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自镇定地问道:“谁被逼死了?又怎么证明是我父兄逼死的?”
“你大哥欺骗了我妹妹的感情,让她小小年纪就有了身孕,事后却因为你父亲嫌贫爱富,不愿接受我妹妹,逼得我妹妹去堕胎,结果却因为失血过多而亡,难道这件事也算不到你父兄的头上吗?”
怎么可能?
她那慈蔼的父亲,还有一向疼她若命的哥哥,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看样子你是不相信?”莫撼涛冷冷地扫着她那怎么也不肯相信的表情,然后接着说道:“我有太多的证人足以证明灵君在堕胎前是在跟你哥哥交往,那孩子不是你哥的又是谁的?”
“这……”江琦璇语塞。
她跟大哥的年纪相差了五、六岁之多,所以大哥在交女朋友时,她不过是个稚嫩的小娃,真的不记得大哥有没有和一个叫做灵君的姐姐交往过,可是她相信她大哥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见她仍有疑虑,莫撼涛继续扬声指控,“再说如果不是你父亲心虚,怕我功成名就会找他们报仇,那么又为何在我创业之初,无所不用其极的打压我?”
再也无言了,这段故事,她在美国时曾听雪蝶姐说过。
如果照这样说来,难道一切都是真的吗?
这样残忍的指控让已然承受太多打击的江琦璇再也承受不住,强烈的晕眩袭来,但她的骄傲提醒她不能在他的面前倒下。
在莫撼涛愤恨的目光注视下,她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踩着虚软的步伐,摇摇晃晃地打算离开这个残忍的男人。
这个只要再多看一眼就心痛的男人呵!
但已经彻底被愤怒主宰的莫撼涛却不想那么简单就放过她,那带着极度恨意的声音依然宛若鬼魅一般的追着江琦璇不放。
“怎么,终于相信了你伟大的父兄是多么的邪恶,所以打算落荒而逃了吗?”
即使已经被他残忍的话语折磨到麻痹了,听到他这番话,她还是强忍着不适傲然地回身,虽然脸色苍白,但她那挺直的脊梁和眼神却依然那么坚毅的令人心折。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问你,我要怎么做,才能弭平你心中的仇恨?”
“我……”突然间,方才还畅所欲言的莫撼涛此刻完全说不出话来。
不知怎地,看着此时此刻的她,他的心中蓦地警铃大作,方才被仇恨所驱离的理智全都回了笼。
“是不是要我也死在手术台上,才能让仇恨不再延续下去?又或者我大哥的车祸也是你一手主导的,因为撞不死他,所以你依旧愤恨难平?”
这原本只是在气极之下的随口谩骂,可是话一出口,却让江琦璇心惊,再加上莫撼涛没有反驳,更是让她忍不住地怀疑。
那股几乎要将她撕扯成碎片的巨大疼痛,更是因为这样的猜测而漫入了她的四肢百骸。
心揪着、也疼着!
如果她这一生所钟爱的三个男人,注定要在仇恨中纠缠这一辈子,那么她宁愿用自己的血来化开这样的纠缠。
不管是仇、是恨就都让她来承担。
不等他给答案,她又继续说道:“你放心,我会如你所愿的。”
再也不愿多见他一眼,江琦璇转身要走,谁知心力负荷不了的她,就这么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看着她这模样,莫撼涛蓦地伸出了手,睑上那张冷漠的面具也裂出了条缝,可是他的脚却像生了根似的没有动弹分毫。
倒是在旁边看了一场鲜血淋漓的大战的柳先开一步抢上前去,正好接住了江琦璇早巳没了意识的身躯。
护住了她,心疼的柳先开终是忍不住地转过头去,冷冷地对着他说道:“是不是真的要一尸两命,你心中的仇恨才能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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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一种毫无生气的白在江琦璇的眼前无限的延伸着。
望着那片雪白,她的思绪也跟着被掏空。
她只是静静的望着、看着,既不思也不想,因为唯有这样,她的心才不会再被疼痛折磨。
她真的很累了,如果可以,真的希望能够从此长眠不醒,只要不醒就不需要面对那些残忍的真相。
可是偏偏她不行,她知道自己还有太多的责任要背负,这些责任是属于当女儿的、当妹妹的。
但能偷得一时的空白,也是好的吧!
“你……”望着那张虽然细致,却是那么无心无绪的脸庞,柳先开是心疼的,他几次开口想要安慰,可是话到嘴边却是怎么样都说不出口。
如果可以,他真的有一股冲动想要带着她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但是他不行,因为眼前是他好友的女人,而这个女人正在为他的好友神伤。
休息够了!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逃避,于是她压抑了心头的情绪,对柳先开说道:“什么都不用再说,如果你想帮我,就帮我找个妇产科医生。”
他猛地倒抽了一口气,瞪着她,仿佛她说了什么恐怖至极的话一样。
“撼涛被仇恨折磨得失去了理智,难道你也没了理智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说是气急败坏还太轻描淡写了一些,柳先开发誓,如果眼前躺着的不是一个怀了身孕的女人,也不是一个能触动他的过往的女人,他一定会一巴掌甩过去。
“我的决定不过是在如他所愿。”唇角冷冷地扬起了一朵笑,江琦璇的语气不带任何的情绪,似乎就连这样的决定都对她没有任何意义。
“你……疯了!”
他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肩轻轻地摇着,似乎想要将她摇醒。
“我没疯!”是那个要以血偿血的人疯了,她只是要如他所愿罢了。
看着她那纵使没了生气,却仍然坚持的模样,柳先开深吸了口气平静自己的情绪。
接着将江琦璇的手往下拉,让她的手罩在她依然平坦的小腹上头。
“你别忘了,这里孕育着的不单单只是莫撼涛的孩子,同时也是你的血脉。”
“它只是一个不被祝福的生命!”说着说着,她凄然地一笑,明显无法将柳先开苦口婆心的劝言听入耳中。
“你真的执意那么做吗?”他摇着头,无法认同的问着。
“对!”江琦璇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她点下了头。“我知道你是莫撼涛的好友,或许不忍看着他的孩子未出世就夭折,可你不要忘了这个孩子是他不要的。”
瞪着她坚决的表情,他犹豫了三秒,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帮你做这种事,我不能谋杀这个孩子。”
“好!”他不愿帮她,难道她不能自己做吗?
江琦璇不再说话,只是笑着掀开了白色的被单,完全不顾他阻止地挣扎着要下床。
突然间,一抹冰冷而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争执。
“你想干什么?”
抬头,看着声音的主人,江琦璇的眼神仿佛在看陌生人一般。
“你要以血偿血,我只不过在如你所愿。”说话的同时,她移开了自己的眼神,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她知道他心中有恨,他的恨找她偿,那她心中的怨呢?
那怨只能她自己吞下。
“现在的医学很进步,或许我无法让自己死在手术台上,但是我依然会做到对你的承诺,所以你也必须承诺我,不再为难我的父亲和大哥。”
“现在的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呢?”轻轻柔柔的语气却点出了最残酷的事实。
他的话让江琦璇浑身发颤,一个曾经口口声声说爱的人,怎能残忍如斯?
“或许我是没资格,但如果我把江家所有的产业都让渡给你呢?”这已经是她最后的筹码了。
“江家的产业?”莫撼涛讥诮地重复着她的话,然后冷然地反问道:“你以为这几个月的时间,还不够我掏空江家的产业吗?”
“你……”错了,全都错了!
看着他自信的神情,江琦璇知道自己的手上再也没有任何说服他的筹码了。
“现在你如果不乖乖地听我的话,那么只怕你连你爸爸和哥哥的医药费都付不出来,你又凭什么和我谈条件?”
“你究竟想怎么样?”
钱他拿走了,他要江家偿的命,她也答应了,她不懂他究竟还要索取什么?
“我要你乖乖的生下肚子里的孩子,那么我或许会考虑拿钱出来延续你的父兄的生命。”
“这个孩子是你不要的。”这是她亲耳听到的话,他现在究竟又在盘算些什么?
“那时我不要,现在我要了。”
目睹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之后,他改变主意了,复仇可以有很多种方式,但绝对不会再是原来那一种。
江琦璇望着他那熟悉的脸庞,忍不住打心底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曾经认识过他。
如果有,那么为什么现在的他看起来却是那样的陌生?
“如果我不呢?”即使她的心里也知道这个问题不过是垂死的挣扎,但是她却不愿就此认输。
“就这件事而言,你从来没有太多的选择,不是吗?”他笑了,那是一抹冰冷得足以让人感到冻寒的笑容。
是啊,他说的的确没有错,在这件事上,她从来就没有太多的选择。
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她可以杀死自己,也可以带着未出世的孩子一起离去,完全不如他所愿。
但她能放得下从小就将她捧在手掌心上疼爱的父兄吗?能不认输吗?
答案几乎是不用考虑的,所以……
呵呵!
突然间她也笑了,只不过那笑带着一抹的虚无缥缈,然后她合上了眼,安静的躺下,不再多说一句话。
一切都如他所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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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就此停住了。
打从莫撼涛出尔反尔的逼迫她生下孩子那天起,江琦璇就安静得像个没有生命的娃娃,任人摆布着。
她静静的过着每一天,被接到他在台湾的别墅时,她没有抗议,只是任由人将她送进那大得有点吓人的房间——未来几个月独属于她的牢笼。
仆佣们送上东西她就张口吃,仆佣们扶她上床就合眼睡,她们扶她出去走动,她就机械似的踩着步伐。
她封闭起了自己,不看、不听,完全地放空了自己的思绪。
“晚了,小姐你该睡了。”耳边传来了一个算是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总是提醒着她该做什么事了。
她想,她其实挺爱睡觉的,因为唯有在那黑暗之中,她才能真的忘记所有的一切。
她连抬头看看声音的主人是谁的念头都没有,只是乖乖的走回床上躺着,双手还整齐的摆放在身体的两侧,合上双眼,吐息渐渐平稳。
然后,门扉精准地选在此时推开,莫撼涛走了进来,眼儿往他特地为她请来的看护一扫。
“她今天还好吗?”
“还是像往常一样。”
听到看护这样的回答,他面无表情地转头眺了躺在床上的江琦璇一眼,看着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他的心竟然蓦地抽了一下。
“呃……”与他的视线同时落在江琦璇的身上,看护开口欲言,可是却又碍于他严肃到近乎恐怖的脸色,终于又将想说的话全都吞了回去。
但莫撼涛一向是个对任何事都观察入微的男人,他淡淡地扫了看护一眼,就知道她有话想说。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稍稍放缓了脸色,他心里头很清楚,看护想说的话一定攸关着琦璇。
“嗯!”身为一个护理人员,有些话她是一定要说的,不说在心里头憋不住啊。
“这样下去真的不行的。”
她那开宗明义的一句话,立刻捉住了莫撼涛全部的注意力,也让他稍缓的目光再度严肃了起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不知不觉间,他的语气紧绷了起来,
不知道有多少次,他不断的告诫自己,不应该再受琦璇的影响,可是……
深吸了一口气,即使此刻他的眼神真的很骇人,但是身为医护人员的职责还是让看护鼓起勇气劝告,“小姐的身体虽然暂时没有问题,可是长期如此,她和胎儿一定会出问题的。”
“怎么说?”她不是很乖吗?
好吃好睡,身体机能又怎么会出问题呢?
他不解地看向看护,眼神中带着一股急切的命令意味。
“先生,一个人的心理影响生理,如果小姐的心再这样封闭下去,做任何事只是机械化,甚至连活下去的意志都是被动的,那怎么可能不出问题?”看护有些没好气的反问。
她是不知道先生和小姐两人之间有着什么样的纠葛,可看得出来他对小姐的在乎,所以语气也很自然地强硬了起来。
“至少她身体没出现什么异样啊!”
除了脸色苍白得像鬼,神智仿佛孤魂野鬼一般的恍惚之外,她很好!
他一直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如果身为一个母亲都没有活下去的意志,那么对肚子里的胎儿怎么会好呢?这不过是一种恶性循环,表面的平静终有崩解的一天。”
她的语气愈来愈认真,也愈来愈严肃,这些在在地告诉莫撼涛她说的绝对是认真的。
“你的意思是……”不该存在的担心,此时此刻竟然在他的胸口满溢。
那是一种止不住、禁不了的感觉,他并不想对琦璇再次产生这样的感觉,因为他们之间的纠葛早已经不再单纯。
可是感觉呵……哪里是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的呢?
“再这样下去,一旦肚里的胎儿愈来愈大,从母亲这儿攫取的养份就愈来愈多,对母亲身心的负荷也会愈来愈重,只怕以小姐现在的情况会再也撑不下去。”
啪!莫撼涛心里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断了。
他那愈发凌厉的视线快速的扫往看护,活像是要杀人的眼光顿时让原本勇气十足的看护吓退了好几步。
“先生,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了,至于该怎么做,你就得自己看着办了。”原本激昂的正义感在那样的眼神中散失无遗,她做看护这么多年,深知这些外表看起来光鲜的有钱人家一向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纠葛。
“你的意思是,她若开心不起来,那么母子都会有危险?”不是没有察觉到看护眸中的惊惧,莫撼涛使出了绝佳的自制力收敛自己的怒气。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了。”看护不再多言,朝着思绪暗潮汹涌的他点了点头之后就转身离开。
眼光再次回到躺在床上的人儿身上,凝视了她许久之后,仿佛像是生了根的身躯才开始朝着床边移动。
床的一角凹陷。这是当所有的一切摊开后,他第一次离她这么近。
以往他总是远远的看着、瞧着,反正只要确定她的好吃好睡之后,剩下的一切都不再需要他的担心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