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阿密的夜,墨浓的黑。
夜店巨型招牌放送著冰蓝萤光,闪闪烁烁,映出路旁凯迪拉克内的男女。
“拿著,乖,听话。”
男人双指间夹著一个白色药包,毫不迟疑地推送到女人面前。
“趁我在跟她说话的时候,把这个倒进她的酒杯里。”
女人迟疑地看著他,没马上接下手。“你保证……这只是一夜情?”
男人几乎藏不住不耐烦的口气。
“我说过了,她对我不过是肉体上的吸引力,我只想狠狠睡她一次。”
“她对你没有任何意义?”
“当然没有。”
“可是……她身材不好,至少没有我好,为什么你还是想要她?”
“宝贝,看她老是一副不容侵犯的清纯样,难道你不想撕掉她的假面具吗?”
“想。”何止想?简直想死了!那个惺惺作态的乖乖女。“但……”
是她多虑了吗?怎么觉得她的男朋友老是念念不忘她的“好朋友”?
“你知道男人要什么吗?男人要拽下她的衣服,把她压在下面,将她从贞洁烈女变成浪荡女。她之所以吸引我,不过是因为我想彻底透视她私底下有多闷骚。”
女人愣愣地听著男人的长篇大论,她在乎的只有一件事……
“你保证,你跟她……就只有这一次?”
“我保证!保证一千次、一万次,这样够了吧?”男人相当不耐。
女人盯著那个白色药包。“你发誓,你绝不会对我变心?”
“当然不会!我们多少年的感情了?你早就知道,我非你不娶。”男人轻哄。
这番甜言蜜语,听在女人耳里,受用极了。
“好,我就帮你这一次。”她顿了顿,抽起白色药包,放进皮包里。
为了她所爱的男人,要她粉身碎骨都可以,何况只是送羊入虎口?
她愿意背负起一切罪孽,只要让眼前的男人一生都恋著她,那就值了。
第一章
热。
好热。
好热好热啊……
难以言说的热浪朝她席卷而来。
迈阿密气候温暖,但会突然热到这种地步吗?
还是……空调坏了,她才会全身烫得像颗火球?
卫芳羽跌跌撞撞扑进化妆室,来到洗手台边,在红外线感应器下伸出双手,一注冰凉清泉掬满她的玉掌,流水带走了部分热意。
昏昏然的神智,在看到手指碰到冰水,竟没有冒出水蒸气时,荒谬地笑了。
她可以感觉得到,心脏就像个咕噜作响的大铁炉,把滚沸的血液打进血管,在四肢百骸里呼啸而过。除了浑身热烫之外,还有强烈的眩晕袭击她的脑袋。
她努力站稳,将冰水往脸上泼去,取得片刻舒凉。
她无法解释,为何只喝一杯淡调酒,就有如此反常的感受,但她可以从镜中看到狼狈的自己……而早先成功营造出疏离感的冷面形象,已经不存在了。
她颤抖的双臂必须死命抓住洗手台,才不会让自己软倒下去。潮红的双颊并不让她意外,依照这种血行速度,她全身肌肤大概已经红得像煮熟的波士顿龙虾。
她只是很诧异,为何脑袋如此昏沉,眼神却那么火亮,一点都不像平常的自己,还有……胸前急遽起伏,她居然在喘息!
看著自己双唇微分,短促地吸气、吐气,只擦上无色护唇膏的唇瓣,竟艳红得像在等待亲吻,同时间,小腹奇异地滑过陌生震颤,她忍不住动了动站姿,腿儿间仿佛有许……潮润。
怎么回事?她意识到全身都不对劲。
这些生理改变不关天候、空调、酒精成分淡如水的调酒……且慢,调酒?
调酒!她杏眼圆睁。
该不会是有人在酒里下了迷奸药,误打误撞,送到她手里吧?
她必须快点去跟朋友会合,否则会有失身的危险!
她飞快转过身,一时竟忘了人在狂晕,瞬间支撑不住,软软地委顿下去。
化妆室的门开了,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金发美女就站在那里,垂眼睨著她虚弱的模样,脸上毫无表情。
“竟有女人被当作性爱猎物,这里有人不想活了!”她环抱著胸,啧啧作声。
她一弹响指,门后出现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撑著将她架出去。
卫芳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是……化妆室出入口是在这边吗?她明明记得门在另一侧啊,为什么看起来像是墙壁的地方,会突然冒出一扇门?
好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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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af”是一家位于迈阿密市区的夜店。
这里没有摇滚乐团、没有Rap歌手,尤其不欢迎奇装异服秀自己的顾客。
仿古空间只有神秘古乐袅袅环绕,精描细绘的挑高天花板下,一顶又一顶层层薄纱搭起的帐棚围著中央舞池,成群舞娘随著节拍,曼妙舞动。
最角落,最不起眼的一方,有顶帐棚,浓色纱幔随风徐徐飘动。
任何人都知道,这地方,不能擅闯。
帐棚内有张钢铸圆桌,桌上有台笔记型电脑,萤幕正以3D模式,不断环绕展示某个空间结构。
一个伟岸男子,靠坐在圆弧形的沙发椅组。
他姿态慵懒,纯白衬衫衣袖卷起,露出古铜肌肤,长腿随意伸直。多重混血的五官立体有如刀削,因此他散发出来的气势,绝对与“温和”沾不上边。
他的左手边摆著厚重的威士忌酒杯,黑眸盯著萤幕,陷入沉思。
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著杯身,总要经过许久,他才会移动滑鼠,略作修整。
这时,有人来到帐棚外,立在他身后的彪形大汉掀开纱层走出去,与金发美女低声交谈。
时间委实久了些,男子抬起头来,视线穿越纱幔。
“什么事摆不平?”嗓音沉得像黑夜。
“有个东方女人被下药,丝薇拉在化妆室找到她。”彪形大汉班森回答。
男子的眼神瞬间降温。“有人在我的场子里下药?”
丝薇拉与班森以僵硬的沉默,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将笔记型电脑合上,轻轻哒的一声,已经完整表达他的不悦。
“告诉我,我在迈阿密的影响力已经不存在了吗?”语气很轻、很轻。
班森摇了摇头,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挂在Qaf入口的‘规矩’,你确定还牢牢钉著?”他目光转了方向。
丝薇拉点了点头。
“那么,这个违规者是瞎了狗眼看不见,还是存心要来挑衅?”
丝薇拉开口。“观光客通常不长眼。”
男子听出了言外之意。“你知道来龙去脉?”
“这不难猜。”年纪虽轻,但见过不少风浪的丝薇拉,简单报告情况。
“这些人从哪里来?”男子问。
“奥兰多。”
“奥兰多离这里并不远。”男子轻笑,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笑意。“我为我的影响力如此狭隘感到难过。”听起来一点都不难过,反而张狂至极。
丝薇拉与班森交换一个眼神。
所有人都知道,眼前的男子——沃夫,是迈阿密暗夜的一方霸主。
他拥有本地最热门的所有夜店,每一间的包装设计均出自于他的手笔。
他创造各种风格的空间,以空间混淆时间感,现代、古典、迷幻、超现实……等等,无奇不有。
到他的场子寻欢,永远不会有人找不到乐子。
沃夫的出身是个谜,但他行事剽悍,无人能敌。没有人敢在他的地盘滋事,乖乖排队、进场开眼界都怕来不及了,哪还敢闹事?
而他唯一的规矩,就是不准用药,特别是不准对女人用上手段龌龊的强暴药丸。
他的主张如此鲜明,立场绝对强硬,要说谁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若不是自认为白道势力“尬”得过他,就是白目到家的观光客,自以为违反了规矩,还能脚底抹油,坐上飞机轻松溜掉。
其中,又以综合这两种想法的人最呆。
沃夫既然订下规矩,自然会百分之百,实践到底。
“你留下了她?”沃夫转动酒杯,掌温诱发了酒香。“想必你认为,把这个东方女人交给她的友人,是最不智的行为。”
“朋友”是什么?朋友有时只不过是在暗处偷偷觊觎你的混蛋而已。
“她的药力已经发作了,送她回去,只是羊入虎口。”丝薇拉摇摇头。
沃夫颔首。“送她上楼,给她一个房间,药力褪了再让她走。”
“是。”丝薇拉答应。
“要料理那些人吗?”班森主动提问。
“不急,我想知道谁那么有胆敢这样玩。我记得上回有人犯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
“是。”班森转过身,退回他的左后方。
“也许杀鸡儆猴的时候又到了。”沃夫低喃。
他调回头,继续看著萤幕,因而错过了被架著离开的东方女人,那有如百合般美丽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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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极深。
Qaf打烊后,沃夫透过视讯,在二楼的休息室里,听取各夜店经理的报告后,丝薇拉向他禀报东方女人的事。
“先前判断有误,那个女人并不是被下迷奸药。”如果是下迷药还好处理,就让她睡到饱为止,但现在情况更棘手了。
他坐在沙发上,抬了抬眉。
“她被下的是最新型的春药。这种春药使人当下思绪混淆,却不会让人昏迷,主要是让女人春心大动,而且记忆力异常发达。”
他有些了悟了。“所以,她完全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照理说应该是,但也不尽然。”丝薇拉顿了顿。“她……看起来很迷惑。”
“迷惑?”沃夫挑挑眉。
“我怀疑她根本不知道她需要‘什么’?”即使稍有经验的人一看即知。丝薇拉点到为止。
“你说的是……这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处女?”
有意思!沃夫的表情变得莫测高深。
“听说亚洲某些地区依旧崇尚处女情结。看来,主张下药的人不只要霸王硬上弓,还想让她记住一辈子。”他冷笑。“多么浪漫的准强暴犯。”
“简直过分!”丝薇拉忿忿不平地说道。“我敢说,那个混帐想让这女人一生受制于他,任他予取予求。”
把被使强的记忆留在女人脑海里?这人一定不正常!
“不必生气,至少,你从狼爪下救走了她。”
“但据我估计,如果不为她‘处理’,她至少得难受三天三夜。”丝薇拉精通药学,知道这种行径有多卑鄙。
沃夫撑开手掌,打旋把玩著笔记型电脑。
“班森,你过去问问,看那个女人需不需要‘协助’?如果她不介意,你留下来帮她‘解决’。”
丝薇拉一听,眼角立刻抽了抽。班森?她的班森?
人家不介意,但她介意啊!
“我……”
班森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在这时,一抹娇小洁白的人影从走廊底冲了过来。
“水!我要水,我要喝水!”芳羽像烈火焚身般地叫道。
她好渴、她好热,她的身体涨满了莫名其妙的感觉。
想到主子要班森替这东方女人“处理”,丝薇拉就满心不悦。
“我刚刚才送了一壶冰水进去,不够喝吗?”
当然不够。
看到她白色丝质上衣紧紧贴在胸口,就像她的第二层肌肤,水泽让衣料变成半透明,清楚勾勒出那淡绯胸衣,与纯属女性的玲珑丘壑,任何人看了都知道,那壶冰水究竟“喂”到哪里去了。
班森一呆,没想到东方女人居然如此有料……突然间,他发现自己被狠狠一瞪,老天,丝薇拉又在吃醋了!
他带著歉意回过头去,却发现瞪著自己的人,不是她。
是沃夫。
竟然是主子沃夫!
他眼中的愠怒太强烈,仿佛在警告他不要乱看。
等等,从东方女人冲出来到现在,他错过了什么吗?班森虽然不解,但还是识相地低头研究起自己的皮鞋。
“我还想要水。”芳羽难以站立,扶著墙看向室内三个人。“你们是谁?我……我要去找我的朋友。”
她会拜托崔琳把她丢进盛满冷水的浴缸里,彻底冷却快要爆炸的身体。
崔琳、刘子飞,她不见踪影的朋友……一种古怪的感觉掠过心头。
他们怎么会把她丢在这里?这对爱情鸟难道没有发现,她已经脱队了吗?
芳羽脑中昏沉沉,浑然不觉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以及诱人,轻喘著扶墙前进,一心想离开陌生的地方。
沃夫踱过去,握住她的手臂,轻而易举将她打横抱起,锁进怀里。
“想死,才会去找你的朋友。”他语气轻柔,低头审视怀中女子。
她朦胧抬眼,颤巍巍地迎上他,身躯窜过一阵颤栗。
她看到了一个男人,很阳刚的男人,有著古铜色肌肤,深邃的眼眸在浓眉下发亮,宛如火炬。她下意识知道:这,不是一个佻达的男人,不是那种会在酒吧里到处搭讪、自命风流的家伙,他同时拥有危险的力量与令她心安的特质。
奇怪的是,这两种感觉明明该是互相矛盾的,但在他身上却融合得刚刚好。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对异性防守得紧的自己,竟一点点都不排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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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视线交会,沃夫就知道,她是他要的女人。
月牙白的肌肤染上薄薄红晕,额上浅汗一片,让人联想到凝著晨露的粉玫瑰。黑白分明的眼眸虽不似常见的湛蓝、翠绿,那般剔透晶莹,却拥有无比的神秘魅力,诱人探索。
她盘在脑后的发髻已经松乱,却更拥风情,玄黑木质的簪头上,雕著龙头。
一个饱含春情却羞涩无助的中国女人,多完美的组合!沃夫心中莞尔。
“把簪子拔掉。”他命令。
芳羽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照做,但她依言把右手伸到脑后,身躯因而晃了一下。为了稳住自己,她不得不伸出左手臂,圈住他的颈后。
他灼灼的注视,令她不知所措地别开眼。
紫檀木簪一拆,发丝似流泉地披垂下来,在他臂弯外轻轻摇曳。
当著两个得力助手的面,他毫不避嫌地把脸埋进她的黑发里轻嗅。
“香水?”他再嗅,喜欢这柔软丰盈的发丝。
她摇摇头,握著紫檀木簪的右手不知往哪里搁去,试著在半空中停住,却总是忍不住软垂下去。簪头雕工细,她怕摔坏了,只好怯怯地搭上他的肩。
这一搭,却也将自己送进了他的颈窝。
他身上有种绝对陌生的味道,她却即刻就适应了。体息、烟味、古龙水、威士忌,融合成麝香般好闻的男人味,她忍不住合眸,深深吸嗅,神情相当陶醉。
“还要不要喝水?”
“不要。”她恍神地摇摇头。“你比水更解渴。”
沃夫笑了。“我比水更解渴?”
她煞有介事……虽然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地点点头。
沃夫前所未有地朗声大笑,整个胸膛的震动传到她的身上,一股奇妙的感觉从与他相触的每个点漫开来,像是电流窜过似的让她又酥又麻,果真减轻了口干舌燥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