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哩框啦,大家差点都从椅子上跌下来。
打开水龙头,冷水花啦啦宣泄下来。虽然说已经六月初,这里的水还是冷的可以。摸一摸,手都有点冻僵了。
把生菜一片片摘了下来,丢浸水槽,整要伸手下去洗菜的时候,小马突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厨房,他把我推开。“我洗就好,你去帮忙别的。”
“你就一定要跟我抢啊?”我眯了他一眼。
“水冷啊。等一下你那双作家的手冻僵了。”小马有点笨拙的洗菜,一不小心,生菜就被他撕成两半。
我暗暗叹气。算了,全被他撕光也好,等一下就不用切了。
“小马,你那么贤慧,我家马桶顺便也帮我洗一洗。”小雾拿著串到一半的串烧,指著小马的背说。
“靠,你是我谁阿,还帮你洗马桶哩。”小马继续揉虐生菜,还不忘回嘴。
“那洛心是你谁啊?”刚好搬饮料进来的猴子学长马上加入讨论。
“你们别闹了啦!”我推了一把猴子学长,考试考完,他又撤去那神圣威武的关公脸,变成了可以嘻闹的三八猴子哥。
“你哦,生在福中不知福。”猴子学长碰一声放下两箱啤酒。“好了,你别在这干扰小马洗菜,跟我出来生火。”猴子学长威武的拎住我的衣领,把我拎到外面去。
小马回头,欲言又止。
我猜,他八成是想说什么:小心别烫伤之类的建设性话。
外片天晴气朗,卡加利真是怪。前几天下雨,冷到零度。才过两天,气温又回升到二十几度。不过好险,那场雨把空气调节的湿湿凉凉的,配合著不算太大的太阳,真是适合烤肉的天气。
“哇,天气好棒呀───”我伸个大懒腰,“呀唷!谁打我?”下一秒,我抱著被木炭打中的头哇哇大叫。
“洛心,你少在那边赞叹天气美好,过来生火。”猴子学长搬出烤肉架,往我身上丢了两三个木炭,惹的我哇哇叫。
喂,我穿的是白衣服耶!
“猴子,你不要欺负洛心了。”阿立学长笑著走出来,我连忙像看到救星一样躲到他身后。
“阿立学长,猴子哥用木炭丢我。”我控诉,全场能制住猴子哥的大概只有阿立学长。
“你少在那边告状,再不过来,我把你的头塞进木炭里面,你信不信?”猴子哥把木炭丢进烤肉架里面。
真是怪了。
他一个人边说边做,还要我帮什么忙啊?不过想归想,我还是认命的把地上的木炭捡起来,意思意思的递给猴子哥,代表我有在帮忙。
阿立学长笑著拿出打火机,揉了一团报纸,点了火丢进烤肉架里面。火缓缓的生起来。
我兴奋的大叫。别说我大惊小怪,上次我们烤肉,生了三小时都没看到一点火花,差点疯掉。
“小女生就是小女生,精采的还在后面呢!”猴子哥又吐我槽,然后从身后拿出像汽油一样的东西。
我脸上出现三条线,“猴子哥,你你你要干嘛?”
猴子哥打开‘汽油’盖,“这才叫男人的生火法。”说完,他噗唧噗唧的往那已经燃烧起来的火中挤进了燃料。
轰─────────
火爆窜了起来,像要火烧房子一样。
我吒舌,阿立学长摇头,猴子哥则兴奋的大吼。
小米这时候也把视线离开电脑,走出室外,一脸鄙夷的看著猴子手舞足蹈。
小马和小雾则从窗户探出头。“哇考,你哥真可怕。”
“别理那个神经病。”小雾叹气。
而其他人也陆续的走到烤肉架旁边,看著这可以叫消防车的大火。
猴子哥继续噗唧噗唧的挤著燃料,火轰轰轰的旺烧著。
蓝天,艳阳,看著熊熊的火。
我大笑了出来。“世界真美好呀!”
“无聊!”小米泼我冷水。
我无所谓,继续发表我的感言。
暖暖的风吹过来,暑假,似乎要提前开始了!
※ ※ ※
其实烤肉这种东西,我们几乎年年办。不过,这次刚好遇上了两个学长脱离苦海,所以情况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首先,除了肉比平常多以外,我们还多了一样东西烤。
那就是考卷和报告。
没错。烤肉结束了以后,猴子学长突然从房间里面抱出一箱的稿卷和报告,正当我们二丈金刚摸不著头绪的时候,猴子学长一脸气愤的拿起一叠考卷。
“知道我的青春都在哪里浪费掉了吗?”拿著鸡腿充当麦克风,猴子学长开始滔滔不绝。
大家一至有默契的摇头,让猴子学长继续高谈下去。
“我的青春,就浪费在达令顿的身上。”猴子学长悲痛的说著。“高中三年我念了五年,其中有四年的光阴都在她这死女人身上。知道吗,我这一辈子还没浪费这么久时间在同一个女人身上。而现在,我解脱了。”说完,他把考卷丢进了熊熊烈火中,边丢边念念有辞。
后来小马猜测他念的大概是大悲咒,往生经那一类的东西。
大家起哄似的把考卷报告,到最后连教科书都往火堆里丢,在场的人几乎都受到达令顿的折磨,因此考卷杂的特别起劲。幸好达令顿老师不住在这一带,不然看到这种举国欢腾的场面,肯定气到吐血。
连我这个跟毕业和达令顿都扯不上关系的人,都玩的很起劲。小马更夸张了,兴奋到跑回车上拿了他这学期的理化实验报告,也起哄似的往火里丢。
“小马!”我眼尖瞄到,赶忙伸手想去捞。开玩笑,他还没毕业耶。
“没关系啦!”小马痞痞的一笑。“这科我已经过了,没问题的。”小马信誓旦旦的说著。
后来,听说理化老师要全班把报告交回去当作总成绩的评论之一,小马差点没跟老师下跪,才没被当掉。那一阵子总看见小马跟在理化老师前后,端茶送饭的好不认真。
我想,小马如果早知道,就不会去烧报告了吧?
烤完肉,大家窝在客厅里看猴子学长租回来的录影带。等到片子看完,大家都笑够闹够以后,已经十点多了。
正当有人拿出扑克牌准备招集脚的时候,小马大概是喝了一点酒,变的有点high,高兴地站在客厅的桌子上。“我们去PUB跳舞庆祝好不好啊?”
我们的尺先生,阿立学长看了一眼钟,破天荒的开口说:“可以啊。还不是很晚。”
“阿立,你开翘了哦?”猴子哥不可至信的看著阿立学长。
“毕业这种事,只发生一次。好好庆祝也好。”阿立学长微笑,说出非常有建设性的话。
大家被他正经的口气笑的东倒西歪。
而我这时候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连忙举手发问:“等一下。你们都满十八了,可以进去。可是我还没呀,小米也没有。”我指了指在一旁一脸酷样的小米还有无辜的自己。
“那家PUB我很熟,放心啦。不会检查你的ID的。”小马跳下桌子,拿起车钥匙。“那说走就走吧。”
“等一下。”阿立学长突然伸手拿走小马的车钥匙。“你们都喝酒了,就我开车吧。开一台车就好。”不愧是阿立学长,在疯狂之余不忘遵守国家守则。
“对哦。”小马吐吐舌头,乖乖的把钥匙交给阿立学长。
而最后一群人吵吵闹闹的结论,就阿立学长,猴子哥,小雾,小米,小马和我要去PUB,其他的人都选择回家。
一路开到了市区的pub,小马跳下车立刻三两下找出了经理。只见经理笑的温和,另外开了一扇门让我们进去。惹的旁边排队的人直喊XXXX。
进去PUB,老实说我吓了好大一跳。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来这种场所哦。所以心扑通扑通的跳,可能一半也是因为我是非法入侵。PUB里面的音乐大声到我觉得血液都跟著在打节拍,我想心脏烂一点的人可能会在这里心脏病突发。
音乐声可以忍受。可是让我头昏的,是那仿佛几沙丁鱼一样的人潮。让我想起台北上下班时的捷运车箱内,真的是动弹不得。
挤入人潮的时候,小马抓住我的手叮咛我要跟好,不然会跟丢。这大概也是我第一次跟人手牵手是因为怕走失。可是人真的是多到爆。大家人挤来挤去,烟味酒味直接窜进我嗅觉里。黏黏的很不舒服。
好不容易我们一群人挤到了旁边的座位边,找了一座没人的沙发椅,大家仿佛松口气的跌坐在上面。
“好多人哦。”我贴在小马身边大声说。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小马夸张的大吼,差点阵迫我耳膜。
我只好赶紧摇头,闭嘴不打算说话。
“猴子…要…算了。”阿立学长正左看右盼的问大家要不要饮料,问到猴子学长时,突然噤声。大家随著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发现猴子学长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了某一位美女,正坐在角落的桌子上淡笑风声。
“考,你哥速度真快。”小马啧啧的对小雾说。
小雾则是装做听不见。
过了没多久,阿立学长和小雾,小米就下舞池跳舞去了。只剩下我和小马两个人在沙发上对看。我大概是水喝太多了,突然想上厕所。
“小马,我去厕所。”我推了推跟著音乐节拍摇头的小马。
“知道在哪吗?我带你…”小马站起来,又跌了下去。
好吧。看吧,喝多了吧!
我睨了他一眼,“你坐著醒酒吧!”我把手上的冰水塞给他,“我知道在哪里。还有,别喝了啦。不能喝就别乱喝。”看著小马满脸通红,我出声警告。
小马摇了摇头。“那你小心点,我醒一下就好。”说完,他灌掉我整杯冰水。
我则往那沙丁鱼人群挤了进去。好不容易让我找到了厕所。一进去,一堆花枝招展的女生在里头扑粉补妆,不然就是蹲在马桶前吐。
太夸张了吧?
我赶紧找了一间比较干净的厕所,躲了进去。出来以后到洗手台往脸上拍点冷水,冷却一下体温。喝了一点小酒,加上音乐的正奋,我发现自己镜子中的脸红通通的。看起来好像灌了什么烈酒一样。
整理了一下,我离开了洗手间。再度挤进人群里,走没两下,我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忘记了小马他的是坐在哪里!?
好像是这边,不对;应该是另外一边,也不对。绕了两三圈,我开始急了起来。尤其当我发现身边的人变得很奇怪。比如,左手边的男女已经差不多‘做’了起来,还有右手边的男生正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
我赶忙逃离那个地方。这一钻,又更加迷路了,已经完全失去方向感。绕来绕去,就是找不到小马他们的位子,就连想折回去厕所从新开始,也找不著厕所。
突然间,感觉到有人在我臀部大力的捏了一下。
“哇!”我尖叫,赶忙回头,看见一个喝的醉醺醺的金发洋人对我眨了眨眼。此时,我完全不顾对方是不是帅哥,脸一皱,一阵委屈,赶忙烙跑。
边跑,边不争气的红了眼框,只差没掉眼泪。早知道就让小马跟著我,现在也不会变这样。我没头绪的乱钻,眼框已经湿润,大概只差一点就可以哭出来。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从我身旁握住了我的手。我吓了一大跳,有了上次经验,这次想也没想,连忙甩手想挣脱掉。
可是那只冰冰得手握的紧,我甩了两三下也甩不掉。
不会吧───────
我急的抬头想看到底是哪个可怕的人这样光天化日,呃,我是说,哪个可怕的人居然在这种公共场合强拉人。
拉著我的人已经从我身边走到我斜前方,他走的步调不快不慢,似乎有意让我跟上他。
而他的背影很挑高,却不是金发,是黑色的头发。
台湾人!
这下我放心了一点点,我扯了扯他的手,他稍微侧脸回头,看了我一眼,很快很快的一眼,就又回过头。
不过我却看清楚了他是谁。
夏飘雪!
那个卡加利最帅的男人。
他现在正紧紧握著我的手,有目标的往某一个定点走去。
我不是花痴,可是这下子,我只觉得心快速的急跳起来,脸整张都红了。有点想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却又不敢。
就这样静静的被他拉著走。
瞬间,我只觉得天旋地暗起来。
至于在天旋些什么,我真的不知道。那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
只能那样跟著他,在黑暗银光灯闪来闪去的空间里穿梭…
而那是,我第二次遇见夏飘雪。
我没有疑惑夏飘雪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只是让他牵著我的手,他走路的速度不快,看得出来是故意缓慢下来好让脚短的我跟上他的步伐。他不常回头,只是偶尔会侧身替我挡掉一些雄壮威武人高马大的醉汉,防止他们一个不留意把我压倒在地上。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留意他的动作,我只知道我的脑袋是空白的。这些思绪还是我缓和情绪以后才冒上来的。现在的我,只是一片空白的给他拉著走。
就在我脑筋回覆运转之前,他停住脚,而且开了口,说话的对象却不是我。
“小马。”夏飘雪把我往前一拉,推到小马前面,顺便放开我的手。
“欸?夏飘雪?”小马惊讶的看著我,又看看夏飘雪。“你们怎么在一起?”
这时候,我才渐渐回覆思考。原来,夏飘雪把我捡还回给小马了。
“你女朋友在人群里迷路了。我刚好看到,所以带她回来。”夏飘雪笑笑的回答,一双眼睛瞧了我一会,又抬头继续和小马交谈。
“噢,你又迷路啦。真是路痴。”小马叹气道。
我却觉得有点委屈。何只迷路,还…还被捏,不是摸哦,捏了一把屁股。
“小马。这PUB混杂,你别让她一个女孩子自己跑。下次跟著她,免得又丢了。”夏飘雪绅士的替我辩解,语气还是淡淡的,很温和。
“不好意思哦。呵呵……”小马摸摸头,讪笑。大概也感觉到不好意思。
“好,那我先走了。”背著夏飘雪,我看不见他的脸,却感觉他现在一定扬著微笑。“下次小心点,嗯?”他弯腰,温和的对著我说。语气很轻,钻进我耳里,让我脸一下子辣了起来。
我麻麻地站在原地,直到夏飘雪人走了,才想起我忘记跟他说声谢谢。
谢谢他把我从人海里捡回来。
低著头,看著地面。脑筋还没从刚刚那短暂混乱的几分钟清醒过来。只觉得全部都是烟味,酒味,还有吵杂的音乐声。更让我不舒服的是臀部被捏的感觉,还那么强烈的感觉著。恶心死了,让我想吐。
小马站起来扶我坐下,大概看我一脸呆滞加红了的眼框,有点焦急的问:“洛…洛心?你怎么了?”
这一问,我憋了好久的不满终于溃堤。突然一下我哇一声大哭了出来。声音大到连旁边的保安人员都过来查看。小马大概花了三分钟跟他们讲解,人不是他杀的,保安人员才半信半疑的离开。他们是走了,我眼泪到还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