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刚那一番话才不是他心里想说的,他只是为了捍卫男性尊严,才昧着良心勉强说出违心之论。
「会吗?」会浓吗?她只擦两滴,还好吧!
既然他不喜欢,以后她就尽量跟他保持距离,吃人头路,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后天下午两点,在喜凯登酒店,有一场我们去年就该发表的服装发表会,到时候我要妳跟我一同出席,我会介绍一些大师级的设计师给妳认识,妳刚说的那些创意,我想很多设计师听了会很感兴趣。」他看重她的专才,而他也相信,她会是他贤能的左右手。
「什么?!要介绍大师给我认识?」康思美觉得自己像在作梦,以她的层级若能有机会认识设计大师,那真是可遇不可求。
「这次前来的佳宾,有国内的知名设计师江翠珠小姐,还有来自国外的茱莉亚,她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所以会前来共里盛举。」
对于康思美来说,这两位可是梦幻级的大师,看到她们,她可是要下跪膜拜,像拜阿拉一样虔诚。
「你说……茱莉亚?!天……天啊,她可是全球知名的时尚品牌设计师,她气质优雅又亲切,长得还超正的,还有你说江翠珠,那更是我们华人的骄傲。」说到这两位,她眼睛、眉毛全都笑了。
「说了那么多,我还没听到妳的答复,如果不想去,四天后妳直接到公司完成报到手续就可以了。」他明知她会去,但还故意问。
「去,去,白痴才不去,天啊……等等,先让我喘口气,平复一下心情。」她按着胸口走到一旁,让兴奋的情绪稍稍平缓。
「茱莉亚……江翠珠……」
她嘴里不停念着这两位大师的名字,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她还想试着撞墙,看自己是不是在作梦。
突然间,康思美的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来电显示,是招弟学姊打来的,她向沈羿恩示意要接电话后,便走到办公室角落接听。
「学姊……不,招弟,妳找我?」
「思美呀,是这样的,上回妳说妳愿意陪我参加抗议活动,有确定吗?」
原来她是打来确认的。
「当然是真的,我康思美说话算话,说一不二。」她对朋友最忠诚了,才不会出尔反尔。「对了,我跟妳说一件事,妳不要太兴奋喔!」
「什么事?」
她偷偷看着正在看她作品的沈羿恩,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托妳的福,我面试OK,上班没问题了!」
「我就说妳福星高照,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他们决定用妳,那是他们的福气。」
「那也是妳在一旁打气啊,能在这样的大公司上班,今后我要更努力,好好开创我的新人生。」赶紧上轨道,把贷款还清,过着有品质的生活。
「妳可以的,要对自己有信心,我徐招弟永远都站在妳这边,做妳永远的粉丝。」说完,她言归正传,「对了,先说正事要紧,妳记住,大后天下午两点,妳到我舅舅家来,我记得以前曾带妳去过,民权东路和敦化北路口那边,妳还记得吧?到时候我们先会合,再一起到会场去,这样听清楚了吗?」
「记得,妳舅舅人不错,他家住址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妳刚刚说大后天下午两点是不是?行,那有什么问题,到时候我一定……」忽然,脑中一道惊雷轰然响起,大后天下午两点?这时间不是跟她要去参加VF的秋冬服装发表会时间「强蹦」?!这……这会不会太巧了啊?「招弟,我能不能请问一下,妳要抗议的对象,是哪……一间财团?」
「VF啊,就是那个为富不仁,为了赚钱不顾动物死活的VF!我只要听到他们
公司的名称,就一肚子火!」
「V……VF?!呃……我……我恐怕……」没想到学姊要抗议的对象是VF,槽了啦,刚刚讲得那么阿莎力,现在怎么跟她改口说不能去,更不可以去啊?
徐招弟惊觉有异,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她好像遇到鬼的表情,但她听得出来,前一分钟和后一分钟,康思美声波的变化,差了有十万八千里之多。
「妳……妳该不会在给我『庄孝维』,说妳没办法来了吧?」她最痛恨人家这样耍着她玩。
如果不想去的话,早在一开始就该说,而不是刚开始一腔热血,说得多像水浒传里的英雄好汉,等到时间逼近,才在那边支支歪歪,这是她最无法原谅的欺骗。
「是妳家的鸟得到严重的H5N1禽流感,还是那天妳三叔公或是九婶婆突然到妳家作客?」
她声音冷得像地窖里的寒气,果真是一条铮铮的铁娘子,绝不容许失信的行为。
听那声音,康思美的头皮就麻了半边,她只能用还没麻掉的半边努力作垂死的挣扎。
「你……你们那抗议活动,会持续多久啊?」
「这次活动会持续很久,从下午两点开始,不闹他到晚上七八点,绝不善罢甘休。」
「招弟,我先保留妳的通话,不要挂喔,给我三分钟,我马上回复妳。」按下切换钮,她立刻走到沈羿恩面前。
她真不知该怎么开口,好想死喔!两件事同等重要,工作与朋友,荣耀与义气,她一样也不想错过。
她一脸欲言又止,小粉拳在腹前搓揉着。
「有话就说,不需要这样支支吾吾的。」看出她的不安,他不明白刚刚那通电话的内容是什么,怎会造成她情绪波动这么大?
「是……是这样的,大后天下午……下午五点,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办,刚才我一时忘记,是接到电话后才想起这件事非我亲自去办不可。」她说得又心虚又自责,感觉自己好像是个万恶不赦的死囚,赴刑场前还得要说个谎,瞒骗天下苍生。
沈羿恩思忖了会,点头说道:「如果有重要的事,那妳就去办吧!我想,两点出席,那两位大师应该也会准时到达,花个一两个小时跟她们沟通也就够了,应该不会影响到妳五点的行程。」
「那……那就这么决定了!」走回角落,她拿起手机说道:「真不好意思,我临时出了点小事……不,我不是说我不能去,而是我会晚一点再过去……我保证,在下午五点之前,一定跟妳碰面,妳也晓得我脱线脱线的,很多事没考虑周全,妳就原谅我这一次,我发誓,五点前我一定打手机给妳,然后马上赶赴妳说的地方。」
在一阵苦苦哀求下,终于安抚徐招弟的心。
当她结束了通话,重新走到沈羿恩身边时,他还关心的问--
「事情都处理好了?」
「嗯。」她面有难色,觉得对他撒谎,真是件该下地狱的事。
有时,对于自己瞻前不顾后的毛病,她懊恼不已,偏偏这又是她最大的致命伤,她想改,可是总是改不了。
以后她一定什么事都要问得清清楚楚,免得到时一大堆事都纠结在一起,最后忙死的绝对是她自己。
当康思美打算告辞先行离去时,走到门边,手正握在门把上,耳边却突然传来沈羿恩的声音。
「待会有别的事吗?」
她回头,心儿怦怦跳,这话问得有玄机,不禁反问:「副总裁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VF在台湾有座小型的收藏馆,是位忠实的粉丝为我母亲开设的,里头有我母亲所设计的第一件成品,到最近一季的作品,收藏非常齐全、丰富,如果妳能去参观参观,说不定能刺激妳更多的创作灵感。」
「真的吗?我从来没听说过在台湾有个VF的收藏馆!」她欣喜若狂。
他解释,「没办法,馆主是个性情古怪的有钱妇人,只有在她心情愉快的时候,才会开馆让人观赏,不过,她的心情很少有愉快的时候。」
「那我们这样突然去拜访她,恰当吗?」
沈羿恩成竹在胸的说道:「我是VF创办人的儿子,她看到我,开心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拒绝,妳放心好了,只要我一通电话过去,保证OK!」
有这么好康的事,康思美哪舍得放弃,她绽开笑容,点头说道:「有空,有空,当然有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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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问VF的收藏馆,坐落在台北市安和路里的一条巷子,能把收藏馆设置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可见得此收藏家的财力之雄厚。
在准备前往该地同时,沈羿恩先行与馆主取得联系,并确定对方在家,且同意能够立即前往,他这才开车载着康思美过去。
「馆主跟你好像很熟,刚刚听你讲电话,聊得挺愉快的!」坐在车里,她无比兴奋,并且对于他广阔的人脉关系,同样充满敬佩。
「馆主是当年赞助我母亲的金主,由于她的帮助,才能让我母亲一展长才,在服装界中,慢慢崭露头角。」沈羿恩的话题急转直下,「不过,她个性有点怪,待会儿没有她的允许,妳可别乱碰她的收藏品,得由她一一帮妳做介绍,听从她的安排。」
康思美点点头,了解他话中的义涵。他这番话她一点也不惊讶,大多数的收藏家,个性绝对跟一般人不同,怪癖行径一大堆,就像艺术家拥有的独特风格,在常人眼里看来,通常都是格格不入。
在她想象中,既然对方是沈羿恩母亲的金主,想必年纪也不小了,再加上他说她性情古怪,那么不就是像电影情节中,独居在美国荒凉小镇上的老太太,披头散发、臃肿痴肥,养了一大堆猫与她为伴,不跟邻居来往,就连亲朋好友也与她老死不相往来……
「她长得高贵优雅,不要把对方想得太过可怕。」
心思一眼就被他看穿,她感到不可思议,心忖他的心思也太细腻了吧,可以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妳先告诉我,我是不是说对了?」他露出得意的笑。
「是、没错,你怎会知道的?」
「我只能说,我就是有这个能力,至于怎么会有这个能力,老实说,这真的很难解释得清楚。」他不正面回应,却成功地套出康思美的话。
气得她小嘴一噘,心中暗骂他滑头,想必是看她太精,想挫挫她的锐气吧!
这种小小耍她一下,就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真像个小孩,没想到在他威严的俊容下,还看得到他孩子气的一面,所以给他占点小便宜,这又何妨?
况且他那种笑容,带点大男孩的淘气,一点杀伤力也没有,相反地,还能拉近彼此间的距离,一种淡淡蒙眬的情愫,在小小的空间里慢慢滋生,成长茁壮……
不到半小时,两人就来到沈羿恩所说的目的地,在一处造型类似希腊风格的蓝屋白墙建筑物前,车子停了下来。
车子停妥,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位年约五十的妇人,果真如沈羿恩所说的,雍容华贵、体态优雅,不过眼中的那股高傲,却让康思美感觉不怎么舒服。
「兰姨,好久不见,最近好吗?这位是我的朋友康思美。」
从沈羿恩的态度就能看出这位中年妇人,的确有着不凡的身份与地位。
魏雪兰没有太多表情,冷漠的眸光一直停留在康思美身上。
「刚才在电话里,你怎么没告诉我你还要带朋友来?」
沈羿恩完全没料到兰姨会说出这句话,「兰姨,是不是不方便?」
她停顿了会,这才说:「没什么不方便,请进来吧!」
她的阴阳怪气让康思美心里发毛,既然没什么不方便,干么要问那句话?听在她的耳里,好像不怎么欢迎她似的。
在外人的地盘,她当然不好直接问,但以女人敏锐的第六感,她可以感觉到这位魏雪兰对她不友善,真是奇怪得很,她又没惹她,干么一副抢了她老公的样子?
在魏雪兰的带领下,两人来到地下室的收藏馆,当精致的木门打开,所有嵌灯亮起,放眼望去,全是VF从七十年代到现在所流行过的各种款式,这样壮观的景象让康思美忍不住大呼出声。
「天啊,这些衣服连杂志上都很难看得到,没想到竟然还能亲眼见到……」
「康小姐,麻烦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可以吗?」
她马上掩住嘴,觉得自己好像囚犯,分分秒秒都得战战兢兢,一点都不自由。
「兰姨,能一下子看到VF从以前到现在的流行服装,会惊讶是理所当然的,请您别在意,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沈羿恩站在康思美这边说话。
魏雪兰似笑非笑的说道:「看来,这位康小姐跟你的关系,应该不止于普通朋友,你挺关心她的嘛!」
沈羿恩不打算回嘴,再怎么说,兰姨毕竟是长辈,还大他母亲三岁,又是帮助过他母亲的人,自己还是少说两句的好。
康思美感到疑惑,从她一踏进这屋子就好像跟这位兰姨犯冲,她不懂,她是哪里不得她的缘了,老是看她不顺眼。
不过为免引起不必要的纷争,也避免造成沈羿恩的困扰,她谨慎一点总是没错。
在接下来的半小时,沈羿恩站在每个玻璃柜前,介绍VF历年来的流行趋势,他那专注且仔细的口吻,比博物馆里的解说员说得还要详细,甚至他还要求魏雪兰打开玻璃柜,将母亲设计第一套衣服所用的胸针,拿出来给康思美鉴赏,表现得非常体贴,使两人看来就像是热恋中的小情侣。
这使得一旁的魏雪兰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忍不住插话--
「羿恩,要是当初你对映葳的态度,有像现在一半好的话,她也不会伤心欲绝,赌气去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
她此话一出,当场让沈羿恩傻眼。
他不懂这陈年往事,为何兰姨还要旧事重提,特别是在思美面前,这不是摆明给他难堪吗?
「兰姨,今天除了来探望妳之外,就是带朋友来参观妳的收藏,我希望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没必要再拿出来重提。」
魏雪兰不以为然,反唇相稽,「这四年来,你有没有关心过映葳婚后的生活?你知道她还是爱你的,可你竟然……」
「兰姨,我打过电话到南非给她,她说她现在的婚姻很幸福,我祝福她,除此之外,妳还要我怎么样?」他还以为兰姨已经不再重提这件事,如果知道她始终耿耿于怀,他宁死也不会来到这里。
魏雪兰不禁动怒,「她说她很幸福你就相信了吗?她到现在还忘不了你,你不但不了解她,居然还……」锐利目光扫向康思美。「还结交新欢,你这样做对吗?」
「再怎么说,映葳现在都已嫁作人妇,妳如果还要这样想的话,那么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思美,我们走。」他牵起康思美的手,正要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