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知道我好用了吧?所以以后我说要跟妳去任何地方,都不可以拒绝我。」季隽言转过头微笑的把她拉到身边,搂着她的肩膀一起享受晚风的清凉,深深吸进夜晚凉爽的空气,感觉胸口堆积的所有滞闷感都一扫而空了。
他看着部落的妇女们在帮大家烘烤晚餐,压力消失后忽然觉得好饿。
「那是什么?好香喔!闻起来的味道不会输给那一天吃的烤全羊。」
英格丽取笑他,「你鼻子满灵的嘛!还闻得出好东西。为了庆祝新生命,也为了感谢天神保佑,晚餐会特别丰盛,你刚救的可是族长夫人喔!」
那个来向他们求救的年轻男孩就是部落族长的二儿子,大儿子出外打猎时,因误踩地雷而过世了。
当地人的平均寿命都不长,新生儿夭折的机率也很高,这次诞生的新生命已经是族长第十一个孩子了,之前夭折了三个,加上其它因素过世的孩子,现在只剩下五个孩子,包括今晚才刚出生的小女儿。
族长是一个看起来很有威严的男人,身型虽然矮小,但体格强壮。他专程走过来跟季隽言和英格丽道谢,邀请他们到营火前面,为了表示感谢,族里的祭司要帮他们祈福。
季隽言从没见过原始部落的祈福仪式,感到非常的新鲜,兴奋地跟着族长来到营火前席地而坐。他们被安排在主位和族长在一起,妇女们帮他们戴上草编的彩色头饰,还在他们脸上抹红土。
负责跳祈福舞蹈的男人们跟着祭司吟唱的粗犷声音像低吟又像念咒语般的唱和着,火光中祭司拿着一条像绳索一样的彩色皮革,披挂在季隽言和英格丽的肩膀上,然后拉着他们一起加入祈福舞的行列。
祭司要他们跟着大家绕着火堆踏步,并用一个像牛角的容器对着他们不断挥舞,就像在对他们洒着虚拟的水似的,最后要他们跟着旋转。
两人依言不停旋转着,每次转身就看到彼此的笑容在火光中显得灿烂无比,接着祭司又回到位置上坐好。
族长大喊了一声,所有围绕四周的族人们全部一拥而上跳起充满原始美感的舞步。接着妇女们端着一份份刚烤好的晚餐上来,族长招手要他们来用餐,两人一起回到族长身边坐下,族长拿起一个细长形的容器,要他们轮流喝完里面盛满的红色液体。
然后族长指着天上的星辰,用简单的英文对他们说:「天神赐与的幸福将会永远跟随着你们,我的朋友。」
原始部落充满生命力的歌声仍然持续着,族人们用歌舞来跟天神沟通,这个时候战争、疾病、饥饿彷佛不曾存在过,他们活力四射的尽情展现对大自然恩赐的感谢、对天神的崇敬。虽然他们最丰盛的一餐不过是些简单的食材,吃进嘴里的味道像啃树皮,但他们依然对这一切心存感激与喜悦。
夜色渐沉,歌舞渐歇,族长要一个身材圆润的妇女为所有驻守在当地的红十字会工作人员们献唱一首,妇人用她低沉浑厚的嗓音开始低吟了起来,无数困难的转音在她唱来却圆润得犹如一个饱满的夜明珠,若不是以星空为垂幕、大地为舞台,闭上眼还真有种在国际级音乐厅聆听女低音声乐家精采演唱的错觉,让所有人都如痴如醉。
营火会结柬后,季隽言无心睡眠,原始部族的歌声在他脑海中不停的盘旋,他的心情此刻仍感到激荡不已。
黑夜里,他不由自主的往看不到边际的大地走去,凭着月光辨识脚下的步伐。一阵晚风带着尘土的气味迎面吹来,浓密的黑发轻轻往后飘,自从来到非洲后就没再理过头发,季隽言的头发长度已经快到肩膀了。
英格丽回到帐棚准备就寝,尚却跑来告诉她詹姆斯博士不见好一阵子了,她有些担心季隽言是否在黑暗中不辨方向迷路了。
她要尚先别声张,再去其他工作人员的帐棚找找看,自己则到部落四周去查看。于是在不惊扰其他人的情况下,英格丽拿着手电筒到部落外围附近寻找,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才看到季隽言坐在地上仰望星空的背影。
她快步走向他,轻声呼唤道:「原来你在这里!」
季隽言回过头看到她,开心的招着手,要英格丽过来陪他坐着看星星。「今晚的星空特别美,妳应该已经看过这种美景不下千百次了,但我却是第一次看到。」
「来到这里的每一天都充满惊奇与紧张,却又美丽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季隽言一语双关的注视着英格丽的双眼。
季隽言的神情与平常完全不一样,注视她的眼神里充满着陌生的温柔,让英格丽忽然感到有些不自在,心跳也不自觉的加速,她回避着对方的目光,试图转移话题,「尚发现你没回帐棚睡觉,担心你迷路,所以要我来找你。」
但季隽言对她的话像充耳未闻似的继续说道:「妳对其他人都是那么的温柔,为什么惟独对我却总是充满防备与刻意的疏离?」
英格丽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黑暗中她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
季隽言语调温和,听起来却像埋怨,「妳讨厌我吗?」
「我不讨厌你,我……只是有点害怕。」英格丽还是不肯正眼看他。
「妳怕什么?」季隽言想要知道她始终刻意回避他的原因。
「我怕……我自己。」英格丽轻声回答。
「为什么?」季隽言觉得答案还是不够明确。英格丽却选择沉默以对。
「看着我。」季隽言伸手轻抬起英格丽的下巴,不再让英格丽逃避。
英格丽深吸一口气,紧张地抬起头看着季隽言,却在他眼里看到足以融化一切的柔情。不给她躲避的机会,季隽言直接吻上她柔软的双唇,英格丽用力推开他,吓得拼命往后躲,但季隽言不肯放开她,炽热的双唇再度强行印上她的唇瓣,饥渴而狂野的吻着她,激烈的想要从她双唇之间索取更多的熟情。
几乎无法喘息,英格丽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一股灼热的渴望从头顶往下延伸,全身的细胞都像要烧起来了,理智与激情在体内不停的交战着,她挣脱不开季隽言的拥抱和侵略的吻,渐渐的承受不住季隽言压迫在她身上的重量而仰躺在身后柔软的黄土草原上,任由他手指粗糙的触感在她脸颊、颈间游移,热切的吻从唇间转移到颈肩……
新鲜的空气重新返回她鼻间,她双手无法推开强压在她身上的季隽言,呼吸紊乱而急促的出声求饶,「不要这样……」
季隽言停止继续往下探索的吻,在她的锁骨间留下一个深吻,然后在她耳边用喘息似的声音轻声低语,「我记得上次妳很热情的回应我。」
「哪有!」英格丽娇喷的抗议道,她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
「妳喝醉了倒在我怀里那一次,妳很热情的吻了我。」季隽言明知那一次吻她的时候,英格丽根本就喝醉了,完全没有意识,还邪恶的故意栽赃给她。
「有吗?」英格丽微弱的声音充满不确定。回想起自己唯一的酒醉经验,和季隽言跳舞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完全没有印象,这下连她自己也不敢确定了。
「有,妳还紧紧抱着我。」反正当时的情况只有季隽言自己晓得,事实真相也只能自由心证,他坏心眼的讹诈英格丽。
英格丽羞死了,没想到自己酒后竟会主动去吻季隽言,简直丢死人了!她双颊驼红的别过头去,心急的替自己辩解,「我不记得了,那不是真心的!」
「那刚刚呢?妳的感觉是什么?也不是真心的吗?」明明就是自己主动去强吻人家的,季隽言却反过来逼问英格丽对他的感觉。
「我不知道。」英格丽紧抿双唇,拒绝透露。
「那就是还不确定,再来一次好了。」语毕,季隽言迅疾掠夺她的唇瓣,深切的吻着,这一次吻得比刚刚还要久、还要温柔。
英格丽完全无法思考,双手从原本抗拒的抵在胸前,不自觉的变成环抱住季隽言宽厚的背,彻底融化在他热切的吻下,生涩的回应着他的索求。
激狂的情欲在星空下如炽烈的莽原野火般蔓延,所有理智与现实都被燃烧殆尽。
英格丽双手无力的攀上他的肩膀,季隽言调皮的到处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不管对方的抗议。
被他脸上的胡渣刺得好痒,英格丽发出几声轻笑,转过身去不让他继续胡作非为。
他更加用力地紧抱住英格丽,英格丽羞怯的把头埋进季隽言的胸膛不肯面对他,像做了坏事的孩子。
季隽言轻抚她的发丝,声音还带着一丝欲望的余温,深情的诉说:「妳还记得上次我们说生命拼图的缺块那件事吗?我从没有这样深刻的感受,当我今天晚上隔着火炬注视着妳,看到妳的笑容时,我忽然无法呼吸,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心里有股冲动想不顾一切的冲上前把妳紧抱在怀中,占为己有,当时我心想那就是了,妳就是我生命拼图的缺块。」
「第一次见到妳的时候,觉得妳全身都好像笼罩在柔和的白光里,让我无法不注视着妳,却又不知该如何接近。之前说妳有种距离感是我说错了,其实后来我才明白,在妳身上的不是距离感,而是美好得让我不知该如何对待的不确定感。跟妳相处愈久愈舍不得跟妳分开,无时无刻都想看到妳,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想一直待在妳身边。」季隽言深深的望进英格丽的眼里。
当季隽言的吻再度覆盖在英格丽的唇瓣上,舌尖却尝到一种苦涩的滋味,他睁开眼发现英格丽在流泪,紧张地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担心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哭了她。他焦急的追问她为什么流泪,却反而让英格丽哭得更伤心。
英格丽哽咽的说:「不可能,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你明知道的……等世卫组织的人一到,你马上会离开这里,把我忘记,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季隽言真的慌了,英格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无法思考究竟为何在一瞬间天地就整个颠覆了过来,他想问清楚,但英格丽已从他怀里挣脱,从他面前跑开。
他追上前去拉住她,恳求她给他一个解释。
英格丽停下脚步,背对着他刻意保持平静。「你不要忘了,还有一个女人在等你回去美国,履行你对她的承诺。」
季隽言像被雷打中,整个人僵在原地无法动弹,他真的忘了还有艾莉西亚在等他回去──一个一直想要跟他结婚的女人。
望着英格丽消失在夜色中,他的心快要被撕裂了,他对艾莉西亚感到深沉的愧疚,但他更不想失去英格丽。不知不觉中,他的眼中只看得到英格丽,忘记先取得艾莉西亚的谅解,就冲动的伤害了爱他的女人和他爱的女人,英格丽的泪水让他自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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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十字会的义工群为了帮助原始部落的族人暂时迁徙到难民营,避免遭到内战波及,经过三天的准备工作,才终于告一段落。
这段期间,英格丽刻意避免和季隽言接触,所有人看在眼里,还以为两人意见不合吵架了。季隽言每次想借机找英格丽谈话,都被她早一步洞悉他的企图给躲掉了,这种情况让他感到非常烦躁与痛苦。
这天下午,英格丽独自在帮生病的孩子们喂药,原本应该跟尚一起去搬重物的季隽言却借故溜班了,他毫无预警的出现在英格丽面前,让她避无可避,只好选择忽视。
季隽言不免感到有些气馁,故意用没人听得懂的中文问道:「听我说好吗?审判之前至少也应该听听犯人怎么说吧!」
说得合情合理,英格丽抬起头看着他不出声,等待着他的答案。
季隽言知道她愿意听,马上急切的开口解释,「我知道我没有处理好跟我女友的关系就来接近妳,确实是我的不对,可是爱情本来就难以预料──我也知道这理由听起来很像借口,但是我真的不能失去妳,我们绕了半个地球才来到彼此身边,怎么能够轻易的放弃!」
「我不想继续伤害艾莉西亚,我从没爱过她,我以为年纪到了就应该找个外在条件符合的对象结婚,直到我遇到你,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妳可以选择不爱我、不等我,可是我却再也无法接受其他女人进入我的人生,只有妳能让我的生命拼图变完整。」他几乎是用恳求的。
英格丽没有说话,她的心因为这一番话而翻腾,但她不想泄露自己心中真正的感受,默默的低下头继续原来的工作。
季隽言等不到她的回应,不死心的追问,「当一切结束后,妳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让我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既然你已经找到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适合的对象了,又何必自找麻烦放弃一切,去跟一个条件不适合的女人交往呢?」她淡淡的说。
「确实,在我还没爱上妳之前,我也觉得爱情很虚幻,人应该要理性点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他承认。
「那就对啦!我们应该要理智一点,我不可能放弃当义工,离开非洲跟你回美国,更不希望你牺牲前途来非洲陪我,我们何不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各自原本的生活才是正确的选择。」她抬起头看着他。
「妳当初不也跟我一样吗?因为同样的环境,遇到一个各方面都能配合得不错、条件也符合的对象,对方提出交往的要求,以为感情可以培养于是在一起,但最后妳不也是顺从自己的心离开了对方吗?我以为妳明白感情是无法勉强的。」他不能这样自欺欺人的过一生。
「至少不是为了别人的缘故,我不喜欢这样,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难道爱情真的只有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才可能发生吗?」
「至少我们有理智,应该要做正确的选择。」她同时也在说服着自己。
「有理智就不叫作爱情了。如果妳那么理智的话,也不会为了爱而痛苦,不要以为我感受不到妳的挣扎。」他看透了她的心。
她默不作声,不愿正面回应。
「一个原本不懂爱情的傻子,发现自己作了错误的决定,难道明知是个错误也要继续错下去吗?坚持错误就是负责任吗?昧着良心和不爱的人过一辈子才叫作理智吗?我以为阻止错误继续扩大才是负责任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