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被流弹波及,早早躲在一旁的小学生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名几乎算是「从天而降」的长辫子姐姐,神乎其技地对付两个欺负他的坏人小哥哥。
瞧她左开弓、右扫腿,一出手、一旋身,动作流畅得像是电玩里的武打高手一样,真是好厉害、好厉害啊,这个大姐姐真的好厉害哇。
他崇拜地看着大姐姐对付恶魔党。
不良少年之一突然用力挣脱开来,随即一记飞踢朝女子面门扫袭而来。
小学生立刻大喊一声:「大姐姐小心!」
但女子只是微笑地朝他点点头,同时轻巧地闪到一边,躲过了这偷袭的一腿,左手同时捉着仍在挣扎的另一名少年。
「算你运气好,臭婆娘!刚刚你要是被我的旋风腿扫到,包管内脏全都爆掉烂光光!」少年大哥边撂狠话,一边期望刚刚只是他一时失腿才会没踢到。
「好可怕!」小学生吓得两腿发抖,害怕自己的内脏会爆掉烂光光。
「有那么厉害?」女子惊呼一声。
「哈哈,吓到了吧。」少年大哥故作镇静的哈哈笑道:「要是怕了,就赶快放开我小弟。」
「大哥无敌,大哥万岁──」不良少年之二有气无力地壮大自己的声势。
「好可怕、好可怕呀,我真的怕了。」女子拍拍胸口,放开少年之二。
少年之二一得到自由,立刻冲向大哥那里,两人同仇敌忾地看着女子,眼中充满警戒。只见女子露出一抹令人不解的微笑,缓缓地走向他们。
少年大哥强忍着恐惧大声吼道:「你、你还不快滚!」越走越近是想做什么?
「我是想知道,你说的旋风腿是不是就像这样──」
刷刷两声!一条飞腿踢出──
少年之二一得到自由,立刻冲向大哥那里,两人同仇敌忾地看着女子,眼中充满警戒。只见女子露出一抹令人不解的微笑,缓缓地走向他们。
少年大哥强忍着恐惧大声吼道:「你、你还不快滚!」越走越近是想做什么?
「我是想知道,你说的旋风腿是不是就像这样——」
刷刷两声!一条飞腿踢出——
「啊!」少年们不约而同地尖叫出声。
感觉到刷刷两声强劲的腿风踢向他们的脑门,惨了惨了!这下子脑袋瓜真的要爆掉了。
少年们抱住自己的头尖叫连连,好不容易等到腿风扫过,冷静下来后,发现头还好好的没有爆掉,忍不住又大声呛起话来。
「哼,你在做什——」
「倒数喽。」女子笑着举起手腕,亮出粉红色、绘有某个卡通人物的表面。
「三、二——」她倒数,接着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四处扬起的尘土,少年们身后那面将近一个人高的砖墙硬生生倒塌下来,当场将两人给震得腿软,两张大张的嘴巴一开一合,吃进了灰尘,却惊吓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天啊,好、好可怕!这女人是怪物吗?她、她居然把墙给踢、爆、了!
「一。」吐出最后一字。收工。
只见「这女人」弯下腰,重新绑好鞋带后,又站直身,双手叉腰地看着目瞪口呆的两名少年。「说『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少年们惊吓到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频频点头。
「说『我知道错了,绝对不会再以多欺少。』」
少年们依然只能点头。很用力地点头。
「还有,说『我绝对不再耍流氓了,我会回学校好好读书,不再乱跷课。』」偏着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那堂课真的很无聊,就另当别论。」
少年一与少年二噙着泪,依然只能点头。
女子终于笑开,伸手拍拍两人的头。「太好了,那就这样说定了。」说完,她转过身去,板着脸开始数落起那名也看傻了的小学生。
「以后身上不准带超过一百块。」讨打。
「如果身上有很多钱,也不准告诉别人。」欠扁。
「绝对绝对不可以一个人走小巷子回家。」根本是找死。
「就算有两个人也不行。」补充说明。
「嗯,当小孩子就要认命一点。长大了以后,也不能拿以前被欺负的事当作借口去欺负别人喔。」
「还有,会发生今天这种事,你也有一半的责任,别以为永远都会有人来救你,万一今天这里连半个大人也没有呢?」
「钱比较重要还是命比较重要?总之……小弟弟,你有没有在听?」
小学生早被女子踢倒墙壁的英姿给收服了,他一愣一愣地点头,也不知到底听进了多少。
不过,最后一句他倒是听见了。他乖乖地点点头。「听见了。」
「很好。」她拍拍他的头,以示嘉许。
小学生则崇拜地看着女子道:「大姐姐,你真的好厉害喔。」
女子笑道:「哪有啊。不要想太多,快回家去。」
她当然不会告诉这三个孩子,刚刚踢倒的那面墙早就有一点摇摇欲坠,只可惜了一处隐密的午睡地点。唉,小孩子就是好骗。
小学生仍然一脸崇拜地望着女子,突然他露光一闪,脑中冒出一个念头,眼神发出可疑的光芒。「大姐姐,该不会你就是——」
女子的身形震了一下,转过身来,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道:「唉,被你猜到了?」
「呃……猜到……」什么?小学生迟疑地询问。
女子一脸莫可奈何地看看小学生,再看看国中生,决定自行宣布「身分」。
「没错,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么告诉你也无妨。」她眨眨眼。「其实我就是那个,专门代替月亮来惩罚坏人的美少女战士水手月亮啦……可是我现在不能变身。嘿嘿,你知道的,为了对抗邪恶的黑暗势力……」开始陶醉的自编自演起来。
「呃……」小学生顿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地看着女子,支支吾吾地说:「呃……大姐姐,我还以为你是我们镇上传说中那个通过警察铁人三项、喜欢穿便衣的警察姐姐。虽然你没穿着警察制服,可是我以为……」唔,好失望的垂下脸。这个大姐姐的脑袋好像有点怪怪的……
小孩的世界好像跟大人的世界不大一样呴?
「呃,这个啊,哈哈哈。」女子尴尬地哈哈大笑,而后弯下腰,彷佛在透露什么天大秘密似地说:「这个是伪装啦!『伪装』懂不懂?为了掩护我的真实身分……」
从先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的少年之一、之二这时忍不住打起呵欠来。
「拜托,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喜欢美少女战士喔,现在流行的是侵略蓝星的『Keroro』啦。」
这话当场换来一记拳头海K。
「笨蛋!真是没有历史记忆的可怜小孩。」怎么可以不知道守护地球的英勇女战士呢。恼羞成怒的她,匡当一声,突然亮出一副手铐。
忽然间,美少女战士变身为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邪恶地嘻嘻笑道:
「我数到三,被我追到的,就跟我到警察局吃、蛋、糕——」
不用她数,在场三个小孩,包括「受害者」都高声尖叫着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现行犯当场逃逸无踪。
夏日镇警察局巡警方心语决定将这次的犯罪当成一次夏日偶发事件,暂时不予追究。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这世代真的没人在收看美少女战士了吗?有时候电视还会重播的啊。呜,如果是在以前的话……
在以前,很久很久以前……
唉,去想这个做什么!不管过去的时光多么美好,也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的事不可能再重来一次。
十年、二十年过去了,如今她已经是个二十七岁的成熟女性,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年仅七岁,天真无知的小娃娃了。
一切都改变了,誓言也不可能直到永远,就如梦幻岛上的小飞侠终究得面临成长的痛苦一样。她,当年的那个女孩,长大了。
而当初承诺要与她一起永远年轻那个男孩却违背了昔日的誓言……
猛地摇摇头。气死了,说好不再想他的。
当他决意离开小镇的那天起,她就不让自己再想起那个人。
一个背叛了珍贵友谊的人不值得原谅。
这个世界上她不能确定的事有很多很多,但,不包括「这一件」。最最起码,她确定,她方心语「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那个叫做官梓言的友情骗徒。
第二章
破裂的友谊就像是打破了的茶杯。
道歉无助于弥补裂痕,特别是对于一个很会记仇的人来说。
——出自某个亲身经历的知名不具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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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他离开后的第一个夏日满月。
「娃娃,官梓言来信了!」
美美与小月气喘吁吁地追在走得飞快的方心语身后,一边拿着刚从邮差手里接到的信,一边呼喊着。
奇怪,娃娃怎么都不停下来呢?再追。
「娃娃,你有没有听见啊?他来信了耶!」
这一喊,非但没让娃娃停住,反而还走得更快。到底是怎么了嘛!
美美与小月对看了一眼,不明白这是怎一回事。
梓言的离开固然很令人伤心,但最想念他的,不就是眼前这一位明明脚也没有比别人长,但此刻却走得飞也似的家伙吗?
还是她今天刚好耳背?真搞不懂。
官梓言离开小镇到今天,正好满一个月。
在今天以前,镇上没有人收到他的任何讯息。(就算有,也没听说。)她们都没想到,他的第一封信,不是寄给娃娃,而是寄给她们两个。
看了信件内容之后,两人立刻决定将这封信转交给娃娃。
美美与小月相视一眼,决定一鼓作气奔上去,一前一后包抄住她的去路。
「娃娃,你是怎么了?你不想看信吗?」
一靠近她,才发觉娃娃的肩膀好僵,连双手都握成了拳,仿佛正在抵抗巨大的诱惑。
「娃娃?」小月伸手碰触她——
「不、要。」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吐出了简单的两个字。
美美见状况不对,也凑上前来。「怎么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娃娃猛一甩头,脸色看起来很不对劲。
「你今天怪怪的呢。算了,来,看信吧,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他的情况才对。」小月将手中的信塞进娃娃手里,没想到却遭到拒绝。
「我不要。」终于又找回声音,能说话了。她吞了吞口水,信件如烫手山芋般被丢弃在地上。
一阵风吹来,便将信给吹走了。美美惊呼一声,连忙追信去。
小月则是错愕地看着好友。「方心语,你在做什么?」
声音里有着压抑的悲愤。娃娃眼里没有泪水,两只眼睛却红通通的。
「我说我不要、我才不要看那种人的信,听到了没?我不看、不看、永远都不看!」当他选择以那样的方式离开她后,他们之间,就已经切了八段再八段了。
从此她方心语没有一个叫做官梓言的朋友。
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的情谊可言了。做下这样的决定很令人痛苦,但毕竟是他先背叛的啊……
终究,眼泪还是忍不住地掉了下来。立刻被她双手抹去。
不能哭。她告诉自己,绝不能哭。
从他毫无留恋地选择离开的那一刻起;从她一个人在小夏岭山上,从星星升起等到天明;从她日复一日,等了又等,相信他会回来,却始终等不到人开始,她就决定再也不让自己因为太过想念一个人而哭泣。不然就真的太没骨气了。
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三个星期过去了,他似乎真的不打算回来。
转眼间,竟是一个月了。她已经接受他真的离开的事实,也为此永远不会原谅他的离开。
她不止一次自问:十年的友情对他来说究竟算什么?
她曾经以为,那意味着「永远」。
她以为他们会有无数个十年可以计数。
然而事实证明,对他来说,那十年只是一条绑住他的绳索。他怎么敢称她为他的「牵绊」!
好,他要独立,他要飞,她随便他去。只是别想要她再扮演那条拉住风筝的线。他们之间走到这一步来,算是彻底断了……
眼见好友的眼泪像断线珍珠般掉下,美美与小月同时都受到了大大的震撼。
娃娃从来没这么伤心过的。
她哭得就好条是跳进绝望的深渊再爬起来的模样,脸上了无生气。
美美看着手中刚刚追回的信,突然觉得好沉重。
该拿这信怎么办?
该拿娃娃怎么办?
看这情形,她是不可能接收这封托朋友亲手转交的信函了。
正当踌躇之际,小月走上前来,拿走那封信,趁娃娃哭到双眼模糊没空注意时,将信当场撕掉。
撕。撕。撕。
再撕。
继续撕。
三人一同看着被撕到无法辨识原貌的信封碎片,在一阵突来夏风的吹拂下,卷上了遥远的天际。
那天,太阳非常地暖,哭泣的心却凉飕飕地。
非要造个语词来形容的话,这就是所谓「青春的忧愁」吗?话说回来,一定得加上这么一句旁白吗?呀,忧愁的青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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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对葛美美来说,这是个与往常一样宁静的午后。
就是那种天很蓝,外头太阳大得快要热死人,但室内冷气很凉快,日子很悠哉的那种下午。
自从误打误撞地买下这间店面,开了一家饮料店后,她便开始当起闲闲没事干的老板娘,过着吃不饱却也饿不死的生活,镇日以打苍蝇、抹桌子和预测下一刻会是谁推开她小店玻璃门为乐。
真是凄凉。她想。
想二十年前,当她还是「日光小学之花」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就这么因在一家小小的、生意普通的店铺里,干起这种非人哉的「特种营生」。
「听你在乱盖。」杜小月——本名杜筱月,却因为嫌本字笔划太多,又很容易被念错,因此很有主见地自动易名的「太阳报」特派文字兼摄影记者——一边喝着冰冰的红茶加珍珠,一边俯首振笔疾书,并且不时抬头答腔个一句、两句。
同样是二十年前,杜小月压根儿没想到,她会因为一篇小学校运会的随笔报导,被镇上唯一一家横行小镇八卦界的周报社社长视为未来接班人,最后终于答应入社,成为太阳报社里唯一支薪的特派记者。
「啥?」葛美美挑起一双秀致的细眉,口气危险地问:「你说我在乱盖?」
振笔疾书的手停顿了下,又阳了一口茶。「我是这么说的吗?」拧起可以夹死苍蝇的一对浓眉,仔细回想。「啊,我想到了。或许『狗屎』这两个字会更贴切呢。」手中的笔继续下笔如飞。
「狗屎?杜小月!」葛美美摆手擦腰,作势要抢走小月面前的杯子。茶不给喝了。
杜小月再度停下手中的笔,抢回还剩下大半杯的红茶。「又怎么了?谁惹你气得要抢我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