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自大吗?怎麽反而是你额头冒冷汗?」他促狭道。
唐海波拉下脸。「不跟你闲扯,反正你已经被踢出考虑人选之外。」
「因为我威胁到你?因为我对你已经造成影响力?你怕我?还是因为担心接近我会造成某些不可控制的结果?」他步步靠近她,如此之近,吁息相闻。
他连串的问题逼得她毫无招架馀地,唐海波闷闷地道:「因为你是记者,就是这麽简单。」
黎沸扬叹气了。「如果我不是记者!可有接近你的机会?」
她反问:「如果你不是记者!又何必大宝周章,演这出无酬、花心血又费体力时间的戏?」
他真的开始相信他一起头就挑错了伪装角色,送货员、推销员、落魄演员,甚至,路人甲都行,他偏偏笨到选中她最忌讳的那种行业——记者!
要是他承认实际上自已甚麽也不是,只是纯粹为想认识她而接近她,她肯相信他吗?
然而,事情一开始就再也煞不住,如果她识破他的真实身份!他就无颜面、无立场再见她了;那麽是不是等他拿到姊姊所要的「答案」,他就注定得乖乖自动消失,把这当作只是一项工作与游戏,完全抹去?
把唐海波只当作一场游戏?
这会是比「失恋维纳斯」难上千百倍的一出戏。
「要是我放掉记者身份,你能不能也答应暂时忘记?没有条件交换,就是纯粹朋友,行吗?」
他绝对不会料到,这样的表白只让唐海波更冷、更退缩,她眼中又升起了防卫与淡漠的拒绝之色。「何必呢?我并不需要那麽多朋友。如果人跟人的交集注定带来伤害的话,那麽我自愿放弃交友权,像我这种人,是交不起所谓『朋友』的。」
这次,她是果决、干脆地转身走了。苹果绿的背心裙在风里摆荡,然而,她纤长的身子稳稳挺立,严肃而宁静,仿佛宣称著不受侵犯、不被打倒。
想著她的话,黎沸扬才开始有些了解她了。
远远地、看到她放掉了手中的汽球,仰首翘望汽球远飘的姿态,像小孩——优游、自得其乐的小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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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海亭是在垃圾堆里捡到那只白猫咪的,它好小,不过巴掌大,眯著一只眼,呜呜悲哀地叫奢。她偷偷拿破布包了猫咪带回家,在碟子里冲了奶粉,它却连动也不动,只是衷呜得更起动。她还在发愁,易得安紧靠过来。唐海亭把情况简述一遍,刚运动回来、热汗淋漓的他听得很专心。
「你打算留下它吗?它好瘦,再不进食恐怕就会饿死!」
「我爸大概不会准我差猫咪,他最讨厌猫了,说它们阴险,是九世债主投胎。」唐海亭为猫咪的前途愁眉苦脸。
「先让猫咪吃点东西要紧,它大概是被主人遗弃的幼猫,否则母猫一定会守在它旁边。走吧!我们先带它到家畜医院看看再说!」
看病的结果,医生帮猫咪打了一剂营养针,说它不肯进食是因为肠胃发炎,三天内还得吃药、打针,补充营养,另外它还患有砂眼和跳蚤,要细心照顾清洁。
跑趟家畜医院下来,连同针剂费、砂眼药和除虫沐浴精总共花了易得安九百五十元。唐海亭视若珍宝地把不再呜呜哀叫的小猫捧在手上.易得安还负实担任司机,载著她穿过暮色回家。
更奇迹的是唐方看在易得安的热忱上,网开一面「恩准」唐海亭留下小猫,还勤劳地备妥纸箱、旧毛衣和水盘。
唐海亭快乐得不知怎样才好!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小宠物—二年级时养的蝌蚪和蚕宝宝不算,她决定叫它阿弥。「你咪咪叫,所以叫你阿弥。阿弥陀佛会保佑你健康长大,长成漂亮小姐猫。」
易得安跟她约好,等阿弥再大些,带它去结扎。
唐海亭乱感动一把的。「易大哥——」这是她第一次自动这麽叫他,以往老爸下令她叫,她总胡喊一通,要不就乱加一堆浴厕清洁剂的名称,什么易得清大哥、易保洁大哥、易清香、易亮光光……她像是突然一艮心发现,看见了他的好。
「我今天才发现你人真好、真有爱心!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猫!现在像你这么有慈悲心的人很少见了。」
「没甚麽,这小猫瘦巴巴的,挺可怜的!」
「那我们以後带它去结扎的时候,你也愿意付钱吗?」她眨著大眼睛问。
「当然,帮宠物做好养育与结扎工作,也算是宠物主的饲养道德之一。」
唐海亭真的欣赏他!瞧易得安一个月不过三万把块的薪水,为一只素未谋面的小野猫,一晚就花去上千块,且将来还有得他花的,他连抱怨都不曾抱怨一声,又忠厚又有爱心,真是个烂好人!她开始为以前自己调皮过分的冒犯在到不好意思。
易得安很意外,但也很开心。「没关系,我不介意!如果你真的那么歉疚,想要补偿我,那——」他笑嘻嘻地开玩笑。「等你长大嫁给我也是可以的。」
「别发神经了!要是等我耗到五十岁还没人要的话,我会考虑让你当我的——」唐海亭用力瞪大眼。「邻居!」她就会捉弄易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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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周末下午,唐海宁同样推窗跨步进蓝屋,却发现异状,屋里乓乒响,她惊疑是否有小偷闯空门,才要抽身,那人奔步上褛,与她正面相对口
「怎麽是你?」她忍不住惊呼。那不是甚麽小愉,而是曾有一面之缘的阳光之子——于楚。
「我才要问,你怎麽会在这里?」一身灰的他倒是挂满热忱笑容。「唐——老师,你不会刚好住在这里吧?」
「我住——隔壁,我是『偷渡』入境的,周家好多年不住这了,我帮忙……呃——」她偷笑。
「帮他们看家。」
「这家的主人是我表姑丈,我下午刚搬来!很高兴有你这位美丽的芳邻,请多关照。你也喜欢这屋子吗?欢迎你常来,我可以在楼下教你打球。
「学费就用牛肉面相抵喽?我爸开面馆,我的手艺还不错!」
蓝屋多了个声音,热闹不少。于楚请她喝冰汽水,两人也就捧著汽水坐在窗边聊得浑忘时间,直到唐海亭喊她吃饭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才晓得两个小时不知不觉溜过。
「我小妹找我,我该回去了。」很久没跟陌生异性谈得这麽投入,唐海宁颊边泛著桃色红霞。她全然不知自己那样子看来有多娇羞逗人。
于楚在她拉下自己房间的窗子前叫住她。「明天是中国情人节,你一定有节目了?」他耸肩笑笑上派大方。
唐海宁被他问住,据实以答。「在家扫地、洗碗、清理油烟机算不算节目?!」
「那么,你愿不愿意让我请你去看温海根双年羽毛球赛?或许,你会觉得枯燥、沉闷……」
「不,我不排斥看球赛,只是现在还不能跟你确定时间。」唐海亭又在嚷嚷了,唐海宁歉然。「我得下楼了。」
「晚上打电话给你,可以吗?」
她匆匆在纸片上涂了电话号码扔过去。
「十二点整会太晚吗?」
「我等你的电话。」唐海宁摆摆手,放下窗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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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仅仅是感觉,唐海波都嗅得出空气的分子改变了。不用看,她也感受得到台下那两道能够强力透视的目光。
盖理卧病在床,颤抖的手触不著维纳斯。「薇娜,心爱的宝贝,如果我走了,不要在我身上洒玫瑰花瓣,那不是勇士的死法,我只要求与宝剑合葬,甚至不要你的眼泪与祷告……」
「盖理,你会好好的!答应我。」维纳斯倒在他胸前。「阿曼去请黑鹰祭师了,你不会有事了——」
「薇娜,我想听你歌唱,为甚麽要哭泣?我俩相聚的时光不是应该用歌声欢庆吗?」
「你真傻气,像个孩子。还唱歌吗?我早就忘了唱歌的滋味,只有你一直傻傻等待……」
不行!感觉一片空白!那灼热的眼光紧追不舍,接觉是那麽的强烈,她连刻意忽视都不能!唐海波忍无可忍,转身面对台下空旷的黑暗,打破沉寂,忿怒握拳。
「老黑!老黑!叫人查查门禁!为什么会让人给潜进来?排练是绝对禁止外人参观的!」
厅堂灯光旋即大放光明,然而,观众席上空无一人,回答她的只有寂静。
唐海波简直快疯了!那不可能是错觉!她感觉得到他,知道他的眼光曾经在黑暗里紧紧跟随著她,那麽灼热,那么……
不可能!除非他有插翅飞天的木事,否则怎可能平空消失?
一台幽香袅袅萦绕。唐海波循著那抹香气,看见台下正中央红丝绒椅座中那一大束盛放的紫玫瑰,水滴晶莹、艳光流转,兀自闪耀在灯光下。
那麽美!
一张粉色卡片,上头写著——
祝情人节快冬!
黎沸扬。
她弄不侬他到底要怎样肯罢休!
然而,答案揭晓,她心中反而整个松驰下来——
也好,走了也好!
说不清是放心、失望,还是欢喜。
唐海波没有动那束美丽的玫瑰,她喜欢它们在那儿散发光芒的样子。她对自己笑笑,精神奕奕地一弹指!朝舞台走。
「关灯。我们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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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五十五分——柔黄光晕圈起深夜的宁谧,唐海宁窝进沙发;心不在焉地翻阅杂志,秒针「滴答、滴答」轻叩她的心坎,秘密的等待在不断膨胀蔓延。
十一点五十七——电话铃会准时响吗?
十一点五十八——他的表也是对准中原标准时间?和她的同步?还是类似心脏脉动一般的节奏?
十一点五十九——一定是错觉,她觉得锺面在旋转;一下子指针在飞,一下子凝住不动;她甚至要忍住不伸手抚动指针加速,且在心中倒数计时著。
就在时针、分针、秒针即将相叠的那顷刻,唐海宁屏住呼吸,凝神聆听,心跳提到最高速。
然而,没有声响,什么也没有,电话如山不动。
秒针潇洒地再出发,绕过半个盘面,再度回到原点,像是不经看就包容了一个夭折的诺言、一个似真似假的约定。
夜色沉沉,凉看如水。新的一天在清醒中默然来临。
唐海宁自己倒了杯热茶,回到灯下。
过了时间,便已不再等待;然而.期盼与失望交织回旋的心情,在夜里无声地荡开来……
一本诗集,正适合此时此景。
许久不再有这样在灯下享受孤寂的时光;曾经,她的青春是这样滑过的。等待的盼望、接通心灵的喜悦,曾几何时,那些记忆轨迹一逝不复,她该知道,没有什么事情会重演,更没有一样的人。
唐海宁蓦然而惊,她是把于楚当成谁了?
另一个人的影子吗?不行,不可能!这算甚麽?
于楚是于楚,至於朱嘉哲——只是已褪色的情节。
她回到房里;悄悄撩开窗纱,蓝屋里一盏灯影朦胧!她关上窗子,拉了灯纽,沉入柔软睡乡。半醒半睡间,她听见电话铃惊天动地响起,表上指著三点正,唐海宁直觉是于楚,正要跳下床.铃响三声後复归死寂。
隔天早晨,老爹喊她,说「隔壁新搬来的小伙子」找她。看来,于楚已迅速打通邻坊交谊!看老爸脸上笑容之热中就知道。
于楚一身紫白运动装—令他显得矫捷朝气。
他摸摸头。「对不起!昨晚我捱到十一点五十八分还是撑不住睡著了,不是存心失约。」
他没有忘记,唐海宁释然一笑。「没关系!」
「你等我很久吗?」
她摇头!发现他眉额宽阔,角度十分好看。她忍不住说:「不一定要十二点整,十一点多照样可以打。」
「哎,我……拘泥惯了吧!和女孩子相约一定要守时!不是吗?怕早打会打扰了你。」
这个人真是——
「然後你三点多又打电话来吗?」
他承认:「一惊醒,猛看表上三点多了,怕你一直等,就打打看,又不能久拨,吵醒你家人就不好了。本来想敲你窗子,看你的灯都暗了,原来还是把你吵醒了。」
不知何时,唐海宁觉得于楚的话让她安心,他既坦白、直率又顾虑周全,彬彬有礼;失约已不再重要,他是值得信赖的人吧!她以一贯的微笑作答。
「怎样,看球赛吗?清人节不一定专为情人而设!你大可放心;我只是想与你分享一场好球、一部好电影,外加聊天、散步,就是这麽简单。我是诚心的——」
没有情人的清人节,何妨?他们会是有默契的好拍档。
唐海宁给了他肯定的回答。「十分钟後原地见,开始过我们的第一个『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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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木城一个鲜为人知的角落,拥有小型图台的废弃游乐场,唐海波惯称它「月光公园」,是属於唐海波的公园。
「你问我为甚麽叫做维纳斯?我还想问你为甚麽永远有这么多奇思幻想呢!」一声轻笑。柔软的手臂伸展向天,轻柔如银粉洒落的月光在她指间起舞。「这就好比问风为什么叫风,云为什么是云一样,而我——维纳斯,本就是为了等待你而存在。我的欧安瑞、我的爱情!每个早晨,我睁开眼睛,就开始期盼你出现,但是希望总是落空!二十四小时已经够漫长,季节和年岁更加难捱……」
毫无预警,一只手揽腰楼住了她,是教她头痛万分的那位「魔鬼」。「谁说我不来?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看不见的地方,我始终为你守候。」
维纳斯如蛇般溜开。「甜言蜜语是男人最擅长的伪装。」
甜蜜的纠缠是无法挣脱的网。
他亦步亦趋。「欲迎还拒是女人的手段?」
她推开他,杏眼圆睁。「可恶透顶!」
「饶了我,爱人!再狡猾的猎情高手遇见你也要臣服投降。就像是夜空迷惑於星群的光亮,海洋膜拜月光的皎洁,你永远教我无法抵挡。」
「狡猾如你,永不厌倦这种虚伪的游戏。」
「如果你愿意让我吻你,你会明白我对你的心。」
唐海波猛地喉头紧缩,骤然清醒。「请别自创台词,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