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进来看看?」她热情地招呼,「我先自我介绍,我是唐沁伊,这里的助理。」
「我姓凌,凌可玉。」
「凌小姐,来,请进!」
盛情难却,凌可玉跟着唐沁伊走进了屋子里。
一进门就是一个宽广的大厅,有许多高大的廊柱,显得气势恢宏,然而最引人注目的不是屋子的豪华,而是满屋的猫,无论在柔软的地毯上、沙发上、角落里,几乎都舒舒服服地窝着几只猫,每只的花色都不同,却是一样地丰润光亮,一样地悠然自得。
唐沁伊热心地为她介绍,「这里是接待所,供访客和猫咪玩耍,那边是医疗室,负责照顾猫的健康;再过去是日光室,猫咪可以去那边晒太阳。」
凌可玉打量着这优雅舒适的环境,「这里应该不是公家机关吧?」
「不是,这里是私人住所。主人是风若青小姐,她把前馆用来做猫咪的活动区,自己住在后馆!就在花园后面。」
原来是个爱猫的女富豪,能够为猫付出这么多,真是有心。凌可玉不禁感到有些佩服。
「风小姐现在在家吗?」她忽然想见见这位奇特的女性。
「她应该是在日光室里。这边请。」
日光室里放置许多猫的游戏设备和栖息用的台子,跟接待所一样,这里也到处都是猫,懒洋洋地享受着午后的阳光,但是没有看到人影。
「咦,奇怪,若青姊不在吗?」唐沁伊东张西望一阵,「凌小姐,请你在这裹休息一下,我去找找看。」
她离开后,凌可玉在一张藤椅上坐下,四周慵懒的空气感染了她,她觉得心情非常轻松,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忽然间,旁边好象有东西磨蹭着她的手臂,睁眼一看,是一只金色的波斯猫,它喵喵地叫着,把扁扁的脸在她手臂上擦来擦去。
她笑了笑,「嗨,你好。有什么贵干?要我帮你搔耳朵吗?」
她伸手轻轻搔着猫的耳后,波斯猫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一脸舒服的表情。看到这可爱的模样,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直以为猫是很孤傲的动物,没想到它们这么讨人喜欢。
「小波喜欢你。」一个悦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凌可玉一回头,立刻觉得眼前一亮。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女郎,她的发色很特别,是深棕色,一直垂到腰间,她有着小麦色的肌肤和褐色的眼睛,无论脸部轮廓或骨架都像是外国人,她的衣服也很特别,是用花纹繁复的棉布披里在身上,像极了神话中女神的长袍,和她艳丽的五官也很相配,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整个人好似笼罩在一层神秘的薄纱中。
「你好。」凌可玉起身向这个神秘的女子打招呼。
她淡淡一笑,伸手抚摸波斯猫。「小波向来不轻易接近人的,现在却主动向你撒娇,可见它跟你很投缘。」跟她异国情调的外表不同,她的国语发音字正腔圆。
「它叫小波啊?好可爱的名字。」凌可玉望着猫,小波也望着她。
「啊,若青姊,原来你在这里啊?我都找不到你。」唐沁伊从房间的另一头走过来,手上提着一个大篮子,她身后跟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子,负责搬野餐桌。
这个神秘女郎正是米克斯新乐园女主人风若青。她回答,「因为言医生提议在这里喝下午茶,我回去拿桌巾。」
唐沁伊笑着说:「看来你已经认识凌小姐了。凌小姐我跟你介绍,这位就是风小姐。」她指向身后的男人,「而这位则是我们的特约兽医言律凡医生,他会定期来帮这里的猫咪检查身体。」
言律凡已经架好野餐桌,对着凌可玉有礼地微微一笑。「你好。」
风若青邀请凌可玉一起喝下午茶,她也大方接受。
那个下午过得很愉快,唐沁伊活泼纯真,对什么话题都很有兴趣;言律凡谈吐斯文,但是言语间总是会让人忍不住发笑;风若青很少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其它人交谈;至于小波,几乎一直趴在凌可玉脚边。
那天傍晚,凌可玉就带小波回家了。
回家后她接到母亲电话,声音气急败坏,「喂喂,可玉?你还好吗?柏英说你们解除婚约了,是怎么回事?」
凌可玉这才想到,对哦,她今天被人退婚了说……
听她说完全部的经过,廖瀚宁忽然想到,他也曾经遇过一个非常爱猫的混血美女,叫什么「疯」小姐,会不会和凌可玉所提的那位风若青是同一人?
然而,他现在更介意另一件事——
「我看过你昨天的记者会。」
「哦。」凌可玉笑了笑,「很热闹哦?」
「我实在很难相信,你真的能够那么轻易原谅你的前未婚夫吗?还有其它六个伤害你的人?」
「没有什么好原谅的,过去的就过去了。」
他忍不住要追问,「可是感情失败,你总会伤心难过吧?」
「当然。」
「那为什么你现在能够这么平静?未免恢复得太快了。」
她耸肩,「我刚开始是有点难过,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哪里不好,但仔细想过以后,觉得并不是我的问题,这样就够了。至于那个七个男人,他们的脸我差不多志光了。」
「小姐,你的健忘症也太夸张了吧!」廖瀚宁快受不了了。
「这还不算什么,」她说:「有一次我出国半年,回到家居然对着哥哥叫爸爸,差点被轰出家门。可是这也不能怪我,谁叫他忽然变那么『糙老』?」
他噗哧一声,口中的咖啡喷了出来,她白他一眼,从桌上面纸盒抽出一张面纸替他擦脸。他感觉到她柔软的小手碰触到他的脸颊,凉滑的触感让他不禁心情荡漾,无法自已。
直觉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她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凑上去吻了她。
刚开始凌可玉只是呆呆地接受他的吻,完全无法思考,随即她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他跳了起来,「你在干什么?!」
廖瀚宁吻得不过瘾,觉得很扫兴,「接吻啊。」
废话!她气得连呼吸都有些不顺,「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趁人之危!」
「什么趁人之危?是你先引诱我的。」
「我哪有引诱你啊,」她觉得自己会炸开。
「你一直含情脉脉地看我,又用手碰我的脸,对男人来说,这就表示可以进一步。」他理直气壮地说。
说真的,她那么激动做什么?他就不信她对他的吻完全没感觉,她脸上的红晕就是明证。
「谁含情脉脉看你?我只是太累了眼睛睁不开而已!要不是你笨到喝咖啡喷出来,我才不想碰你呢!」
还真能办呢!廖瀚宁没好气地说:「要不是你讲那种无聊的笑话,我怎么会把咖啡喷出来?」
「才不是笑话,是事实,」
「那就要怪你自己太笨,连自己的哥哥跟爸爸都分不出来,才会搞成这样。」
「我分不出哥哥跟爸爸,跟你吻我有什么关系啊!」
「关系大了,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产生误解吻你,也就是说,这只是一连串误解造成的意外。」他冷静地道:「如果这个理由你不接受的话,还有另一个理由——因为你太迷人,让我忍不住吻了你,而且我是认真的,不是存心占你便宜,所以我绝对不会道歉。」
听到最后一句话,凌可玉不禁脸色一红,但她的火气可没这么容易消。「我管你是不是认真的,我只知道你没得到我同意就吻我,这就叫性骚扰!给我出去!」
廖瀚宁面不改色,「不要。」
「你——」
「你明明也喜欢我,又何必嘴硬呢?」
她气得差点喷火,「谁喜欢你啊?少不要脸了!」
「是或不是,你自己心里明白。」
凌可玉的脸又红了几分。事实上,他没说错,今晚她的确感觉到难得的放松,平常在家的时间,她总是和小波一起度过,从来不觉得寂寞,但是她现在才发现,屋里有笑声、有谈话声,感觉竟然是如此地不同,好象心里的某个空缺忽然被填满了,带来强烈的满足和安祥。
当他吻她的时候,她一时竟有种不想反抗的感觉……
但是,看到他这种自信满满的态度,让她觉得非常刺眼,说什么也不想让他称心如意。
「我是很明白啊,问题是你脸皮太厚,听不懂人话,」
廖瀚宁脸色一正,决定跟她说清楚。
「可玉,你到底还要逞强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不敞开心胸接受新的感情?我知道你受了很多伤害,不要再假装不在意了,让我来安慰你吧,我绝对不会像其它男人一样离开你的,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话说完他才想到,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女人说出「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这种话,他向来是避免作这种承诺的,今天却毫不犹豫地就说了出来,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然而凌可玉却没被这难得的承诺感动。「谁『假装不在意』啊?你少自说自话了,我过得很好,不劳你费心!」
「你过得很好?」他高声说:「你唯一的家人是一只猫,没有朋友也没有情人,永远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还有一群看你不顺眼的敌人,这样叫『过得好』?难道你不怕再过十年,你会变得像王小姐一样孤独可怜?」
「王小姐是王小姐,我是我,你少滥撒同情心了!」她不屑地说:「就算全世界只剩我一个人,我还是活得下去,谁要你可怜?随便同情别人是很失礼的,你懂不懂?」
廖瀚宁实在是被她气得发昏,这小妮子真是冥顽不灵!
「凌可玉,你要想清楚,拒绝我这样的男人,你绝对会后悔莫及的。」
她冷哼,「廖瀚宁,我这辈子拒绝了一打以上的男人,一次也没有后悔过。」
他实在是忍无可忍,抓起外套就要往外冲,忽然听见她说——
「等一下!」
他停住脚步,「干么?」
「我的确是不需要别人同情,不过,我现在需要别人帮我做饭。」
「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轻描淡写地说:「我最近工作量加重,没时间下厨,我又吃不惯外面的菜,所以要一个人帮我做晚餐。」
他不敢相信地瞪着她,「而你要我当你的厨子?想得美!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这是你吻我的代价。」她说得理直气壮。
他差点咬到舌头。这女人……她居然还好意思说他脸皮厚?
凌可玉又补了一句,「如果你真的想要我敞开心胸接受你,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拒绝这么优秀的男人的确很可惜,她也不否认自己真的有些动心,但是,三言两语就想得到她的心?门都没有!
廖瀚宁有个很糟糕的个性——遇到别人挑战一定接受。
「好,你就睁大眼睛看清楚吧!」
第七章
「我们上个月的销售额比去年同期增加了百分之二十,占全球排名第五,」会议室里,销售经理仔细地做着简报,「下个月的目标是再成长百分之十到十五……」
这时廖瀚宁看了看手表,忽然站了起来,「够了,下班时间快到了,我想今天干脆提早结束,明天再继续开会。大家下班吧,我要先走了。」说着就在众部属惊讶的眼光中快步走出会议室。
干部们面面相觑,实在不敢相信,老板向来是超时工作,连带着下属们也只能乖乖加班,但是这两个礼拜以来,廖瀚宁天天准时下班,今天居然还提早离开?难道他年纪轻轻就看破人生了吗?还是在忙什么大事?
只有助理李金川知道答案——他要赶回去给凌可玉做饭。
「来,请用。」廖瀚宁照例自信满满地端出整桌大餐。
虽然他不是职业厨师,还是敢用人头担保,凌可玉绝对是史上最难伺候的食客之一。她不吃的东西列成清单八成跟高速公路一样长,每晚不管他再怎么精心料理,还是会被她挑掉一大堆东西,看得他猛槌心肝。
不过,今天他特地花了一番工夫,立誓一定要让她一口不剩地全吃光。
今天的菜单是生菜沙拉,没有绿色蔬菜也没有西红柿,鲑鱼慕斯、煎汉堡排和丸子汤。
凌可玉环视餐桌,倒是有点小感动,「咦,好象没有我不吃的东西耶!」
「那当然,如果这些东西你还吃不下去,你只好去当吸血鬼了。」
她瞪他一眼,开始享用大餐。
「好吃吧?」廖瀚宁问。
她照例不冷不热地回答,「还可以。」
廖瀚宁笑了笑,这是标准的凌可玉式答案,要是她感激涕零地说「太好吃了」,他搞不好会全身发麻。
「对了,有个叫阿诺肯尼迪的老头是你的老师吧?我看到一份义大利的报纸,他好象出了本回忆录,国内可能会同步翻译,你要不要去跟他要本签名书?」
她蹙了蹙眉头,「阿诺出书?上次在香港他怎么没跟我说?」
「他那时不是病得半死?当然没心情跟你说这些了。」
「那我得赶快打电话去恭喜他。真尴尬,老师出书我居然不知道?」心里有些不太开心,阿诺一通电话她就放下工作飞去香港,而他居然对她这么见外?
廖瀚宁当然不能忍受她满脑子想着别的男人,「小姐,吃饭要专心,不然对做菜的人不礼貌。」
「是是是,」她努力加餐饭,一面低声咕哝,「好罗唆的男人。」
半个小时后,凌可玉放下刀叉,「吃饱了,完全没剩下。赞美我吧!」
他望着全空的餐盘,露出一脸莫测高深的笑容。
「你干么啊?笑得好诡异。」
他得意地宣布谜底,「你吃的鲑鱼慕斯里,我加了红萝卜。」
「什么?!」
「汉堡排里有西红柿和洋菇还有青豆泥,肉丸子是和芹菜一起揉制而成的。」
「芹菜?」那是她宁死也不吃的东西啊!
「看你吃得那么高兴,想必这些菜也不是那么难吃嘛。」
凌可玉扬着嘴,气得满脸通红,「你……你好差劲,居然捉弄我?」
「我干么没事在厨房里待三个小时来捉弄你?而且还切到手指!」他举起手给她看,食指上果然包了OK绷。
「……」她没再说话,脸上红潮久久不退。
「我告诉你,你如果要我帮你做饭,就得改掉挑食的习惯,不然就请你去买路边摊。」他说:「我要是你妈,早把你吊起来打了。」
她闷闷地回了句,「我妈也不吃。」
还真是一门英烈咧!
廖瀚宁翻了个白眼,「总之,只要是我做的菜,里面一定会有机关,你趁早习惯吧!不吃拉倒。」
她没回答,迳自起身走开,回来时带着药箱,把他受伤的手拉过去替他擦药。
「你爱怎么做随便你,不过菜里要是滴了你的血,我是绝对不吃。怪不得我一直觉得菜很腥,原来是某个笨蛋切到手……」
「你够了哦!」