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这不像你。”葛维德的薄唇在她耳际厮磨,舌尖在她腮颊逗弄,有意软化她耐人寻味的意志力。“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要说出来,别闷在心里,我会替你解闷……”
要告诉他,她嫉妒吕安仪吗?
要告诉他,吕安仪和他同进同出,长时间和他朝夕相处,又受到他的关心重视,让她介意生气吗?
不,吕安仪是他恩师的女儿,受恩人之托住在这里,她要说了,岂不显得不识大体,度量狭小,让夹在中间的他为难,不好做人吗?
“真的没事。”她不喜欢让妒忌爬上心头,也不要表现出小家子气。
怀里僵硬的身体已在他的热情中,渐渐软化;然而她的意志坚定,仍不肯承认自己对他的在意。
这一幕,正好被突然走近的吕安仪瞧见,见到两人亲密的举动,她脸色一凝,一声不响地踅回客厅。途中正好撞见一只小强在沙发下闲逛,她乘机尖叫一声,企图引起注意——
“啊~~!”
“……什么事啊?”葛维德果然匆匆来到客厅。
“有、有蟑娜……”吕安仪神情紧张,故意街上前抱住葛维德,身体微颤,发出害怕的声音。“人家最怕蟑螂了……”
“喔,我来……”葛维德还来不及找武器,已有人后发先至,解决小强。
“啪!”两人转过头,发现小强已经黏在袁雪葵手中的拖鞋上。
“搞定。”她大刺刺揪住蟑螂须,气定神闲地晃过吕安仪眼前。
“没事了。”葛维德拍拍吕安仪的肩。
“好恶心喔~~刚才它还爬上我的脚……”吕安仪故作余悸犹存,乘机将头枕在葛维德的肩上,享受他难得温柔的安抚,唇边却露出狡诈的笑容。
“去洗洗脚好了。”葛维德松开她,劝著。
“洗不掉恶心的感觉嘛!”吕安仪任性地跺著脚,一迳往他怀里钻,朝他撒娇。
“哈罗,”袁雪葵再度插话。“我这边有一台泡脚机,再搭配一瓶无敌神奇超强去渍剂,就算有陈年的香港脚也可以痊愈,你要不要拿去泡泡看?”保证洗去恶心、洗去蟑螂爬过的毛骨悚然感、还能洗掉一层皮,包她换肤换得吓吓叫!
“不用了。”无敌神奇超强去渍剂?吕安仪立刻板起一张脸,忿忿地睐她一记,有香港脚也不是这种泡法吧!
“哼!”吕安仪决定下理会她,任性地嘟起嘴巴,附在葛维德耳边说悄悄话。“对了,维德哥,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我想请你去吃点特别的……”
“什么特别的?”
“就是气氛浪漫有情调,会让人终生难忘的一餐。”吕安仪一心只想要维德陪她单独过生日,脑中浪漫画面尽现,眼中几乎没有袁雪葵存在。
“雪葵的手艺足以媲美五星级大厨,她一定会有办法满足你对生日的期待,对吧?雪葵。”葛维德别过头朝袁雪葵分享秘密,同时希望她能参与安仪的庆生会。
“喔……”袁雪葵愣了半晌,才回话。“安仪生日啊?可以啊~~如果安仪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做几道拿手菜给她尝尝。”
吕安仪撇撇嘴,对于他们像夫唱妇随般的默契,颇不以为然。
哼!既然维德哥都已经开口邀请袁雪葵加入,她又甘愿劳禄地像个佣人般供人使唤,就让她忙吧。
“好吧,那雪葵,要记得哦,气氛要浪漫,朝有情调路线布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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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葛维德难得和好友相约到高尔夫球场打球,袁雪葵闲著也是闲著,索性整理房子,打扫环境。
“呜~~呜~~呜~~”
吸尘器的马达声响,却将还窝在房里爬枕头山的吕安仪给吵醒了。
“搞什么……”吕安仪顶著一头乱发,气冲冲地跑出来呛声。“袁雪葵!”
无奈吸尘器的声量太大,袁雪葵完全收听不到她的叫唤,继续埋头苦吸。
从小养尊处优,被放在手心上呵护的吕安仪,耐心骤失,小姐脾气一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迳自关掉吸尘器的开关,接著破口大骂——
“袁雪葵!你这是什么意思?!”
“呃……”袁雪葵先是一怔,拾首看看顶著一头乱发的她,反问:“你是不是没戴隐形眼镜?”看不到她在打扫环境吗?
呼!这女人!“你是故意的吗?不知道我在睡觉吗?一大早吵什么吵!”任性骄纵的吕安仪,布著红丝的眼睛仇视地瞪著她。
“噢,”袁雪葵看看墙上的挂钟,一脸无辜地纠正她。“可是现在时间不是一大早,已经十一点了,快中午啦!”
相较于袁雪葵的气定神闲,吕安仪就像一只情绪失控的喷火恐龙,体内一股火气扼抑不住地升腾起来。
真不知道维德哥喜欢她哪一点?
如果情敌是个和她一样才貌兼具的女人,或许她多少能感受其中的挑战乐趣,但看看眼前这个大脑单纯、表达直接的村姑,教人看了就有气!
“你不知道劳心的人比劳力还要耗费体力吗?我又不像你闲闲没事,我要写报告、又要帮维德哥画设计图、找资料,忙进忙出的协助他的事业蒸蒸日上……你呢?你行吗?”
吕安仪冷嗤,存心矮化她、羞辱她,不过袁雪葵并不像外表那么柔弱好欺负。
“建筑我是不懂啦,不过如果效率高的话,不是都在上班时间内就可以完成了吗?”
她存心杠上她吗?吕安仪一对大眼瞪著她,冒出两团熊熊火焰!
“好,你效率高是吧!那么为什么没有在我睡觉以前,就把我房间的地板吸干净?”吕安仪披头散发、炮声隆隆的凶悍模样,让人看不出她是个拥有高学历,出身书香世家的女孩。
“我又不是你的佣人。”一记漂亮的回马枪,轻松让袁雪葵扳回一城。
“你……以为自己是谁?”气到快脑溢血了!
“我是维德的女朋友。”袁雪葵理直气壮。
“哼!是吗?你够格吗?我想谁都会下相信你们是一对情侣吧!”吕安仪双臂交叠在胸前,嘴边噙著不屑的笑意,言词刻薄,存心给她难堪。“而我和你不同,我和维德哥有相同的志向、共同的话题,我的专业绝对可以帮助维德哥的事业再创高峰。而你……能做的那些家事、厨房大小事,只要请一位钟点女佣就可以取代了!”
丢下冷嘲热讽的羞辱后,吕安仪得意洋洋地定回自己的房间。殊不知,生平心宽不和人计较的袁雪葵,体内的不平因子已被她的任性和骄傲给唤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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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住屋檐下的两个女人,台面上风平浪静,台面下,则是暗潮汹涌。
身处其间的葛维德,仍不知两造战况激烈,私下还特意订了一个蛋糕,并要求雪葵精心料理,准备给安仪一个难忘的烛光晚餐,
点燃蜡烛,摆上鲜花,配上香气四溢的美食佳肴,晚餐气氛已营造出浪漫迷人的情调。
“哇,好美,已经好久没在家乡过生日了。”吕安仪一坐下,便热情地勾住葛维德的颈项,亲了他的脸颊,完全无视于袁雪葵劳苦功高的存在。
“别忘了,这都是雪葵为你准备的。”葛维德提醒她,拉开她的手,和她保持距离。“我先去洗个手,你们先用餐,不用等我。”
葛维德离开饭厅后,吕安仪睐袁雪葵一眼,递给她一个胜利的笑容。“点上蜡烛,摆上鲜花,气氛真浪漫,谢谢你喽!”
这袁雪葵一定是自惭形秽、自叹弗如,举白旗认输了。呵呵~~本来就是嘛!这个乡下来的村姑怎么斗得过她呢?
“别客气!其实这些蜡烛和鲜花也不是特地去买,刚好都是从公司那边回收来的。”
“从公司回收来的?”吕安仪不解地问她。
“是啊,这两根蜡烛是丧家奠祭结束后,顺便带回来的。”
袁雪葵说得轻轻松松,吕安仪的眉心纠成一团,脸黑了一半,心下有种自掘坟墓的悲惨预感。“那、那两东百合花呢?”
“那两束百合花也是从祭坛拿回来的,因为祭拜时间不超过两小时,花束还新鲜,丢到垃圾桶实在可惜,所以我就拿回来借用一下,你的思想前卫,应该不介意掺点菊花庆生吧?”
“什么?!”吕安仪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嘴角抽搐,怒意升腾。
居然用拜过死人的菊花帮她庆生!
“啊~~对不起,只顾张罗晚餐,竟然忘了拿掉这两张立牌。”袁雪葵顺手抓起插在花上头“音容宛在”、“母仪千古”的哀挽立牌。
“你……”该死的女人!分明触她霉头!吕安仪顺手端起果汁喝了一口降降火,消消气。
“举手之劳做环保,偶尔回收利用也很好,对了,那果汁也是刚才在祭拜一名肝癌往生者的祭坛带回来的水果打的喔,好喝的话要多喝一点……”
袁雪葵边说边笑,吕安仪却没了方才胜利的气焰,立刻脸无血色,口吐白沫的冲到马桶去催吐。
“千万下能暴殄天物啊~~不要浪费资源啊~~”袁雪葵故意朝著她挫败窜逃的背影喊著。
她是不是很坏啊?若不是吕安仪刻意讥讽她、羞辱她,或许她不会把往生祭品带回来,让她尝尝骄纵猖狂的后果啊!
刚从洗手间出来,和吕安仪擦身而过的葛维德,听见她频频发出呕吐的声音,一脸纳闷。“安仪是怎么了?”
“可能是这些菜不合她的胃口。”袁雪葵耸耸肩,换掉精心布置的生日宴。
这场有情调的烛光晚餐,想必能让吕安仪终生难忘、刻骨铭心的啦~~
第九章
这一晚,葛维德和吕安仪应业主邀请参加一场餐会,开车回家的路上,夜空闪电交加,哗啦啦地下起了大雨。
车内,他握著方向盘,一如往常静静地听著音乐,目光专注在路上。
吕安仪凝著他冷酷的侧面,觉得好闷。每次聊天谈公事,他总是维持这个一号表情,冷冰冰的,跟袁雪葵讲话时就判若两人,教人看了妒忌!
“维德哥,你跟雪葵是怎么认识的?”
“这……有点戏剧性。”一提到他和袁雪葵认识的经过,他春风满面,连眼稍都含著笑意。“一开始我帮她追回被扒走的钱包……第二回帮她挡住了一块招牌……呵呵她真的很宝,老是叫我贵人,说我是她的福星。”
“可是……听起来其实是你帮她挡掉很多灾祸,她常常带衰给你耶!”吕安仪恶意提醒他。
“是吗?我倒觉得生活有了她以后,变得更充实有趣了。”葛维德毫不在意的扬起笑容。
吕安仪嘴角抽搐。厚!那个袁雪葵到底是对维德哥施了什么魅力,灌了什么迷汤啊?
“她……”还想继续搬弄是非,无奈葛维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肖想——
“喂……雪葵,什么事?猫食没了吗?外面下雨,你别出来了,没关系,我去买就好,拜。”
收线后,他看了一下时间,九点四十分了,宠物用品专卖店快打烊了,他得把握时间才行。
“怎么了?”吕安仪好奇地问著。
“雪葵说咪咪快没东西吃了,我要绕到宠物用品店去一趟。”
雨势愈来愈大,车外一片雾茫茫,加上刚听完袁雪葵常常带衰给他的故事后,吕安仪突然感到不安,毛骨悚然。“维德哥,算了啦!雨好大,明天再买吧!”
“宠物店刚过而已,我绕回去买很快。”他将车切入内车道,准备回转。
绿灯亮起,操控方向盘的葛维德,双手俐落地往左边打,不料,前方掹地亮出刺眼的车灯,朝他们横冲直撞而来——
葛维德猝不及防,“砰”的一声,车子发出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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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冷雨凄凄,帘布随风匆起匆落的不规律晃荡声音,吵醒了沉睡中的袁雪葵。
她起身披上外衣,关上窗户,看看时钟已近十二点,不知维德回来了没?
走出卧房,她看见他紧掩的房门缝里依旧漆黑,吕安仪的房门亦然;来到玄关,打开鞋柜,她注意到他鞋子尚未归队,那表示他尚未回家。
九点多时,她曾打了一通电话给他,告诉他咪咪已经没猫食了,他说要顺路去买。
看看时间已近十二点,维德仍末进门。即使和建商应酬吃饭,他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晚归的纪录。
窗外风雨交加,漆黑的夜里,弥漫出一股耸动不安的氛围,守在客厅等待的袁雪葵,倍觉难熬。
她打了他的电话不下数十通,通通都转入语音信箱,等得她心急如焚,就怕他出了什么事。
钤……铃……
突然间,电话声响划破寂静,她几乎跳了起来。
拿起话筒,在听到医护人员的通知时,她的心脏一阵紧缩,宛如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
“请问这里是葛维德的家吗?”
“是的。请问你是……”
“这里是医学中心,葛维德先生出车祸了,请通知他的家属立刻到急诊室来。”
袁雪葵脸色刷白,下一秒,她立刻丢下电话,神色慌张,匆匆地穿上外套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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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车祸撞到他的右腿造成骨折,目前病人脑部意识尚未清醒,需要观察几天。”
听完医护人员的说明后,袁雪葵点了点头。“好的,谢谢。”
相较之下,吕安仪幸运许多,她只是轻微的脑震荡,额头和手肘有些微的擦伤而已,已经可以下床走动。
“安仪……怎么回事?”袁雪葵上前要扶她下床。
吕安仪甩开她的手,恶狠狠地瞪著她。“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袁雪葵一脸不解。
“本来就快到家,维德哥接到你的电话又回头,因为雨势太太,视线不良,车子一回转,就被迎面而来的车子撞上了……”
吕安仪越说情绪愈激动,泪流满腮。
“对不起,我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袁雪葵心生自责,频频道歉。
“对不起有屁用?你能赔他一条腿吗?”
“……我……我可以照顾他。”
“你凭什么照顾他?”吕安仪的眼神带著浓浓的敌意。
“他是我的贵人。”
“不必了,你给他添多少麻烦了,你知道吗?”
袁雪葵微怔。
“贵人?!”吕安仪轻嗤一声。“他是你的贵人,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是给他制造祸害和麻烦的衰人啊?你只想到自己的利益,有想过他真的要你赖在他身边,带衰一辈子吗?”吕安仪存心把责任和过错都推给她,不趁维德哥昏迷之际击退情敌,更待何时。
袁雪葵愣住,被吕安仪噼哩啪啦的责骂声浪给堵得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