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眼神说着:夸张,吹牛不用牛皮,只用两片嘴皮。
「呵呵……我的小黄泉,妳不相信我这颗巨石足以压扁妳吗?」他语带双关地轻抚她暖玉般耳垂。
「以一个驾驶牛车的司机而言,你真的胆大妄为。」她想退,背后却是一堵冷硬的墙。
眼眸沉了沉,他目光深幽地凝视她,「喜欢我吗?」
「我……我……」她不点头也不摇头,眼神飘忽地拒看他海一般凶猛的双眼。
「妳是喜欢我的。」他径自代她发言,掬起她贴在耳际的发丝轻嗅。「一如我对妳的喜欢。」
「你喜欢我?」她微讶地怔了一下。
陈文迪又笑了,带着怜宠的柔情。「非常喜欢,喜欢到想占为已有,妳现在才知道吗?」
「我……我以为你只是戏弄我而已。」毕竟他们的年岁相差甚大,而他和她在一起时老是轻佻不羁,谁晓得他是不是用了心?
「我不会拿自己的感情开玩笑,若非是妳,我还懒得动情。」因为是她,所以他动心了。
「真的?」女孩子老爱问这句话,她也不例外。
他逗趣地解开扣子,指着左胸的位置。「要不要我把胸口割开,将一颗说着喜欢妳的心捧到妳面前?」
刀一划,痛楚只在一剎那,他知道如何完美的下刀,取出犹在跳动的心脏,不让人有太多的痛苦而死去。
「只是喜欢吗?」侧着头,她发现自己变贪心了。
「看妳的表现喽!如果妳再热情点、再主动点,也许我的喜欢会更多更多,多到让妳无法负荷。」他的手往上挑弄,停在她玲珑的细腰。
她有穿牛仔裤的本钱,腿长笔直,充满诱人的线条美,他的视线住下落,欣赏她修长的美腿,逦想着当它们夹在他腰腹上的旖旎风光。
「那不就是爱?」
黄泉脱口而出,两人的脸上都为之一震,露出赫然惊醒的讶异。
时间像是忽然静止,空气里多了名为情愫的元素,相对的四目盈满清亮的颜色,沁出淡淡的情意,辉映在彼此眸中。
慢慢地,唇越靠越近,清新的幽香混着浓郁的粗重气息,双双沉溺在轻吮舔吸的甜吻中,忘却仍在运转的世界。
偷情的快感在于没人知晓,纵使男未婚、女未嫁,牛车司机和将军之女仍是禁忌话题,没人看好他们会有结果,只能偷偷摸摸地玩起不被祝福的地下情。
「对了,有件事我想问你,那天晚上我真的一个人从民宿温泉梦游到你的床上来?」这个疑惑不解,她一日也无法舒坦。
高昂的情趣顿时被打断,表情不甚好看的急色鬼低沉的一应,「没错,妳有相当严重的梦游症。」
「可是有一点我一直想不透,为什么我的腿上没沾染半点泥屑,连长过膝盖的芒草割痕也没有,那是不是太过离奇了,难道我有草上飞的绝顶轻功?」她十分困惑自己何时成了飞天女侠。
回答不出来的陈文迪顿了一下,嘴角佯笑的捧着她后脑勺,直接吻住她渗了蜜的唇,省得好奇宝宝一再追问,打扰他尝蜜的好心情。
许久许久之后,小孩的啼哭声从远处传来,棒打儿身的吆喝声乍起,两张依依不舍的唇才不得不分开,像做贼似的各自回到工作岗位。
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山谷间的兽吼凄厉万分,树叶繁密的盆栽像有鬼似的向左移开,一只脚就这么露出来,落在花盆与花盆中间。
「天呀!天呀!我的天呀!怎么会这样!我的眼睛是不是看花了?」老天爷呀!请赐甘霖洗涤我污秽的双瞳,它沾上脏东西了。
「唔!唔!果然如我所料,黄小妹的春心大动,我的占卜百分百神准。」可是她的眼光未免太短浅,居然动错了对象。
「太准了也不好,妳瞧瞧他们成什么体统,一颗宝玉蒙尘了。」简直是人间一大悲剧,天地为之悲泣。
「我也没想到会是他,实在太出人意表了。」她要再回去算算,看哪里出了差错。
「是呀!是恐怖,好像看到鲸吞鲨鱼,令人毛骨悚然:」好可怕,毛细孔都张大如地鼠洞,一坑一坑的。
「没那么严重啦!顶多头盖骨破了洞,脑浆流满地,身子抽搐等待死亡的降临。」起码好过慢性中毒,一寸寸腐蚀人体机能。
还不严重?雷丝丝身体颤抖了一下。「魔魔姊,妳早餐吃了没?我快吐了。」
光听她形容的内容,再联想脑浆四溢的画面,胃里的酸液已经开始翻搅。
「妳真没用呀!丝丝,难道妳没看过东缺一角、西少一块的死人?」连忙跳开的邢魔魔怕她腹里秽物全吐在她身上。
她是没看过,因为她打小到大就没离开幸福镇一步,没多少机会接触死亡。
脸色泛白的雷丝丝抱着中空的树干往树洞内猛吐,不去想支离破碎的「肉块」,她才十七岁,不想太早了解何谓生离死别,她只想安份的当个工读生,念完夜校。
不远处,仟婶和老公正目送两条急速分开的人影,低语窃窃不知在说什么。
而刚好开窗透气的小说作家廖婉玲瞠大双眼地招来云若白,如看戏般地在小小的窗口挤着,低视窗下吻得如痴如狂的老男少女,一边啃着早熟的梅子。
一心要隐瞒恋情的黄泉小妹大概不会料到她被小陈先生出卖了,以他敏锐的听觉早发觉隐密的幽会处不再隐密,处处布满窥探的小耳朵,不着痕迹地偷听两人的「奸情」。
秘密已不是秘密,成了众所皆知的变奏曲,让沉寂多时的爱情民宿又扬起热闹的沸腾声,直朝无形的河流奔去。
倚门叹息的李元修再次看了天空一眼,似在问:祂在开什么玩笑,上面当家主事的换成乔太守吗?
云朵儿飘过,没有回答,只有一对手牵手的母子慢慢走来,佯装没瞧见「儿童不宜」的一幕,头低低地如无声的鬼魅轻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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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地底三十公尺处,一座久未开启的液晶电脑萤幕忽地一亮,红灯闪烁地强要进入对话框,一行蓝字跃上白色萤幕。
嘿!黄泉,近来如意吗?
啜饮着咖啡的男子轻轻一瞟,不急着回复,在香醇的咖啡入喉后才勉强敲下几个键:
还算顺心。
嘿嘿!就快不能顺心了。他看得出来对方幸灾乐祸的意味。
什么意思?难道有人要找麻烦?
平淡日子过久了,人会变得怠惰,不想太勤快劳动筋骨,最好别惹得他大怒。
有人找你,十万火急。
谁?,
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
嘿嘿嘿风流喔!兄弟,欠下一身的桃花债。
萤幕前的男子隆起刚悍的浓眉,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稍微专注的回问--
说清楚,少卖弄玄机。
嘿字才一出现,马上被入侵的乱码删掉,名为「黄泉」的冷峻男子显示出不耐烦,警告对方别激怒他,否则后果自负,
哎呀!别生气,都十几年的交情了,真开不起玩笑呀!
对话另一方,自讨没趣的金发男子摸摸鼻头,不敢再嘿声连连。
他有自知之明,不会以血肉之躯对抗杀手界的头号人物,即使那人封枪已久,手指灵活度开始退化,但他还是不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跟杀手作对无异是自掘坟墓,这是他多年来经验所得,少有例外。
说。
看到萤幕上的单字,这端的男人感受强硬的压力而窃笑不已。
是,黄泉阁下,我这就告诉你这则来自警界的讯息,我刚从警用频道拦截。
金发男子手酸地甩了一下,延迟了三十秒才又继续打字--
有个年轻女警誓言缉捕黄泉,要求警方成立专案小组,全力追捕你这匹危险恶狼,有没有感到非常荣幸呀!他不忘调侃的消遣一番。
结果呢?低忖着,「黄泉」的表情是漫不经心,不当一回事。
结果当然是驳回喽!谁有闲工夫去追缉国际级的杀人大师,那是国际刑警的责任,刑事局的小警官不会去碰这等大案子。除非活腻了,才会抢着送死。
刑事局?!你指的是台湾的警察?敲着桌面的食指顿了一下,似在思索着些什么。
没错,就是你现在所处的蕞尔小岛,有人对你这条狼命很感兴趣,想一枪打爆你的心窝,让你尝到鲜血流尽的快感。啧!真想去瞧瞧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模样,一定是经典大作。
有点坏心的金发男子呵呵一笑,眨动着碧绿眸子移动滑鼠,远在美国华盛顿州的他颇为遗憾,不能越洋亲睹「黄泉」的快枪再度发威。
若是人能如同电波不受阻碍的飘洋过海,那么肯定有诸多好戏可瞧,不致错过精采结局。
可惜再发达的科技仍未臻理想,无法真的令人随心所欲,只能抱持着再努力的心态往前迈进,期望有朝一日能达成所愿。
毕洛,你未免大开心了,你张狂的笑声传过大半个地球。让他很不愉快。
有吗?毕洛。华瑟夫,俄裔美国人,对着萤幕哈哈大笑,不愁两颗长歪的门牙被人瞧见。下次我会记得装视讯,让你看见我大大的笑脸。
不过为了保持他的神秘度,大概过个二十年再来讨论。
废话少说,那名女警是谁?他得先衡量衡量,看是否得预做提防。
就着酒瓶狂饮一口威士忌的毕洛指尖飞快的一按。上官虹,刑事局侦一队高阶警官,擅长罪把追踪和猎捕,连续拿过三届女子射击冠军。是近距离搏击的高手,拥有教练级的资格。
上官虹……上官……这个姓氏十分耳熟,似乎……是在某一次任务……
蓦地!「黄泉」的黑瞳瞇成利剑,凌厉地射出森寒光芒,鲜红液体泛开的画面在脑中浮现,鼻间彷佛还能嗅到残存的腥甜。
呵!那个幸运的生存者,从他枪口留下一命的寿星,她终于也沉沦了吗?
在仇恨中,人的成长是足以期待的。
当年捧着蛋糕的小女孩该感谢他的手下留情,若非来帮她庆祝生日的同学代她一死,今日她不会蜕变成执法先锋,手持法律和警徽来讨回公道。
怎么,是不是你以前用过即弃的老相好,如今人家上门来索感情债了?应该没玩大人家的肚子吧!
十年前我接手的委托案子,唯一的遗孤。是他让她活着。
十年前……毕洛也想起那件事,突地坐正歪斜的身体。你指的是我们第一次合作的灭门血案?
隐约记得那次的订金十分高,在他接过的价码中算是不低,只要能灭了那一家子的性命,不在乎金钱的付出,汇款之爽快叫人傻眼。
那时他常嘀咕,若是这样的豪气客户能多几个,他便能提早过退休生活,左拥美女、右端美酒的乘着白色游艇,惬意地享受薯一般的天堂美景……
咦?!等等,你留下活口?这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黄泉」的嘴角扬起一抹残酷的冷笑,是又如何,你有意见?
呵……是不怎么样,不过这祸害是你自个儿招来的,你就想办法摆平吧!别牵连到我身上。他最近又培养了几个智慧型杀手,正准备大展身手。
哼!懦夫。
喂!喂!什么懦夫,这种小事根本不需要我出马,你一只手就能解决……
此时毕洛。华瑟夫的电脑似受到干扰,发出刮地板似的利耳声,一行行的字幕出现跳动现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不太稳定。
反白的画面持续了十分钟之久,他焦头烂额抢救了好一会儿才能正常的发讯。
电脑遭到骇客入侵,请立即下线,顺带一提,薇雅去台湾找你了。
啪的一声,电脑连线呈现断线状态,整个萤幕是一片黑暗,除了滴滴滴的计时声,再无其他。
「薇雅吗?」她怎会知道他的住处。
「黄泉」的思绪拉到他十岁那年,被遗弃在街头的他瘦得不像足龄的孩子,没有谋生能力,不懂得现实社会的生存之道,茫然地站在人来人住的大马路旁,不晓得大人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商家的白眼,街童的欺凌,发臭的便当和生蛆的面包,为了活下去,他变成自己也不认识的另一个人,偷、拐、抢、骗无所不用其极。
然而那一天他的生命出现更大的变数,行扒失风的他遇上改变他一生命运的男人,从此由逞凶斗很的小混混蜕变成双手染血的顶极杀手。
强森·道格,他名义上的养父,也是一手培植他成材的杀手组织首领,手底下的成员遍布五大洲、三大洋,各色人种都有。
但他独钟黄皮肤的东方人,因为他最心爱的第三任妻子是日本人,所以爱屋及乌地领养她与前夫所生的女儿,也就是薇雅·道格。
「唔!有人闯入。」
一丝细微的声响从头顶掠过,耳尖的他神情一肃,动作极快的关了灯,身如猎豹敏捷地跃向阶梯,贴着冰冷的墙拾阶而上。
长期居住在地底深处,其上的海滨小屋不过是一种掩饰,他把殷实男人惯常使用的家具摆设其中,以避开他人的窥视。
地下居所的出处是一面墙,它的开关是看似结构错误的一根木桩,多余地突出墙面,乍看之不像吊杆,供人吊挂衣物。
他轻轻地扳动木质把手,隐身于黑暗伺机而动,借着红砖墙的掩护侧身而出,悄然靠近东翻西找的偷儿,手刀高高举起--
「嗨!黄泉大哥,你不会真一掌劈晕我,然后弃尸大海吧?」
娇嫩的女音轻扬起,幽沉的黑眸倏地一瞇--
「是妳?!」她居然真的寻来了。
美丽的女子一转身,扬唇一笑,「或者我该叫你一声小陈先生?!」
她的笑带着魔性,有着诱惑众生的媚态,让人忍不住走向她布下的死亡陷阱。
薇稚·道格也是一名杀手,她是出了名的黑寡妇,专以艳色猎杀该死的男人,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第七章
「缉捕黄泉?!」
多么可笑的轻率之举,让整个行动沦为全警界的笑柄,只为一份错误的情报来源,以及网路上所收到的讯息,造就这场无意义的动员。
上穷碧落下黄泉、上穷碧落下黄泉,她便是被这句话所误,八为爱情民宿里的夏碧洛和黄泉就是她要找寻之人,大举调动山下员警协助办案。
没想到这会成了大笑话,她荷枪实弹的冲进民宅,冒着得罪镇长的风险长驱直入,可是换来的却是对方的满脸错愕。
看着两张清纯无邪的脸,一向被封为「傲霜美人」的上官虹头一次懊悔自己的冲动,竟末先查详细就发动攻击,徒落个扰民的恶名。
两个模样清秀的女大学生怎么可能是她挂在脑海中十年的男人,她依稀记得那双冷透人心的瞳眸,绝非眼前温柔的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