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隽言说不出话,只能默默目送尚离去,转头望向窗外蓝天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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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经过一个礼拜的昏迷,英格丽终于醒了,但她的状况非常差,暂时性的失明失聪,全身麻痹的瘫痪状态,也无法顺利进食,只能用插管方式喂食,并且需要继续带着氧气罩帮助她呼吸。
艾莉西亚仍然不愿意接受季隽言解除婚约的要求,她固执的守在季隽言身边,希望他回心转意跟她一起回美国。
而此时世界卫生组织也在催促他赶快返回工作岗位,因为他们回传给季隽言的分析资料里面显示,英格丽的体内同时存在两种抗体,其他死者少了其中一种抗体,这就是为什么她可以幸运的在发病超过四十八小时后,接种实验疫苗依然能够存活的关键原因,世卫组织希望季隽言能够尽快回来参与疫苗的研发,毕竟他是最清楚情况的人。
仔细阅读每一份报告和病历纪录,季隽言想起在萨雷摩马难民营初见到英格丽的时候,她曾不经意的提起得过贾力亚菌株病毒的事,所以痊愈后体内会自动产生抗体,季隽言研判应该是英格丽有其他人所没有的贾力亚抗体,也就是厄努瓦尔病毒变种前的原型,因此她有更强的抵抗力去跟厄努瓦尔病毒对抗。
一位金发碧眼的英国男人突然出现在季隽言的病房门口,敲门礼貌的问他是否可以进来。
他主动握手并表明身分,「詹姆斯博士您好,我是国际红十字会日内瓦总部的督导,盖布瑞尔肯辛顿。听说是您研制的疫苗救了大家,我真的非常感谢您,所以特别前来向您致敬,希望没有打扰到正在进行的事。」
季隽言放下手边的资料,坐起来跟他攀谈。
肯辛顿告诉他,此次前来是专程来接尚和英格丽回内瓦接受治疗,红十字总会已经跟世界卫生组织商谈过相关事宜,也安排好一切,他接获消息英格丽已经脱离危险期,所以立刻搭机来接他们。
季隽言闻言愣了一下,立刻表示反对意见,「英格丽现在还太虚弱,虽然已经脱离危险期,不过实验疫苗的后遗症很多,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长途旅行。」
肯辛顿毫不在意,他微笑的说:「这一点我已经跟你的单位和这里的医生确认过了,他们认为以SOS医疗专机的设备,可以安全的把英格丽送回日内瓦;而且她的血液可以制作抗体,非常珍贵,我想除非很确定,贵单位应该不会冒着伤害病毒解药的风险,贸然同意我们把她送回去吧?」
季隽言发现眼前这个叫作肯辛顿的男人不好惹,他的语气虽然客气,但说出来的话却尖锐不容人拒绝,他实在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立刻回应道:「你说的都是实情,不过整个组织里最了解这种疫病和抗体的就是我,以我的专业与经验判断,英格丽现在不适合转诊,我会去跟总部解释。」
肯辛顿低着头笑了笑,态度平和的向他解释道:「不过你现在去跟世卫解释可能太迟了,因为英格丽已经在前往机场的途中。」
「怎么可能?」他不过才睡了一个午觉起来,难道英格丽就在他沉睡的时候被带走了吗?
季隽言瞬间变了脸,他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到隔离病房查看,果然人去楼空,他气急败坏的用力搥向玻璃门,发出一声巨响。
艾莉西亚从远方跑过来拉住他,不让他伤到自己,她担忧的问他,「詹姆斯你这是在做什么?」
「为什么转诊我的病人却没有人先来问过我?」季隽言气愤的吼叫。
艾莉西亚终于知道他在发什么脾气,口气冷淡的回道:「是我叫他们不要通知你的,组织通知我要转诊病患,带你回去报到,我只是服从命令。」
肯辛顿也在一旁帮腔,「是啊,世卫组织这次真的帮了很多忙,红十字会一定会好好答谢你们慷慨的协助。我还要去赶飞机,必须先走一步,先告辞了,将来彼此合作的机会还很多,后会有期。」
艾莉西亚和肯辛颤相互道别后就拉着季隽言回到他的病房,关起门谈话。「你知道刚刚那个男人是谁吗?」
「不就是红十字会的督导嘛!」季隽言才没兴趣管那个讨厌的家伙。
「没错,不过他的身分不只是如此。」艾莉西亚神色愉悦的说。
「他还是那个女人的男朋友,所以专程来接她回去养病,就近照顾。」
季隽言立刻想起英格丽说过她曾跟总部的高级干部短暂交往过半年的事,难怪刚刚对话的时候,他总觉得那个叫肯辛顿的男人对他的态度虽然客套,但不是很友善,原来是情敌相见,这下他总算明白了。
「他们已经分手很久了。」季隽言听到「男朋友」三个字觉得很剌耳。
「分手也可以复合,更何况他还爱着那个女人。」艾莉西亚始终不肯讲英格丽的名字,总是用「那个女人」来称呼她。
「妳怎么知道他还爱着英格丽?」季隽言早猜出艾莉西亚在想什么。
「因为就是我打电话给他,请他来接那个女人回去的。他一听到那个女人脱离危险期之后,高兴得在电话里呼天喊地的,还说要立刻来接她回去,这么明显还用问吗?当然是还爱着对方……」艾莉西亚也不怕让季隽言知道,她早就摆明着要拆散他们两个,只要英格丽回到前男友身边,季隽言没有理由不回心转意。
季隽言深吸一口气,他决定接受艾莉西亚一切的作为,因为他觉得愧对她,只要能让对方心理舒坦一点,任何事情他都能坦然的接受。
他直直的看进艾莉西亚的眼里,语气温和的对她说:「这样无法改变任何事实,妳明知道的。」
艾莉西亚气愤的转身离开,狠狠甩上病房的门。
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她很习惯主动追求,也懂得如何获得想要的一切。
就像当初她爱上季隽言,即使知道季隽言不爱她,她仍用尽一切的努力,就是要成为他的女友;然后又用尽一切的方法上过着他不得不答应和她结婚。
这一切是她费尽心力与手段得来的幸福,她怎么能容许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来破坏她的人生计画!
她在心底发誓,就算要付出一切的代价,她也要让季隽言回到她身边!
第六章 抉择
英格丽被送回国际红十字会的日内瓦总部之后,季隽言也没有留在肯亚的理由了,他追着英格丽的脚步来到日内瓦,但却被肯辛顿用各种理由阻挡在病房门外,他气得转而找上世卫总部的苏利文博士,以研究疫苗为理由,说要亲自和病患接触。虽然终于让他得逞见到了英格丽,可是见面后却更让他心碎。
暂时性的失明与失聪让英格丽已经看不到也听不到他了,他坐在心爱的人身边,看着她失焦的眼神停留在空气中,难过得红了眼眶,不管他说再多爱她的话,她也听不见,此刻的她就像被一个无形的墙包围住,让他无法靠近。
肯辛顿站在门口难过的说:「现在的她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
「这只是暂时的,实验疫苗的副作用会慢慢减退,到时候她就会恢复健康。」季隽言语气坚定的说着。实验疫苗是他研发的,他很清楚这是暂时性的现象,不过连他也没把握这种状态会维持多久,只能耐心等待。
「可是已持续一个多礼拜了……」肯辛顿担心她的听力与视力会受损。
「她会撑过去的,她的视力和听力就快要恢复了,没问题的。」虽然语气充满了信心,但季隽言心里明白自己的坚强全是在人前硬撑出来的。
或许是感受到季隽言对她的信心,英格丽不负所望的在失明、失聪的第十三天后开始渐渐恢复听力与视力。她先是能够感受到光线与遥远的耳鸣声,接着是可以辨识晃动的人影和在耳畔大声说话的音量,但听起来仍显得遥远。
慢慢的,经过十天的恢复期,她的视力与听力功能几乎恢复了八成,只是有时候仍然很害怕强光,黑暗中的辨识度也很弱,有轻微的重听和耳鸣的现象。
当她发现季隽言一直坚持留在日内瓦陪伴她,而且艾莉西亚也跟着留在这里等待季隽言回美国时,她原本感动的心情瞬间转变为痛苦与愧疚。
她跟艾莉西亚一样深爱着眼前的男人,就算此刻她没有全身瘫痪,她也会为了成全和季隽言有婚约的艾莉西亚而退出;更何况她已经病重得不知未来是否将会终身瘫痪,必须躺在床上让人服侍,这样的她无法带给任何人幸福,只会带给身边关爱她的人无止尽的责任与艰辛,她不想拖累任何人,尤其是爱她的人。
她虚弱得几乎无法好好说话,只能发出微弱的音量,「詹姆斯……」
听到英格丽的呼唤,即便是再小声,季隽言也会在第一时刻来到她身边,他轻轻握住英格丽冰冷的手,温柔的看着她,「怎么了?需要什么?」
英格丽缓慢摇了头,才又继续说:「回去吧!跟艾莉西亚结婚,忘了我。」
闻言,季隽言楞了几秒,马上又恢复笑容。「别说这么多,我一定会把妳医好才离开,除非看到妳恢复健康,否则我哪里都不去。」
「不要任性了,为了你的研究、你的责任,你都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快回美国去吧!」英格丽皱起眉头,像在责备不听话的孩子。
季隽言固执地不肯回应,他只是要英格丽好好休息,一个人默默的离开隔离病房走到走廊上,隔着玻璃窗望向外面大片的湖景。
世卫指派照顾英格丽的这个院区位在僻静的湖区,风景优美如画,他疲惫得把头轻轻靠在玻璃窗面上。
肯辛顿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这个地方很美吧?之前来过吗?」
季隽言累得连头都懒得回,沉默的摇摇头表示没来过。
他听到肯辛顿对他说:「你明知英格丽一定会叫你回美国的,她就是这样的个性。」
其实他何尝不明白英格丽的用意,季隽言只能苦笑着什么也不能说。
「艾莉西亚对你用情很深,当她要求我一定要把英格丽追回去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不可能放弃你,你要庆幸有人这么爱你。」肯辛顿说得中肯,但季隽言听不出话中真正的含意,不愿轻率的回应。
肯辛顿又继续说:「我打算把英格丽留在我身边,就算她这次康复了,她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再继续前往前线服务了。总部已经联络过英国分会了,等她复原回到伦敦后,就可以让她担任义工培训与招募的督导,我的家乡在苏格兰,所以我也打算回到英国陪英格丽一起在伦敦生活。」
季隽言转过头看着情敌,微笑的说:「我跟艾莉西亚之间的事与你无关;同样的,我跟英格丽之间也不是你或任何人可以介入的。」
说完后,季隽言头也不回的离去,他没兴趣陪那个英国男人来那一套虚假的礼貌寒暄,既然彼此都已表明了态度,接下来就是君子之争了。
但是他没料到肯辛顿使出一个狠招,他直接向病榻上的英格丽求婚,他告诉英格丽如果不作出一个选择,他跟季隽言都不可能会离开,他很清楚英格丽不会愿意拆散季隽言和艾莉西亚。
果然如他所料,当季隽言再度出现在英格丽的面前,她直接告诉季隽言她决定嫁给肯辛顿,跟他回伦敦;并且要季隽言忘了过去的一切,和艾莉西亚回美国过着幸福快乐的人生。
不管季隽言说什么,英格丽像吃了秤砣铁了心,坚持不肯见他,还委托肯辛顿向世卫提出要求,以后由苏利文博士担任世卫组织和她之间唯一的窗口,英格丽不再跟苏利文博士以外的人接触。
季隽言原本还想反抗,可是当世卫同意英格丽的要求,季隽言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输了这盘棋。
「这样对大家都好。」肯辛顿坐在英格丽的病床边,轻握住她的手。
英格丽转头看着肯辛顿,「抱歉,利用了你……」
知道英格丽道歉所为何事,肯辛顿微笑的说:「不用道歉,妳没有利用我,求婚是真的,不是一时兴起,更不是在做戏。」
「你知道我不可能会答应嫁给你的。更何况医师也说过了,我有可能一辈子瘫痪。」英格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面对自己身体的残疾。
「我愿意照顾妳。」分手三年来,肯半顿从没忘记英格丽。
「可是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我自己能够处理我的人生。」如果连瘫痪都应付不了,英格丽就不是英格丽了。
「妳有时候真的坚强到让人觉得很固执。我知道妳不喜欢麻烦别人,但是有时候示弱或求助并不是可耻的表现,妳为何就是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从认识英格丽以来,肯辛顿就知道英格丽的个性十分强势,自己不可能左右得了她的想法与决定,但是他仍然想尽全力去说服她。
英格丽故意搞笑的转变话题,「不要再讨论这个了,我现在只想让自己握得住牙刷,护士每次都没刷干净我的大臼齿,我好想自己刷牙喔!」
肯辛顿被她逗笑了,「下回妳可以恳求我帮妳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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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隽言表面上服从的回到世界卫生组织美国分部华盛顿特区的办公室报到,每天马不停蹄的跟CDC和FDA的人开会。
艾莉西亚的父母对他非常不谅解,透过部长对他施加关怀的压力,想要逼他和艾莉西亚订婚,但他依然不为所动。
私底下他不断积极的跟总部的苏利文博士联络,之前在非洲共同研究病毒疫苗长达三个多月的相处,早已培养出极佳的工作默契与合作关系。
他拜托苏利文博士运用总部的关系把他调职过去一起研发新的疫苗,虽然他在美国一样可以进行工作,但他心里盘算的是国际红十字会总部跟隶属联合国的世界卫生组织总部都一样位于瑞士的日内瓦,即便英格丽已经答应了肯辛顿的求婚,他仍想就近照顾她的病。
只是他的心思,艾莉西亚也一样的明白,透过父亲和部长的友好关系,不断的阻挠他成行,让苏利文博士也感到很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