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以吻明誓,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守着他们仍若有若无的爱情。况且,他有对她说过爱吗?他只是不断做出暧昧的举动、说出暧昧的词句,这不是花花公子常见的钓人手法吗?
只是,为什么他的目光还是如此清澈真诚……
赵凌扬固执地看着她,以眼神传递自己无言的决心。他知道自己的举动伤害了她,可是在那种情况下,他别无选择。
等我。他以唇语表示。
还在掩饰吗?他没有必要对她花这些心思的!
甄珍转过头,不想再被那眼神、那无奈迷惑,也许他天生擅长做戏也说不定。
但只一刹那,一点红光从眼前掠过,上一瞬的位置正好是眉心。甄珍心一沉,顿时了悟,当警察的她再熟悉不过。
心在狂跳,不是为躲过生死一劫,而是明白了他的用心。
她是如此胆小而畏缩,怀疑所有,从来都没有完全信任他。
在这场爱的追逐战中,她永远是被动者,永远患得患失地担心那点无谓的「尊严」与「骨气」,而吝啬说爱。
甄珍被保镳们推着离开会场,她奋力急切地回身寻找,却只看见他们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还有上空不断洒落的彩带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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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欧式风格的房间里,流泻着轻柔的音乐,仿佛恋人之间的暧昧呢喃、互诉哀曲。只是几不可闻的呻吟,为此增添了些许诡异气氛。
修长劲瘦的躯体平躺在床上,双手举过头顶,被绑在床头刻着繁复花纹的金色床柱之间,连双脚也不能幸免。平时意气风发的男子,现在就像笼中困兽,丝毫动弹不得。
「凌扬,你终于是我的了……今天,我要你完全属于我,没有任何意外。」西维亚吻上他胸前光滑结实的肌肤,叹息地用脸颊感受久违的温度。「不要试图拒绝我……」
音乐简直要刺破耳膜,赵凌扬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痛恨自己过,连带着也痛恨起无辜的音乐来。
「你觉得这样有意义吗?」
他并没有快感,除了一点恶心,就是漠然——她冰凉的手指像某种软体动物在自己身上滑行。
想到自己也曾触摸过甄珍温润的肌肤,他不禁有些微微失神。那个晚上,她鲜有的温顺柔弱,她……
胸前忽然传来一阵细小而尖锐的剌痛,将赵凌扬的神智无情地拉回来,重新面对现实。
「你不专心喔。」西维亚抬起头,妩媚地舔了舔唇上的点点鲜血。
「西维亚,你越来越不可理喻。当年的你即使心机深沉,也还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把我记忆中还留着的最后一丝好感全破坏殆尽。」
贴在身上的娇躯一颤。「凌扬,你在怪我变了?可是,我为什么变成这样,难道你不知道?」
他知道,但是并不认同。
爱情从来都是你情我愿,她强烈到极点的独占欲和控制欲令人窒息,况且,他对她根本没有爱情。
「又在忽视我,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她的双眼放射出极度的怨恨。「如果她消失了,你的视线就会定在我一个人身上了……」
「我劝你不要做傻事,后果不是你可以承担的。如果她有一丝损伤,我和我的朋友不会放过你们,大不了玉石俱焚!」
「你啊,总是用我对你的不忍心来威胁我。」西维亚知道他不是在说笑,美眸一转,笑意浮上嘴角,附在赵凌扬耳边低哺:「陪我一个晚上,一个晚上之后,我们一笔勾销。」
他沉默。
「还没考虑清楚?这对你们男人来说不是好事吗?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又不是叫你的甄珍去尝男人的味道。」她微笑恶毒说着。
「一言为定。」赵凌扬没有犹豫,眼神看也不看她,淡淡说道:「希望你也能遵守自己的承诺。」
西维亚反而有片刻呆滞,她没有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干脆。
「凌扬,你没有骗我吧?」如果真是这样,她无法肯定会不会把那个女人杀了泄愤。
「试了你不就知道了?」言语中竟带着微微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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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微的喘息在房间中弥漫,情欲仿佛一触即发。赵凌扬紧握的双手暴出青筋,忍受着巨大痛苦。
其实他大可以放开一切,毕竟这对男人来说不啻飞来艳福。可他不愿,他要的从来就是灵与肉的结合。
单纯的性他不屑,纯粹柏拉图式的爱也不够。芸芸众生中,能遇到一个相知相守又能分享亲密接触的伴侣,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他不能将身上的人想像成那个莽撞的小女人。
西维亚不是,也永远不能代替她。她不会这么急切、不会这么主动,更不会这么深谙挑逗男人的手段。
「还在坚持什么?」西维亚在他耳边吹气。「我给你,赶快拿去吧,现在是不是很不好受?」
赵凌扬咬牙忍受着汹涌而来的快感和酥麻,精神紧紧绷着。
不能断,绝对不能断,这就是人身为万物之灵的不同!
为了不让尘埃染上你的双脚,我要把莫斯科所有的大街打扫……
可是我不能保证巴黎所有的街道纤尘不染,所以,只能配合你完成任务。
他记得自己对甄珍的承诺,记得她爽朗的微笑,记得巴黎街头初次重逢时她不修边幅的衣着,更记得……
「把我的双手绑着,我想配合你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赵凌扬低声叹息和着浅浅呻吟,分外诱惑人。
西维亚正膜拜这具朝思暮想的躯体,闻言一震,抬起头。她细心凝视之下,发现他双眸里渐渐染上了情欲。
呵呵,男人果然都是动物性的,凌扬也不例外。不过她非常高兴他这样,证明了自己的魅力。
「我的凌扬果然是懂情趣的男人。」
她从半脱落的胸衣中拿出钥匙打开手铐,更加卖力地挑逗起他来,也渴望得到心上人的回应。
忽然,她双眸猛地大睁,眼瞳里满是不可思议,随之昏迷过去。
赵凌扬面无表情地推开趴在身上的娇躯,嫌恶地用丝被擦去嘴和胸膛上她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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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扬?!」甄珍猛然从梦里惊醒,因为身子突然挺直而后脑直直撞到墙上,顿时一阵头晕目眩。
那个该死的女人,今天一整天只送来面包食物,可就是不送水,让她根本无法下咽,喉咙干得要命。
看来这个外国女人也知道女子是水做的,想让她干枯凋谢、迅速衰老。哼,偏不称她的意!
刚才梦到他遇到危险,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房间是密闭的,食物从小窗送进来,根本无法和外界接触——除了被押去「参观」所谓的宴会时。
那个「等我」……
让她怦然心动,等他的到来、等他的营救,甚至是等他的,爱……
一路走来,似乎都是他在自己身边默默支持着。时而戏谑玩笑、时而一针见血地分析,还会在自己得意忘形时泼冷水。他不是口蜜腹剑的那种人,不会欺骗,也不会将爱当成儿戏。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想抓住某些一闪而过的片段,却因为时间的力量无法反抗,在记忆的箱子里茫然地翻拣寻找。
「我,等你……」她放弃似的靠在墙上,眼光盯着天花板。黯淡的灯光直直射入眼睛,她却眨都不眨。
「凌扬,你为什么会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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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后,淡淡光线从厚重的帘幕缝隙中射进来,只是因为室内的灯彻夜长明,所以很难察觉。
丝绸被上的金发女子微微动了动,仿佛即将清醒的睡美人。蓝眸渐渐睁开,迷蒙褪去后,忽然射出怨毒的厉光。
纤细的手指揪着丝绸,她闷声诅咒:「赵凌扬!是你先不遵守自己的诺言,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我没有遵守自己的诺言?未必吧。」淡淡的声音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感。
「你……」西维亚抬头,将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好看清楚,显然没有意料到他并没离开。
「我已经陪你过了一夜。现在,希望你遵守自己的诺言,放了我们,从此不再找我们麻烦。」也就是说,前尘后世一笔勾销。
「你陪我过了一夜?!」声调陡然提高,西维亚愤怒异常。「赵凌扬,你睁着眼睛说瞎话!」
「难道不是?」他起身走到窗前,猛地一挥手,将帘幕拉开,露出浸润在晨曦中的远方风景。
微风吹来,轻轻吹拂过脸庞,带着海的潮湿和腥味,让他开始怀念起巴黎的玫瑰芬芳。
「天已经亮了,我也在你身边待了一夜,仍然不满意?我记得我们约好的。」
西维亚终于知道自己被耍了。
「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样的一夜,你!」他根本就是在装傻,而她,第一次哑口无言。
「怎样的一夜?」赵凌扬淡淡反问:「我只知道自己在这个房间里,和你待到天亮,你还想怎样?」
「好……你狠!不把我刺得鲜血淋漓,你不会善罢甘休是不是?」西维亚骄傲的语调里带着颤抖,以及一丝绝望。
赵凌扬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终于还是选择沉默。
他不爱她,所以再说什么也是枉然。
不爱,就是不爱。他的爱今生注定只能留给一个人,一个他等待多年的人。
他,不会放手。
「很好,我不杀她,但也不会就这么让你们轻易在一起。」红唇扬起一抹美丽的笑,西维亚似乎想到什么愉悦的事。「既然你为了她这样耍我,那我就不妨成全你们做对苦命鸳鸯!」
他不说话,静静等待下文,这让她少了许多捉弄和掌控局势的成就感。
「愿不愿意赌一回?我将你们关在密闭房间里,氧气只能供两个人十二小时呼吸的量。开门的密码是四位数,你们得在时间内找出密码才能逃生,否则就会窒息而亡!凌扬,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你知道我从来不愿伤害你。」
「带我去见甄珍,我和她一起进去。」赵凌扬迳自走到门口,等她带路。
西维亚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愤恨的笑容来不及收回,蓝眸里一片死寂。「好,希望你不要后悔!」
第九章
甄珍被蒙着眼睛带到另一个房间。
她任由西维亚的手下推挤,心中暗暗冷笑。
尽管气吧,气死了,赵凌扬也不会喜欢你!
只是,她该怎么排遣思念和担心的滋味?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只能像被刺瞎了眼睛的困兽般,即使疼痛也无计可施。
门口有人守卫,四周都是眼线。她仿佛竞技场里的困兽,人们欣赏着她的挣扎和恐惧。安全感被剥离,仅有自尊支持着她不摇尾乞怜。
她被大力推进门,身子踉舱向前冲,却意外撞进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大门在身后重重关上,她取下眼罩——
「凌扬?你怎么在这里?!」她在他怀里惊呼。
「来陪你啊,美丽的小女警。」
听到这个念念不忘的声音,一瞬间,她仿佛到了天堂。
「你不是和她……她有没有为难你?」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会这么容易放弃到嘴的肥肉?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别说太多话,这个房间的氧气只够呼吸十多个小时,我们要在氧气耗尽之前找出密码。」
「你觉得可能吗?」到这个时候,甄珍反而不急了,出乎意料的冷静。
和他在一起,已经习惯了有人可依靠、有人搀扶;甚至,连同生共死也有些浪漫的凄艳感了。
她,不担心。
「不知道密码有几个字,也不知道有什么诡计,而且那么多的组合方式,我想几天都排不完,更何况我们什么工具也没有。」她淡淡笑着,不太想争了。
也许,这就是天意,人生总是由无数遗憾和不可知组成,然后生老,病死。
以前看小说电影,里面的人总是喜欢说不能同生但求同死,现在看来似乎颇有道理。爱的人在身边,刀山火海都不怕,可以微笑面对。
「她说是四个字,可是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们不能放弃,不试怎么知道不可以?甄珍,放弃不是你的个性。」赵凌扬摸摸她的秀发,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然后研究起门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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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分分秒秒流逝,赵凌扬单薄的白色衬衫早披汗水浸湿了。他俊美认真的侧脸映入甄珍眼里,渐渐模糊起来。
戏剧般刺激的相遇,之后一连串事件,仿佛是命运推促下把两人联系在一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忧愁欢乐、辛酸泪水,都与他有关。
他爱我哪里?
有时她这样问自己,让患得患失的情绪前所未有地充斥心胸,就像患了爱情恐惧症。
「你的小脑袋有空帮忙想想密码,不要再神游了!」
甄珍捂着头,委屈万分。「我不懂怎么弄嘛,强人所难……」
不知道是太信任赵凌扬还是听天由命,她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想逃生的方法。
也许是这一连串的事情让自己太疲惫,也许是坚信着和他在一起,总可以绝地逢生,反正就这样天荒地老,也很美……
「看来我们没办法很快就出去,也许氧气耗尽也未必能出去。」赵凌扬靠着门坐下,顺便理理头发,说得波澜不惊。「既然现在没心思,那就干脆休息一会养精蓄锐。珍,你怕死吗?」
「不知道。」她摇头,很自然地走到他身边坐下,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当警察这么多年也没想过。反正人生不就这么几年,早死晚死也差不多。如果这辈子太悲惨,那就早死早超生吧。」
「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对生死看得这么淡?」
「不然还能怎么办?人力总是有限,不能去强求。」
「你不觉得,会有人伤心?」他侧过脸,伸展手臂将她揽入怀中。
甄珍微微僵了下,很快便放松身体,顺从地贴在他身上,安安静静聆听话语之外的心跳。
「父母去世得早,一个人也没什么牵挂。」她又靠近些,似乎要汲取温暖。「别告诉我你会担心,花言巧语。」
「真是未卜先知的聪明女人。」他不打算否认。
「凌扬,你相信似曾相识的感觉吗?那是一种很……」她绞尽脑汁,思索适合的词汇。
「很恍惚、很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很眼熟。可是我见过你吗?应该没有吧?」
十五岁就随家人搬到法国,以前同学的影子也不那么清晰,更何况她在学校就是经常逃课、打架的问题学生。对课本、对老师、对同学都是一视同仁——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