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想让谁拥抱,谁受伤我都不在乎。”她倔强极了。
“但是小初,”他一步步靠近她,目光那么温柔,散发的力道却又那么强势,明白揭露出他接下来的意图,却没让她害怕,也不许她闪躲。“我想抱你。”
她退到墙边,逼自己伸手打他,无奈全身都像窜满了电流,手软得抬不起来。
“不要靠过来,不然我要尖叫了。”她沙哑地说。
他不把威胁当一回事,噙著笑容,一步一步,直到亲自将她抵在墙上。
小初这时才从他眼里看清楚,原来他的温柔、他的风趣、他的包容都只是假象。这个男人内蕴无与伦比的力量,他可以轻而易举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只是他隐藏得太好,让她以为他没有侵略性。
她竟以为他可以单纯是消夜伙伴,大失策啊!
卫征海双掌抵在墙上,将她囚在双臂之间,双腿往后退,缩短他们四目相交的距离。他看著她,她的双眼掺杂了一丝丝不知所措的慌乱。他侧著脸,轻吻她的嘴唇。
“我以为你只想被我的刺扎扎看。”她全身僵住。
不是那种面临危险时,全身瞬间石化的僵硬感。她可以感觉得到,某种兴奋的气泡在体内乱窜,期待的轻颤布满全身,她想再……碰一下他的嘴唇。
这种该死的念头一冒出来,她就应该要逃,但,她不想逃开。
“我改变心意了,我想挑战小野猫的尖牙。”他笑著印下双唇。
小初紧张地瞪大眼睛。亲眼看到彗星撞地球,也不会比他坚定的靠近,更让她无法动弹。
近看之下,他的睫毛又长又黑,双眸紧闭。
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恶作剧之吻,他是很认真在吻她。她唇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他反覆轻压,交融的热息使一切变得瞹昧又朦胧,她的神志也开始模糊。
感觉到她放松下来,卫征海收紧双臂,像铁钳般将她锁进怀里。她清瘦得像纸片人,但拥她人怀,还是让他腹间一紧。
他将舌头探进小初的嘴里,轻轻刷过小巧的贝齿。在他的钳抱下,她的手还是依循本能,勾到他后腰,下意识想拉近两人的距离。
她没有接吻的经验,但那就像一种本能,她就是知道要怎么跟他玩游戏,怎么被他吸吮得几乎没气,怎么对他又吸又咬,从他嘴里讨回“公道”。
果然是小野猫性格!卫征海的欲望触动得比她深,也比自己预期还浓烈。
他的大手在她的背部滑动,情不自禁从衣下摆往上溜,滑过细腻的肌肤。她的骨感让他心怜,粗糙的大手摩挲著,要他的手离开她,比死还难过。
他缓缓往上探去,找不到预期中的“阻碍”,他吓了一跳,瞬间清醒。
她没穿内衣?该死的,他必须打住,否则他会忍不住攫握她的雪峰!
他忍痛将手抽出来。诱惑小初要一步一步来,她的性子太烈,欲速则不达。
他轻轻放开她,小初感到前所未有的头晕与腿软,靠在墙边,好半天才回神。
太陶醉、太诱人,但也……太危险了!
她愣愣地看著他边吹口哨边收拾垃圾,就像他已经是这里的主人,他全面占领她的领土,不管是地盘,还是她的心。
这个认知击中了她,小初瞬问回复战斗状态。
她不需要这种感觉!她不能被柔软的感情牵著走!
再这样下去,她会变得脆弱、无法保护自己,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开始在工作中作起白日梦,贴在门上等他来临,生活将一团乱,等他有一天离开,她会连怎么活下去都不晓得。
是的,他一定会离开。他之所以还在这里,是因为有些事他还不知道。一旦他知道了,就Game Over了。
乍然作响的警铃,让她性格中最冷硬的部分翻跳上来,掌控一切。
她要快刀斩乱麻。“你,滚蛋。”
“我发誓,你永远不会让我感到无聊。”他没意会到她的转变,回过头微笑。
可恶!他的微笑为什么可以激起她心底的涟漪?
“以后不要带消夜过来,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她用手背擦去他留在她唇上的味道。
卫征海一愣。她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喂,你生什么气?”
“我说真的,不准你再来,你敢来,我就拿刀砍你。”她怒瞪著他。
“你——”
“不要忘记,就是床底下那把如假包换的金门大菜刀!”
她的眼神,决绝得有如那一夜看著闯空门巨汉的神情,她把他当陌生人,陌生的恶人,要把他从她的生存空间驱赶出去。
从她像只猫咪蜷在他怀里,到此刻,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
在卫征海思索的当儿,小初已经冲进房里,房门连同心门,砰一声重重合上。
第五章
被小初扫地出门后,卫征海常刻意抽空,经过她打工的商家。
她的态度很坚定,绝不跟他有瓜葛,就算看到他,也会把脸转到一边去。
好几次,卫征海就要走上前去,抓住她用力摇晃,问她何必泾渭分明?然而他太清楚,小初软硬不吃,硬是上前,只会让她更抗拒而已。
他吩咐属下,继续保护小初,自己则在一个又一个难眠的夜晚,想著那个缠绵悱恻又旗鼓相当的吻,虽然回味无穷,却也更感孤单。
难得的强烈秋台登陆,全台放假,外面阵风间歇十七级,雨势颇大。
他在自宅工作区,听雨声潇潇,坐在电脑前,看她的档案。
小初的身世依然是一团困惑他的谜,他有强烈的直觉,她的身世跟他绝对有关系。她从母姓,资料上没有父亲的名字。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小初的母亲约二十二年前,曾经离开故乡,到外求职,三个月后回来,已怀有身孕……”他琢磨著。“不是正式编制职员,就难以追出她在哪里待过。”
他深切相信,小初的诞生与她母亲这段期间的遭遇有关。
她的父亲,也很有可能是她母亲离开故乡后才遇上的。
“三个月就怀孕,很不寻常。”他喃喃。“除非对方手脚忒快,否则……”
这时,传真机吐出一张又一张的纸,还有医院检验报告的影本。
他接过手,看著上头叙述的文字,脑筋空白了一秒,几乎不敢相信,他看到了什么。
怪不得小初总认为,他会突然失踪;怪不得小初笃定,他总有一天会离开;怪不得相濡以沫之后,她会忙不迭地赶定他。
他清楚小初的性格,她的自我保护意识超强,宁可一个人平淡度日、无聊到死,也不愿有任何人靠近她、软化她,让她失去生存的战斗力。
一切只因她的身分一旦曝光,在众人面前就会形同弱势。因为她是……
他拿起电话,交代属下。
“裘小初曾经透过一个同学陈建德,跟某家杂志社接洽,我要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他顿了顿。“如果她曾接受访问,我要那篇访问稿。”
一个小时后,访问稿到手,他终于知道,首次见面,她赏的那一掌从何而来。
小初急于摆脱他,一切都有因有由,只是她守口如瓶,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抓起车钥匙,不畏外面狂风骤雨,开车往外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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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向小初住处的途中,路树倒的倒、招牌飞的飞,险象环生。
他在最短时间内到达,挥手让两个守在小初公寓外的属下放台风假。
走进公寓,建筑物外还没有积水,但里面的楼梯已经变成一个小瀑布,天花板不时渗水,把惨黄的墙壁渗成一幅水墨画。
他加快脚步往上行,几乎全身都被溅湿,这哗啦洪水是从楼上灌下来的,想当然尔,小初的情况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上了顶楼,全身被雨水淋到湿透,他举手猛擂小初的门,决心就像暴风雨一样强烈,要将看过的白纸黑字,从她口中得到证实,他才愿意百分百相信。
呼呼的风声与淅沥的雨声吞掉擂门声。风势旋绕著往上转,站在顶楼,他看到许多不该出现在半空中的物品,都不约而同,顺著风打旋飞远。
他拍打半晌,没有得到回音,他开始担心小初出意外的不安感节节上升,远超过想从她口里探知什么。
如今唯有采取下下之策。他从地上找到一块废弃木板,贴在喇叭锁上,用力一劈,门锁应声而开,他丢开木板,旋开把锁——
眼前的景象,让他惊讶愕住。
他原以为,进了屋,可以不再受到庞大雨水的攻击,但谁知道,这里跟外面一样,倾盆大雨。
他抬头望,看到云层迅速地飘移,大雨毫不客气地打在他脸上。
“小初,你的屋顶呢?”他大吼。
背对著他站立的纤瘦身躯,像是不敢置信地微微转身,苍白的小脸上布满了茫然、呆滞,还有无措,与平时面无表情或横眉竖眼的模样大相迳庭。
“你的屋顶呢?”他必须扯大喉咙,才能对抗风狂雨暴。
她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怯怯地指向天际某一方。
“刚刚……飞走了。”
他并没有真的听到她的声音,她的表情让他猜测,她在呜咽。可恶!他没说错,这个小女人永远没有让他感到无聊的时候——但也不必让他一再震惊!
现在,他还要补充一句,她永远都有让他心脏病发的时候。
“你站在这里多久了?”他吼问。
她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他大步跨过去,把她圈进怀里。老天!她冻得像冰块。
一个平时反应超机敏的小女人,面对天灾,怎会如此迟钝?
他不敢想像,如果他没及时过来,她会被淋成史上第几号夸张的落汤鸡!
“这里待不下去了,跟我走。”他当机立断,将原先的来意忘得一干二净。
他用力抓起大背包,彻底搜刮她房里的一切,抱起几个满满的纸箱,把桌上的别针塞进她手里,带著她,顺著楼梯小瀑布冲到楼下,把她推进车里。
冻僵的小初握著别针,进入车里,接触了温暖干燥的空气,开始发抖。
他发动车子,开大暖气,抓来所有能用的布料,帮她擦拭一头一脸的水渍。
她终于开口了:“真皮座椅不能沾水,会坏掉,很贵。”
“不会要你赔。”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像被陈年醋浸渍,心好酸。“还有什么东西要拿的吗?”
“我想没有。”她全然荏弱无助。
“合一下眼,我带你到安全的地方。”
他的吩咐像誓言,脑袋空空的小初只能照著他的话去做,下意识相信他会带她远离危险、远离冰冷、远离滂沱大雨……
卫征海开著车,看一眼她难得柔顺的模样。托老天爷的福,小初终于又回到他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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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个喝下去。”回到新川豪寓,卫征海第一个动作,就是把小初拉到酒柜旁,斟了杯浓烈液体给她。“威士忌。”
她木然地暍下又呛又辣的醇酒,熔岩般灼烫的热流在胃的底部扩散,很快便冲向四肢百骸,失温的娇躯变柔软了,突如其来的热潮让她浑身发痒。
“去洗澡。”他带她到客房,推她进浴室。“把衣服换下来,冲个热水澡,能泡热水浴更好,这里有浴袍,想办法把你自己弄暖。”
小初呆呆地站在生平见过最……豪华的浴室。
不是奢华的设备让她呆了,而是她还没从屋顶掀飞而去的震惊中完全回神。
她只记得雷声轰隆,突然问天光大亮,然后……屋顶就飞走了。
过去二十年,她见过太多坏人,她对“人”的信任基础都很薄弱,可她信任“房子”啊。
房子不会欺负她、房子不会笑她骂她、房子不会对她心怀不轨,房子就这样稳稳地立住,沉默不语,像靠山、像结界一样,把其他人与她隔绝开来。
但她亲眼看到,屋顶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原来房子也不是百分之百可靠的啊!她大受打击。
“快点动作,不然我就自己来。”卫征海替她把水温控制在42度,然后出去,替她关上门。
半晌后,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放下心,回房去沭浴更衣,然后来到开放式厨房,翻箱倒柜,看看单身汉的家有没有能让她果腹的食物。
过了不久,穿著雪白浴袍的小初走了出来,脸上红晕一片,头发还滴著水。
“到那边坐。”他指著餐台。
小初脚步歪歪斜斜地照做,还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他调高室内的温度,回房拿出大浴巾,把她拉进怀里,细细擦干。
“刚刚那个,可以再给我一杯吗?”她用渴望的眼神看著他。
那杯威士忌好奇妙,让她全身都发热,头变得好重,所有的情绪都放大一百倍,高兴可以变成非常高兴,难过可以变成非常难过,生气可以变成非常生气。
她好像变得不太像自己,她的心思跟言语动作搭不太起来,仿佛有个内在的小初,在窥伺外在的小初。
卫征海愣了下,她的眼睛水汪汪,清亮得不可思议,但随时又闪过一丝朦胧,好像恍神,她大概是醉了。
醉了就早点上床睡觉,她够折腾了,什么话都等她睡饱后再说。
“宿醉会很痛苦,别喝。”
“别那么小气嘛,一杯就好。”小初像换了个人似的,撒娇道。
方才的威士忌在她体内完全发挥作用,放松了她紧绷的神经,她明显变得聒噪,喋喋不休讲了一堆话,不像之前对他视而不见。
他看著小初柔化的脸部线条,与平常完全不同,心想,也许她需要的,正是杯浓浓的威七忌,将她从压力禁锢中释放出来。
他拿出珍酿,为他们俩都各斟一杯。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她坐在椅子上,小女孩般地踢脚。
他看过她的资料,但他选择让她多开口。“屋顶刮走纪念日?”
她好像听到什么世纪笑话一样,笑个不停,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
“今天是我妈的生日。”她正色地说。“但我几乎没为她庆祝过生日,刚刚还是不小心想起来的。”
“令堂呢?”他问。
被烈酒浸过的脑神经,发挥不了往常的机灵,她的言语变得毫无保留。
“死了。”她突然沉下脸。“像她那样的女人,还是早死早清闲。”
他皱眉。“你怎么说出这么冷酷的话?”
她沉默了许久,忍不住一口又一口地喝酒。“不然我该怎么讲她?”
他不搭腔,让她尽情讲个够。
“她未婚怀孕,性格软弱,我两岁开始,就懂得用尖叫声吓走骚扰她的色狼,五岁拿扫把赶人,七岁到她打零工的餐厅,在老板娘面前抖出老板喜欢偷掐我妈屁股的丑事,还被骂‘一家子贱人’。从那时候开始,不管我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而我妈下工只会躲在家里哭、哭、哭,我只记得她红著眼睛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