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不到,喜凯登酒店附近重要道路全都围上拒马,几条重要干道因某些抗议团体正在进行活动,所以双向道被迫改为单行道,让正要前住酒店的康思美被迫塞在几百公尺外的地方,怎么也绕不到酒店四周。
她心里正纳闷今天究竟是什么好日子,怎么到处有人在示威抗议,难道说连这种抗议活动都要看黄历才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吗?
眼看服装秀的表演时间迫在眉睫,车阵却像被堵住的水管动也不动,更让康思美脑细胞多死了好几百个,正愁时,手机还一直响个不停。
「小姐,妳能不能快一点,妳以为妳在参加金马奖,等着走星光大道吗?妳知不知道我表弟的脸整个是青笋笋的,妳再不快点我看我们就准备一起回乡下种田去!」段紫焉心脏几乎快停了,说好要在发表会开始前帮思美介绍两位服装界的大师,谁晓得搞到现在还没见到她的人影。
「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会有交通管制,妳知道今天这附近有示威游行吗?」她心急问道。
「知道啊,妳没看新闻吗?管制范围只有在酒店的东西向,妳可以从南北向的小巷子绕到酒店后方。快,趁我表弟的脸还没由青转黑之前,妳赶紧过来,我快挡不住了!」段紫焉口气急迫得像屁股像有三昧真火烧着,急得她噗噗跳。
「喔,好,我晓得了,再十分钟,我马上到。」按下结束通话键,康思美对司机说道:「回转,绕到天津街,第一个巷子右转进去就行了。」
「回转?不行啊,那是公车专用道……」
不等他说完,她立刻拿出三千块塞进司机手里。「够你付罚单了吧!」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看在新台币的份上,司机终于点头答应。
第八章
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天!
车子才一回转便看见大马路上,一辆宾士和一辆中古老爷车在快车道上打起Kiss,宾士显然为了赶时间不慎朝中古老爷车的尊臀狠狠地猛撞下去,导致后方保险杆掉落,就连后车厢也凹进了一个窟窿。
原本这起交通事故不干她的事,可是当车子经过事故现场,在短暂的惊鸿一瞥中,她看到站在马路中央垮着一张脸,一副不知所措样的两位女士竟然就是她心目中崇拜至极的设计大师。
茱莉亚还有江翠珠。
「等等,车子先靠边停!」
两位大师的表情显得十分懊恼,她下车后赶紧上前充当消防队救火的角色。
「两位是不是茱莉亚和江翠珠时尚大师?妳们好,妳们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康思美觉得自己太幸运了,可以在两位大师最危急的时候适时地雪中送炭、拔刀相助。
两人简要地说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前她们应邀到君悦酒店出席一场饭局,结果整个行程Delay,所以连带地延误到两点钟的服装秀。
原本以为有朋友开车,能够在两点左右抵达,哪晓得竟然在离会场不到几百公尺的地方发生车祸,而被撞的那辆老爷车车主看到她们开的是宾士轿车,就抱着非揩一笔的心态,硬是不让她们离开。
为了不让两位大师错过服装秀,康思美提议让她们先上她坐的计程车,由她来护送两位前住会场再说,至于车祸现场她提醒她们一时慌了的朋友通知保险员来处理。
「小姐,真谢谢妳,要不是妳,我们恐怕就要赶不上行程。」江翠珠露出欣慰笑容。还好碰到这样一位好心人士,要不然真不知怎么脱身,人在紧急情况下总是一团乱。
一旁的茱莉亚也对康思美赞誉有加。
看来不用沈羿恩引荐,她自己也能做到让两位大师留下好印象的方式。
「两位不要这么说,妳们在服饰界的成就一直是我所钦佩的,能为两位做一点点小事是我毕生的荣幸,两位千万不要挂在心上。」康思美回头对着两位谦虚说道。
「她们是什么大师啊?」司机好奇问道。
「她们是世界有名的服装设计师。」
「原来是国际知名的服装设计师。」司机边说着边驾驶车子,不一会就来到目的地的后门处。
「司机先生,真是太感谢你了,希望你生意兴隆、大吉大利。」她赶紧先下车,还替两位大师开车门。
「我们为什么要从后门走?」江翠珠问。
「前面有人示威抗议,我们要不从后面走,这些激烈的抗议份子就会把我们缠住,让我们进不到会场。」
刚在车上她才想起徐招弟托她帮忙的事,难怪会有人抗议,另一方面她也怕被徐招弟逮着。
两人听之有理便快步要由后门进入酒店。
然而正待要走人后门时,有两三个抗议人士看到两位重量级的大师后,立刻飞快冲上前来将她们团团围住。
这两三个抗议人士边跑边喊,立即引来前门大批抗议人士的注意,其中一位还手拿抗议标语,俨然是带头的队长,当思美看到她,而对方也看到她时,两人当场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所看的。
思美?!
招弟?!
「妳……我……她们……」两人语塞,脑里一片乱烘烘,我个老半天还是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群抗议人士看到茱莉亚和江翠珠,当然视为头号目标,非把她们挡下下可,这两位在服饰界中,可说是占有举足轻重地位,若是能让她们签署禁用皮草条约,肯定能起带头的示范作用。
「思美,原来妳也是黑心财团的一份子?!」徐招弟杏眼圆瞠,她作梦也不敢相信和她情同姊妹的思美,竟然会站在与她对立的阵线上。
「我……我是跟两位大师前来看秀,跟什么财不财团毫无关系,再说,这两位大师只是受邀的来宾,不是制造皮草的负责人,更不是剥取那些毛皮的工人,妳找她们开刀本来就不对,妳卖我一个面子,让她们先进去,要怎么抗议,等我带她们上去之后再说好吗?」这两位可是沈羿恩眼中的VIP,如果没见到她们他肯定急疯了,如此一来他的服装发表会岂不是又要继续延宕下去?
徐招弟也不是省油灯,面对一群环保团体,如果真听康思美的话放她们走,也得要有一个让他们心服口服的理由才行。
「妳在说什么鬼话?什么叫做到时候慢慢再说?对了,妳记得妳说过要来帮我的忙吗?妳现在直接告诉我妳要怎么帮?妳帮得了吗?」
「我……我当然没有忘!」她将徐招弟拉到一旁,「现在还没五点,我说的是五点,没错吧!」糟了,这下可好,两边「强蹦」了,到时她都不晓得该怎么收场。
「好,就听妳这句话,我们会持续抗争到五点,现在我卖妳一个面子,让她们进去,五点一到,妳就乖乖到外头来陪我一起抗议。」
「陪妳一起抗议!」天啊,到时候要是被沈羿恩发现,他会怎么看待她?只是如果不答应招弟,她是绝对不会放两位大师进到会场,如此一来结果不见得会变得更好,更何况当初她就已经答应招弟要帮忙。
「好,好,不要拉倒,算我看清妳的为人,算我以前帮错人……」
「我还没说完,妳紧张什么?好,五点就五点,现在请妳赶紧放人进去可以吗?」真要命,情义两字是她康思美做人处事的原则;诚信两字,更是她人格保证的最高指标,她一样也不能违背。
在跟其他抗议代表斡旋之后,他们终于答应先放人进去,只是在进入酒店前,招弟还不忘叮咛,如果等不到她出来,他们会绝对死守在此不走。
面对性格强悍而且固执到不行的学姊,康思美可说是进退两难,对方不仅仅是学姊,过去还曾经有恩于她,再者要帮她示威抗议是她亲口答应,不管站在什么样的立场,她都没有放对方鸽子的理由。
看来她只有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那才是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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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第十九次看表了!
从一点半开始,每隔五到十分钟他就看一次时间,他所烦恼的倒不是外头的抗议活动,反正全世界各地任何国际品牌只要一推行皮草秀,都会引起环保团体、卫道人士的攻讦,这种事他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让他急得直跳脚的是他明明跟她说好,如果可以尽可能提早到,尽管两位大师还没到场,但对于这两位处事较严谨的大师来说,若能比她们先到,绝对会让对方留下很好的印象,如果无法提早,那至少要准时,一旦迟到,当对方在专心看秀时再去打扰,对对方可是一种极为不礼貌的行为。
他不懂,为什么连这种浅显易懂的道理都得靠他一个字、一个字提醒,才听得懂!
还是……今天她根本就不会来,昨天他被康思美反常的举止搞得一头雾水,是她不打算接受他的追求,还是另有别的想法,她有男朋友了吗?还是……
她从头到尾觉得两人就像绝缘体,连对他小小触电的感觉也没有,若按此推论自然就不希望在那么多人注视下被贴上属于他的标签。可到底是不是这样,她一个字也不愿透露,简直快把他给逼疯了。
就在他忍不住准备打手机给她时,他所企盼的人影随着段紫焉和两位大师的出现,终于在关键时刻来到。
沈羿恩先欢迎两位贵宾到来,与她们寒喧几句后再帮康思美慎重做了介绍,谁知道这两位大师一谈起康思美对她可是赞不绝口,把她刚刚怎么披荆斩棘、过关斩将,将两人安全带到这里的过程一五一十说上一遍,要不是她,她们恐怕现在还被困在路上,连来酒店都是问题。
两位大师在段紫焉的带领下先被带往贵宾席,留下沈羿恩与康思美两人。
「对不起,我不晓得这附近有示威活动,所以……」她一脸歉意,并没有因为无意间帮了两位大师而沾沾自喜。
他很想将刚刚憋在心里的那股气发泄在她身上,不过当他看见她的穿著打扮,却让他不禁静下心来,凝神欣赏她。
唉,她真是该死的好看,白套装衬着姣好的身形,黑色腰带束出美好的腰线,他想象双手环在纤腰上的感觉,想到整个脖子都烫了。从半小时前他就期待她能早到,一直想到现在,如今她真的出现了,要不是她做了一件可以功过相抵的事,他真的很想好好骂骂她。
只不过尽管心里这么想,人一旦站在他面前他真的骂得下去吗?
安静了几十秒,康思美一脸忏悔的说:「别憋着,尽量发泄,我知道你肚子有一大桶瓦斯,不放一些出来你会很不舒服的。」
「瓦斯?什么瓦斯?」他不解。
「大声骂我几句吧!我迟到了ㄟ,那两位大师是我恰好碰到的,我知道不能拿她们来当挡箭牌,错了就错了,我无话可说。」
她像是童话故事中那位卖火柴的小女孩,一脸楚楚可怜的样子,就算是铁做的心,也会被她给融化。
面对她,即使肚子里有上万吨的瓦斯,也会因她的一颦一笑、一忧一恼瞬问便消失于无形。
他一直未能洞悉康思美的心,也一直未能用很明确的字眼来探究她内心的想法,那天在书店的签名会上,她像只惊吓的小鹿般跑走,原因到底是什么?她在怕什么?在顾忌什么?今天他不想再玩这种猜谜游戏了,他要直接问她,他要马上得到答案。
「服装秀好像要开始了,我们快到座位上去坐吧!」她主动拉起他的手,那动作是这样纯熟,她想让沈羿恩慢慢知道她要走进他的世界,要用另外一种新的态度来面对他。
「等等,在看秀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那天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而妳是不是有预感到我要追妳,所以才会用那么激烈的手段拒绝我?」他望着她说,一秒也没从她脸上移开视线。「请妳老实告诉我。不瞒妳说,我是真心想追求妳,如果妳不喜欢,当然也希望妳可以很明确地告诉我,但麻烦给我一个可以让我死心的理由。」
康思美像具蜡像,盯着他看而不知所措,她很迷惘,且心跳得很快。他怎么会这样问?这等于是在下最后通牒,暗示她如果对他没有好感请明说,不要让他像瞎子摸象,摸到哪就猜到哪。
沈羿恩等着,「妳可以慢慢想,这场秀我不一定非看下可。」她的答案比看秀来得重要上万倍。
在经过燕婶昨天的开导后,她当然懂得该如何回应,只是他这么直率、大剌剌的问法,要不是被逼急了,也不会有这样的眼神和口气吧!
康思美犹豫着。
爱是越想分析就越迷惘,是啊,对她而言,不过是很简单的点头或摇头、说YES或NO,就能让一切明朗化,怎么她还在搞矜持,她应该要大方地说:好啊,其实我对你的感觉也不错!
是不是碍于环境,是不是碍于人来人往、是不是碍于中国人那种与生俱来的保守与不喜欢张扬的个性,让她仍旧保持缄默?
而这一缄默却让沈羿恩的心,像石子投湖般逐渐地往下坠沉。
「好了,妳不用说,我知道了,我们去看秀吧!」他不想让尴尬的感觉扩张,转过头快步的走向走秀台。
「沈羿恩,我又没说我不喜欢你!」
距离拉长,声音就得加大,方圆十公尺内的人,对于这句话都已听得一清二楚。
她觉得自己真是愚不可及,刚刚在他面前好好地说、甜甜地说,总还能保有一丝浪漫,没想到稍微迟疑一下下,就搞得众人皆知,好像巴不得自己的私事用扩音器来说给大家听。
不过她这一叫倒也定了沈羿恩的心。
不少人把好奇眼光专注在康思美一人身上,对于她这样大胆示爱,尤其在吵杂、属于纯工作性质的场合,还能说出内心真正的告白,对于她的勇气都给予正面支持。
沈羿恩几乎可以用喜极而泣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走回她面前,乐于用最大的热情来回应她的真情告白。
「其实我不是不愿意表明我的心意,这事说来话长,我怕你会……」她的话马上就被他热情的吻堵住,他才不管在场有多少人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他,只要得到她的首肯,他就迫不及待在她唇上留下爱的印记。
热烈地吻过后他才放开她,双眸盯着她,视线炙热。
康思美的脸直热上耳根,从她身上散发的热气烘着皮肤,他的目光令她感到刺激。
「听好,没说不喜欢我,就表示喜欢我。」他的脸逼近她,嘴贴在她的唇边说话,他们彼此的鼻息互相交融,他低声说:「妳是我这辈子第一个真正想爱的人,所以会这样迫不及待想让所有人知道,那绝对是情有可原。」细细啃咬她的耳朵,愉悦地听她紊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