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古晴漾这么显而易见的排斥表情,元德熙有些好奇了。
「……为什么?雅迷又不姓古,为什么要遵守古家的家规?」
「哎哟,那群人做起媒来一向六亲不认,谁管你姓不姓古啊,雅迷跟我们家有亲戚关系,光凭这点就已经足够了啦!反正他们就是以消灭全天下的未婚男女为己任,在没有把所有人都送进礼堂前,他们是绝不会甘愿的。」
说到这儿,古晴漾突然有些戒备地问:「元哥,你应该不会赞成他们的做法吧?雅迷可是早就说了,她不喜欢、也不想要相亲结婚,你到时候可不要像现在逼雅迷上学一样,逼着雅迷去相亲喔!否则到时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会出什么事?」元德熙突然抓住古晴漾语气中不对劲的地方,反问道。「雅迷今天在学校有出什么状况吗?」
「没、没有啊!哪会有什么事。」古晴漾立刻顾左右而言他。「雅迷的动作好慢喔,该不会她已经先回家了?我看我们也回去啦!」
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下去吧!天知道雅迷到底还在不在学校,现在只能祈祷她先一步返家,古晴漾实在很怕罗雅迷没去上课的事会被拆穿。
天啊!她真是个大笨蛋,明明就想要把话题绕开,让元哥暂时忘了雅迷的事,结果她最后还是扯到雅迷身上。天啊、天啊,她这个大笨蛋!
「不可能。」元德熙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在放学之前就到了,如果她比你们早离开,我应该会看到。」
「可是……」古晴漾还是很担心。
后座的车门突然被打开,一脸不快的罗雅迷坐了进来。
「雅迷!」古晴漾开心得活像中了大奖。「妳的动作好慢喔,是不是班上有什么事情,所以耽搁了?」
罗雅迷奇怪地看着朝自己挤眉弄眼的古晴漾,几秒钟,终于确定她是在对自己使眼神、抛暗号,这才含含糊糊地应了声。
虽然有古晴漾极力帮忙掩饰,但罗雅迷的行为还是很快就被拆穿了──
罗雅迷没有进教室,但还是有同学看见她,加上古晴漾和司江海在学校里找人的事件,因此,罗雅迷已经回学校的消息很快就传进老师的耳中。老师当然马上和家长联络,毕竟段考将至,如果罗雅迷有返校上课的话,为什么会缺席呢?
面对罗雅迷的阳奉阴违,元德熙也没有生气,只是在跟校方打了声招呼后,干脆每天进学校,「陪」罗雅迷上课。
罗雅迷虽然不高兴,却也没有办法,因为有元德熙跟在身边,她根本不可能跷课,加上段考将至,她也勉强乖了一阵子。
等到段考结束,大概是元德熙相信她不会再跷课了,慢慢地,他对她的监视也逐渐松懈下来。
好不容易才抓到的机会,罗雅迷怎么可能放过?
她立刻故态复萌,三不五时就跷课一下,她发誓非把元德熙气得牙痒痒不可,一定要把他那张冷淡的面具彻底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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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罗雅迷按照惯例又跷课了。
本来不熟悉的事情,在多次「练习」之后,现在她跷起课来可说是驾轻就熟。大概是以前习武时的训练发生了效果,就连翻墙对她来说也是小事一桩。
虽然她当不成武术高手,但跷课专家可是非她莫属了。
时节转入冬季,学生的制服早就全面换成冬装,女生的冬季制服是西式衬衫加长裤。也是从换冬装开始,罗雅迷在她的跷课方式中加上翻墙这一项。
平时翻墙的时候,罗雅迷都非常顺利,但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却意外地从墙上摔下,直直跌落地面──
「痛痛痛……」罗雅迷揪着一张小脸,没想到从墙上摔下来这么疼。
大概是天气变冷了,戴手套不方便翻墙吧!罗雅迷勉强坐起身,努力思考着失败的原因,她可不想再摔第二次。
嗯?为什么周遭好像有点吵?嗡嗡嗡地不知在吵些什么?
罗雅迷抬头,却看到身边围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难以置信」四个大字,显然是她做了什么让他们如此惊慌的事情。不过,她做了什么吗?
她只是从墙上摔下来啊!
「小姐,妳可以从我身上离开吗?」
罗雅迷感觉到地面震动,她往下一瞧,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一个男生身上。
「天啊,我不小心跌到你身上,对不起。」罗雅迷吓了一跳,连忙手忙脚乱地站起身,这个男生还挺能忍的耶,居然都不叫痛。
「小姐,妳以为说声对不起就算了吗?妳以为妳是压到谁了?」
「我们老大可是很重要的人物,压坏了妳赔得起吗?」
不善的声音此起彼落地响着,罗雅迷皱眉瞧着团团围住自己的人群,他们每个人身上的制服不一,有的是本校的学生,有的则是外校的,但一模一样的是,他们看起来就是一副流氓学生模样。
闯出大祸了……罗雅迷暗暗叫糟,她哪里不好摔,居然摔在流氓老大身上。这下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善了。
「只是一个跷课的女孩子,你们用不着这样吓她吧!」
凉凉的声音穿过人墙,然后就像是摩西分开红海,小流氓自动分开一条路让老大通过。
「老大,你没事吧?」立刻有人关心地问道。
「如果被女生压一下就有事,我也不用混了。」龙昌轻松地一笑,他可是这一带所有高中的联合老大,没个三两三,怎么坐得上这位置?
「对不起,我没想到墙下有人。」罗雅迷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就一个流氓老大而言,他似乎长得太不流氓,甚至会给人一种以为他是好学生的错觉。
龙昌看着罗雅迷,笑了。
他喜欢她的脸,非常漂亮、非常甜美。
就像一颗好吃的糖果,让人想要立刻拆开包装,把她吞吃下肚。不过今天不适合做这种事,还是改天再说吧!
「妳叫什么名字?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吗?」
罗雅迷迟疑了下,直觉不想与这些流氓扯上关系,本想随口诌个名字,但身上的制服骗不了人,更别提只要看学号就会知道她是哪一班的,在场的小流氓里就有自己学校的,说谎可能会立刻被拆穿,最后,她只能勉强开口道:「我叫罗雅迷。」
「我叫龙昌,记住我的名字。」龙昌一脸无赖地说道,然后挥手要手下们让道给罗雅迷。「妳可以走了。」
罗雅迷不由得疑惑,为什么他要她记住他的名字呢?
再一瞧身边为数众多的小流氓,罗雅迷立刻快步离去,并希望她这辈子都不会再遇上龙昌……
第四章
台北 元家
已经沉寂许久的元家突然闯进了喧闹的客人,男人一脸怒气冲冲地冲进雕梁画栋的元家,粗暴的模样活像是准备来拆房子的。
「元德熙──你给我滚出来!你这小子是什么意思?以为老头子死了,你就可以在元家称王吗?不要以为老头子容得下你,你就是元家的老大!」
男人的火气大得很,他呼吼了几声,却发现要找的人迟迟没有现身,这让男人本就暴躁的情绪更如同火上浇油,他一手推开上前劝阻的仆佣,直直往元德熙的起居室扑去,却意外地见到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元德熙──你足足两个月没进公司是什么意……」
男人在看到空旷的房间后顿时失了声音,他难以置信地回到走廊上,在确定自己并没有走错房间后,再度返回失去主人的房间。
房间里只剩一张贴在地板上的老旧地毯没被揭走。
地毯上,原本应该摆置茶几的位置留下深深的四柱压痕,说明了这儿曾经被重物长久压住,类似的痕迹在这里屡见不鲜。
先前挂在墙上的画也都被取下来了,整个房间看起来就像是许久没有住人。
男人瞪着这个失去主人的房间,不敢相信过去二十几年来,一直住在这里的「那个人」,现在竟然消失无踪,而且还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房间的模样简直是昭示了主人永远不会回来。
「裴祈少爷,德熙少爷离开很久了,你在这里是找不到他的。」先前被撇下的仆人小梅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
「妳说什么?他离开很久了?这种事妳为什么不早点说?!」元裴祈大怒,斥责仆人的通报不利,但他完全忘了,是他自己进门没多久,就急吼吼地往元德熙的房间冲去,压根儿没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
「对不起。」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小梅立刻低头道歉,生怕晚了一秒钟又会换来一顿斥责。这些元家人都不把仆佣当人看,除了不会动手打人之外,什么刻薄尖酸的话都说得出口。
虽然他们多半都是来匆匆、去匆匆,但每回来若不骂骂人好像就不过瘾似的,偏偏,唯一不会欺负人的德熙少爷又离开了元家,这让小梅不由得考虑着是否该换个工作算了?可是她又没有其他的一技之长,离开元家后,她又能做什么呢?
「算了,像妳这种笨蛋,跟妳生气只会坏了我的格调。」元裴祈拧眉,口气轻蔑得活像多跟仆佣说两句话就会脏了他的嘴。
「对不起。」小梅咬着牙,道歉。「如果裴祈少爷没有其他的事要吩咐,那我先告退了。」说着,她转身欲走。
「等等,妳告诉我德熙是什么时候走的?」元裴祈稍稍平复怒气之后,想起了最重要的事,他可是专程来找人兴师问罪的吶。
「大概是两个月前,有个客人来找德熙少爷,当天德熙少爷就走了。」
说起来,德熙少爷的好脾气可真不像其他的元家人,虽然他总是冷冷淡淡地,活像在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但德熙少爷真是个好主人,他从不会欺负仆佣,也不会摆主人架子、吩咐一些强人所难的事。
如果有什么困难,还可以请德熙少爷帮忙、向他求求情。在仆佣们心中,元德熙简直就是整个元家唯一的好人。
像德熙少爷这样的好人,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动念离开这个讨厌的地方呢?这是小梅多年来的疑问。
元家虽然有钱有势,但小梅却一点也不羡慕。
不管再怎么有钱,这个家实在有够恐怖,每个人虽然表面上都勉强维持了和平的假象,但私底下却是勾心斗角,明里来、暗里去地互相较劲。
而这些事在太老爷三年前过世后,更是立刻化暗为明,斗得可厉害了。
如果她是元家人的话,她一定会想尽办法离开元家,因为这种环境实在不是给人过的,就算生活条件再优渥又如何?她可不想哪天睁眼时却发现自己被人陷害,而且还是被最亲近的血亲陷害……那太悲惨了。
现在德熙少爷终于走了,小梅着实为他开心。
「客人?那小子根本没有朋友,哪来的客人?」有客人找元德熙的消息让元裴祈眉头深锁。
元德熙一向深居简出,甚少离开宅子,这回若不是因为他已经足足两个月未进公司,明显违反了他每月至少进公司一次的惯例,元裴祈也不会特别过来寻人。
虽然元裴祈不是很乐意承认,但元德熙对公司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存在,所以元德熙突然失踪,当然令元裴祈很困扰。
「妳知不知道那个客人是谁?来做什么的?」元裴祈问道,他记得这个小女佣是专门照顾元德熙的,所有的访客都要先过她这一关。
多年来若不是元德熙对元家内部的争权夺利兴致缺缺,元裴祈一定会怀疑他的失踪有鬼。可现在不管有没有鬼,元裴祈都要知道元德熙的动向,只因为……元裴祈恨恨地一咬牙,现在公司缺了他是会天翻地覆的。
虽然元德熙不是不可替代的重要人物,但要想补上他的战力却相当麻烦,所以元裴祈才想说,只要事情不太麻烦,就以找回元德熙为第一优先考量。
「我不清楚,因为德熙少爷之后就直接跟那位客人离开,只留下一句话说他不打算再回元家,其他的什么都没交代。」小梅小心翼翼地答道。
当天德熙少爷只带了个简单的行李离去,事后她还帮他打包剩下的行李跟爱车一起寄到台南,所以她当然知道他的下落。
可既然德熙少爷说了不打算回来,那她当然要帮忙隐瞒行踪。这是对德熙少爷多年来照顾她的一个小小感谢。
「妳搞什么花样啊?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面对仆佣的一问三不知,元裴祈可真的火了,不过元德熙说他不再回来一事,还是令人起疑。
到底是多重要的事,竟让元德熙抛下这里的富贵荣华?
「裴祈,你吵吵闹闹的在做什么?」
元裴祈转头看向来者,是他的三姑姑。她在多年前丧夫后就搬回元家,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她对元家财产的野心可一点也不少,光看她从未死心找寻老头子的戒指一事就可以知道了。
「三姑姑,妳知道德熙离开的事吗?」元裴祈有些厌烦地看着这总是珠光宝气的三姑姑,这个屋子又没有什么客人出入,她打扮成这样要给谁看?
「知道啊,他走了好一阵子。」还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原来只是要找元德熙啊。妇人不以为意地答道:「我一直觉得他在老头子死后还留在元家的理由只是想看我们笑话,现在他走了也好,省得我看了碍眼。」
那个孩子从头到尾都不像元家人,让她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的一个传闻,如果传闻为真,那么那孩子不像元家人也是应该的。
只不过能证明那件事的人都死光了,所以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尤其老头子又把元德熙纳入遗嘱之中,不管他是不是真正的元家人,都已经不重要了。
「裴祈,你干嘛还臭着一张脸?你不是一直觉得德熙是你的威胁吗?现在那个威胁终于走了,你应该开心啊!再说,少了一个人跟我们争遗产,可以分到的不是更多吗?开心点吧!」三姑姑挥着戴满珠宝戒指的手,故作开心地说道。
「三姑姑,我以为妳不喜欢跟任何人分享爷爷的遗产。」元裴祈冷笑,谁不知道三姑姑想要独占老头子的遗产。
他冷笑,更因为三姑姑一副没大脑似的大剌剌说中他最在意的事。他与德熙的年龄相近,从小就被长辈当成比较的对象。德熙几乎什么都赢他,偏偏德熙又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才会让元裴祈如此在意他的存在。
现在德熙走了,元裴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德熙从未在意过他俩间的「竞争」,好像从头到尾只有他这方在一头热,这让元裴祈更加难以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