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尊重她的选择。
秀榆出事那时候,他在国外,等他知情赶回来时,丧事都办完了。所以,他才无法原谅他母亲……不,他更无法原谅的是他自己,他对秀榆的关心付出不够,才会导致悲剧发生,甚至连她最後一面都没见著。
结果,他对芷芸更糟糕……芷芸离开他,是会比较开心。
「表哥……你该不会是想拱手把她让给方亚斯吧?」看著他那脸色,万薄荷怱
然扯起眉头。发现他是这种心态,那可万万不妙!
「多管闲事!你老实说,你去找她,就只是为了喝一杯咖啡吧?」
听到他磨牙的声音,万薄荷哪里敢承认。
「那是顺便。」他忙端出一脸从容的笑。
「如果芷芸煮的咖啡不合你意,我看这份资料也到不了我手上,半路就被你扔掉了。」
「绝对不可能有那种事。你瞧资料不是好好到你手上了吗?」对於既然没有发生的事情,他绝对正经八百的严词否认。
「然後呢?……你认为我是那么好操控的一只棋子吗?——万薄荷!」
「等等,表哥,有话好说……」
砰!乒乒乓乓……
他翻了茶几,连带茶几上的花瓶、咖啡壶、杯子全打碎了……
「滚!别再来烦我!」
本来以为拿著这份资料,就一定能让花蒲英展开行动去把柳芷芸追回来,等到咖啡达人成为他的表嫂,那么等於是自己人了,一切好商量,看是合资开咖啡厅,或是他独资,她插乾股只要人到就可以。
重点在於,他帮助这对爱侣重修旧好有功,到时候他表哥欠他人情就不好反对,柳芷芸就更好商量了,胜券在握——
他都盘算好了,没想到却在这里出了差错……这下可麻烦了。
偏偏,她还跟个冷冰冰的女人住在一块……一张平凡到不行的脸孔,她不像其他女人看他时两眼生光,面对他友善的笑容更不见半点反应: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扫兴的女人……别奢望她能帮忙了。
麻烦!
第九章
花,堆了满室。
卡片上,一句句的「对不起」,「我爱你」。
送花的署名者——花蒲英。
已经两个礼拜了,每天早上一束「对不起」,晚上一束「我爱你。」
早上,总是一大早就送来,收件人都还在睡……
林绿墨代为签收,让送货员离开後,两手抱著那束花进到房里。
「你处理。」她把花随便摆在房间角落。
「……你别收了。」床里的人儿趴著睡,连眼睛都没张开。
「不收,送货员又站在门口,口渴了还跟我要水喝,更麻烦。」她抽出一张卡片,丢到床上给她。「看看。」
「到底是谁这么恶作剧?」柳芷芸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拿起卡片。
「你这么肯定不是花蒲英送来的?」
「……他不做这种事。」她拆开粉红色信封,看著那张卡片上的字句,惺忪睡眼瞪大了,脑袋清醒了过来。
「写什么?l林绿墨看她表情突然变了,忍不住问。每天早上固定的那句「对不起」,看样子似乎换了词了。
「……约我晚上吃饭。」绿荷堂是什么地方?
「哦,去看看吧。如果真的是花蒲英,就恭喜你。」
「不可能是他。」
「不管是不是,去了就能见到送花人。」
「……墨姊,为什么是他,就恭喜我?」
林绿墨看她一眼,「你嘴里说花不是他送的,但心里很渴望是他吧?」
「……没有。」
「那就算我猜错吧。起床吃早餐。」她走出房间。
柳芷芸低头,望著卡片上的宇……是花蒲英的字,但不是他写的……他不可能会写这些话,不可能……
☆☆☆
「绿荷堂」位在半山上,原来是一家还未开幕的观景餐厅。
这里采用中式建筑,一片绿意,有园中园,楼中楼,拥有绝佳的视野和隐私。
「请在这里稍候。」
她望著门关上,耳边飘著轻柔的音乐……她转头,看看她被带进来的地方。
墙上挂著绿荷水墨,珍品展示桌上摆著古董花瓶,半圆形拱门走出去是一个露台,外面刚好是一轮银辉色的明月;月下,摆著一组古色桌椅,桌上已经摆了几道佳肴……
砰!
她回过头去——
门,被花蒲英推开了。
他看见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她一眼便看出来,他是给骗来的。
「芷芸……」
「最近,有人冒你的名字每天送花过来……挺困扰的,所以我才过来看看。」她很快的说,才对著他浅浅一笑。
他揽眉,回头把门给关上,走了过来,「我会解决的,以後不会有了。」
「……所以,花不是你送的,那些卡片也不是你写的……」早知的事实,为什么一颗心却还是莫名的空了?她可真傻,难以控制的感情一部分还对他有所期待!
他狐疑地低头望著她,「你希望是吗?」
「不是!……我早就知道你不会做这种事了。」她垂眼,嘴角勾著俏笑掩饰了莫名的一股躁意,很快的说:「不过我想你知道是谁做的了,既然你会解决,那没事了,我走了。」
「如果是我做的,你会回来吗?」他拉住她的手,紧紧的握住,不肯放手。
「不会。」她瞪著他的手,缓缓抬起头,露出一脸笑,「原来你希望我回去啊?没想到我行情这么好呢。」
「……不想被我直接带回家,就别对我笑。」他炽热的目光和低哑的嗓音里毫不掩饰对她的渴望。
她一怔,讶异地愣住,随即慌乱了一脸,匆匆低下头,心脏鼓动著狂跳声,「很痛……你放手。」
花蒲英紧紧抓住她的手,随著她脸上的变化:心脏也跟著活络起来!
「原来,你希望我带你回家。」他眯起眼,眼里有了光芒。
「才没有!」气急败坏的否认了,她羞愤的目光却不敢看向他。
「那为什么你脸这么红?」他一把握住她两只手,另一只手抚摸著她柔嫩滚烫的脸颊。
「……那是腮红!……讨厌,你不要碰我!」无论她如何闪躲,就是躲不开他的手。
「我跟你在一起那么久了,你是不是有化妆,我会看不出来?」花蒲英瞅著她窘迫的模样——一瞬间,他仿佛看穿了她在出门前心里的挣扎和此时牵挂在心的思绪。「芷芸,你现在是不是想起我们在一起时,我说,我喜欢你素净的脸那时候……」
一抹惊讶和慌乱抹入她眼底,她对他瞪著大眼睛,但嘴里却坚决否认,「你在说什么?我根本不记得你说过这种话……我没化妆,是因为这几天皮肤过敏。」
「哦……所以,脸颊才这么烫、这么红?」他用指背轻轻摩著她的薄脸皮,瞅
著她羞愤又倔强的模样,眼里升起希望的火光,他低头紧密地贴著她的耳朵,用低哑火热的声音说道:「老实承认你还深爱著我不就好了吗?」
「你——你喝酒了?」她闻到他呼吸里有著浓浓的酒味,立刻就沮丧地垮下脸来,「你喝醉了,难怪胡言乱语。放手啦,我要回去了!」
他的确有喝酒,不过喝得不多,在那只狡猾的泥鳅打算灌醉他之前,就被他察觉了诡计……
「芷芸……」花蒲英怱然一个重心不稳,拉了她一把。
「啊……」她吓了一跳!一瞬间确定他真醉了。
「……我爱你,回到我身边来,我需要你!」他顺势把她给搂入怀抱里,紧紧的锁抱住。
她挣扎的拳头方才抵在他胸膛,却动也不动了……内心深处沸腾著一股酸楚和疼痛,一下子眼睛就蒙上雾气,再也看不清了……
「你喝醉了。」只有喝醉了他才会说这种话……即使如此,她却还是傻傻的深受感动……这算什么?他真的知道他怀里搂的人是谁吗?
「芷芸,告诉我,你对我的感觉……你真的一点都不爱我吗?」他沙哑地呼唤著她的名。
她瞠大了一双眼,眼里:心里全在这一刻热了、融化了,在他喊著她名字的这一刻……反正……等他清醒,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以为对你而言,我一直都是当时那个提著行李、厚著脸皮硬要挤进你家门,被你看不起的女人,所以在你眼中,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存在。」喉咙一阵滚烫,如果不是他醉了,这些话她只会放在内心深处,不可能向他抱怨。
他内心荡著一阵讶异,他早巳忘了她当时怎么接近他……
「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就算有,那也只是在我还不了解你的情况下,只有一开始的时候。如果你对我而言是微不足道的,我不会让你留下来?相处这么久,你应该了解我的,我从来不让碍眼的人在我面前晃。」他抚摸著她柔嫩的睑,寻找著她的唇,吻著她,「我承认,我从来没有好好的了解过你……也是因为我认为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我没想过你会离开我……芷芸,为什么要离开我,你不爱我吗?」
她动也不动,紧咬著唇,任凭他吻著她的嘴唇,扑鼻而来的酒精彷佛也同时催化了她……反正他酒醒後,就都不记得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蒲英,我爱上了你。」她眼眶里积了泪,鼻头一阵酸楚。
他眼里闪起激动的光彩,终於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嘴角宽松了许多。「芷芸,我——」
「但是,你把我伤得好深。我知道你心里始终只有一个女人,你的深情我很感动……所以你爱上和你的旧情人神似的李伶芝,我无法怪你……但是……蒲英……我的心真的很痛,你知道吗?」她希望说出来、发泄出来以後,她可以不再那么痛,她可以忘了他。反正,她以後不再见他了,这是最後一次了。
「芷芸……」她眼里伤痛的痕迹,随著滚落的热泪洒得他一颗心沸腾,声音哽咽。
「我承认,我深爱著你,到现在仍然无法忘记你……但是……为什么你爱上李伶芝了,却不告诉我呢?……你把我一个人放在家里等你……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我最恨,男人有两心……我爱你,但是我无法原谅你。」她低头,一眶泪浸湿了他胸膛。
他缓缓拥紧她哭泣颤抖的身子,才知道他伤她多重、多深……
「……抱歉……芷芸……我很抱歉,我没有好好珍惜你……对不起……」
她一怔,惊慌地瞠著湿热的眼,瞪著他的胸膛……他灼热嗓音里含著声声歉意,却一点也没有换来她的安慰和欣喜,只是让心软的她更加难受罢了。
「你喝醉了……你喝醉了才会跟我道歉……但我不要你道歉,我不需要……我想忘记你,接著过我自己的生活。等我嫁给方亚斯,我要过幸福的日子,我不要像我母亲一样,一辈子守著一个不再爱自己的男人,我不要……」
「我爱你!」他本来以为只要是她的选择,他愿意尊重她,但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原来一点也无法承受她即将离他而去的事实!
他从来不曾这么大声激烈而热情的宣誓过他的爱情,一句话就喝止了她拚命巩固内心城墙的喃喃自语。
柳芷芸有些慌乱,有些惊恐,缓缓别开了眼,「……你只是喝醉了,等你醒来——」
「我没有醉!」花蒲英紧紧抓住她的肩膀,让她看著他的眼睛,「芷芸,我爱你,我爱的是你,不是李伶芝……我曾经以为我爱上她,但那只是错觉。我和她在开始之前就已经结束了。芷芸,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回到我身边?」
他没有醉吗?她仔细盯著他的眼睛,是不是醉了,一双眼睛骗不了人……但他的焦距的确毫无涣散的感觉,他深邃的眼神里写满深厚浓情映著她,他虽然有一股酒气,但的确看起来神智清醒……那他刚才……是骗她的?那她——
她一脸又羞又恼,万分不自在,没想到他也会要这一招,把她的心事全给证出来了!
她几乎是有些恼羞成怒了,但她很快就又藏住了自己。她深吸了口气,「我答应嫁给方亚斯了,我不会反悔。而且我对你的信心,在我等待你回家的那几个月里,都已经磨掉了,再也找不回来了。所以,对我,你什么都不用做,去找你自己的幸福就够了。」
她晶莹泪眼闪著坚强和坚决的光芒,她是个理智胜过感情的女人。她曾经让感情打败过一次,才会在他这里伤痕累累……她不再尝试第二次了?
「……你爱我,你不可能嫁给我以外的男人,」他眯起了眼,眼里有著灼烧的疼痛和嗜血的痕迹。她的话像炽热的火焰灼伤了他,而他想狠狠砍了那个她口口声声要嫁的方亚斯!
「我跟方亚斯之间也许没有爱的成分,但我们信任彼此,关心彼此。也许我们不会时时刻刻牵挂对方,但是这样的婚姻,反而比较轻松自在。我应该要感谢你,让我明白,这才是我要的幸福。」她重拾盔甲,把自己的心牢牢的守住。
花蒲英紧紧抓著她的手臂,明知道她全说些虚话,故意惹恼他,打著激怒他的主意,要他拂袖离去!但是他却无法不在此时想起他母亲说的话……
我可告诉你,你只剩下最後一次机会了!等她嫁给方亚斯,她就再也不会回头了——因为,她最痛恨的就是背叛,她自己绝对不会这么做!
「芷童,你听好——方德生没有病!你父亲早就向他的夫人坦承他的过去了,他们夫妻是为了逼你和方亚斯结婚,才假装重病!」他绝不让人要卑鄙手段得到她!
柳芷童望著他,缓缓张大了嘴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方德生是她父亲,但她更讶异的是他惊爆出的内幕——
「你……你怎么知道……」
「只要深入调查就知道了。」
「……这是……真的?」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呢?她父亲怎么可以拿这种事来骗她?这些日子她掉了多少泪?
「芷芸,你对我已经没有信心了,我能在这种时候还编谎言来骗你吗?」她苍
白的脸色道出了她决定嫁给方亚斯的重要因素,果然是为了方德生病重。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想紧紧抱住她,疼惜她……他俯身,亲吻著她的脸、她的唇……
她眼里写著慌乱和犹疑,目光早已远离了他,想起这些日子……她从方亚斯那里得知方德生重病不久人世以後,想起了过世的母亲,想起万一方德生往生了,她就真的变成孤女了。虽然她总是嘴硬不肯承认,但……其实从方德生频繁的出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