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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唐海波的舞台,什么都不对劲。每个人仍卖力排戏,可是他们实在想念唐海波的冲劲与活力。
老黑和黎沸扬扔弃的烟蒂已堆得半天高。
「她气我,连见也不想见我。我把事情搞砸了,她连剧团都想放弃……」两个大男人对坐,一筹莫展。面对同是他们心爱的女人,能使用的招术都使尽了,女人心似海底针,他俩再忧烦也只能坐困愁城,谁教他们碰上的偏偏是唐海波。
「她连我也一并气上。但是,就算是用押的也得把她押上舞台,这出戏对她而言太重要了!」老黑语重心长。
「剧院契约有问题吗?」
「跟契约无关,鬼在乎那纸狗屁契约;大不了赔钱致歉,尚属小事。就算戏开天窗、受媒体抨击、让人看笑话都无所谓,甚至海波不再接表演、不再需要经理人……饿不了我,也死不了人,我在意的是这项工作对她的意义。当初,我们决定制作这出剧,都明白这场戏的成败都将是她演艺生涯的转捩点,她没有退路,唯有做出成绩来才封得住那些存心看她笑话的人的嘴巴。演艺圈这条路最现实,一落後就被踢进十八层地狱,她连往後看的迟疑都不准有,既然走了,就要步步鞭策自己,走在人前发光、发亮。你姊夫的事件对她的形象伤害不小,她得靠自己的实力站起来。」
「是我扰乱了她。」
「你们是她命中的劫数,过不过得去,端赖她自己抉择。我女儿是最聪明的,这点我有信心。」老黑扔开烟屁股!朝舞台正中央前去。「她是天生属於舞台的人,她想放弃,观众也不会肯的。来!大夥加把劲开始练习,海波就快回来了,别被她边到谁偷懒、跷班,好了,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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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波,至少给我个公平对谈的机会……」
有,天外飞射一只拖鞋,不偏不倚正中黎沸扬的小腹,可是他仍不拾:「告诉我,你要怎麽才肯原谅我?任何惩罚我都愿看接受……」
满桶水唏哩哗啦直泻而下!他躲得快,桂花树全接收了。
唐海波从厚木板缝隙探出头。
「你回去,我跟你已毫无瓜葛!你们黎家人管自己的事,不要拿我开刀,我沾染不起你们!再——见,」窗子「碰」地被甩上。
「海波!」黎沸扬当街大喊,不顾来往众人的眼光,反正他已成为这条街巷的话题,不新鲜了。「我不想就此放弃,我不会放弃你的!」
「一厢情愿!」
唐海亭一定是打从墙角钻出来的,还代他哈腰鞠躬。「呵,各位大叔、大婶,他们是在排戏,抱歉、抱歉!演技精湛哦!」她大呼受不了,把黎沸扬拉到巷尾的建筑工地,一屁股坐在小土墩上。「黎大哥,你再喊下去也没用,我姊正在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去,不会理你的啦!」
不知几时,他们身旁出现了个深目挺鼻的俊美混血少年,他不言语,只听著他们交谈,潇洒不拘的神情和唐海亭如出一辙。
黎沸扬没见过他,但凭感觉也嗅得出他与唐海亭之间无间的默契。
「小柳,我朋友。」
他笑得极淡,眼中有一股迷人的神采。
黎沸扬晓得自己又多了个支持盟友。「那你说我能怎麽办?」
「不要理我姊算了!」
那怎麽成?唐海波对他而言可是——非同凡响。
「我不是劝你抛弃她啦!只是短时间里别理她,让她发疯、发泄个够,那才是该你们开怀敞谈的时候;这是经验谈,我认识我姊十二年了,她们双鱼座怪胎忿怒时最不可理喻,你只能等待时机行事。」唐海亭一副小大人的口气。
「我等不到那时候!是我的错,我只想尽一切努力求取她的信任与原谅。」
「急不得,我姊现在根本还难以接受你隐瞒身份欺骗她的事实,她早在心里将实际与子虚乌有的罪名全编派到你身上,我姊那人是脑袋瓜想过的事就算数,现在惹不得她,只有等她自己想通。」她还一副心理学家的模样呢!真的令人难以相信她才十二岁。
「你们不生我的气?」除了唐海波,他当然也在意唐家人的想法,他们全是他的将来。
「重要的是你是真心爱我姊的,这点甚於一切。」唐海亭好温柔。
黎沸扬好感动,终於放下一颗悬若的心。这个小女孩早熟地知晓爱情,是小柳的缘故?还是唐家的女孩个个与众不同?
「我姊要不是对你有感情,也不会巴著木条缝儿淌眼泪,既然要强封窗,还要跟自己的意志过不去!」
「海亭,多帮帮我!我和你姊的未来有一半掌握在你手里。」
「我天天在她面前说你好话呀,她爱听,又一定要佯装跟我翻脸。喂,准姊夫,听说你是董事长,那麽你有豪华游艇咯?」
非常时期,黎沸扬为招揽人心,全力下猛药。「如果你帮忙出力成功,等我和你姊去环球蜜月旅行时,你会拥有一艘亮晶晶的『海亭号』游艇。」
两个小人儿笑逐颜开,唐海亭已在心里发起美美的富婆梦。「那表示我可以把『海亭号』『挂勾』你们『海波号』绕著地球跑?」哇!唐海亭顿时双眼散放著星光。
「一言为定!」
「我保证誓死为你抬轿、护航!」唐海亭迫不及待要跑回家跟老姊「晓以大义」,展开三寸不烂之舌替黎沸扬辩解、洗清冤屈,哪怕背负「卖国」臭名,招来被「杀头」之虑,为了海波和光明灿烂的未来,值得履险冒死进谏!「事成後不准忘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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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伯明罕。
冬雪纷飞。大地还埋藏在皓皓白雪下,好一个还在冬眠的春天。
黎忆兰在壁庐中添了柴火,尚奇伟为她倒上新煮的咖啡,醇香融融。
「我喜欢雪,可是大概永远无法习惯这么冷的天气。」连吐出的字句都要凝结成冰雪了;她是恋家的动物,多希望蜷窝在南国的温度中。
「你想回家吗?」
「我想回去!可是,我的家只有一个,在有你的地方。千里、万里我都飞来了——」两人的视线在杯缘上方交会,这是他们长久以来最坦诚的眼神。她试著寻回久远前的感觉。「就是不愿再与你分离两地。」
尚奇伟没有回答,长久——
「趁热喝吧!很快就凉了。」
黎亿兰在冒险。她试著用一种最平淡的语气,仿佛在谈论天气或时令、鲜蔬般的语气这:「等你这趟回去,说不定会听到一则教人吃惊的消自——沸扬和唐海波择定在明年初订婚。」
尚奇伟把情绪掩藏得太好,他甚至看来无动於衷。「沸扬?」
黎亿兰浅笑。「这世界很小,是不是?人与人的情缘相遇、碰撞!谁也料不定明天会发生甚麽事情。」
尚奇伟注视窗外纷飞白雪,室内静默下来。
他们再也没有交谈。
黎亿兰缓步上楼,在楼顶抱起了名唤爱伦娜的猫,那是假日管家黛洁太太豢养的黑猫,她轻柔地抚摸著它。
「乖乖,妈咪照顾你,不怕喔!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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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说唐海波上报社找他,古明任还以为他们在开玩笑。不爱配合传播媒体出了名的唐海波竟然指名找他,他想也只有为了一件事。
「你是知情的,对不对?上次偶尔碰见我和沸扬在一起,你一定清楚这是怎麽回事,对不对?」餐店里明亮幽静,唐海波搅动红茶。这是这周以来她第一次走出家门,连露脸的阳光都感觉陌生。
「沸扬和我是大学最要好的同学,就算他去了美国,我们也一直固定保持联络。我招认,记者证是我提供的,不过,沸扬接近你并无恶意,请相信他的为人。」
「你们是好友,你当然帮他说话。」她笑笑。能够走出屋子,心情自然不同当初,只是旋了又旋几圈……
「一个连同性都欣赏的男人,绝对是够格的好男人。我猜得到你们之间可能发生什么事,或者我没甚麽立场开口,但我还是要说,给沸扬一个机会,他是值得信赖的人。」
「我们之间——不可能的了。」
「那麽我会说——很可惜!」相遇那天,他看得出来他们脸上幸福得无法言喻的光采。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完全把第三者排拒在外,那是属於真心相爱、热恋中的男女所有的特殊现象。
算不算抢到第一手新闻?原本他在这条头版中还趁特殊身份之便握有诸多内幕,只是这桩恋情不能上报。
他宁愿牺牲十条热门新闻,换取一对幸福相爱的朋友。
「希望有那一天,我是你们这则轰动恋情的主笔;更希望那天的到来不会太远。」古明任学杯向他最欣赏的星星致意。
星星再孤高,也会为人闲事而心折。黎沸扬是能折服唐海波的人,旗鼓相当的两人,他愿相信这样的两个人,生来就是为相遇彼此而打造。
但是唐海波的心情飘得老远,古明任的「希望」对她来说像是绝版的天方夜谭。
她想他不会明白……唉!连红茶尝起来都成酸苦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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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海波一声不响地出远门旅行。
早餐桌上,她还有说有笑的,不一会儿,她竟留了张纸条说想出门散心,没想到这一出门就飞到日本名古屋了,当真做个闲散游魂。
扔下那些为她焦虑、替她忧心的人,她把自己放逐到心的角落,决定遗忘不堪的一切。
然而,没有用!随著距离拉远,渴望与想念的丝线愈牢固,把她紧紧捆在那块她亟欲忘却的土地。
痛苦的强度教人崩溃;直到她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思念他。
一切怨恨欢喜褪去,她想念那个烙在心灵深处的人。
想那些美好的日子、想他的温存贴心,也想念她的舞台;它们和他全在她的血液里,不容须臾分离。
望著异乡的月,唐海波痴了。独倚山泉别馆的亭台,她尝尽凄清的滋味。
她所不知道的是远方同样有个人对月吁叹。
夜静风冷,没有爱的日子,对黎沸扬来说,成了无边的刑狱。
没有唐海波的欢颜笑语,他的世界褪尽了色彩,还复原有的孤寂。
他这才知道她带给他多大的意义!过去二十多年的岁月,草草几笔就可带过,直到唐海波的出现,才带来一连串的惊叹号,是他疏忽、大意失掉了最宝贝的她。
等我,海波,千万等我,他的心不断地呐喊著。
不管怎样我都要得回你,让你重回我身旁。这次暂别是唯一纪录,我将永不再放你自我身边逃开,永远都不会——他对自己发誓。
第九章
唐海波风尘仆仆地一路回到排练场,已是近午夜时分,她吃惊场里竟然还亮著灯光,无声地推门而入,她看见光圈中的黎拂杨。
那幅蕴藏在她心中的图像——乍然相见,却熟悉万分。
她思思念念、不曾忘怀的那人。
他一定倦极了!坐在舞台前端,陷入冥思,那寸寸轮廓是她一再梦见的主题;额角的棱线,挺直如俊美神只的鼻梁下延到坚定的唇角,她多想伸出手触摸他,却惧於打破这一刻的静默。
光圈中纷舞著点点尘星,黎沸扬是凝定之像,是制服万物的力量。感觉有人在看他,他自沉冥中抬起眼,看见她了。
两方如火焰焚燃的视线交叠缠绕,便再也分不开。
没有人开口,他们用眼神交换言语。唐海波缓缓移步,走向舞台,在他面前停伫。
时间、空间失去了意义,唯留这一刻成永远。
心情在憔悴之後死而复生。她不知如何面对?还能回到原点,一切像是未曾发生过吗?
他一直是盘旋在她记忆中的那个人——
「再不回来,恐怕我连怎麽走位都忘掉了。」她放下简单的行囊。孤飞的雁子到哪儿都自由,抖落北国的雪色,她只想往一个方向飞——家乡。
「为甚麽一声不响失了踪?你这一出门散步,急坏了所有的人。」黎沸扬深深将她烙进心里。「海波,我真的想你。」
我也想你。当一个人活在自己心里、记忆里、生命里,已经无所谓想念与否的分别。然而,唐海波翻覆再三,仍无法将真情说出口,只有将它默默吞进心底。「我是回来完成我应做的工作。老黑说得对,我不是孩子了,不能任性地扔下问题一走了之,该是我的,我乐於面对。没有难关是解决不了的。」
「这对你来说只是一份工作与责任?」
其它的也只有割舍。那麽浓、那么重的情感,不是现在的她所能负担得起的。「除了这个,我还要得起什么?」她反问。语调是凄凉的,那是无人能解的哀伤。
「把我们的问题放到闭幕之後,在那之前,让我们忘掉一切!只为欧安瑞与维纳斯存在,好吗?」
「没有必要!我们之间已不再成问题,在落幕之後,你有你的戏剧,我只要属於自己的人生,就这麽简单。」
「为什么始终不肯相信我?」痛苦紧纠著他的心。
「你想说的我都明白、都了解,也能体谅你的苦衷,只是我——不想要了。演完这出剧,我只想彻底休息,或许放逐自己一段时间,真正『出门散步』一趟,把属於唐海波的心情找回来,至於其它,我是沾染不起的。」
这样的孤寒、低调,佯装坚强勇敢的唐海波再次将黎沸扬击倒。除了心痛,还翻搅著错综复杂的情感。他不知道能再怎么说,彷佛连声明爱情,对她都是深重的伤害。
「所以得请你跟我合作,一起完成这个梦,只要上了台,你是唯一男主角,这也是我们共有的最後的时间。」
不会的!宝贝,我不会让男主角只停留在舞台,成为绝响。黎沸扬暗暗对自己、对她立誓,在伸手轻柔地将她抱上舞台中央。
「开始吧!我们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他用眼神邋她起舞。
剧场灯火通宵明亮,而窗内的人儿已浑然忘却窗外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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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嘉哲离婚了。」娜娜从美国回来,劈头就对唐海宁说。
餐厅里的气氛装点得如夜上海的升平繁华,天外飞来的消息,飘浮著不真实。唐海宁持杯的手微微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