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娘和常家夫妇也马上赶到。
“宝琳——”他以医生的直觉感觉不妙,于是大声地呼喊她的名字。
她的意识被他强行拉回一点,勉强睁开眼睛。
“宝琳!”他急忙询问,“哪里痛?头吗?会不会晕?”
听到他不寻常的音调,药师娘惊恐地瞪著自己的儿子,彷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狰狞的怪物。
“我……”秦宝琳的大脑一片混乱,本能回应他的问题,“我的头……好……好疼……”
接著,她的眼神变得涣散,目光失去焦点。
见她又要晕倒,阮光竹急得大叫:“不——你不能晕!你给我醒来!”
但秦宝琳却不合作地闭上了双眼。
一个巴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在阮光竹的脸上,用力之猛甚至让他的嘴角沁出鲜血。他惊讶地转过头,却看见药师娘满面的怒容。
“你这个畜生!”她吼著,“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面对著和以前一样的仇恨眼神,冰冷在一瞬间覆盖住他。
“婚礼前。”他冷冷地说,丝毫听不出任何感情。
“婚礼前?”药师娘怒吼著,“你已经恢复记忆,为什么还要和她结婚?”
阮光竹抱起秦宝琳,转过身,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天杀的!你骗了我们也就算了,你竟然连她也欺骗?”药师娘揪住儿子的衣领,“她这么喜欢你,就算你是一个白痴她也不嫌弃,你以为现在的你配得上她吗?”
“我要她!她是我的!”他回过头咆哮著,宛如一头受伤的猛兽。
“你不能!你不配!”药师娘含泪指控道,“你的心是黑的,你不配得到她!”她原本是看见他失忆,露出善良的一面,这才放心替他寻觅媳妇的。
可是,她却万万没有料到,有一天他竟会恢复记忆!
“不!我爱她!也许我以前做了许多坏事……可是,我现在想做一个好人!”他失控地大喊,否定她的结论。
“你爱她?”药师娘对此嗤之以鼻,“你爱她就不会骗她,你的坏根本一点都没变!”
“不——”阮光竹嘶吼著,泪水已夺眶而出。他躲著众人,死死抱住怀中的人儿,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我爱她!我爱她……除了她,我什么都没有了。”
一阵幽香飘过,他突然发现他的身体渐渐麻木。
阮光竹蓦地回头,赫然看见一缕紫色的烟缓缓从药师娘的烟管中飘出。
“你们……”他愤怒地瞪著眼。
药师娘和常家夫妇都含了解毒的叶片在口中。
在麻醉剂的作用下,药师娘才得以将秦宝琳从他的怀中拉出来。
“不——”阮光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拉住秦宝琳的衣角,却没有力气长久地坚持!
像一个被判了死刑的犯人一般,他发出最绝望的怒吼。
“现在,我们送她去市立医院。她是个好姑娘,为了她的将来,她一醒我们就会告诉她实情。”
药师娘的每一个字都彷佛一根长钉,每一根都狠狠地钉在阮光竹几乎破碎的心上,让血流了一地。
仅仅几分钟后,整个屋子就只剩下如傀儡般坐在角落里的阮光竹。
一切的一切都被寂静所吞没。
他的泪已干,只留下狼狈的泪痕,而原本清澈的眸子也变得空洞无神……
都是他的错!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就如同那个老头所说的一样——报应终于来到了他身上!
一年前,他背了太多罪却没有摔死,时至今日,他注定要失去他最爱的人。
月光再次把洁白的光芒染上他的全身,他的心却已如死水,再也激荡不起一丝涟漪。
幸福对他而言果然只是一种奢侈品,即使再怎么强求也无济于事!为了她,他应该理智地放手。癞虾蟆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做癞虾蟆,因为他知道,他永远无法变成纯洁的天鹅!
秦宝琳所爱的,只是那个纯洁的阮光竹,那个白痴的阮光竹,那个不知恶毒为何物的阮光竹,那个善良的阮光竹,那个能得到大家同情的阮光竹。
而现在,他已不再是那个他了。
第十章
陆大牛接到消息后,二话不说地开著自己的警车接他们往市立医院赶去。
“你们放心,我已经通知林子墨了!”他一边驾驶汽车,一边安慰他们。
“林子墨是谁?”药师娘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他是琳琳的哥哥,也是医生,有他在琳琳不会有事的!”这一点他可以保证。
汽车驶入市立医院,秦宝琳马上被安排进了加护病房。
第二天下午,手术正式进行。虽然是林子墨执刀,但几人却仍惴惴不安地守候在手术室门口。
一位医生走了过来,“林院长大驾光临,真是我们医院的荣耀啊!”
“对啊!”另一个医生隔著门缝朝里面望去,“不像某人,只知道钱。这会儿报应不是来了吗?”
一边药师娘的脸已经一阵红一阵白,羞愧极了。
“对了,那叫什么来著?不是不……”一个医生晃起手指。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一个声音冷冷地响起。
“对,对!就是这句……”医生答道,却在见到他们身后的人时张大了嘴。
“光竹!”
药师娘、陆大牛同时惊呼出声。
这间医院本来就是阮光竹工作的医院,他在回神后就冲出了门,并且选择最短的捷径来到医院。
“你……真的是阮光竹?”那医生不可思议地笑笑,恶德医生变白痴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情了。“怎么,你要动手术清除瘀血?”
听见他不怕死的嘲讽语气,其他几人已经暗地里捏了一把冷汗。
阮光竹冷哼一声,甩手把额前的头发拂至脑后,这是他以前的招牌动作。
“你来干什么?”药师娘挡在病房前,不允许儿子靠近。“想说服我们不把真相告诉她,好让你永远霸占她吗?”
闻言,阮光竹却只是苦笑著摇了摇头,望著玻璃门后的她,淡淡吐出三个字。
“正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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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宝琳迷迷糊糊地醒来,却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哥、哥哥……”她实在是惊讶极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兔兔,感觉怎么样?”林子墨永远是一张好好先生的笑脸,可眉头却皱了皱。
她从来都不叫他哥哥的,一旦“哥哥”二字从他宝贝妹妹的嘴里冒出来,也就意味著她心中的达令已经换人啦!
虽然一切早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他还是有一点点不爽。
“陆、大、牛!”她盯著始作俑者欲逃离的身影。
陆大牛很无奈地转过头来,心虚地推卸责任。“谁教你那天晕倒,我们商量了半天,还是请他来主刀手术比较保险。”
“晕倒?手术?”她摸摸头上,那里果然缠著纱布。“我怎么了吗?”
“已经没事了。”林子墨爱怜地捏了捏她的粉颊,“只是用雷射清除瘀血的小手术罢了。”
秦宝琳看著他完美的俊脸,眼中却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无奈与爱恋的感觉,他们之间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的那种温馨气氛。
“谢、谢谢你……”她吞吞吐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再是她的唯一了。
“应该的。”林子墨笑道,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心平气和地讲过话。
“还有……以前的事……”她低著头,乖乖道歉,“对不起。”
林子墨在心中惊讶了一下,以往要她道个歉简直比让母猪上树还难!他的嘴角泛出一抹浅笑,看来——她的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嘛!几年前在医疗博览会上见过那个阮光竹后,就决定把他和她设计到一块儿,现在看来,那个阮光竹也太配合了吧?
但是称赞是一回事,抢走他的小兔兔可是另外一回事。让故事这么结束可不是他的作风,好戏还在后头呢!他可不打算这么简单就让那个家伙顺利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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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墨透过陆大牛把阮光竹叫到了医院的天台上,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就这么碰面了。
阮光竹见到林子墨的一瞬间方才想起,“林子墨——南部医疗界的菁英,我们在全国医疗博览会上见过。”
林子墨保持微笑,开口却直接切入主题。“我爱她,所以我不会把她交给你的。”
阮光竹不知其中有诈,眸子顿时黯淡下来,好久才开口回答:“我知道。”
其实林子墨也是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女以后,才了解到他和妹妹的感情并不是、也永远不可能是爱情。所以,身为医生的自己有义务改正他们之间的错误。无奈小兔兔却一直认定是他辜负了她,让他几年来好不为难,婚也结不成,还要天天被父母碎碎念,真是苦不堪言。
不过,好在阮光竹适时出现!当他听说他的事故后,毅然买通流氓,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妹妹送到这小子手上。
是时候让他这个准妹夫在他面前吃点苦头,以祭奠他多日来的辛苦计画。
他开始继续对他进行轰炸,谁让这小子把他的小兔兔弄得服服帖帖的,让他很是不爽!“我们决定年底就结婚,所以……”
阮光竹呆呆地望著眼前的男人,无话可说。林子墨太优秀了,他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只有他的怀抱才有资格成为宝琳的归宿,而更加令他心痛的是——宝琳喜欢他在先。
“我知道该怎么做!”阮光竹再也受不了他眼中闪耀的骄傲与自豪,转身就走,没有发现身后林子墨的笑意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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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宝琳坚持离开病房,在医院的大小走廊、房间里寻找阮光竹。真奇怪,药师娘对她的询问根本不回答,只是叫她忘了他……真是莫名其妙!
“光竹——”她用手圈成一个喇叭状,在各个房间搜寻。
“走廊里不许大声喧哗。”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她开心地转过头,却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一切都要结束了。
“光竹?”她愣了一下,他是光竹没错啊,但为什么他的眼神却如此陌生?
阮光竹皱皱眉,“我是阮光竹没错,你是哪位?”
秦宝琳被他的一席话问住了,她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后,不自在地笑笑。“哈哈……你干什么?什么时候学会说‘我’啊‘你’的了?”他不是每次都宝琳、宝琳地叫的吗?
他不耐烦地道:“对不起,小姐!精神科在隔壁的那栋楼,我还有事,恕不奉陪!”说罢转身就走。
秦宝琳当场呆掉,他怎么了?
“哦!”他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来。
见他突然回过头,她一阵惊喜,他果然是在和她开玩笑。
“你就是那个秦宝琳吧?”
他的眼光变得怪怪的,像是在审视一个猎物般犀利。她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一沉,有了不好的预感。
“哼!”他毫不怜香惜玉地勾起她的下颚,眼睛研究般地眯成一条缝。“看来,我的女人缘还真不是普通的好嘛!”望著她吃惊的表情,他的声音继续无情地响起,“不过,我讨厌你这种类型的女人!所以,识相点,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什么?
秦宝琳倒抽了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刚刚说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说这些话?他、他真的是光竹吗?真的是那个爱著她的光竹吗?
“光、光竹……你怎么了?”她噙著泪,不安地凝视著他,想要寻求答案。
“他的记忆恢复了。”身后,药师娘回答了她的疑问。
她慢慢回头,“记忆恢复了?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年前,他因为脑部受重创而失去记忆,回到十岁时的智力程度,而前几天他突然又恢复了记忆。并且……”药师娘难过地低下了头,她真的不忍心骗这么好的姑娘,但是,为了她的幸福,她必须这么做!
“并且?”她焦急地蹙紧眉头。
“并且,失去记忆后到恢复记忆这一段时间的记忆他都不记得了!”闭上眼睛,她实在无法看她受伤的表情。“也就是说,他根本不记得你了。”
“什么……”秦宝琳不相信的冲过去,揪住阮光竹的衣领大叫道:“你是骗人的对不对?你一定是想吓吓我所以骗我的对不对?那好,我已经被你吓到了,快恢复原来的样子,快啊!”
他无动于衷,反而厌恶地从她手中扯回衣领,“我已经恢复了,我就是这个样子!二十几年来是这个样子,现在是这个样子,以后还会是这个样子!”
“不——”秦宝琳不能接受,她不停地摇著头想否定这一切。
“小姐,请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他狠狠握著拳,努力控制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我以前不认识你,现在不认识你,以后也不想认识你!”
她惶恐地摇了摇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掉落。不、不是。她的光竹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他只是个白痴,疯狂爱著她的白痴!
“另外……”他自豪地用大拇指指著自己,“我是这里有名的‘恶德医生’,只为钱办事!不信,你大可以去查查。”
她早已经泪如雨下,哽咽地说不出一句话。
“如果你再骚扰我的话,我就要报警了。”留下最后一句话,他转身就走。
“不——”秦宝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呼喊著:“你是爱我的,你不是答应我要永远陪在我身边的吗?你明明答应过的……”
他的背影微微颤抖了一下,虽然谁都没有察觉。
为什么?他在心底的深处哭泣著,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这么执迷不悟?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是吗?
他握紧拳头,逼著自己面对现实。她是这么的美好,她应该更幸福、更快乐,她不应该把一生都浪费在这种穷地方,也不应该浪费在他这种人的身上。她是属于光明的!是属于比他更好的男人的!
转过身,他努力甩掉想要紧紧拥住她的冲动,只是看著她期待的目光说出冰冷的话语。“我说过,走廊里不要大声喧哗。”
那一刻,他清清楚楚地听见她的心破碎的声音。同时,也听见自己心底一声重重的叹息。
一切——终究是结束了!
她和他将不会再有交集,上天要将他们分开……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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