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对了!」叶可人一弹指。「你聪明哦,怎么知道?」
「妳脸上只差没写着『我很高兴』的字样,谁会看不出来啊?」
叶可人摸摸脸入夭道:「这么明显啊?不过我最近真的有好事发生喔,第一个就想到要告诉你耶!」发现他的眼光恨本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她笑咪咪地与他对望。
「为什么第一个会想到我?」第一个呢!这种感觉可不是一个「爽」字就能道尽的。
她脸一红,心想她才不要承认是因为他在她心中,估据着持别的位置,所以她只想与他分享这份喜悦。
「先不说这个,我们先点菜。今天我请客,随你点。」
「这么大方?不怕被吃垮?」他椰蝓。
「放心,这家店虽说很有名,价格却很平价,我的荷包不会损伤太大啦。」她贼兮兮地招认。
郎邢煜觉得她精打细算的性子很有趣。
两人点了菜,侍者离去后,他等她小心地摊开餐巾、喝柠檬水、左右环视包厢的装潢,朝他展颜一笑后,他才开口问:「是什么好事要跟我分享?」
她一脸兴奋,俯身向前,悄声地公布好消息。「有一个国际知名的化妆品公司看上我,要我跟他们签五年专属的广告模特儿合约。」
「真的?」郎邢煜对这方面没什么概念。
「嗯,一年三支广告,第一年六十万,第二年以后看市场的反应做调整,所以合约要是签下去,我这五年至少进帐三百万,不错吧。」
这样算多吗?他心想。他一年的收入就不止三百万了。不过看她这么高兴,显然满意极了。
「妳家人或朋友知道吗?」他先想到她的安全,怕她受骗,可是不想在此刻提出来让她扫兴,心想她的家人或友人,或许比他更熟悉她这一行有哪些陷阱。
叶可人眼神一黯,但随即又露出开心的笑容。「我没什么家人,而那些朋友平时还算友善,但最怕我混得比他们还好,大家都在娱乐界浮沈,谁先出头,难免会招来嫉妒。」
他点头,想起那个姓张的男子,体会出她的感受。
这么说这事只有他知道喽?那么她的安全就全靠他喽?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舍他其谁的雄心壮志,有种承担大任的感觉。
侍者送上菜,替两人的酒杯倒满清酒。
「来,祝妳一切顺利。」他举起酒杯,为她庆贺。
「嗯,干杯。」叶可人高兴得一饮而尽。
「他们是怎么找到妳的?」要保护她就得先从实际情况开始了解起。
叶可人嘻嘻一笑。「我就知道你会问,其实他们不只找我而已,有十几个人去化妆品公司面试,竞争很激烈,最后我是靠走台步这一项才打败她们的。」
「走台步?」他不解。
「嗯,评审说我走路姿态很优雅,我走给你看。」
叶可人站起来,走到榻榻米角落,面向郎邢煜。
她穿着微露酥胸的宽袖线衫,低腰牛仔裤,纤细的腰若隐若现。
郎邢煜盯着她含笑的脸,她笔直地朝他走来,窈窕的身段,优雅的步伐,有种专属于她的韵味。
他的喉头发干,硬咽下干涩。不行,他现在是在了解她的工作情况,是正经事,可不能乱想……但接着他的胸口开始发热,然后缓缓往下,气息积聚在他的下腹,由热转烫。
叶可人发现郎邢煜的眼神变了。
他的眸色变得幽阎,两簇小小的火焰在他眸底燃烧。
他一瞬也不瞬地瞧着她走向他,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自投罗网的猎物,不由得一阵心慌。
ㄟㄟ……别这样盯着人家啦……她心都乱了。
蓦地,她脚踝一拐,往前一摔。「唉拗……」
一双结实稳健的双臂救了她──她顺势跌入他的怀里。
他俯看她,眼神专注、认真、热情。
她回望他,脸红、心跳、小鹿乱撞。
从他眼眸中所释放出的热情,像是准备要品尝她、吞噬她。
她一直以为他是温柔带点冷面笑匠的个性,知道他对她可能存有暧昧后,这段时间她也曾幻想两人的相处情形,不过他一直都扮演彬彬有礼的角色。
她从没想过他会有如此热情狂野的一面,而这一面她觉得还需要时间消化一下,不过现在说这个好像来不及了。
有一瞬间,叶可人觉得他就要吻她了。
那是什么感觉?仍是温柔吗?还是真会吃了她?对了!如果她这么轻易地让他为所欲为,他会不会觉得她很随便?她该不该矜持一下?
郎邢煜这辈子从不曾感受过如此天人交战的挣扎。
他喜欢她。所以他依据男女交往的正常程序,循序渐进地培养与她之间的感情。但就在刚刚,他发现自己生出想要她的欲望。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只要瞧着她的一颦一笑,就让他管不住自己,不断地想对她三级跳。
他这么为她心神俱醉,那她呢?她是否如他为她着迷般,也喜欢他呢?
瞧她的红唇鲜艳欲滴,微微颤动。
第一次遇见她是在门诊时,那时她的唇轻咬是因为害怕,那么这一次呢?是等着他采撷吗?
不,好像不是。她眼中闪烁着犹豫,他注意到了!所以他虽极想要更拉近两人之问的距离,但为了不吓着她,他用人类才有的理性,控制了想亲吻她的欲望。
「才一杯就醉了啊?」他放开她,缓和紧绷,让自己的语调尽量自然。
叶可人尴尬地坐正。「幸好你不是评审。」奇了,他没吻她,是她会错意吗?
「什么时候签约?」他大口将寿司塞入嘴里,想将欲望转移到食物上。
「下星期。」她挽起袖子,指指手肘。「看到这个浅浅的疤没有?」
「是烫伤,怎么发生的?」医院里有一种搽疤痕的药,效果不错,改天拿给她用看看。
「有一次拍火烧屋的戏,不小心被门烫到,正好被公司的人看见这个疤,他们说如果约签了,我就不能接这类会危及我肤质的戏,想想这样也满损失的。」
「不会啊,那种危险的戏还是别接了。」他立刻附议。火烧屋?光想就感觉皮肤发烫,还心惊胆跳。
叶可人高兴得伸手在他的前方凭空一捞,之后将手贴向自己的胸口。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有趣地瞧着她的举动,心里盘想着要再对她更好一些。「签约那天CALL我,我陪妳去。」
「好哇!」她心一喜,但随即想起他也很忙。「如果正好碰上你有门诊,找就自己去。」
「看能不能尽量排不是我门诊的时段。」他目不转睛地瞧着她吃野菜的模样,挺羡慕那盘野菜的。
「知道了。」叶可人感受到他的注视,脸色又开始泛红。「你吃东西啦,不要一直看着我,这样就会饱喔?」
郎邢煜回神。对啊,他在干什么?居然会去羡慕一盘野菜!他觉得自己真是荒谬到极点,于是又举筷继续用餐。
不过「秀色可餐」这种情境,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傍晚。
郎邢煜送叶可人回家,车子停在一栋老旧的公寓前。
「妳住几楼啊?」
「五加一楼。」
「顶楼加盖?」
她笑着赞美道:「真聪明,一猜就对。」
他皱眉。「那不是违章建筑?」
「便宜嘛。」她下车。「好了,等下星期看什么时候签约,我再告诉你。」
「好啊,签完约换我帮妳庆祝。」换他开口邀约。
叶可人斜睨他,似笑非笑。「哟,不错嘛,显然你想在人际关系上有所改进了。没问题,我可以做你练习的对象。」
郎邢煜根本没想到练习什么人际关系,他只是想跟她在一起。
「好啦,我上去了,拜拜。」
望着她消失在门内,他驱车离开,但心思却无法专注。
一想到她住违章建筑里,他的心就微微抽疼。不知道如果邀她搬过来与他同住,会不会太突兀?
会。他自己回答,觉得他又在三级跳了,而且她一定会猜想他是不是心术不正。
那怎么办?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她点头答应?
他苦思,第一次脑袋不是为医学的事而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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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医院,每月例行的医学会议上。
郎邢煜坐在院长旁边,有点心不在焉地聆听医学界发表最新讯息的报告。
奇怪,已经五天了,叶可人却一直没联络他,手机也没开,是还没跟对方约好时间吗?还是合约出了问题?这让他有点担心她。
「邢煜,有心事?」坐在旁边的李院长悄声问。
「没有。」他面色不改地回答。「院长怎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这是你最有兴趣的医学会议,但你却魂不守舍,不但如此,还在讲义上到处写着可人两个字。」
郎邢煜快速地将讲义翻面。
糟,被抓包了,这可不符合他的专业形象。真后悔以往他常常取笑院长,现在报应来了。
不行,他要扭转颓势,但「可人」两字,他要怎么拼?
「咳咳,呃,我是要写!一般「人」「可」常期服用的药物有哪些。」
「人可?这字明明是左可右人,怎么变成左人右可了?而且你其他的字也省略得太干净了。」
郎邢煜眼神斜睨他,维持一本正经。「院长,请不要质疑我的专业。」
「嘻嘻,了不起,你真能拗。」
「院长,请不要用这么轻浮的语气跟我说话。」他故作严肃地纠正。
但手机音乐响起帕华洛帝所唱的「饮酒歌」时,他却迅速地接起。
「可人,妳在哪里?」他掩着嘴,小声地问,耳边听到李院长嘿嘿嘿的得意笑声。
叶可人在电话那头打个嗝。「你怎么知道是我?」
郎邢煜走出会议室。「我将妳的手机号码设定为帕华洛帝唱的『饮酒歌』,所以当然知道是妳。
「原来如此,真聪明,我喜欢那首歌。」
「妳在哪里?」他温柔地问,觉得她的语气好像醉醺醺的。
「家里,呃!」
「签约排什么时候?」
「嘻嘻,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声音真的好好好好听哦……让人有安全感,害我有点想哭,呃!」
她语带哭音,听起来像在强颜欢笑,是高兴得喜极而泣吗?
「可人,妳喝酒了?」
「嗯。」
「不是签完约后,我再帮妳庆祝吗?」
「不用了。」
「为什么?」
电话那头突然响起叶可人的哭声。「没有了……」
「没有了?什么意思?」那伤心的啜泣让他的心一揪。
「张冬志不晓得怎么知道我跟化妆品公司的事,就去跟公司说我生活不检点,公司为了维护产品形象,怕节外生枝,反正我又不是大牌,不见得非要我不可,就说不签了……」
那个混帐!郎邢煜生平第一次有动手伤人的念头。「我现在就去找妳。」
「不要,我不要你可怜我。」
「我不是可怜妳,我是为我自己。」
「为什么?」她可怜兮兮地问。
「开无聊的会议,一直想打瞌睡,正好乘机出来透透气。」走出医院大门,等不及自己开车,招手叫车。
「我已经这么惨了,你还利用我……」她擤鼻涕。
「那我帮妳去修理那个汤圆好了。」他劝慰,想引开她的注意力,不想她一直绕着这件事伤心。
「什么汤圆?」她抽描,喘口气。
「冬志(冬至)不是要吃汤圆?」
叶可人噗哧笑了,又打了个喃。「我以后不吃汤圆了。」
「为什么?可以消气啊。」
「看了就讨厌,还要吃进肚子里,一定会消化不良。」
「说得也是。」
两人沈默了一会儿,郎邢煜指引计程车司机路腺,电话那端传来叶可人幽幽的叹息。
「邢煜……」
「嗯?」
「你人真好。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很高兴认识你。」
「妳多说几次我都不介意。」他放软了语气。
「你知道我是孤儿吗?」
「现在我知道了。」他想起她曾说亲友不多之类的话时,那黯淡下来的眼神,心又是一紧。
「听说我是被丢在孤儿院门口,一定是我妈不爱我,所以我帮自己取了可人这个名字,希望大家都喜欢我。」
「妳是很让人喜欢啊!」他说出内心的想法。
叶可人又开始哭泣。「那为什么张冬志要这样伤害我?我又没有得罪他。」
「可人,这不是妳的错。我知道妳的个性是不会得罪人的,但有些人的行为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断,那家伙心理有问题,妳只能当他是个变态,自认倒楣。」
「我不甘心,我不要自认倒楣。我那么努力,每天都认真地过生活,省吃俭用,拚命地存钱,就是想买间小套房,已经想很久了,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他为什么要破坏?我又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呜呜……」
郎邢煜绝对有能力可以帮她,可他知道她绝不会接受。
她努力地住上爬,却不停地让周边不相干的小人往下拉。他不懂演艺圈的生态,但这么不健康的环境,却是她每天必须面对的生活。
他下车,寻找门铃。
「可人,我找不到违章建筑的电铃,妳可以帮我开门吗?」
「你在哪里?」她又擤鼻涕。
「我在妳家楼下。」
「你不要上来,我家很简陋。」她透出一丝惊慌。
「我只想看看妳。」他语气中加入很多很多的温柔。
「不要,我很丑。」
「哪会?我印象中妳一直都是美美的啊。」他故作轻松地说。
「不过现在很丑。」她低语。
「怎么个丑法?」
「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大。」
「我可以帮妳冰敷,很有用。」
「我好几天没洗脸了。」
「当做在敷面膜就好了。」
「可是我怎么看自己都觉得很讨厌。」
这是因沮丧而产生的自我厌恶。郎邢煜心想。
「那我也可以帮妳。」
「你怎么帮我?」
「我有个整型外科的朋友,保证做到让妳满意为止,妳可以考虑看看。」
叶可人又哭又笑地说:「邢煜,我想我还是幸运的。」
「怎么说?」这点他跟她可没有共识。
「至少我认识了你。」
他心一热。「好,我们约好永远在一起。」
叶可人又哭了,不过这次是因为感动而哭泣。「从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这么在乎我的情绪、关心我的健康。」
「那妳愿不愿意也体贴我一下?」他可怜地要求。
「怎么体贴?」
「开门,我的双臂已经敞开很久了。」
「你的手怎么了?为什么要敞开双臂?」
「虽然这个动作对妳遭遇的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但我想告诉某个人,她不是孤独的,告诉她我不是只能分享欢乐,我也愿意与她共同面对悲伤,我正等着她投入我的怀抱,我会紧紧地抱住她,给予她很多的安慰。」
一阵沈默之后。
叮。
门打开。
郎邢煜三步并作两步地上楼。
在顶楼处,叶可人站在门口,散乱的头发、哭红的双眼、一身的睡衣,像被遗弃的小狗,正楚楚可怜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