷漠英俊的面孔透着莫测高深,尤其是他的眼神,彷佛能在一眼之间就把人看穿似的,严酷而冷漠。
南永倩高雅的身姿等在书房外的牡丹园,见他终于现身,唤了一声,「大哥!」短短一声,多少情动。
南无春扬起眉心。「有事?」语气温和了些。
「大哥,你又要去探望你师父、师娘?」
「嗯。」
「我……我可不可以跟你去?」南永倩脸颊红扑扑,眼眸又清又亮。「我从来没出过远门,如果能跟大哥一起去,奶奶会答应的。」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来求大哥让她跟随,眼底翻飞流转着激动情怀。
「不方便。」阴沉的星眸瞪着她掩饰得不够好的脉脉眼神。
「大哥……」一夜辗转反侧才下定决心的呀!
深邃的眼眸一厉,瞪得她激昂的热情一消再消、消消消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小嘴瘪了瘪,赶忙垂下头,泪珠欲滴。
「永倩,不如妳帮大哥一个忙。」南无春又温和了些。
「好,大哥请说。」她很高兴自己帮得上忙。
「我不在府里的日子,妳多用点心在妳二哥身上,别教他闯祸。」
「我明白。」
「有劳。」
南无春带着双卫与双婢走了。
南永倩眼中的光辉微微一黯,幽幽叹息,「如果可以的话,我多希望和流霞、寒嫣交换身分。为何、为何老天要这样捉弄人呢?」
拧着心,她无语问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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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咛一声,花弄晚悠悠醒来。
「醒了!醒了!娘,小师妹醒过来了。」
「醒来就好。」曲凤端着温热的蔘汤移近木榻,示意徐悠萍将弄晚扶起,自己一匙一匙的喂弄晚喝下蔘汤。
「娘,小师妹醒了吗?」徐海城走进房里,阮非雪也来探视。
「醒了。」曲凤没回头看儿子,只是担忧的盯着花弄晚雪白的小脸。
「没事就好,差点被妳吓出一身冷汗。」徐海城疼爱的轻轻责备说:「不过,晚儿,妳不能老是这样胆小如鼠,连听到大师兄要回来都会晕倒,这怎么行呢?妳想,大师兄若知道会有多伤心?」
花弄晚扬起花容月貌的小脸蛋,吸吸鼻子,眼看泪水就要滚下来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怕着大师兄……」愈说愈小声,也觉得自己很过分,心里有着酸酸痛痛的感觉。
「别哭,傻孩子!」她的泪水让一向冷静的曲凤心疼莫名,为她拭去泪珠儿。「乖,把蔘汤喝完,别又病了。」
「师娘,晚儿对不起您,总是教您操心。」
「别说傻话,妳又不是故意生病。」当年英姿飒爽的曲凤,而今为着体弱气虚的花弄晚母爱充沛,亲手喂完一碗的蔘汤,拿手绢为她拭嘴,关爱地说:「剩下的蔘汤我让圆月温着,两个时辰后再喝一次。」
徐悠萍好笑道:「大师兄每年孝敬爹娘的百年老蔘和许多珍贵的药材,我看十之八九都进了小师妹的肚子。」
曲凤横了女儿一眼。「不然换妳病倒在床上,娘照三餐喂妳,如何?」
「不要,不要,我怕那股药味儿。」活蹦乱跳的徐悠萍,可受不了当病西施,对花弄晚是很同情的。
「师娘,我可以下床了吗?」花弄晚希冀道。
「不行,快躺下,妳每回晕倒若不在床上养息两天,就会生出病来。」见她不乐意,曲凤恐吓道:「等妳大师兄到达,知道妳又病了,妳不怕他又捏着妳鼻子强灌下好苦好苦的药?」
花弄晚打个寒颤,乖乖躺好。「师娘,求您别告诉大师兄。」
「妳乖乖调养身子,师娘自然不说。」
「我很乖。」
单纯的相信娘的恐吓,真好骗,徐悠萍差点笑出来。
曲凤瞪她一眼。「萍儿,妳和非雪到厨房里帮刘妈的忙,叫圆月过来陪晚儿,念书给晚儿听。」
徐悠萍面有难色。「娘,您明知道我最讨厌进厨房了,我情愿陪晚儿,念书给晚儿听。」她是小姐耶!居然叫她代替圆月丫头去厨房帮忙。
「不听娘的话,告诉妳爹去,看他要依门规或家规处置。」
「好啦!好啦!」徐悠萍跳起来,蹦到阮非雪面前,「五师姊,有请。」她逃不掉,也不让阮非雪向大哥求救,拉着她走了。
徐海城倒喜欢心上人为他下厨,喜孜孜的走出去。
曲凤看了直摇头,不知道这些孩子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师娘,」花弄晚细声道:「厨房的活儿我比较在行,五师姊与七师姊忙着练武,为的也是日后能光耀师门,别勉强她们了。」
「除非她们不嫁人生子,否则怎么可以连生火煮饭都不会?师娘的厨艺可没让妳师父嫌过。」曲凤微微一笑,妙目凝向弄晚。「妳厨艺好,待妳大师兄来,可愿意亲手为他料理三餐,感谢他多年来赠药之情?」
「师娘说好,晚儿自然听师娘的。」
「这才是师娘的乖孩子。合上眼,好好歇息。」
弄晚柔顺的听从,长长的眼睫毛贴在脸上,更衬得她肤白如雪,小小的巴掌脸清美柔婉,肌骨莹润,纯真娇憨的气息流动。
曲凤对她有着说不出的怜惜与心疼,她原本也可以像阮非雪或徐悠萍一样健康,却在八岁那年和徐海城、阮非雪、徐悠萍一起溜出徐家庄进城游玩,却碰上两个江湖混混在欺负老百姓。
徐海城正想验收自己新学的剑法,双方便打了起来,阮非雪也加入帮忙,不晓得那两个江湖混混也练过几年武功,双方缠斗许久,江湖混混才渐渐露出败象。
不甘心被两个小毛头打败,两人卑鄙的转而攻击站在一旁的徐悠萍、花弄晚,徐海城忙抢救妹妹,谁知阮非雪也要抢救师父的爱女,两个江湖混混的攻击全落在花弄晚身上,双人四掌的内力将花弄晚打飞了出去。
徐海城自知闯了大祸,将花弄晚送回家医治,才想到爹娘送大师兄回京处理老郡王的丧事,这一来一回便耽搁了急救时机,虽然徐海城也曾请大夫来诊治,但五脏六腑所受的内伤却使花弄晚落下了病根,一生难以痊愈。
事后,徐岩对儿子、女儿、阮非雪都狠狠责罚一顿,但也于事无补。
所幸大师兄无限量供应王府里的珍贵药材,每年均搜购二、三十支百年老蔘送来,名义上是孝顺师父、师娘,但徐岩和曲凤心里明白,没有南郡王府雄厚的财力作后盾,花弄晚不可能活到今天。
不管是基于大师兄疼怜小师妹之情,或为了其它原因,曲凤内心对南无春是感激的。
她疼爱花弄晚比疼自己的女儿还疼,阮非雪聪慧懂事,徐悠萍活泼外向,她固然疼爱,但只有纯真稚气的花弄晚激出了她丰沛的母爱,收起侠女的身段,像一位母亲照顾稚儿般的照顾她,尤其在弄晚好不容易挽回一命之后。
看着弄晚娇弱无依的模样,睫毛浓密如扇的掩着星眸,曲凤幽幽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看穿了儿子对阮非雪情有独钟,她会作主让儿子娶了弄晚,要他负起责任照顾弄晚一生一世,可惜天不从人愿。
「夫人。」圆月进门,轻喊一声。
曲凤收起感伤,温和道:「妳好好照顾小姐,她醒来若是无聊,妳就念书给她听,别让她又偷偷做针线活儿。」
「是的,夫人。」
「记得再喂小姐喝一碗蔘汤,还有,这一碗蜂蜜水给她解苦。」连那黄澄澄琥珀色的蜂蜜,都是南无春命人送来的。
「好的,夫人。」照顾弄晚小姐可是最轻松的活儿,圆月满口应诺。
曲凤自顾自去忙了,看看那两个小妞有没有老老实实在厨房里学习,另外,要交代刘妈另外为弄晚熬鲍鱼粥。
吃饭的时候,徐岩关切地询问弄晚的情形。
「还好无大碍。」曲凤皱眉的吃一口炒青菜,阮非雪竟然把菜炒老了,这可是最基本的一道菜呀!
「好吃!好吃!」徐海城很捧场地把青菜当肉猛嚼。
「牛吃草就像你这模样。」徐岩没好气的怪儿子打断话题。「幸好晚儿没事,否则无春若是晓得她又病了,肯定又要照三餐给她灌药,然后晚儿又哭哭啼啼……唉!没完没了,没一刻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