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抬起发光的小脸,一迭声的喊道:“愿意我当然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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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轻快的步伐,暗香步出可可蒂夫人位于香榭丽舍大道附近的工作室。
回到家,熙桢刚好要出门。
“熙桢,你要出去啊?”暗香以着流利的法语问道。
“是啊,我要去找朋友。”突地想起什么似的,熙桢叫了一声:“啊!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刚才有一个男人来找你耶!他长得好高大、好体面、好有型喔!不会说法语,只会说英语。喂!怎么没听你提过你有这么一个优质男友?”熙桢又妒又羡的询问着她。
“男友?”暗香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反正就是有一个男人来找你,从他话中听来,你们似乎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了。”语毕,熙桢看了一下天色,大声嚷着:“我得快点出门,不然就要迟到了!”话甫落,她像个失了控的火车头,连忙冲了出去。
熙桢出门后,暗香站在客厅,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实在想不出怎会有男人来找她。
来到法国这么久。也曾有几个热情如火的法国男人或外籍同学追求过她,但她从没对他们动过心,原因无他,她来法国是念书和学习的,更何况她以后会回到台湾去发展,异国恋情只会增加她的困扰。
暗香失笑,摇摇首。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了。
暗香跑去应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站在门口的,居然是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严殊影!
她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睁着一对错愕的明眸瞪着他。
“你不请我进去坐一下?”严殊影率先打破沉默,双眼亮熠熠的。
暗香掩住波涛汹涌的情绪,咬住下唇,让开身子请他进门。
“你怎么会到巴黎来?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她朝思夜盼的他啊,现在就站在她的眼前……她的心底早已堆了像山一样高的话想跟他说。
严殊影走入客厅,欣赏着屋内简单的陈设,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你怎么会跑到巴黎来?是不是因为太想念我?”鼓起勇气,大着胆子,她直接问出心底深处的疑虑。
“我有个从小感情很好的表妹,最近嫁到法国来,我前两天抵达巴黎,昨天才刚参加完她的婚礼。”
“喔,原来如此。”低垂的眼,稍稍掩住了她眸底的黯然。
“我答应你父亲,来巴黎参加婚礼的时候,会顺道过来看看你。”
“喔!那现在你看到我了,可以回去跟我爸交差了。你就告诉他,我过得很好,作息正常、身体健康,样子一点也没有改变。”暗香坐到沙发上,懒洋洋的说道。
严殊影真的好讨厌!大老远从台湾跑来,一句好听话都没有。
看着她噘着小嘴,秀眉微蹙的模样,站在客厅的严殊影觉得好笑,没想到他一句无心的话,也可以惹得她大发娇嗔。
是的,暗香的确是变了,她变得成熟又高雅,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的女人味,昔日的一头清汤挂面,现蓄成了一肩飘逸长发;五官也变得更加甜美,尤其那对乌黑灵动的双眸,更是随时都可以揪住男人的心。不知她那张甜美脸庞和那对晶灿双眸,在这四年间究竟牵动过多少男人的心?
不知怎地,这个想法让严殊影感到烦躁。
“走吧!跟我出去。”他突然向她提出邀约。
“你很大牌、很霸道,四年没见了,好不容易见了面,招呼的话也没说几话,就要人家直接跟你走。”暗香杏眼圆睁,表情颇不以为然。
“暗香,我们又不是今天才刚认识。”他似笑非笑的瞅视着暗香,不知为什么,每当和她在一起,他总会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感,甚至有时兴致一来,还会忍不住想逗逗她。
“我们一起出去晃一晃吧!”
“你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去塞纳河畔一家餐厅用餐,我们叙叙旧。”
第二章
巴黎市被塞纳河区分为左右两岸,沿岸有着看不尽的建筑名胜。
正值黄昏,一对对情侣游走在河畔,为塞纳河增添几许春意。
河的那一端,远远走来一对穿着风衣的东方男女,不知情的人看来,会以为他们是对情侣,因为他们不管是在外表或气质上都十分登对。
暗香静默的跟在严殊影的身畔,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交谈。
是她的错觉吗?严殊影的体格似乎变得更为健硕,连肩膀也变得更加宽阔结实,岁月十分厚待他,给了他一份更加成熟睿智的男人味。
这个整整大她十二岁的男人哪……他何时才会把她当成一个真正的女人—样看待呢?
“别这样看着我,你的眼神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他故意嘲弄她,借以掩饰他内心的波动。
“你真小气,那么多年不见,让我好好多看几眼会怎么样?”暗香不悦的抿抿双唇。
“我本来就不是个大方的男人。”他促狭的斜睨着她,“那你现在看够了吗?我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吗?”
“有点不同,你变得更有男人味了。”话—说完,她的脸都红起来了。
严殊影仰头大笑,带着她走进塞纳河畔的一家餐厅。
侍者送上两份菜单,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法文,她贴心的将每道菜肴的特点,一一翻译给他听,以便让他能顺利点菜。
“你爸说的没错,你在巴黎成长了许多,变得更加独立,完全不需要再倚赖任何人生活。”
暗香笑逐颜开。这是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到对她的肯定和嘉许,让她的心情像被老师打了个甲上的小学生般雀跃。
“我还称不上什么独立,我想这几年我老爸一定过得很辛苦,只是他嘴上不说而已。”
“哦?你怎么会这么认为?”严殊影放下刀叉,专注的看着她。
“因为在经济上我还是得倚赖我老爸,不过有件事我倒很纳闷。”
“什么事?”
“没什么,可能是我太多心。当初我爸跟我说,他是用卖掉南部乡下祖厝的钱来支付我留学的费用,但我知道那间古厝根本值不了几个钱,这几年来我在法国的费用,都可以在台北市区买间套房了。”
“留学的费用本来就不便宜,既然你爸爸有心要栽培你,你安心完成学业就好。”
“是吗?”暗香倏然放下手中的汤匙,狐疑的看着他,“还是他有跟你借钱来支付我的学费,只是你不跟我说?”
“他没有跟我借钱,你想太多了。”她那丰富的联想力,让严殊影忍不住哑然失笑。
“难道你帮他加了不少薪?还是——你让他担任财务主管,他会不会——会不会——”
“会不会在一时丧失理智之下,就亏空公款帮你付学费?你真的对你父亲这么没信心?”
“我当然信任他,再怎么说他都是我爸爸,但也正因如此,我才不想看到他为了我做出任何憾事。”
严殊影莞尔一笑,“你们父女俩的感情真好。”
不过,梅奕棋要是听到自己的女儿这样怀疑他,不气炸才怪。
暗香眸色一黯,眉头深锁,“我还记得我母亲刚去世时,他像行尸走肉的过了好一段时间,现在我又在国外念书,他一个人在台湾一定很寂寞。”
“是吗?”严殊影微微一晒,慢条斯理的说道:“如果有一天,你的父亲身边出现一个女人,真心诚意的对待你父亲,你觉得如何?”
暗香愕然,原本正在切割羊小排的双手也停了下来。
“这是不可能的,他说不管我妈离开他多久,我妈永远都会活在他心里,他甚至还时常感觉到我妈就在他身边。”
“这么说来,你根本不想帮你父亲找个新太太喽?”
暗香摇摇头,坚决地说:“我不可能接受的,而且我父亲也不会这么做的。”
严殊影朝她点点头,一脸的高深莫测。
“听说你在学校的成绩很好?有没有交到男朋友了?”
暗香睁着一对杏眼瞅视着他,拿起餐巾纸不高兴的拭去唇上的酱汁。他怎么敢这么问她?难道他忘了她的心一直都在他身上?
“我没有男朋友,从好几年前开始,我的心就一直只停留在某人身上。”
严殊影的身子微微一震,嘴畔又泛起一抹笑意,我以为你到法国后会很快就交到兴趣相合的男友。”
“才没有,我对自己的爱情绝对百分百忠贞。”她朝他挤眉弄眼,暗喻之意十分明显。
严殊影不知道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装不懂,只是淡淡说道:“不知道你年纪再大—点的时候,是不是仍会这么想?天底下没有忠贞弥坚的感情,愈渴
望一份坚贞爱情的人,愈容易伤害到自己。”
暗香闻言,在心底叹了口气,原来他对感情的态度还是没变。
“那你呢?这几年你都在忙什么?这里的华文资讯不多,害我都无从得知你的消息。”她决定换个话题。
“我还是老样子,生活里永远都是忙不完的工作,我父亲刚退休不久.准备专心养老,因此他的公司我也一并接手了。”
哇!谁要听这个?她担心的是台湾那些吸盘超强的八爪女!偏偏他又是个超强发电机,虽然他对女人的态度始终倨傲淡漠,但那些女人还是一个接一 个的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啊啊!想到这里,暗香忍不住挫败的想要狠捶餐桌,一泄自己无法身在台湾之苦。
“感情方面有什么好消息吗?”这个问题,暗香强忍住心底的汹涌波涛,近乎咬牙切齿的询问。
因为所有的好消息,对她而言都是坏消息。
“对于和女性‘交朋友’这件事上,我一直没有停止过,这几年当然也一样。”严殊影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述说一件公事。
噢哦!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暗香难受的咬住下唇。虽然说她不想听到他的好消息,但他这种暧昧含糊的说法,一样可以扯痛她的心。
“这两年来,我父亲催我的婚事催得较急,为了对他有所交代,我也不能免俗的去吃了几次相亲饭。”
“你是说你去相亲吗?那结果呢?你有喜欢那一家的名门闺秀吗?”她的笑容有些僵硬,脸色也有些难看。
“目前还没有,但以后很难说。”
暗香紧握住手中的叉子,用力切下一块羊排送人嘴里,把怨气都出在嘴中的羊肉上。
“和你相亲的那些女人都是什么来头?”暗香继续旁敲侧击,想知道他的“货源”究竟是从哪来的。
“大部分是我父亲那边的长辈介绍的,我多半是在无法推拒的情况下才会去和她们吃饭。”
无法推拒?哼哼!难道他没有想过,他只要一出现在那些女人面前,她们就恨不得把他卷入腹中吗?
☆☆☆
吃过浪漫美味的法式晚餐,他们双双步出餐馆,一阵冷风顺着塞纳河畔吹了过来,寒气刺入他们的四肢百骸。
“你冷不冷?”暗香抬眸望着他,双眼晶灿得像天边的繁星。
“这句话该由我来问你。”严殊影抿起薄唇,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他看起来更加性感。
“哈哈!不要在我面前逞强哦!我刚到法国时也是冬季,那时一到夜晚,我就冷得忍不住想翻出所有的大衣和厚棉被。”
“我没有逞强,不是每个人的身子都像你这么虚。”严殊影说完,倏然停下脚步,双眼深沉的盯视着她。“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我觉得你好像比在台湾时更瘦一些,是吗?”
暗香低首不语,一股暖意袭上她的胸口,让她的心头暖烘烘的。
唉!他不是不喜欢她吗?为什么他还要对她这么好,关心她是胖是瘦?为什么他总是在无意之间,就流露出对她的温柔和爱怜?
随着严殊影的脚步,他们不知不觉来到塞纳河畔,河畔传递给他们的是趋近冰点的寒意,但也许是因为他在身边的缘故,她的心扉却洋溢着一股暖流。
“明天是周末,你有空吗?”他忽地一问。
“有啊,你想找我去哪里?”
“我要和我那新婚的表妹他们一起去狩猎,这个活动是由当地贵族所主办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哇!狩猎耶!她来到法国这么久,都没有参加过狩猎活动!
“要要要!我要去!明天几点呢?”兴奋的情绪把她的小脸给燃亮了。
“要很早就起床,我会准时七点就去你家接你。”
她拼命地点头,笑意在她脸上久久不褪。
呵呵!看来今夜作梦也会笑了。”
隔天清晨六点,暗香就已经起床,准备和严殊影一同启程前往南法的普罗旺斯。
她一边将水龙头开到最大,一边在浴室里哼着歌,来法国四年,就属今天心情最好!
擦干身子,步出浴室,吹干一头微卷的长发,她挑了一件尼龙质料的亚麻 黄上衣,以及一条完全勾勒出她修长玉腿的牛仔裤。
暗香坐在梳妆台前,美丽的脸庞因化妆而变得更加明亮精致,这几年来 饱受艺术薰陶,让她举手投足间尽是成熟妩媚的女人味。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暗香抓起放在沙发上的帆布袋,准备出门。
打开大门,果然是严殊影。
他身着一件灰色套头羊毛衫,一条同款的休闲长裤,神采奕奕的站在门 口,双手交叉,一派悠闲轻松的模样。
他赞赏的审视着她,她的脸庞多了份成熟妩媚的女人味,白皙的肌肤找不到一丝瑕疵,身材也更加玲珑有致。
“你准备好了吗?”他撇唇一笑,看得出暗香很兴奋。
“嗯嗯,我们要怎么到普罗旺斯去?”
“我们先搭叫TGV地中海线的高速跳到亚维依,所需的时间差不多三个小时,在亚维依下站后,我们再转人普罗旺斯。”
“我也这么想,从巴黎至南法的话,搭高速铁路比自己开车快多了。”
他们两个人在大街上叫了一部计程车,往车站的方向前进。
到了巴黎车站,购买了车票,他们直接登上地中海线的子弹列车。
列车缓缓启动,窗外的景物以着惊人的速度迅速往后退去,不愧是世界速度最快的子弹列车。
暗香的唇畔漾起一抹柔美的笑意,双眸亮熠熠的凝睇着他。
“你的小脑袋瓜里又在想些什么?”他扭过头,笑着询问她。
“现在我们一起坐在车厢里,我觉得我们的距离一下子拉近很多。”
”难道以前我给人的感觉很不可亲近?”
暗香认真的点点头,“嗯,在台湾时你给人的感觉就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模样,出门就是轿车接送,走到哪里都有一群急着对你狗腿的人簇拥着你,我们这些跟在你身边的人都会觉得自己寒伧卑渺。”
严殊影微微一愣,这些话他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旁人对他的另一种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