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时光流逝,可爱的小女孩变成美艳的大美女,虽然不是对他告白,可当她愤慨激昂说着自己惨痛的际遇时,他却有被她吸引的莫名感触。
发现他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向莞箹真想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进去,要不跳下山崖会不会比较快点?她准吓死他了啦!她的人生遭遇,她的相亲经验……为何都如此惨不忍睹?
这就是所谓的红颜薄命吗?向莞箹懊悔得根本抬不起头,捏着罐子很想一走了之。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
“我说同学……你好惨呀。”看着眼前那颗垂到胸前的小脑袋,湛言忍不住想揽她入怀好好疼惜一番,毕竟一个人遭逢这么多挫折还平安健在,真是难得。“但是那又不是你的错。”
向莞箹换上一双哀凄的眼。“你肩膀借我靠一下好不好?”难得有人安慰,她可不可以抛下强装出的坚强?
湛言拍拍自己肩头,很绅士的说道:“请便。”
向莞箹轻轻靠着他的肩,眺望着远方点点霓虹,庆幸他在身边。她孤单了好久好久,今晚总算是一吐多年积压在肚里的不爽快,更得到暂时的依靠,真是幸福得教人感动。
“我觉得女人年纪大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那是对已婚的女人而言,当然没什么不好。”她顿了一会儿。“你是男人,又不是女人,哪里懂我们的辛苦?”
“但你保养得不错,又看不出来年纪。”
“可我也装不了几年了!”她捶他一拳。“别老说不负责任的话。”
“有人懂得欣赏你的好,可能你没察觉到。”她的美丽,他一直都很明了。
“我感觉不到呀,他应该再明显点。”
“也有可能他不想让你太早知道。”他叹口气,却不知为什么。“请你耐心等待,反正都等了这些年,也不差这时候吧?”
这是什么鬼话?向莞箹瞪着他。
“我的青春都快蹉跎光了,再等下去就人老珠黄了。”
“你打算再相几次亲?”
“哈啾——”抖着两肩,向莞箹又打个喷嚏。“相到把自己嫁出去,我就不相了。”
湛言将她揽进怀里,纯粹怕她受凉,他体贴地拉拢披挂在她身上的外套。“你预计还要多少次?”
“我不贪心,希望下一次就成功。”反正这次就当做是同学会兼临时相亲,下回她会再好好努力。
他沉默不语,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向莞箹皱起眉头,看着他刚毅的脸部线条。
“你相亲的原因是什么?”过了许久,他低问。
“把自己嫁掉。”这不是废话吗?可是她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如果找到一个愿意娶你的人,你会怎么做?”
“嫁给他。”而且还要好好感谢他,毕竟这项不可能的任务,对方很有承担的胆量,她绝对会嫁掉自己当做对他的赞赏。
“即便他条件很差,个性古怪难搞,不过却贪图你的美丽,你也肯嫁?”他扬声问,觉得心头颇为不快。
“我觉得相了这几年,运气都不错,没有出现你说的这种人。”
“就是打个比方,你只要告诉我嫁或不嫁?”
“我可能……如果被逼急的话,死马当活马医倒也是个法子。”
他翻个白眼,凑近她的脸,语气低冷。
“那你结婚的定义到底在哪里?”
“就人生的经历啊。”她不想跟别人不同,她要安安定定地结婚生子,就是不愿成为众人讨论的那个异类。
“我真庆幸你没遇上其他男人,到现在还是单身!”要不日子过得最惨、最可怜的,铁定是这没神经又看起来很精明的女人!
“你会不会太过分了?我找不到对象已经够残忍了,你现在还雪上加霜的诅咒我,是怎样?”向莞箹抬起头来大声抗议,恨不得把他推下山去。
“是不是随便一个男人说要娶你,你就会考虑?”
“废话!有人肯娶我当然要把握,不然放着当存货吗?你以为女人的保鲜期有多久?食物放太久都会走味坏掉,何况是青春?”她扭起秀眉,手指用力戳着他胸口。“告诉你,男人也是一样!别以为只有女人才有赏味期的困扰。”
“所以你的近期目标就是把自己出清,无论哪个男人说要娶,你就胡乱一气全答应,真服了你这不可理喻的想法。”他皱起眉头,受够她连条件都不开出来,想嫁也要有个最终目标呀,乱枪打鸟,找得到幸福才有鬼!
“我就是不可理喻,所以才来相亲,相了半天连个对象都没有,还被人误会成挑三拣四才落得如此下场。如果今年再不嫁出去,算命的说我六十岁才会遇到一个敢娶我的,再不努力些,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她气极了,他不懂她的难处,才会大放厥词到目中无人的地步。
“如果我说也想娶老婆,你就敢放胆凑合着嫁吗?”又是算命!江湖术士的话有几个能听?偏偏这一套,所有女人都信得很!
“你若敢娶,我为什么不敢嫁?”
他忍不住咳了一声,这话题好像有点超乎他的预期,不宜再进行下去,他只怕再说下去会收拾不了。
“你最好考虑一下自己说的话。”他忍不住接话。
“哈!就说你不敢娶,还问我敢不敢嫁?”向莞箹冷哼声。
她对自己要出嫁这事儿从不怀疑,说要嫁,她就是会嫁!绝对不玩半途抽腿这种鸟事。
“娶就娶!你真以为我不敢呀——”
第四章
明亮的茶水间内满是“哥哥爸爸真伟大”的悠扬哨声,但偶尔带着迟疑,又夹杂着一丝困扰,节奏轻快的曲调被吹得有些荒腔走板。
奇怪,她到底是在说真的,还是假的?
湛言为自己倒杯咖啡,眺望窗外的街景,一大早心神不宁,总在想这个问题。
没想到昨晚他竟然开口叫她嫁给他,怎么想都觉得夸张。湛言灌了一口热饮,一不留神被滚烫的咖啡烫到舌头,差点没吐出来,他狼狈地逼自己咽下。
“该死……”他大口喘气,险些被呛得没气。
糟糕!他被那个没良心又老带衰他的向莞箹,搞到有些精神耗弱,一句有口无心的狠话撂下,当下他傻眼找不到台阶下。
当然,杵在那里化身雕像的不止是他,向莞箹在哈哈大笑后,也突然意会到自己说了不该讲的话,俏颜不知是否被夜风吹僵,脸色比他还阴黑三级。
两个许久不见、却在相亲饭局遇上的同窗好友,竟在一番唇枪舌战撂狠话后,幼稚得把自己的后半辈子塞进对方手里。
老天!他们年纪都不小了,也是成熟的男女,怎会陷入如此不可取又诡异的错误里?
事后,两人很有默契的互看一眼,拔腿冲回车内,以最快的速度下山,相互珍重道别,装做没这回事。
但是,他的心情……整夜却宛若脱缰野马般狂乱未曾平息。
虽然向莞箹很美,却老拖他一块倒楣;她已届适婚年龄急着嫁,他适巧也还没娶;再加上她曾暗恋他,要掳获她的芳心或许不是件难事。况且如果再放任她继续糊里糊涂的相亲下去,不是依旧蹉跎青春,就是乱枪打鸟碰上错的对象……
无论是前例或后者,湛言实在很难叫自己装做没这回事。
他是不是管太多闲事了?连人家的后半辈子都想插上一手,湛言真觉得自己中她的毒实在有够深。
正当他想将咖啡一饮而尽时,肩头突然被人按住,吓了他一大跳,害他被热饮呛得猛咳嗽。
“咳……咳咳咳……”
本意不在吓人的工作伙伴,看到湛言反应这么大也愣住了。
“你还好吧?”
“死秦桧!臭秦桧!你一声不响,想吓死人呀?”抹掉嘴边咖啡,湛言恼火地骂。
“我只是想问你昨天怎么了,是你比较夸张吧。”史秦桧含怨看着他。“你究竟跟对方解释了没?”
跟他相亲?还不如跟自己结婚来得幸运!不知怎么,看着他,湛言心里总这么想。虽说秦桧的条件不差,人品也很好,但没他俊没他帅,重点是也没他年轻!
她何必屈就一个在相亲时放她鸟的老男人?湛言没好气地想。
“你还好意思问我,倒是你,打电话给人家没?”
史秦桧垂头丧气的摇摇头。“我打了一晚都没人接。”
当然打不通!他们俩临时改了行程爬上山腰吹风赏景,没空理这有约在先却又不克出席的老家伙。
“我八成是被她淘汰出局了!我姑婆还说难得见到来相亲的女孩子长得这么标致,家世背景又好,除了先前相亲失败十一次之外,实在是无可挑剔,还叫我要好好把握。可是……”秦桧忍不住趴在桌上,两肩微耸。“我搞砸了啦!算命的说我今年再不娶,就要等到七十岁以后,才能遇上真命天女……”
湛言翻个白眼,又来个宿命论的蠢蛋!
所幸没让他跟向莞箹碰面,要不这两人绝对会因为算命的左一句如何,右一句怎样而神经兮兮半天。
“其实我觉得你跟她,未必合得来。”拍拍伙伴的肩,他好言相劝。“就实际层面来说,两个同样迷信的凑在一块,基本上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史秦桧抬起头来,眼角还有泪珠。“你遇到向小姐了?”
“是的。”
“你帮我解释没?她怎么说?肯不肯给我机会?现在再约来不来得及?”史秦桧犹如抓住浮木,连珠炮问个不停。
救命!怎么他身边净是些想娶想到疯,或是急着想嫁到快跳墙的家伙,为何大家老是一副很迫切的模样?
他明白现在流行速食爱情,可是连结婚也要比快是怎样?慢慢来不也挺好的。
“我忘了跟她说,不过她脾气很好,应该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她很擅长等待,耐性一流,只不过……”
史秦桧见他如此说,暗自心喜起来。“不过如何?”
湛言抓起他的衣襟,凶狠地道:“我已经替她先将你淘汰出局了!”很抱歉,机会是不等人的。
“你凭什么替向小姐作主?她是我的相亲对象耶!”
湛言好看有型的浓眉一扬,口气低劣地说:“凭我跟她是国小同窗,交情自不在话下;也凭你跟人家相亲无故放人鸽子,还这么晚通知我;更凭我在你不克出席后,义不容辞的担任起跟她相亲的对象!”
“你好卑鄙,趁火打劫!”湛言条件比他好,他还有什么指望?史秦桧不住哀号,顿觉人生无望。
“此时不打,更待何时?”见她孤单地坐在窗边时,湛言就告诉自己,像她这样善于等待的女人,不该只是静静坐在某处,而他更不可以袖手旁观。
她应该要有个爱她的男人疼,应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不是为了迁就这个社会的价值观,糊里糊涂地将自己嫁掉。
也许他的条件不够好,但是他能力根强,手腕也佳,要糊口饭绝对没问题;尽管他老喊她带衰自己,他却能细心照顾她,教她毫无后顾之忧。
面对史秦桧的积极进取,湛言开始有了警觉心。他必须正视这个问题,也该正视自己内心对她产生的情愫。纵使相隔十多年后才相遇,即便他在昨夜早发现对她动了情,无论时间多长多短,他不想放任她没头没脑地陷在只有靠相亲才能找到结婚对象的迷思里。
“所谓趁火打劫,不是这样比喻的。”湛言奸巧地笑了。“昨晚气氛佳、环境美,兴致一来我突然动了想婚的念头,她说正巧想找个人嫁,我就撂下狠话,嘿嘿嘿!刚刚好被我求婚成功,怎样?不赖吧!这才叫‘打劫’。”
“你这无耻下流之徒!她可能是我的真命天女耶!”史秦桧忿忿地道。
湛言摇摇头。“好巧不巧,我正是她当年暗恋的对象,你就别白费工夫了。对方这会已是我的真命天女,轮不到你了。我说你呀,再迟到、再放人鸟呀,就说你会打一辈子光棍还不信!”
史秦桧傻眼看着平时信赖的伙伴,硬生生抢走难得一见的好对象,心痛到说不出话,一颗心被揪得紧紧的,眼角隐隐含着泪光。
“你……你好样的!”好半晌后,他才吐出这么一句。
湛言一手端着咖啡,拍拍他的肩膀。“好好保重,机会是不等人的!”他的口气轻快无比,嘴角还扬着笑,如沐春风的表情教史秦桧看了扼腕不已。
眼见伙伴潇洒地离开茶水间,史秦桧悲愤的捶着墙壁。天赐的美好机缘,竟惨遭他人劫走……
史秦桧这厢还在呼天抢地,湛言那厢已开始盘算着该找什么好借口,把向莞箹约出来,喝杯咖啡吃顿饭,顺道聊聊心事。
湛言越笑越得意,一手端着热咖啡,搜寻着手机内的电话簿,想在里头找间灯光美、气氛佳的餐厅,再顺道订束玫瑰给佳人,来个小小惊喜……
瞧!这战术多么完美呀。
湛言沉浸在想像的世界里,没留意慌慌张张跑过来的小妹,两人撞成一团,咖啡洒了他一身,毁了他价值不菲的西装,还烫伤了他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湛先生,我真的很抱歉!”小妹吓出一身冷汗。
湛言仅是皱皱眉,甩掉手上的咖啡水渍,掌心手背微微刺痛,却一点也不影响到他的好心情。“你没事吧?”
小妹见湛言非但没对她咆哮,还好声好气的,一脸惶恐不安。
按理来说,她没被卸成八块就谢天谢地了,湛先生居然还对她和颜悦色的。
“我没事,可是湛先生您的衣服……”老天!他该不会扣她两、三个月的薪水吧?一想到未来得呼吸空气、喝水度日,她都快哭了。
湛言不在意地抖抖身上的水渍,心情依旧犹如艳阳当空,好的不得了。
“不过是沾到咖啡,不碍事的,交给洗衣店的老板伤脑筋就行啦!”他的微笑有漏电的嫌疑,魅力四射。
“我替湛先生送洗,请问费用多少?”能省下一笔昂贵的花费,无论送洗费有多夸张,也绝对比赔上一整套西装好。
“喔,不必了,我有固定送洗衣物的店家,你别紧张,我办公室里还有一套备用的西装。”他看出小妹眼底的恐惧,捺着性子安抚她。“你不是正忙着?还不赶快回自己的位置上,记得小心点,别再撞到人了。”
“湛先生,真的很感谢您!谢谢。”想起手边还有未完成的工作,小妹又开始慌张起来。
“快去吧!”他转身丢掉纸杯,打算回办公室换下这身衣物,却被后面走来的穆丰洹拦住去路。
“你搞什么鬼?”乍见他胸前一片污渍,穆丰洹吓一跳。
“咖啡翻倒了。”
“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穆丰洹将合约递给湛言。“还记得上回要你负责的案子吗?合约已经完成了,我请秘书挪出你下午的时间,到时你先将这份合约交给对方,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