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见他疑惑的迷茫表情,她心都会一跳,怎么男人也能可爱到这种程度,那些什么波斯猫、小白兔跟他比起来,简直就是垃圾了。
就可惜啊!他老爱糟蹋自己俊秀的脸,弄得一身阴风阵阵,活人都不敢靠近他了。
「你不难看,相反地,你好看着极了。只要别老板着脸,一副别人欠你几千万,你正算计着要把人抓去卖的恐怖样子,相信我……」她鼓起勇气拍拍他的肩膀。「追着你跑的女人,可以从南极排到北极。」
「唉哟!」想不到她一掌之力让他痛得眼眶泛红。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我没用很大力耶!」
「不关妳的事,我最近太累了,浑身都不太对劲。」实际上,他连说话都不太有元气。
她撇头,瞄一眼他的脸色,真的很难看。「要不要我帮你按两下?」
「按什么?」
「按摩啊!」她摩拳擦掌。「好歹我也做了十多年的美发业,给客人洗头按摩的功夫不是我自夸,特地打电话指名我的客人每天都有十来个呢!」
「是啊!」他有气无力。「一时放松了又如何,事情还是没解决,明天我照样得做事,一样要累个半死,有差吗?」
「唉呀,你怎么这么悲观!」她拖着他来到他的房门口。「明日愁来明日忧。个个都像你想这么多,那还要下要活下去?开门啦!我给你洗个头,再按两下,包你明天又是生龙活虎一条。」
「是妳太乐观了吧?」虽然觉得她的提议很无聊,但……算了,他今天实在太累,就随她吧!
进了他的房,她吓一跳,还以为像他这样年纪轻轻、事业有成的男子,就算不满屋子堆满黄金,也起码要有些一流的物质享受。
结果他的房间却出人意料的简单,一张床、一张办公桌、一部电脑、一张椅子、一只衣柜;就这么多了。
「你成天让我学这个、学那个,告诉我要怎么利用金钱让自己的生活更舒适,结果你自己呢?典型的只会说、不会做。」她一边说,一边忙着端水、拿洗发精。
「容家的钱是容家的,不是我赵风的,我享受什么?」他淡淡地说。
她愣了一下,倒了半杯温水,轻轻地浇在他头上。「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这个人很变态,有时阴沉可怕,有时却又会出现那种天真的模样,骨子里呢,还藏着一点洁癖。」
什么形容词啊?一个人要是她形容的那副模样,那还算是人吗?
他翻个白眼。「我要说谢谢吗?」
「不客气。」她挤了一点洗发精抹在他头上,开始帮他洗头。「我说啊!你就不能活得轻松一点吗?」
「工作这么忙,谁轻松得起来?」不过她洗头的技术还真是不错,十根手指在他的头皮上跳跃着,轻轻地滑过太阳穴,在耳朵两侧揉按几下,然后来到颈项部位,依着绷得死紧的筋络用力按下,再提起。
他感觉一阵酸麻从那酸痛的部位释放出去,精神瞬间一振。
想不到小小洗个头居然有这么大的学问,不是手指随便抓一抓,而是利用指腹、指节在每一个头部穴道上或拍、或揉、或按、或摩……他感觉比做一趟SPA还要抒报。
他忍不住闭上眼睛,享受起这愉悦的快感。
「我要像你这样过日子啊!可能早就跳楼十遍、上吊二十遍、烧炭三十遍了。」要说为生活奔波,整个容家没几个人比得过她。可忙了十几年,她还不是好好的。
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你想着它的好处,就觉得它处处都好。你光念着它的坏处,就到处都坏喽!
有关这个问题,赵风不予置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重视的东西,也许是钱、也许是情、也许是权……比如岑晨,他知道她最困扰的是生计问题,哪怕她没日没夜地工作,薪资也永远补不足母亲的医药费。但是她没有绝望,依然努力向前。
至于富有的他,死穴则在于「情」之一字。他被容家的养育之恩绑住了,所以做每一件事、下每一个决定都要以容氏的利益为利益,尽管非常厌烦了,他依然不得不如此。
他的疲惫是精神层面上的,只要容氏这副重担一天不卸下,他一天活得不开心。
看他无精打采的模样,她的心忍不住就软了,宁可被他冻得半死,好过听见他的无助,那就好像……一只初生的小狗被扔进了水里,她看见了,却视若无睹地走过去,任水流吞噬掉小狗的性命……唉呀,好大的罪恶感啊!
「哎,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烦恼成这样?你至少熬了一星期了,这样下去会死人的。」没办法,她母性太坚强,看见弱小生物不拉一把,良心不安呢!
「说了就有用吗?」抱怨这种事他是从来不做的,与其浪费时间耍嘴皮子,不如努力做事还实际些。
「你不说怎么知道没用?况且,就当发泄一下也好啊!」
他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说了,他却开口道:「台湾很多电玩软体都委托韩国制造,妳知道吗?」
她哪里知道这种事,但根据做美发多年的心得,客人跟妳吐露心声时,不要随便下判断,要倾听,并且给予抚慰,让客人满意,这样下回客人才会再指定妳。
所以她只是以着无限柔和的声音问:「然后呢?」
「容氏委托的韩国工作室,底下的工程师上个月被另一家工作室高薪挖角,集体跳槽。对方却没有告诉我们,直到看样本的时间到了,他们才吐露实情。但我们这里的广告却已经打出去了,如果东西不能如期发售,容氏的声誉将受到很大的打击。」赵风越说越恨,咬牙切齿。「其实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容氏也不是第一个碰到这种事的公司,但是……他们一定要赶在这时候出问题吗?我现在已经够忙了。」公司的事挤成一团,还要筹备婚礼,当他有三头六臂吗?
「举手发问,这类软体台湾没有办法做吗?」
「当然不是。类似的情况容氏以前就碰过几回,我早就受不了跟韩国那些工作室合作,也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可一来人才难寻,二来缺乏经验,做出来的东西还是差人一截,只好忍气吞声继续委外制作。」
「那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该推出商品了,却没有商品,对不对?」
「没错。」
「有没有考虑过先用那些不够成熟的本国软体顶上去?」
「怎么顶?东西不够好,消费者根本不会掏钱卖。」
她想了想,说道:「嗯,我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你晓得我才国中毕业嘛!没有美发证照就很难升设计师,不过我老板觉得我的手艺已经足够了,当助理太浪费。后来想了一个办法,凡是愿意指定我做头发的客人,都七折优惠。当然,很多人宁可多花钱让真正的设计师做,但也有那种觉得无所谓的人啊!于是渐渐地我就有了一小批固定客户,他们也会帮我介绍新客户,日深月久,我也就成为设计师了。
「不过我们这一行其实得卖产品才能赚得多,但是沙龙级的东西都不便宜,不是每个人都负担得起,尤其像我这种新设计师,要推销产品真的很难。我想了很久,下了一个决定,把公司的产品每一样都买一份回家试,务求彻底了解各种发质要用什么产品才能呈现出最好的效果。一个月后我找到了答案,接着把自己买的产品免费提供给客户用,针对每个人的特色,使用不同的产品,帮他们找到最完美的造型,等他们主动询问我的秘诀,这时我就开始推销产品了,因为我已经彻底了解店里产品的特色和客人的发质、喜好,所以很容易就把产品卖出去。一年后,我成了店里业绩第三的设计师。」
他听着听着,唇边逐渐浮现一抹笑。「免费往往是最昂贵的。」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免费赠送公司那些不成熟的产品,并大作广告昭告客户,若能从那些缺陷品中找出问题并且改进,就可得到奖金。如此半年后,他还怕找不到更新的人才?工作室里的工程师缺乏实作经验吗?
她很高兴他终于提起精神了,但是……他可不可以不要笑得这样难看?该死,她又开始觉得冷了。这家伙的笑脸神经是不是有问题啊?
「想不到妳很有生意头脑呢!」他笑得更开心了。
她想哭啊!「多谢夸奖,不过……我说了你不要生气,请你不要笑了好不好?好恐怖啊!我都要发抖了。」明明他也可以笑得很可亲啊!她就见过一次,也就那么一次,接下来他每次笑,她每次抖。好好笑不行吗?一定要冷笑吗?很吓人耶!
「咦?我笑得很难看吗?」他疑惑地眨了眨眼。
耶!这个表情好,可爱毙了,她喜欢。唔,若能将他这模样拓印一份,挂在房里天天看,必是人生一大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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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赵风相处久了,岑晨更加觉得他其实是个好人,而且他不笑的时候,那模样……苏!把口水吸回去,她不能太好色,虽然他真的长得很好看。
很少看到男人五官这样端正的,就可惜啊!他的笑脸神经不太正常,一笑起来,身上就吹起阵阵阴风,冻人呢!
她最怕看到他笑了;最喜欢吃早餐的时候,瞧着他一边审文件、一边舀粥往嘴里倒的模样。
嘻!瞧,他又被烫到了。明明那粥很热,已经烫了他三次了,到吃第四口的时候,他还是会忘记把粥吹凉,就这么直接送进嘴巴里,然后烫得眼皮子一跳,雾蒙蒙的水气就在眼眶边回绕。
一般人只要被烫过一次,下回都会很小心,但他太认真看文件了,永远学不会致训。
真不知道他这个性怎么管理一家公司,而且还搞得有声有色,是容氏太幸运?还是他的对手都是白痴?
就在岑晨痴痴凝视着赵风的过程中,他终于被烫完……不,是喝完了四碗粥,感觉肚子饱了,他把文件一收,准备去上班了。
她好奇地看着他忙碌的动作,忍不住问道:「赵大哥,借问一下喔,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吃了些什么?」她现在比较敢跟他闲话家常了。
而他似乎也不在意她的亲近,每问必答。「粥啊!」
「什么粥?」
「第一碗是状元及第粥,第二碗是鱼片粥,第三碗是滑蛋牛肉粥,第四碗是皮蛋瘦肉粥。有什么问题吗?」
她摇头。「我只是有些不太明白,你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那怎么还每一口都被烫到?」
他有被烫到吗?嗯……歪着头想了一下,舌头好像有些痛,但他没有被汤到的记忆耶!
相机、相机。岑晨在心里狂吼着,来人啊,给她一台相机,把赵风现在的表情拍下来,绝对是可以卖到上好价钱的一流写真。
赵风沉思半晌,依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很干脆地将她的问题省略掉。
「对了,我差点忘了告诉妳,把行李收拾一下,后天我们去巴黎采买一些婚礼的东西。」
「我又没有护照,怎么出国?」
「我都帮妳办好了。」他做事一向谨慎,岂容出错?
「要去几天?会不会耽误到我的功课?」
「什么功课?」
「你不是要我学怎么当千金小姐,还帮我请了十六个家教,那些课程我正上到紧要关头呢!」比起出国购物啊!她还是比较喜欢读书。「你看这样好不好?婚礼该买什么,你看着办就好,我呢继续留在台湾念书。」
他瞪大眼,差点把两颗眼珠子都给瞪了出来。「我是不是听错了,居然有女人喜欢读书胜过购物!」
「喂!你那什么反应,难道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只会花钱,没有进取之心?」大男人主义,太不可取了。
「我没那个意思,只是……妳那些家教我昨晚都辞掉了。」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当初给她请那么多家教是想累坏她,让她没力气再找他麻烦。但随着日夜相处,他发现岑晨真是个好女孩,既体贴又温柔,更重要的是,她的洗头技术超好,现在他三天没有让她抓按两下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受了她这么多好处,他哪还好意思继续整她,自然把家教全辞了,并且给她一趟巴黎行做为弥补。
他以为她会很高兴,毕竟这一招用在别的女人身上百试百灵,但今天好像要栽跟斗了?
难道她不喜欢购物?还是讨厌巴黎?他不介意换地方买东西,真的。只要她别生气。他的头还要靠她来打理,唉,被制约住了,没辙啊!
「什么?」岑晨尖叫一声,想起自己才完成三分之一的高中学业,眼泪开始叭答、叭答地往下掉。「你怎么可以这样?」
赵风皱着眉头,不过是辞了几个家教,有必要哭成这样吗?
「先前逼妳学习,是想让妳培养点基础知识,免得进入社交界时出糗。现在妳应对进退都懂了,还念那么辛苦做什么,不如好好享受一下上流社会的生活。」他是体贴她耶!她怎么这种反应,莫非有被虐狂?
岑晨却是恨恨瞪着他,就是有这种人,饱汉不知饿肚子的痛苦。
「学习算什么辛苦?你知道有多少人梦想要念书却没办法成真吗?你懂得什么叫学海无涯吗?」
那些道理他当然都懂啊,不过……「妳一个女人读那么多书做什么?还不如学习怎么打扮自己、交际应酬,以便将来找张好饭票。要知道职场厮杀可是很辛苦的,妳有天生女人的利器,不如好好利用,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舒爽一点。」像他,作梦都想甩掉容氏这个大包袱,奈何……唉,能者多劳啊!
「怎么?女人就不能读书求上进?不能在职场上与男人一较长短?你分明是歧视女性,大男人主义作祟。」在别的方面,岑晨的神经是很大条的。光看她能用三百万把自己卖了就知道,她这个人没什么逻辑观念,也不晓得冒充千金小姐的事情万一被揭露,可不是道声歉就能了事,很可能容家人还会将她送警法办的。
不过在读书方面嘛……就是因为上不了高中,她怨念累积了十余年,一朝爆发出来,结果差不多可以跟核爆相媲美了。
「妳不会吧!放着好日子不享受,却爱庸庸碌碌?」赵风没碰过这样的女人,头一回长了见识。
「我就喜欢工作,不行吗?工作也可以是一种享受,那过程就是对自我的一项挑战,而成果则是生命中最甜美的果实。」实在是太生气了,都忘了自己是个冒牌千金,没能力与他相抗衡,她气唬唬地吼着。「你连如何享受工作、工作享受都不懂,居然还能管一家大公司……真是老天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